第4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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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周mama還記得自己本來是來說什么的,便拿著那一張家譜給禎娘詳詳細細說過每一個人的性格位置。到了最后還道:“其實這些人交往有些多,到底是親戚,有些事情也要一起去。不過少奶奶卻不必深入了,畢竟是這個過往,有個面子情就是了?!?/br> 禎娘一時心里都有些笑了,實在不知這位周mama哪里來的這么大的恨。算起來她給周世澤做奶娘的時候周世澤家早就起來了,應(yīng)該沒受過那邊什么虧,真的是這樣耿耿于懷? 禎娘不說什么只是笑著點點頭,看看懷表上的時辰,也知道今日差不多就在這兒了,因此道:“是清清楚楚的,只是這樣譜兒能不能請mama給我,對照這個倒是清楚一些,免得漏下哪個?!?/br> 這有什么,周mama立刻答應(yīng)下來,臨走前道:“今日只說了一家,之后兩日我再與少奶奶說宗族里頭頭面人家和一些與家里有來往的,說起來也并不多,畢竟關(guān)系也遠了一些。只有一位周世鑫少爺,與咱們家雖遠,但卻因為住在一條大街了,常常是交往的。只是因為家里沒得女眷,倒是少了后宅交往,以后可以看少奶奶的?!?/br> 又說了幾句,這才送走了周mama。晚間的時候,禎娘就在燈火下頭看文mama她們整理出的小冊子,一時想著事情,與文mama道:“這樣看來是真的簡單的,雖然我見這人家是個‘臥虎藏龍’的,可有人不喜歡,倒是少了我費心了?!?/br> 周mama的態(tài)度正是周世澤的態(tài)度,那家人再麻煩,既然是周世澤的意思不許相交。那么她這個新進門的媳婦自然之友‘百依百順’地‘聽從’了。 文mama自然曉得禎娘說的是個什么意思,她心里也是贊同的,不過這時候她確實要提醒著禎娘:“雖說是這樣,小姐也不能大意了。這樣的人家就是做麻煩的,誰知道什么時候就有個不好,防著些罷?!?/br> 想了想,文mama又道:“況且這才一家,誰知道宗族里還有什么要注意的。另外還有似乎從沒提起的外家,雖說說過是小人家,人口也不多,不用多大心思。但到底是外家,其中還有姑爺叫舅舅舅媽的,再如和也有道理?!?/br> 聽著文mama如臨大敵地鄭重說這些,禎娘忽然忍不住笑起來——誰家新媳婦沒有這些,自家卻想著樣樣都是致命殺機一般。真?zhèn)€是這樣,那天下女子還要不要活了。因此拉住了文mama的手臂道:“mama今晚好睡,別再憂心這些了。有什么好憂心的呢,總歸是哪一個女子都要交際的親戚,到時候有這樣多的人幫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br> 禎娘心里同時也想到了這些人日日在對面窗前釘住的人——真當(dāng)她沒看見么,不能夠的。話說只要丈夫站住了,別的不過是應(yīng)對罷了,有什么麻煩。 是的,丈夫,忽然她這樣想道——明日就在窗下修剪一回蘭花罷,花兒老悶著都不精神了。 第84章 京杭大運河, 又稱京杭運河或大運河,自隋唐時修建使用至今, 也有好幾百年。而運河北起北京, 南至杭州, 流經(jīng)天津、冀中、魯?shù)亍⒔K和浙江, 溝通海河、黃河、淮河、長江和錢塘江等水域,全長數(shù)千里。自隋朝修建后,在唐、元以及本朝時期都有延伸、擴寬, 這也是因為如今江南一帶在全國米糧供應(yīng)上不斷加強、南北客商運輸需求日益加大。 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背靠大運河可謂是得天獨厚。即使因為海運緣故,大運河不再如往昔一般獨占鰲頭, 但是依舊是流淌著利潤的黃金水道。這沿途城市都是發(fā)運河財,一路看過,往往是人口密集、商賈往來、車水馬龍, 全都不輸于江南繁華熱鬧的樣子。 禎娘過去并不曾出過遠門, 游歷過古跡名山。話說這時候除了一些跑貨的客商、趕大車的、船夫水手, 也實在少見有遠離鄉(xiāng)土的。至于云游天下的學(xué)者和四處為官的官員, 那又是鳳毛麟角了。 然而她也曾發(fā)過宏愿, 說是將來能行萬里路——這本是讀書人都該有的志向,偏禎娘一個女孩子也是讀書專心的,因此有了這個想頭。況且她常??瓷酱ㄓ斡? 耳聞不如目睹,也是真?zhèn)€勾動了游歷的心腸。 只是她再如何有愿望, 這樣的事兒也是看機緣的。這時候路上也不是隨便好出的,為什么人說一輩子不出門才是福氣,路上有什么兇險可說不準(zhǔn)。更何況她還是一個女孩子——盡管禎娘不覺得自己女兒身有什么不好,但是限制和危險更多些卻是真的。 這一回就算是逢著機緣了,一路從金陵出發(fā),途徑鎮(zhèn)江、揚州、高郵、寶應(yīng)、淮安、宿遷、大王廟、臺兒莊、韓莊、濟寧——然后左拐如黃河。不要說依托大運河,沿途有多少古跡,就是黃河沿線也多得是可看。 只是一樣,到底路上不是休閑玩鬧,周世澤的假有限,還要趕著去太原成親。禎娘并沒有真的下船游覽過,至多就是在船上看看運河兩岸風(fēng)光,品一些該地的風(fēng)土人情罷了。好在太原也是古城,到時候只怕要看膩的。 不過心里有些不甘還是的,這明明就是近在咫尺了,卻是正經(jīng)看看都不成——不光禎娘覺得有些無趣,就是她身邊伺候的丫頭也都了無生趣。畢竟都是鮮花嫩柳一樣的年紀(jì),圖個熱鬧新鮮。可是這些日子卻只能在船上方寸之地走動,比家里還窄的多!若說開頭還有些坐船的新奇,到后頭就連這個也不剩下了。 禎娘倒是還好,自己有的消遣。往往開了書箱子看書作文也能過得,只是練字之類差著一些,畢竟船上再平穩(wěn)也不如案上,動靜是有的。 只是苦了幾個小丫頭,并沒有什么差事,只能在三步大的地方走動。就是一些譬如擲色子、打葉子牌的勾當(dāng)也不能夠的,讓周家船上的人知道難道不說閑話。還當(dāng)是顧家沒得好教養(yǎng),底下人這時候在船上就是要賭博喝酒的。 然而做些繡活兒消遣也難,禎娘只看白玉和幾個小丫頭做禎娘,也讓她們少做一些:“這一針針把精神心血扎進去,就是在家里也該少做。何況這船上的地方,常常有些搖晃,頭昏眼花不是更快?” 還是一些媳婦婆子讓她們艷羨,不比她們這些沒出閣的姑娘,少了好些顧忌。平常就只在船后、甲板上走動,或者在自己艙房里也能隨意開著窗子,好歹沒那么悶。更別提到了停泊港口碼頭,往往也是她們和小廝采買。不采買的話,幾個人結(jié)伴還要在港口逛逛賣些玩意兒呢! 為了這個紅豆等幾個格外不得安靜下來的還一起來求禎娘——本來該和文mama說的,但是文mama必然不應(yīng)因此只對禎娘道:“小姐,到了下一處港口,我與丁香幾個也跟著mama們下去一回罷!上一回幾個mama孝敬你的木珠手串不是贊過好,只是樣式不甚合心意。要是咱們?nèi)?,帶來的玩意必定是小姐喜歡的。東西不值什么,只是小姐難得到這些地方,也是新鮮意思?!?/br> 禎娘哪里不曉得她的意思,只是卻不點頭。一個是文mama不準(zhǔn)的事兒,她也不會隨便就應(yīng)下,倒是讓文mama沒臉。一個是沒個男子,這些女孩子隨著老mama下船閑逛,這里可是個魚龍混雜的港口,真有什么事兒才是追悔莫及。另一個則是附帶小事兒了,她自己有些郁悶,既然她是個玩不成的,那就大家一起守在船上罷。 ——事情直到了濟寧才有不同,本來像是尋常一樣停泊港口,卻有周家一個媳婦過來道:“少爺讓給少奶奶送來這個,讓少奶奶換件家常些的衣裳,一會兒讓人來接少奶奶?!?/br> 禎娘接過送來的東西,就是一封信而已,打開來看竟是邀約禎娘一同游歷濟寧古城——一般人見這個只怕立刻就覺得不妥,哪有這時候見面的未婚夫妻!但是禎娘只當(dāng)沒看見,立刻進了艙房按著周世澤所說的打理。 只吩咐紅豆道:“快些來,給換個家常些的樣子,只當(dāng)是新婚婦人外出的打扮也爽利一些!還有你自己,叫上將離,也都換身樸素一些的,到時候好隨我出門?!?/br> 紅豆手上不停,立刻照著禎娘所說的做,只是做到一半才回神這是怎么一回事。要是將離子夜可能會勸著一些,換成紅豆就只是紅著臉問:“真有這事兒?這可真好,早在這船上呆地厭氣了!只是這事兒是怎么成的,小姐也不好出門啊?!?/br> 一般地方確實不好出門,一個是禎娘新嫁娘的身份,怎好隨意出入另一個則是路上也沒在哪兒停留超過兩日的,既然是這般又有什么游覽機會。這一回倒是恰好在濟寧,這可是大運河與黃河交集處。 要知道大運河到底是人工開鑿,雖然有的部分是天然河道,但大部分還是人工河道。因此不像天然河道形成本就是‘水往低處流’,河道高低、水流大小全部只能靠各處鈔關(guān)的閘板調(diào)節(jié)。用閘板把各段水截住,使上游水位增高,到過船時候就開閘放水,這才能順利通航。 也因為是這個cao作,往往到了鈔關(guān)就要多停留一兩日,趕上開閘放水才能走。而且這濟寧更不同,因為交匯黃河,比起別的鈔關(guān)更加麻煩兇險,不是一兩日能成的,只怕這一回要耽擱三四日。 三四日在這里盤桓,周世澤立刻想到的是帶著禎娘出去玩兒去,這一點上兩個人倒是不約而同一拍即合想到一處去了——既然是這樣,禮法上的事情就不消提及。畢竟這一隊也只有周世澤與禎娘兩個主子,他們做了決定,誰能攔著?也就是嘀咕一回。 禎娘自己打開了梳妝鏡,笑著換了一對纏絲紅瑪瑙的耳環(huán),道:“沒得什么別的事兒,你們姑爺帶我們一起出去,說是見識一番運河城市的樣子,是白來了。也是為了以后別人問起一路經(jīng)大運河和黃河的,竟什么都不知?!?/br> 然而更深的意思卻沒這么多道理,只不過就是周世澤自己想要見見禎娘就是了。這話兒他信箋里沒說,禎娘也不曉得。 周世澤此時已經(jīng)下了船,換過一身寶藍色的直身,外頭還罩著一件天馬皮大氅,似一個尋常富家公子一般就在碼頭上等著。一會兒不見,便催問身邊的小順兒:“你說怎的這時候還沒接來人,不是早就送去信兒了?” 小順兒只得道:“少爺也該想想少奶奶怎會和您一樣!換衣裳梳頭發(fā)什么的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完的,您只放心等著罷——只是有一樣,您當(dāng)真少奶奶會應(yīng)您?您這什么主意呀,這時候見面不說錯了禮儀,只說很不吉利!少奶奶心里介懷會不會不來了?” 本來還有些擔(dān)心的周世澤這會兒卻是老神在在了,只是輕輕踹了小順兒小腿一下:“行啊,在這兒等著我呢!只是你這可是白弄了,你少奶奶自然會來的——既然我是不介意這些事兒的,她自然也不介意,你知道什么。” “我確實不介意,這些事情都是虛的。真是好夫妻,那么就是百無禁忌也該是白頭到老。真?zhèn)€沒得那樣緣分,憑人再用心,不敢越雷池一步,也不見得能有好結(jié)果。所謂忌諱,就是這樣了?!?/br> 正在周世澤與小順兒說話的時候身后忽然有人這樣道,周世澤還有什么不知道的,自然曉得是禎娘到了。便是立刻轉(zhuǎn)身,見到眼前亭亭玉立的一個女孩子,做的是新婚婦人的打扮,頭上挽著墮馬髻,只有兩支小鳳釵裝飾,身上披著一領(lǐng)大紅猩猩氈斗篷,只看得見底下露出一點蓮花紋的紅色褶裙邊。 周世澤見她就喜歡,明明是有兩年不見了,不說卻沒有一點生疏,就連新婚羞澀都沒有。上上下下看過禎娘一回,立刻把她斗篷上的兜帽給拉了上來,道:“這北邊可比你們南邊要冷的多。” 然后回頭對小順兒道:“方才聽見了?你們少奶奶說的才是對的,你們跟著我也許多年了,遠遠不如少奶奶知道我?!?/br> 至于小順兒心里嘀咕的‘咱們要那么知道你做什么?’‘你不是有少奶奶就萬事都好了么?’‘咱們都是普通人,不曉得你們那些沒個說法的想頭?!@樣之類的,周世澤自然不管。 禎娘聽到周世澤對自己的叮囑卻是回道:“哪里這樣說,我瞧著北邊的冷還不及金陵。金陵冷起來不是陰冷潮濕么,只覺得骨頭縫兒都是冰渣子。若真?zhèn)€出門,鞋子沒個干爽的時候,至于這北邊,我如今所見,就是風(fēng)是刀子一般,疼在外頭了?!?/br> 想起金陵的冬日,周世澤也不得不承認人家雖然是江南,卻比北邊還難熬也是真的了。不由感嘆道:“我常聽一些掌柜說,如今九邊和關(guān)外來的皮子常常是送了南邊去的,正是這些年南邊越來越冷,才流行起裘皮來的么?” 禎娘想不到他還會與自己說起生意經(jīng),便道:“也是這樣,我家海上有船,有時候回程經(jīng)過高麗也多帶一些皮子之類,販到南邊來利潤也大——話說你家做這個生意么?到時候可直接和我來說,中間錢不必讓別人賺去了?!?/br> 周世澤根本不清楚家里生意,他只不過兩樣做得好,一樣是選對人,一樣是抓緊賬。這時候說這些他不見得有個所以然,只是為了禎娘一個‘別人’心里妥帖,立刻笑著道:“這是當(dāng)然的,到時候到了太原我讓平常管生意的掌柜來與你說?!?/br> 按理說雖然有‘肥水不流外人田’的說法,新媳婦想要與夫家的生意融會貫通都是沒那么容易的,畢竟中間牽扯到兩家的利益。正常的做法應(yīng)該是一點點試探著來,不過這時候周世澤這樣敞亮干脆,禎娘卻是一點也不意外的樣子,似乎他們兩個本該如此。 倒是旁邊的小廝丫鬟都低下了頭,心里納罕原來自家小姐/少爺與姑爺/少奶奶是這樣的。這樣和睦隨和熟稔,這也是很難得了。兩人本來見得也不多,中間又是兩年不見,還是這樣,難道世上真有上輩子就認得的緣分。 周世澤和禎娘兩個自然不會曉得這些人的嘀咕,當(dāng)下就相攜著往城里去。要知道這濟寧也很有可看的,禎娘早聽過名頭,這又是一路憋悶過來——周世澤又是隨著禎娘。于是底下人也手腳很快,叫來了車馬。 車馬行當(dāng)里的人最會看人眼色,雖然禎娘一行已經(jīng)往樸素里打扮了,但看隱隱氣度也知道不是一般富貴人家。于是一個個都是加緊小心伺候的,誰不知道這些人最是大方,到時候招待的好了,賞錢也是不必提的。 只是眼見兩人是一對夫妻,倒是一些只適合私底下給老少爺們介紹的地方不好去。只得著力說些名勝古跡,又有好客店的,問他們?nèi)ゲ蝗ァ?/br> 為著穩(wěn)妥,都是要回船上過夜的,自然是拒了。只是這些車夫向?qū)б膊粴怵H,只接著說著濟寧城有甚好吃的好玩的。 要知道天下精華大多集中在大城,只除了這運河沿岸,依托運河往往是大發(fā)其財。譬如這山東魯?shù)兀钋邦^的既不是知府所在濟南,也不是孔府所在曲阜。數(shù)一數(shù)二的就是濟寧和臨清,都是靠著運河的。 而‘濟寧’一名的出現(xiàn)是在元至元八年,升濟州為濟寧府開始的。是因‘濟水南會泗,北會汶,州居其中,故以濟寧為名’。又因巨野一帶曾被河水淹沒,而任城‘地勢高亢,關(guān)津險阻’,‘可保安寧’,故名濟寧。 這名字也不算辜負,自元代起途徑濟寧的京杭大運河全面貫通,在數(shù)千里的大運河的滔滔河水的供養(yǎng)下,濟寧果然是成為了天底下數(shù)一數(shù)二的繁華地方——要知道貫通南北的京杭大運河地位何其重要,說是帝國的政治經(jīng)濟命脈也不為過。 而濟寧恰恰位于這黃金水道的中點,交匯黃河,說得上是大運河的脊梁。正所謂‘一條大運河,千里碧水流,帆船首尾銜,都過濟寧州’。這里閘口眾多,過往船只到濟寧必須落帆停船等候提閘放水方能通過,每日最多時停留上千艘船只。正因為如此所以說濟寧是大運河的咽喉之地,是江北最大的碼頭和物資集散中心。 每日里河道內(nèi)帆檣如林,舟船如練,官船商舟,畫舫游艇,千帆競發(fā),百舸爭流,船工搖漿擊水,拉纖號子響徹云霄,河兩岸百物堆山,商賈云集,南船北馬,人煙擁簇,酒樓歌館,笙歌喧嚷,一片熱鬧繁榮景象。 禎娘一行人就這樣入得濟寧城,禎娘本來就是在金粉繁華地長大的,見到這不同于江南風(fēng)光的北地?zé)狒[,也不由得感嘆:“‘運河流水千古流,流到濟寧古渡頭,畫里帆船江南來,船到碼頭貨到州。運河流水千古流,流到濟寧古渡頭,畫里帆船江南來,青山隱隱水悠悠’‘十里人家兩岸分,酒樓歌館相映聞,上下樓臺火照火,往來車馬人擁人’,難為這些寫詩作文的人,倒是形容的恰恰準(zhǔn)了。” 周世澤不知道這些,也不在乎這些。他只是在車上挨著禎娘坐了讓小廝在外頭買了一些本地的各色點心干果,放在禎娘面前給她剝果子,一遞到她嘴邊,似乎是有點滿不在乎:“這些算什么,太原也不差什么,到時候到了太原在帶你到處去?!僬f今日你還記得自己為什么能出來?” 禎娘曉得他是明知故問,卻不接茬,只是微笑著搖搖頭。周世澤如何不知道這姑娘是在與他假裝,猛地湊近了禎娘,小聲道:“怎么不知?你真不知的話就我來告訴你罷?!?/br> 禎娘被他說的耳邊癢癢的,強忍著不動彈,一下臉上倒憋出一層薄薄的紅。周世澤驚奇她竟然;臉紅了,還當(dāng)她是羞了,越發(fā)靠近,禎娘再不能忍了只得躲開道:“知道的知道的,是你安排的,正是托了你周少爺?shù)母獾模 ?/br> 這時候周世澤才是有些滿意了,只是還有一樣不喜歡:“怎么叫周少爺,就沒得一個別的名字?!?/br> 禎娘卻是難得孩子氣皺了皺臉,小聲道:“不然叫什么?我與你你我相稱也就夠了,至于別的,些相公、夫君,一時換不過來——況且還沒到時候,你急什么?” 禎娘自然已經(jīng)是周世澤的妻子了,甚至從定親開始就可以這樣認為。但是還沒行禮,這就又差一點兒,所以說這樣說也有道理。周世澤一時沒得話,可把他郁悶的要不得。過了一會兒才又膩到禎娘身邊小聲說話,卻是禎娘一時沒聽清了。 禎娘只回了一句‘你方才說了什么?’,周世澤只得又湊到她耳邊道:“你就提前與我說一次又怎么了?” 禎娘一時都被這話里的無賴意思和孩子氣驚著了,心里最多的感覺卻是像被什么輕輕撓了一下,不疼,只是有些癢癢的。她回過頭去看這將要成為自己丈夫的男子,眉峰深刻,眼珠子又黑又深。她伸出手指尖劃過他的眉毛,輕聲道:“夫君——” 周世澤歡喜過了,一下把禎娘抱了個滿懷,又小聲道:“再叫一聲!” 禎娘這時候卻再不理他了,只當(dāng)自己當(dāng)時不知道是怎么鬼迷心竅!忍不住拿出手來在臉邊扇風(fēng),見周世澤看自己,也只得若無其事道:“看我做什么?我身上穿了件毛衣裳,這手爐也燒的太熱了!” 周世澤自然不會去拆穿,只不過挨著禎娘坐著,繼續(xù)給她剝些干果。禎娘也不再管他,真的去看外頭風(fēng)光——一開始還是為了躲開周世澤看她,后來就真是覺得各處很值得看。 特別是下車后在各處古跡游覽,還有周世澤,不曉得他是不是屬狗的,明明也是第一次來這里,竟是能帶著禎娘往那些有意思的地方去。 大運河為濟寧流來了消息、金銀、技藝、人流。竹器業(yè)、藥材業(yè)、銅器業(yè)、皮革業(yè)、醬菜業(yè)、煙草業(yè)、點心業(yè)等百業(yè)并舉。當(dāng)鋪、錢莊、糧行、茶樓、飯店、戲院、會館、夷人教堂等遍布大街小巷。運河河畔弦歌雜,南門內(nèi)外燈火通明,大街小巷車馬輻輳,城內(nèi)城外路縱橫。 朝廷命官、販夫走卒、軍閥官吏、貂裘豪客、富商大賈、金釵玉墜、名伶藝女、鶯鶯燕燕、簇簇胭脂、青紅幫、□□、拆白黨、白相人、小偷流氓、□□騙子等三教九流各色人等在濟寧這個水旱碼頭匯聚而來——說起來禎娘和周世澤也不過是這些人里頭罷了,一齊湊出了這濟寧的繁華熱鬧,游人如織。 這其中有許多小人家兒女在這車水馬龍之中,不見一點禮教,隨意笑鬧,若是在那些彬彬有禮的人家看來只怕就要皺眉頭??墒堑澞飬s不覺得有什么,她讀書明理,最愛讀的是《詩經(jīng)》,為的是其中的一點‘真’。 周世澤與禎娘是想到一處去的,只在濟寧三四日,他倆就像是普通人家新婚夫妻,竟然真的做到了笑鬧無忌。兩人后來做人人稱羨的好夫妻幾十載,卻從來沒忘記過這一回的濟寧城。 時光太歡樂,兩人幾日游樂玩耍。倒是一時忘了這不是桃花源,船要往山西去,他們還要經(jīng)歷太原事情,那又是不同的了。 第85章 山西本就是在帝國之北, 近鄰蒙古草原,抵御在邊疆第一道。這時候正是天寒地凍的時候, 外頭總是大雪扯絮一般紛紛揚揚, 滴水也成冰。若不是有大緣故, 人家都是窩在家里守著炕床過冬。 還能活泛一些的大概就是一些大戶人家, 賞梅賞雪,各種節(jié)氣佳節(jié),或者各家紅白喜事等, 呼朋引伴一大群,總是交際應(yīng)酬不斷的——就是沒有這些事情, 自在家里也凍不著這些人,依舊如常過日子罷了。 “怎么, 也該到了罷!”問這話的是一個老婦人,看起來也是七八十許的人,慈眉善目, 還在小佛堂里, 手上拿著一串念珠。若是第一次看的只怕覺得就是一個大家族的老祖母, 慈祥的不得了, 誰也想不到這位就是曹老太君, 當(dāng)初那個狠毒婦人。 旁邊是她兒媳婦的老婦人張氏道:“母親料地一點也不差的,昨日晚間才收到信兒,說是已經(jīng)進了山西了, 估摸就是這一兩日該到了。不過母親何必這樣盯著,再怎么說這也是同氣連枝姓周的, 到時候還不是來家下帖子請人觀禮,自然是有分曉的?!?/br> 曹老太君卻是輕輕哼了一聲,道:“你也是老了沒精神想這些事!說起來這些事我哪里想管,人家老太君在我這個年紀(jì)只用每日喝孫子孫女玩過一日,享些兒子孝順的清福就是了,難道我不想?” 說到這里曹老太君把手上念珠往身前一放,道:“我是沒那般命好罷了!我如今撒手不管倒是舒服了,底下那幫子沒用的怎么辦?人說‘兒孫自有兒孫?!?,我卻是上輩子欠他們的,丟不開手。你記得,這一窩周家的男人都不成,正是靠著家里的女人才能安穩(wěn)度日的!” 張氏如何能不知道這些,這些年來她不是見著的么。當(dāng)年自己丈夫如何得了這千戶官的傳承,不正是靠著眼前婆婆的籌劃。至于之后這個家里沒得寸進,不說像如今周世澤一樣奮進,眼見得就要升。就說想族里那個周世鑫一樣,經(jīng)營些家業(yè)出來都不能夠。要不是一代代的媳婦挑的好,算是把家里扛下來了,只憑著那些只會養(yǎng)狗遛鳥包小□□的周家男兒,這偌大的一家早就頹敗的不成樣子,如今的架子都搭不起來了。 對于這個婆婆她是一慣不敢有什么反駁的,因此只低著頭道:“我比不得母親,看這些事情不明白。只是我看這周世澤和他父親一樣不是個好擺布的,既然是這樣咱們做什么事兒又有什么意思?他是個男子漢,只要他自己立得住,旁人也沒法子?!?/br> 曹老太君輕輕念叨:“是呀,男子漢!我們家里倒是有些好女子,我底下幾層的媳婦就不說了,還有這些女孩子,個個都是好樣的。但凡里頭有個男子,我哪里還要這樣呢,這世道還是要看那些男人的。似我那‘大兒子’一樣,雖然只生了一個兒子,這兒子也只得了周世澤一個。但是都爭氣哇,于是萬事不愁!你說我生這許多有什么用,少生些我還少些氣!” 這邊周家因為家住鼓樓東巷,又被稱作鼓樓東周家。說起來自曹老太君起已經(jīng)五世同堂了,雖然第五代還沒有一個成人的,但是人丁興旺是真,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上百丁口的大家族了。一般老太君該是心滿意足的——滿堂皆是自己兒孫。 但是曹老太君卻是沒的話,真覺得自己少生一些,后頭媳婦們也少生一些才好。畢竟又不是那些窮苦人家,等著兒子爭水爭地,怕拳頭少了就有人欺負。如今里頭都是沒用的,多一個還嫌多一分開銷,全是吃閑飯不干事的! 曹老太君想自己當(dāng)年,剛剛擠走‘大兒子’的時候是何等志得意滿,只覺得自己沒有什么不能為的,靠著老公和兒子,將來再不用怕了。如今才明白那不過是一個開始,自己這一輩子就是勞碌的命格。 這時候只對張氏吩咐道:“我何嘗不曉得和周世澤那小兔崽子沒什么好說的,看清楚了那就是個石頭——話說周家男子的硬骨頭怎么都長到他家里去了!但是他不是有本事,眼見得就要發(fā)達,只要有機會就靠上去!不然看著家里就越來越落魄?更何況如今他有個新婚妻子,看看是什么人罷,說不得是個機會?!?/br> 禎娘不知道自己還沒在太原落腳,就早早有人打著她的主意了。過得一兩日她果然就要在太原落地——原本打算的是自黃河干道進入支流汾河,一路往太原。只是這時候一截黃河都被封凍住了,不能行船,是坐車來到太原的。到了太原城外,再等著周世澤安排花轎馬車、人手等來接就是了。 這一點倒是和沒有完成的婚禮是一樣的,禎娘等到花轎進來又安安穩(wěn)穩(wěn)坐進去,也是一回生二回熟了。然后圍繞著她的花轎,就有她是嫁妝隊伍十里紅妝,而周圍鼓樂齊鳴,百子鞭炮噼里啪啦。 然后就是隊伍綿延著往周世澤家宅院所在的估衣街而去,這一路上有的是人看熱鬧。只說山西有錢,但大家平時見的并不一定有多少,像是禎娘這樣的嫁妝排場也是在哪里都少見的??刹皇怯性S多小人家女眷都倚著門看熱鬧,議論一回。 “好大的排場!竟是沒見過的。就連之前劉大戶與孫大戶家結(jié)親也不見這樣的排場,要知道這兩家在太原都是頭面人物!如今卻給個外地來的人家給比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