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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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這樣生意的再那樣不免就好笑了,這也是她總是不大適應晉商的一點了——那樣大的家業(yè),賺的也是暴利,那樣扣扣索索真的好嗎?有在那一分一厘上面較勁的功夫就能在別的事情上面改進,帶來更多的賺頭了! 其實這也是禎娘自己‘不通世故’的一處了,這世上誰不想要更多的賺頭,只是不能夠的。聰明才智這種不是人人都一定有的,何況還是生意上的聰明才智。 有些人才華所限,他們的功夫沒有多少價值,能通過做‘笨事情’把一些碎rou剝的干干凈凈已經是善莫大焉了。她真的以為隨便花些心思就能有一個好主意出現(xiàn),并且最后真的能夠做成,這是很容易的嗎? 她本人的聰慧與靈光一閃,她和顧周氏進行支持的大毅力大勇氣,以及底下伙計、掌柜這些人細心經營、合理判斷,等等等等,都是缺一不可的。 對于能夠這么快把事情辦成,她當然沒一點意見——花銀子花的快,那就是她計劃進展地更多的意思。從這個角度來說,她高興都是有道理的。 算了一回賬,看了一回賬本,曉得他們這上頭沒得手腳也就放開了。只與他們道:“你們這一回事情辦的極漂亮!難得的是,你們本來沒一起共事過,卻能互相體諒,沒得推諉不算,還各有幫忙。事情能這樣順利,當然是好事。更好的是,能看出你們一起將來是可以做事的,我再不憂心這生意了?!?/br> 這是好話也是實話,禎娘如今自己當家,也沒有以前全然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她學著的正是顧周氏,同底下掌柜伙計算是和氣相處的那一種。只要是真的做得好,從來不吝惜說些振奮士氣的話。 當然,空口白話算不得什么,真的讓大家鼓起干勁還是要靠真金白銀——她并不羞恥于談這個。這年頭,笑貧不笑娼,誰又能完全看不到這些。 有些東家倒是不談這個,說這些年一起共事的情誼,說如今做生意的艱難。就是不說這些年銀價在跌,不多給些錢鈔,底下人怎生過日子。 按著老時候的定例發(fā)月錢,那么底下人走空了那就不必怪別人了,那樣的價錢留得住誰?難道伙計們沒得家小要養(yǎng)活? 還有臉與其他東家說要壞了這些伙計名聲,讓他們這些‘沒得規(guī)矩’的再沒得飯碗——再沒得人理這種人的。這樣做生意的,將來能如何?誰還怕得罪他們么。 禎娘只聽說過這種事就要搖頭,她這時候只管做好東家,與他們笑著道:“做的好了絕不是空口說一說的,這個月你們都多拿兩個月的月錢。只是一樣,不許這就懈怠下來,須知道眼光放長遠,要是一直做得好了,我是從不吝惜的。” 這就是一個月拿三個月月錢的意思,確實相當大方了。且這也是位置越高的資歷越深的伙計拿的越多的意思——他們月錢本就是高一些的。 這些人位置高,擔當?shù)娜蝿找哺匾?,多拿些,誰也說不出一個不字反而有所激勵,都等著自己升的高了,這種時候也更得實惠! 第99章 禎娘只管把生意的事情撒出去, 一般人有這樣的大事要料理,不知道要忙成什么樣子, 腳跟打后腦勺還是輕的。落到禎娘身上卻是云淡風輕, 每日該做什么都不耽擱, 還有閑心思料理瑣碎和風花雪月。 春天里給周家嚇人多做了一回衣裳, 有這樣的好事兒身邊的丫頭當然不會忘記,禎娘只道:“你們去我那箱子里尋一尋,有織造府出來的綢, 也好拿兩匹出來,你們且去裁衣裳。不然白白放著, 那個年月使的完?都要霉壞了!” 將離拿著鑰匙帶了小丫頭就去后頭屋子里開大箱子——這種事情是不分等級的,只要在禎娘身邊伺候就有這個好兒!想將離這些大丫頭不在意一件春衫, 那些底下小丫頭卻歡喜的不行。 想也知道,一般府里發(fā)的能有什么頂好的?好些富貴人家府邸,對底下人寬和, 偏偏丫頭小子們依舊過得不好。不知道的人還當他們奢靡到什么地步, 其實外頭人哪里知道他們怎么過活。 譬如這些小丫頭脂粉頭油一樣, 每月都是有發(fā)的, 這是好事兒。只是中間過了幾道拿好處的手, 到了她們手上就沒得好東西了,全都是不堪使用的。偏偏在這樣人家還要講究體面,少不得托人到外頭采買。 微雨見那些小丫頭們歡喜, 回頭就與禎娘道:“少奶奶說的好話,她們如何不高興?只是夫人太心急了, 竟是見不得自己箱柜滿當當?shù)臉幼尤瞬氐呐慵?,恨不得一收二十年,等到成了老太君才說到剛才那話呢!少奶奶且早!” 這些綾羅布匹之類,雖然不如那些可以傳世的寶貝一樣可以長久保存,但保管得當,二十年是沒什么妨礙的。好多老太君,其實就是一輩子做著只進不出的營生,只等到年高輩長,到處都是孫男弟女奉承。這時候箱柜才打開,這個也給,那個也舍,說的就是禎娘剛才的話,因此微雨有這樣的說法。 禎娘微微一哂,道:“不管人家如何,我是沒得那個喜好的。這些東西合該拿來給人用,平白積攢到那里,倒是讓保存上為難——這時候用了,難道不是馬上又填補的,只是一些布匹罷了?!?/br> 說著又看了幾樣小丫頭給做的小物件,點點頭道:“這一次做的樣子好,春日里的物件已經得了,還是這幾日趕,倒是把你們眼睛熬紅了——子夜,給他們拿些賞錢買零嘴、買頭花?!?/br> 因為禎娘是初初嫁到這邊,又是開年時候,且有的忙。春日用的小物件備起來格外匆忙,偏偏又是這些東西最耗費功夫,加工細做也難得趕出來。這些針線上的小丫頭,這一回真是熬著了。 子夜應了一聲,就去里面屋子取東西,等到出來的時候倒是抱了一個彈墨花綾水紅綢里的大包袱。笑著指了大包袱道:“少奶奶與你們拿去玩的,除了賞錢是有定數(shù)的,頭繩頭花零嘴這些,你們自己去分!不許爭搶,如今正經當差,再不是小丫頭的樣子了?!?/br> 禎娘看了一眼,果然除了賞錢,多得是一些零碎小玩意兒,笑著與她道:“你和將離做我的管家,這可真管到瑣碎里去了——隨便與他們抓兩把銅錢,這樣的東西什么不能得?偏巴巴地收拾了出來?!?/br> 微雨這時候插嘴道:“這才是子夜會做人呢!若是拿了銀錢,只讓小丫頭們謝謝奶奶。這時候收拾這一大包,吃人嘴短,小丫頭誰不說她好?就是奶奶只怕也說她心細呢!” 子夜臉色緋紅,恨不得撕了微雨說她笑話的嘴,這些小姐妹平常就是說這些俏皮話。末了微雨才道:“剛剛不過是給少奶奶說笑罷了,少奶奶哪里曉得這里面的事兒。外面有什么好東西?就是托人也不見得合心意呢!反而是少奶奶這里,哪怕是下頭孝敬了賞人的,也不敢絲毫怠慢,咱們得了只覺得最好。” 如今周家大院里只有兩個主子,周世澤和禎娘。禎娘又是當家主母,管著內宅,底下人誰不奉承她?采買上的事情,糊弄誰也不敢糊弄她,只恨不能更精心才好。 禎娘聽了微微一怔,道:“這種事情好似在哪里聽過一般,難道這邊家里采買也是這樣?我倒是記得周mama、錢mama他們打理地不錯,不見這種事兒才是?!?/br> 有周家家生子的丫頭就道:“少奶奶說的一點兒錯都沒有,我們家里倒還算好的了。只是再好也有個限度,不說采買上的人緊趕著孝敬奶奶。就是沒得這一回事,咱們又哪里能和奶奶手邊比肩?!?/br> 正說話間將離帶著三個小丫頭自后面屋子出來,小丫頭手上各抱著兩三匹綢緞,都是做春衫的料子。顏色也好、樣式也好,倒是活潑地多。只有將離自己手上稀奇,捧了一張黑色皮子。 不等禎娘發(fā)問,將離就自己把這皮子奉上道:“之前奶奶還說要給姑爺做幾雙新靴子,方才開箱柜尋料子,倒是先把這個尋出來了。若是打算做靴子,哪個料子能比這個好?” 禎娘一看果然如將離所說,這東西確實很好。這是從嶺南那邊來的料子,雖然皮子不是從嶺南來的,都是別處送到嶺南,再在嶺南染制,最后成了這個樣子。所以雖然只是中間過了一道手,大家卻都稱之為嶺南皮料。又因為其中漳州貨最好,也叫做漳州皮。 這皮子最常用的就是用來做靴子,禎娘就有好幾雙——別的好處暫且不提,只一樣就足夠了。這皮子不透水,最合適冬日保溫。又表面光滑,自泥水里趟過也不要緊,最后靴子也是光潔如新。 這料子賣到江浙一帶,算是一樣貴物了,當時給禎娘置辦嫁妝也沒落下,倒是收拾了半箱子出來。 料子當然是好料子,禎娘拿著料子比劃,似乎是想怎么分割,好做出給周世澤穿的靴子來。只是腦子里不知道為什么就是覺得有些東西沒抓住,這絕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想著想著禎娘就站起了身,一手摩挲著嶺南皮料,一邊仔細回想自己到底落下了什么。到了最后,丟開那張皮子自跑去了書房,然后翻出幾套不同農書,一本一本翻閱起來。 足足忙活了一個下午,雷打不動的午睡都沒有,還差點錯過了晚飯,總算找到了禎娘想看到的東西。不由得長長舒了一口氣,這才把書本子丟下了,神色大好地去用晚飯。 幾個丫頭細看禎娘的臉色,曉得她這是心緒好的意思,都松了口氣。紅豆是最快人快語的一個,服侍禎娘用晚飯的時候就道:“原來還發(fā)愁呢,今日奶奶實在太反常了一些。若是奶奶再晚飯也不用了,咱們就該數(shù)落將離了!” 禎娘卻笑道:“今日不僅不能數(shù)落我們將離,反而她可是大功臣她這一回可是幫大忙了,非得好好獎賞她一番不可。將離,你自己來說,有什么想要的,無論吃的玩的用的?!?/br> 將離卻不想領這一份獎賞,只像平常一樣道:“沒得這個道理的,我本來就不是做了什么。若是真解了奶奶的難題,也不是我做得好,而是奶奶自個兒聰明。不然怎么看我拿來一張皮料子,這就有了主意?” 禎娘執(zhí)意要獎賞將離,只是因為這件事實在太重要了一些。做的不好,自家添一門毛紡樣的生意,做的好了,連同之前憂慮的羊毛處理,能夠一并處理了。這不是大事,什么是大事! 有了這一樁事體,她又吩咐道:“明日讓夏掌柜和苗掌柜來家里一趟,就說這邊的事情緊急,要和他們商量一番。有什么別的事情的也先等一等,先把明日空出來?!?/br> 等到第二日夏來保和苗修遠急急忙忙到了這邊府上的時候,就只見花廳的桌上擺著幾張幾張油光發(fā)亮的料子。先是看不出是什么來歷,后頭湊近了觀察,竟然也沒得一個準話。 夏來保還道:“少奶奶讓我們看著料子,只是我們見識短淺。生平有名有姓的料子只見過那些,突然拿出這個,都沒得地方說嘴,竟是個全然不認得的。也只能請少奶奶與咱們開開眼,好歹讓以后看見了有話說?!?/br> 嶺南皮料出了嶺南,最多就是在湖南、福建這些區(qū)域很有名氣。到了江浙一帶,畢竟出貨不多,一般人哪里曉得有這樣東西至于再往北走,山西這邊,恐怕就是達官貴人家里也沒見過。 禎娘不是為了考校他們,也不賣關子,直截了當?shù)溃骸斑@本是嶺南特產,當然特產的不是皮子,而是染制這皮子的染料。我昨日見了這個才心有所感,這就是一門好生意,或者還能解決了之前羊毛的一點子問題也不定了。” 說著禎娘就把這染料染制皮子之后的特殊給說了出來,夏來保還有些不解其意,苗修遠卻是兩眼放光——這實在是一樣好東西!只是不知道嶺南那邊怎么沒做成氣候,不然又是一件行銷海內外的頂級名產。 禎娘的想法卻比他進了一大步,道:“我查閱了一番農書,原來是背誦沈括的《夢溪筆談》中記載過‘《本草》所論赭魁,皆未詳審。今赭魁南中極多,膚黑肌赤,似何烏。切破,其中赤白理如檳榔。有汁赤如赭,南人以染皮制靴’。赭魁,又稱為薯莨,正是染制這皮子的染料?!?/br> 禎娘真是翻閱了好幾本農書,才能把脈絡捋清楚,這時候與他們道:“你們不知道這薯莨,但是看他工藝、材料都是書上明明白白的。我看了幾遍,竟覺得人能染皮子做靴子,咱們?yōu)槭裁床荒苋拘﹦e的?” 夏來保和苗修遠順著禎娘的想法走,又想到了之前說過能用到毛紡上,苗修遠便試探著道:“或者可以試著給毛皮用,根據這功效,或者能夠使得毛色一般的油光發(fā)亮,也更加柔順也說不定。至于羊毛使用,應該更加手到擒來才是?!?/br> 禎娘有些滿意了,笑著道:“這件事沒我想的那樣簡單,只是給他們一個路子罷了。你即刻就給南邊寫信,讓那邊給送一些這種染料過來,再要幾個懂行的人,和其他的匠人多試用幾樣,總之一定能有所得。” 說到這里,禎娘又話鋒一轉,似乎是格外高興起來。只輕輕扣了桌子道:“且不說這羊毛上的事情能不能成,只說另外一件是一定能成的。那些質量一般的毛皮,經過這個自然油光發(fā)亮身價百倍,皮子做大了也是不錯。甚至還可以試著染紗染綢,你們說染出來該是什么樣子?” 根據這皮子的手感也能窺見一二,竟是極適合夏天的樣子——手感清涼爽滑,而且輕薄挺闊,不易起褶皺,不沾皮膚,等等等等,好處像是說不盡的樣子。只要想想就知道是一筆多好的買賣了。 這件事也就這樣定下來了,大約一個月以后,從南邊總算過來了禎娘想要的人才和東西。這些禎娘也不見得幫得上忙,便直接給匠造那邊送去,果然不久就得了苗修遠和劉文惠來報喜。 他們不光只是自己來,還帶來一些匠造那邊的成品,欣喜異常對禎娘道:“東家且看看,這還只是第一批,想著后頭再改進,定然會有更好的。但只是這樣便足夠了,做出去誰不搶著要這些貨?!?/br> 不只是嶺南染料過來了,武掌柜從夷人那里弄到的他們的藥劑及配方也送到了,幾樣不同的東西放著一起研究。這會兒功夫,竟然就大有所得,禎娘看著成品就覺得這一回又是順利的。 與將離道:“你把這件事記起來,提著我下回給太太寫信,記得要讓她在嶺南那邊給我多多買些山地。這薯莨第一就是要種植在這些地方,不然不能成活。到時候專門雇人來管著,算是專門為家里做原料了,不然這么大生意全捏在別人手里,我不放心?!?/br> 禎娘唯一覺得不錯的就是薯莨并不算嬌貴的材料——本就是山間野生較多,最早還是一味藥材。做染料倒是需求大增了,據藥農養(yǎng)殖的說法來看,也不大難,很容易就能成氣候。 劉文惠聽這句話,便好奇問道:“嶺南早不是以前的樣子了,如今靠著南洋海貿有錢人也多,土地被他們包圓的差不多。東家哪怕買的是山地,只怕也不容易,要花許多銀錢罷?” 禎娘要有動作,自然不能是小氣的幾百畝,至少也是幾千畝。若是山夠大,上萬畝又算得了什么。這樣整塊的土地,哪怕是少人問津的山地也剩的不多。若是想到手,少不得多花一些了。 禎娘一直在看那些新得的料子,大有研究一番的意思,對劉文惠的話倒是沒大上心只是心不在焉道:“家里正是錢多的時候,不拿去花掉,換成各種產業(yè),難道等銀子不停跌價?” 然后又擺擺手道:“又不是那些適宜種茶的茶山,山地從來頂便宜的,值什么?你自己算賬,只怕比這邊的草場還要便宜——前頭看老家那邊的田價久了,再看哪里的地價都只覺得怎么這樣便宜。” 江浙地價貴只怕是天下第一了,唯一可以相比的怕是只有松江這些地方,上等好田要二三十兩銀子一畝,至于中等田下等田,由各樣不同,也是價格從十幾兩到十來兩不一。 田價是這個樣子,只要攢一個上等田居多的莊子,哪怕是小莊子,那都是上萬兩的銀子。禎娘真心覺得這也是太過了,照著這個本錢,哪一年能回本?然而更生氣的是,明擺著是這個情形,大家還爭搶著做這筆買賣。比更生氣還要生氣的是,她家當時也想做這個生意,只是沒成! 劉文惠一想也是,東家這邊早不是自己剛來做伙計的時候的樣子了。那時候也是富貴人家,卻當不得如今的樣子真正做大生意也要不斷小心斟酌,怕做錯一回,以后就不得翻身了。 現(xiàn)在卻不怕,本錢厚了什么生意都兜得住。只要中間不是傻子一樣被人騙了,或者一開始生意想的就是錯了,什么做不得呢! 現(xiàn)在做的這個生意,或者說是兩個生意。一個是毛紡織,另一個是和薯莨染料子有關的就都是這樣。她不惜本錢地砸下去,同時也是為了讓本錢不如她的知難而退,好讓她能夠做獨門生意。這世上如果有什么生意是最舒服的,那當然就是獨門生意了。 “毛紡織便罷了,羊毛也開始收起來了,等到日后我們自家草場上綿羊成群就更不用發(fā)愁。只有染料子這件事,綢緞、紗羅好說,那些獸皮、皮草怎么說?到時候不定是走外蒙的路子還是關外的路子,你們先打聽出一個章程來。” 得了,又是一個花銷。如今江南冬日越來越寒冷,皮袍這些御寒衣物走俏到了極點,購入這些東西花錢當然不少。然而花錢并不算什么,只怕花錢了也拿不到貨——本來自家就不是這行當里的,人多貨少時怎么輪的上。 禎娘倒是看出他們的難處,便指點他們道:“這又有什么難的!你不知道他們那些無毛的獸皮和皮草是天上地下價格的差別,至于皮草里面按著高低質量不同也有走俏和不走俏的?!?/br> “你們只和做這生意的大老板說定,凡是給一張好皮子,就能搭配要貨那些一般的皮草和無毛獸皮。按著這個做法,你們說他們做不做這個生意?” 做,當然會做!苗修遠和劉文惠哪里有不清楚的。那些不好賣的無毛獸皮以及質量不佳的皮草可是滯銷貨,真?zhèn)€運到江南,腳費就是最大的成本了,最多就是賺個辛苦錢。留在本地?這里最不缺的就是好皮子,哪里用得著次等貨,更沒辦法出手。 每年不曉得有多少這樣的砸在手上,這時候有人接這批貨,那么好皮子給誰不是給,人家也是給錢的!還是那句話,生意就是生意,人情當然有作用,但是遇到更大的利潤,那就不值一提了。 禎娘還循循善誘道:“咱們這個生意還不比一般人,每年需求說不準,好多采購都要到臨時才能決定。我們本就是往大了做,要貨量大,要貨量穩(wěn)定。與那些大老板談一談,價格只怕也能再讓一讓?!?/br> 做生意就是這樣,有的時候大者為王。有禎娘這樣的客戶,或者單價來看還不如賣給別人,然而這就好比薄利多銷,總會有人做這個生意不是。只要有的賺錢,一切都好說。 等到下一次周世澤從大營回來,禎娘還與他說起這件事,只可惜道:“我倒是聽說你們大營是常常去山里打獵的,每年各樣獸皮不知道出手多少。只可惜板子太硬了,不然直接找你們,也少了關外和外蒙皮毛商啰嗦?!?/br> 周世澤想了想道:“你且等一等罷,等你相公我出人頭地更進一步,到時候都是我說了算,這些許小事再沒有二話的!只是當前沒得這等好事——罷了,我明日早晚去替你問一問?!?/br> 禎娘一下按住他的手腕,哭笑不得道:“你這一回忒心急,難道沒聽出來我是與你頑的?你們大營里凡是承接這種生意的,跟腳不知道多硬,都至少是‘皇親國戚’來著。明知道沒得空子鉆,我做什么說這個!” 隨著禎娘說話,她的手反過來被周世澤的手捉住,不住地撫弄,帶著一股親昵勁兒——禎娘都覺得手心癢癢的,只笑著要把手抽回來,卻是被周世澤拿住,不能夠的,最后把個人都摟在了懷里。 禎娘就在他懷里,聲音悶悶道:“再者說了,你知道我要多少毛皮?且打住,你們一個大營都不夠,非得去找那些把控住了這個行當交易的大老板才能真的供應不愁?!?/br> 禎娘真是同周世澤玩笑,想過他一口答應——因為不知道里面的門道。也想過他搖頭擺手,因為他相當清楚是個什么章程。卻沒想到,他是知道了這件事是如何還要應下來。 禎娘就在周世澤懷里,誰也沒見著,確實是開心笑過一回。 第100章 歷來做生意講究一個拜碼頭, 本朝武宗皇帝之后朝廷插手的少了,父母官在這上頭行事越發(fā)小心, 然而卻也沒斷了這上頭的規(guī)矩。也是, 千百年來官商上面牽扯, 哪里是最近這百來年掐的斷的。 禎娘做的是小生意便罷了, 這樣的起手卻不能不管不顧只門頭做事。向來他們這樣大小的生意,總要和上中下三處都通好聲氣才好! 所謂‘上’便是官府里頭,香不燒好, 菩薩為難你,你往哪兒說理去?所謂‘中’便是一些同行, 無論是給你供材料的,還是承接你貨物的, 車馬行當?shù)?,本地商業(yè)行會的,不一而足, 總要各處給個方便。 最后所謂‘下’, 多的是一些坐地虎、地頭蛇。不要小看這些街面人物, 真做起怪來才讓人有苦說不出!不過這只是那些沒得后臺的商戶擔憂, 似禎娘這樣, 周世澤本就是衛(wèi)所子弟,只要給四方‘豪杰’面子,全了一點禮物, 人家自然懂事不上門。 這些事情說起來有各種困難,可若是做老的人看來, 再沒有容易的了。禎娘只讓賬房支了八百兩銀子準備禮物,然后又添上一些禎娘嫁妝里江南來的小玩意兒,這就湊成了一副極體面不過的禮物。 于是打包,使了管家,再有八個抬禮物的小廝,自己親自給送到了知府后宅里——算起來禎娘也不是沒得門路,周世澤也是九邊千戶,和這些文官雖說疏遠,也同是官場上打熬的。 中間想要尋一個說得上話的人十分容易,然后兩邊聯(lián)絡著,上門拜訪有什么不成的?中間通融不似對那等沒得跟腳的,這些種種不在話下。 只說送禮物那一日,禎娘親自帶著丫鬟小廝去。山西知府夫人朱氏曉得是送禮的,還是知府大人提點過‘可收禮’的人,心緒如何不好?她原來就是知府大人原配,本事貧賤時候的糟糠。 知府大人如今也算是熬出來了,她也就是金尊玉貴的知府夫人。只是一條,到底是家底子薄,比不得那些出身高貴的官夫人,處處都顯出格外的體面來——知府大人還一向做官嚴謹,也不是說出淤泥而不染,只是該收不該收心里有本極清楚的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