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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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有什么可說的!如今東北有多少糧草,本來就供不起。既然能夠從天津港得到從高麗、南洋這些地方的糧草,那憑什么不能走海運自江南補給?讓朝廷做這件事當然會損耗過多,交給商人來做就是了。反正他們逐利,朝廷能看著漕兵們貪腐嚴重,這些商人們卻不會讓手底下蛀空自己?!?/br> 如若是禎娘聽到這些爭論,應該也會驚訝地不言語半天罷。她是相當有眼界的那種人,不然也不能次次都能抓住時機大做生意了。但是她依舊沒有對這個龐大古老帝國的朝廷有多大希望,她認清自己改變不來那些,只是小心把自己的事做好。這樣的她,確實是小看了天下英雄,這個世界當然會變化,有遠見卓識的才不只有她知道的少數(shù)。 實際上她這樣‘沒見識’的想法很快變了早就說過了,生意做到她這地步,與各處都要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雖然建立的時日不長,但卻不能說沒有,至少該收到的訊息她都有收到。 紅豆看著禎娘自拆開了一封信件就一直沉思,忍不住問道:“少奶奶,倒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兒,要我寫帖子叫各位掌柜的么?” 禎娘回過神來搖了搖頭道:“不用了,帖子的事情我自己來寫,你先出去罷,我一個人要想想事情我似乎輕視了些東西。這世上不會如你想的一般好,當然也不會純?nèi)蝗缒阆氲囊话銐摹_@個時代好不好的,要看各人自身。如果是這樣的話,當然是要好好想一想了?!?/br> 第118章 春去冬又來, 辰光怎么經(jīng)得起過。似乎昨日還是在商量如何辦理自家錢莊,今日錢莊就已經(jīng)起來了。仔細一想, 計劃已經(jīng)是是一年以前的事情了。被命名為興業(yè)錢莊的錢莊已經(jīng)經(jīng)辦了半年,還一直只是為了自己的生意做運轉。 又是臘月里早間, 估衣街周家上上下下都忙碌起來。正院里一應事務,就是再小也說大,各人十分上心。等到禎娘起身了,其他人打水梳洗不說,禎娘坐在梳妝鏡前道:“鳶尾,你給那窗子推開,昨夜的風緊, 我看看外面何等景色?!?/br> 外頭是白茫茫一大片, 窗子推開能遠遠見著花木之間全都覆上厚厚白雪,有丫頭婆子正在那里掃雪開徑。紅豆給禎娘梳妝,抬首才道:“少奶奶這有什么好看的?在太原城這個稀罕!若說看的,我吩咐人去打理園子里面賞雪亭那邊, 那里鄰著池塘蘆葦叢, 這時候掩映雪色,倒是還好?!?/br> 禎娘聽了怔了怔,鳶尾卻笑起來道:“紅豆jiejie果然是在少奶奶身邊熏的久的!如今說起這些竟也是一套一套的!如何賞雪景的風雅我們難懂得,紅豆jiejie卻說著了不過要去要等些時候,讓人攏一攏那邊的火炕罷?!?/br> 禎娘卻不算有興致,等到梳洗完畢用過早飯,有人送來兩封信件。信上字數(shù)不多, 說的簡單,然而禎娘一見就變了臉色是好的那一種。于是書房里做事的丫鬟就見到禎娘難得一見的大笑起來的樣子,或者說從沒見過罷。 鳶尾常常伺候禎娘筆墨,這時候就在一旁,雖然只要一瞥就能看到文字,她卻沒有偷覷的意思。微微離了書案一尺多,笑著問道:“太難得了!太難得了!跟著少奶奶多少年,這是頭一回見少奶奶這樣!只怕是有天大的喜事罷!” 禎娘把個信紙放到一邊,高興起來沒有什么隱瞞,與鳶尾吩咐道:“是原先定下的錢莊的事情,算是把事情辦齊全了。最重要的就是一些人才,這一回有人送來,明年一定能開始正式做些事情。” 說到這里禎娘也不耽擱,興致高昂道:“你去到外面要幾個小廝去把這邊幾個掌柜叫來,我有事情要說!” 得了禎娘請,不管有事沒事,掌柜的哪有不到的。原來還摸不著頭腦,這時候到了書房見禎娘喜色立刻放下心來,都拱手與禎娘祝賀。禎娘擺手道:“還沒說是什么事兒,你們倒是先賀我了?!?/br> 大家看臉色哪里還有不知道的,禎娘似乎也是說完后想到這個,沒在往下說。轉而開門見山道:“是興業(yè)錢莊的事兒!之前我請人各地搜尋生意經(jīng)驗豐厚和百工技藝有見識的,如今已經(jīng)見了眉目,有外頭夷人,也有東洋人,還有南北工匠和商人,人雖然因為落難不得不在我這里成為奴仆,真本事卻是有的,你們別有成見!將來我遲早也要放過他們的。” 這也是迫不得已,列數(shù)有以上本事的都是自己經(jīng)營自己生意,哪個會協(xié)助禎娘。就是有,禎娘一開始也不敢用她的興業(yè)錢莊與別的人經(jīng)營法子不同,成氣候之前要防著人學了去。 為了得到這些人,禎娘不能說手段全部光明正大。她就不去問武天明掌柜是如何給她找來幾個夷人工匠的,這種人的來路不能和一般人買賣相同。說不得是綁了人家家人,然后要挾著過來。禎娘有這樣的猜測不過是這幾年西洋工匠有名氣,據(jù)說好多東南豪商用這法子找人。 說到這些人對錢莊有什么用,禎娘這個興業(yè)錢莊的名號不是隨便起,只圖一個好名號,是有實在意思的。禎娘之前沒有和人全盤透露過,直到這時候才和眾位掌柜說出來。 禎娘啟發(fā)手下人道:“你們也知道現(xiàn)如今錢莊生意多難做,前頭有晉商牌子硬名號老,大的錢號是遍布兩京十三省,人家做了上百年的錢莊生意,憑什么爭呢。后頭有正追趕的浙商,雖說那邊規(guī)矩不嚴,錢莊的生意不能似晉商做大,卻多是東南海商的產(chǎn)業(yè),面子大資本豐,也不是什么好相與的?!?/br> 宋熙春是頭一個明白,接著道:“所以我們不能走老路子,至少不能全走老路子。要與人不同,然后才能在行當里混飯吃,不然生意始終做不開。之前東家說以后想要印制紙鈔,哪怕是小額的,也不是小錢莊能夠撬動的,非得有十分的信用才行?!?/br> 禎娘點點頭,這就和他們解釋自己的打算。就像興業(yè)兩個字說的那樣,禎娘的錢莊做外面業(yè)務也是為了‘興業(yè)’。她開始做錢莊根本不做普通人的生意,全部是做那些能工巧匠和商人是生意,為他們‘興業(yè)’。 說到這個,禎娘還有些感慨,與手下掌柜道:“你們都是知道我做過什么生意的,知道我最喜歡做什么了,無非‘人無我有’。我都是覺得一些新做的東西有前景去做,如今生意倒好。只是我精力有限,做一件就要專注很久了,況且我們原也不必都自己親歷親為?!?/br> 禎娘是一點就通,譬如許多各地商人都喜歡用鄉(xiāng)黨自己出頭了提攜提攜家鄉(xiāng)人,同時也是為將來拉個能合作的。不管怎么說,商場上的老鄉(xiāng)總比毫無關系的人靠得住。真是連同鄉(xiāng)也坑,那就只能望著首尾夠干凈,沒得人發(fā)現(xiàn),不然還能回家鄉(xiāng)? 那些最厲害的大豪商用鄉(xiāng)黨最‘闊綽’,甚至是借錢給鄉(xiāng)人做生意。最后自己不用分半分心思,有人自會用心經(jīng)營,卻能得許多干股。這也不只是多了利潤,同時也是隱秘地增添了自己產(chǎn)業(yè)規(guī)模不是說這樣能賺多少錢,而是哪里有個萬一不湊手不合時宜,別處都是安穩(wěn)的,這也是他們往往比小人家屹立不倒的原因。 苗修遠沉吟了一會兒才道:“東家的意思是興業(yè)錢莊專門給一些沒本錢的商人,有東西的工匠出錢做生意,等到做起來了就分干股得利真是相當精妙的主意,沒人做過這個,也就沒人和東家爭,只是運作起來還有許多要琢磨的地方。” 當然還有許多要琢磨的地方,難道誰來都可以拿錢做生意?那就等著立刻關門罷!當然是只有經(jīng)過評定的生意才能得到資助。這也是禎娘需要一些經(jīng)商經(jīng)驗豐厚的商人和能力上佳的工匠的原因,她一直覺得事情要交與適當?shù)娜巳プ?,不然再好的事情也會事倍功半,甚至失敗?/br> 評估這門生意值不值得,值得花錢的話又有多值得。這就能夠定下來要不要花錢,花多少錢?;蛟S有些最后會入不敷出甚至血本無歸,但是只要有一個做成了,就能多在好些生意上繼續(xù)花錢。 劉文惠這時候也能插上話了,想想就道:“那不是就和如今格外流行的賭玉石一樣?等閑別開出好石頭,一但石頭里有玉石就把之前虧的都賺起來了。不過這個考驗眼力,有些厲害的能賺的盆滿缽滿,那些外行就只能傾家蕩產(chǎn)了。” 這也是相似點,禎娘為什么非要等一些能幫得上忙的人來了才敢說下一步,這不是沒緣故的。不管還有多好條條框框要定下來,得了這些人后面才不是空中樓閣。還因怕這些人不盡心,禎娘打算看最后‘業(yè)績’決定放良呢!反正到那時候她自可以雇他們做事,也不用擔憂有人照著她做事了。 禎娘只補了一個,道:“算是開天辟地頭一回做這種,來的人也不一定知道如何做,所以到時候每個生意要拿到一起大家商議。你們這些人,還有我都要一起估量。等到見到成效,做熟了了之后,咱們也就可以放手了?!?/br> 禎娘在這上面的眼光不用多說,就是手下這些跟她跟久了掌柜。不知道是受了她的熏陶,還是本來就是年輕人,看新東西可比那些老掌柜靈敏。又兼他們雖年輕,經(jīng)驗也豐富,禎娘拉他們一起也是有本而來。 這的確是無形多了一件事做,本來就忙碌不是玩笑話一個正欣欣向榮的家族就有一個特點,不是三個人干一個人的事兒,而是一個人干三個人的事兒。每個人都是有用的,沒個歇手。 而因為這件事,負擔只會更大,但是不斷上升的家族也有另一個特點。大家互相體諒幫助,因為看著越來越好,也不介意多分一件事做。當然,這也是因為在那些暮氣沉沉的地方做的多做得好也沒什么激勵。禎娘不是吝惜人,功勞什么的必定有報償。 興業(yè)錢莊的事情很快成了禎娘手上的頭等大事,就像之前的許多生意一樣珍珠、火柴、指甲油、毛皮作坊、毛紡織作坊,都是這樣來的,在她手上最開始的時候是她的頭等大事,要付出全部精力才是。 丁香又多用了幾根蠟燭,只把書房照的如同白晝一般。禎娘已經(jīng)好幾日晚間秉燭做事了,因為夜間費眼,蠟燭是一點也不吝惜。也是沒必要吝惜,以周家如今,蠟燭雖然被普通人家視之為要省著用,或者干脆不用,只用著煤油,卻不能改變這就是尋常東西。別說書房里漫使蠟燭了,就算整個周家漫使蠟燭也只是每日收益的九牛一毛罷了。 見禎娘似乎還有許多沒做完,忍不住勸道:“少奶奶歇息罷,連著幾夜晚上點燈熬油,眼下都是烏青。只是這些事務哪里是熬著能做完的,晚間疲勞也不如休息好了有精力做的快呀!” 禎娘卻讓她別勸,她沒有說出來的是這幾日格外點燈熬油除了確實事多以外還有一個緣故周世澤馬上就要臘月放年假了。這陣子在他眼皮子底下,禎娘固然可以打理自己的生意,卻不能太過。周世澤在看她是不是太耗神上,眼睛可尖。 禎娘當然不是怕他,只是,只是不想讓他平白多一份掛神的事。禎娘還記得,最開始他什么都不懂,生意上的事兒就是外行,首先想到的就是她不能太勞神。想到這里,禎娘加緊了做事,不再說話。 做完今日定下的分量,禎娘心里輕了輕。這幾日緊趕慢趕,減輕了后面日子的分量,就算是明日周世澤回來也應付的過去了。正打算吩咐安置就寢,只起身就覺得身上有些疲勞,不像是耗神困倦,倒是有些像來了小日子。 小日子!禎娘忽然一個激靈。現(xiàn)在能讓她變色的事情絕不多,但是這一件不同!半個月前紅豆就說過她這個月經(jīng)期沒至。這本身沒什么,她在這上頭常有不準的,晚上半個月的時候也有過。何況這幾日辛苦少睡,說不得顯在這上頭。 然而這時候的知覺卻忽然讓她沒來由一陣心慌,就是有些不好的感知。自己也沒察覺,抿了抿嘴唇,與紅豆道:“你去給我拿些小日子要用的東西,再去請之前給我專門看病的宋醫(yī)官過來一趟?!?/br> 紅豆把手上茶杯差點打了,平常說話禎娘當然沒有過不平穩(wěn)的時候,又說是請醫(yī)官,紅豆立刻就心慌起來。只是她現(xiàn)在是屋子里丫鬟的領頭,不能慌!立刻對丁香道:“你去照料少奶奶,小心些,我去外頭安排!” 這個時候外面已經(jīng)是深夜,只能慶幸如今沒得宵禁,又是臘月里頭。最多就是安靜了一些,倒是沒有不能隨意上街的規(guī)矩。于是外院的管事就去拍了指名的宋醫(yī)官的名,大聲喊道:“宋醫(yī)官可在!救人事急!快些開開門!” 這個時候拍門是擾了人全家人的清靜,不過宋醫(yī)官很快起了身親自開門。一個是他本就是大夫,病人一時情況危急起來也不會管你是白天黑夜。禎娘一直請他來看病,除了醫(yī)術好,也就是醫(yī)德也相當高了。這時候有人急著拍門,他沒得躲開的。 其實也沒得躲開的,難道當外頭叫門聽不見?等到開門,他倒是認識禎娘家這管事,每回上門看診都是這管事接來送走。見是他立刻喊上徒弟拿上他的醫(yī)藥箱,上了周世澤家馬車才問道:“是你家少奶奶有什么不爽?” 雖是問的話,卻心里已經(jīng)有了數(shù)。請他請的這樣急,只能是主人家,偏這家少爺不在家,那不是只有少奶奶一個!心里想著禎娘平常的脈象,一時覺得疑惑,要知道平常禎娘脈象康健,至少不應該發(fā)什么急癥?。?/br> 周家這邊已經(jīng)亂成了一團,文mama也被鬧起來,知道禎娘要請大夫,立刻清醒過來到正院看情形。這時候紅豆還正支撐,吩咐道:“快把熱湯送來,再找兩床裘皮褥子,軟軟的墊在少奶奶身下?!?/br> 正是焦頭爛額的時候,文mama立刻道:“你慌什么!先多看看少奶奶!” 說著她就到了內(nèi)室去瞧,禎娘好端端躺在床上,臉色是有些不好,卻不像是有大事的樣子,心里疑惑。禎娘卻不說話,見文mama來了,像得了一個主心骨。拉住她,咬著嘴唇并不說話。 等到文mama問她哪里不自在,她才有些心慌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小肚子不舒服。月事已經(jīng)遲了半個多月,倒是和小日子的時候有些像。但我覺得不是那個,就是覺得心里發(fā)慌。” 文mama聽到這里也是心里一緊,只是她這個時候萬萬不能慌了手腳!問過什么時候去請的大夫,便毫不遲疑命道:“你們平常是多機敏的,偏這時候露怯。別忙亂,先把帳子放下來,幾個人去外頭迎著大夫才是!” 有了文mama的調度,大家很快不是亂糟糟的樣子。等到宋醫(yī)官迎進來,除了一些緊張,倒是和平常井然有序沒什么不同。 他一進來也不多說話,立刻隔著帳子問道:“學生已經(jīng)到了,不知道周奶奶是什么緊急病癥,先頭是突然什么癥狀應驗出來?” 禎娘不說話,外面的紅豆忙不迭地開口。宋醫(yī)官一邊聽著手上也不停,當即就要診脈等他就床前坐下,鳶尾立刻把帳兒輕輕揭開一縫,先放出禎娘的右手來,用帕兒包著,禎娘就慢慢的伸手放在一個小枕頭上。 宋醫(yī)官先告知道:“且待脈息定著?!倍艘换兀缓蟀讶齻€指頭按在脈上,自家低著頭,細玩脈息,多時才放下。禎娘在帳縫里慢慢的縮手進去。過了一會兒,又照著原來的章程,伸出左手來,依舊擱在小枕頭上。 宋醫(yī)官又看了一回,看完了,便對眾人道:“少奶奶兩手脈都看了,還要瞧瞧氣色?!?/br> 禎娘從來都覺得醫(yī)者父母心,不須避諱!平常放帳子也不過是時事如此,她只好從眾。若是遇到要看臉色的時候,她從來也是沒避過的。至于下這個吩咐的文mama,這時候禎娘的身體才是頭等大事。 于是鳶尾就立刻揭起帳子,宋醫(yī)官一看,只見禎娘面色倒是還好,想起之前說的,和禎娘脈象,是個什么事兒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七八分,只是沒有立刻吐露出來。于是只略略再看兩眼就讓放下帳子。 雖然已經(jīng)定下七八分了,為了穩(wěn)妥他還是要多問。便到一旁問禎娘平常的貼身人,禎娘這幾日是做了什么、如何飲食、如何睡眠,身上又有什么知覺。得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的答話,他才有十足把握。 也沒有避開禎娘,便告知道:“沒有什么大病癥,原來是少奶奶懷著不到兩月的身孕。只是這幾日太過勞累,胎象似乎有些不穩(wěn)當。好在少奶奶自己是個警醒的,竟察覺了。這還好,有些人沒察覺,后頭一力忍著,沒個挽回?!?/br> 聽的是這消息,所有人先是愣神,后頭才應過來是什么事!立刻欣喜若狂沒得一點夸張!禎娘已經(jīng)嫁人三年,肚子沒得一點動靜,想到周世澤是個單傳獨苗,兩人也沒得給家里添個妾室的意思。文mama等人看禎娘,哪有不憂慮這事的! 這時候得了這消息,不啻于突然得了天上的星星得了孩兒可比得了星星還大喜。唯一不足的是周世澤沒趕上,不過不打緊,不是馬上就要回家。然而憂心也不是沒有,想到前些日子勞累,再想到今日也是禎娘覺得不好才請大夫,所有人心里提了起來。 禎娘聽著才知道自己懷了一個孩兒,忍不住摩挲了肚子。之前她是從沒想過孩兒的事兒,就算這一年旁邊的人和母親念的更多了,她也和之前一樣。但是這會兒孩兒突然來了,她卻沒有驚慌或是意外,甚至覺得本該如此,心里有一處定下來了。 然而想到前些日子是怎么熬著自己的,她立刻一陣心慌,在帳子里頭也顧不得了。掀開帳子便急問道:“我前幾日確實有些休息不大好,該不回有什么不對罷!宋醫(yī)官” 禎娘話也沒說完,就被宋醫(yī)官阻了。他神色倒是還好,笑著道:“所以才說少奶奶警醒的好,覺得不對立刻就叫學生過來了。且放穩(wěn)了心,不是什么大事兒,只是這兩月就要格外小心一些罷了?!?/br> 說過這話,宋醫(yī)官就去開藥方。婦人保胎藥也就是那幾味藥材,據(jù)著情形,刪減或者增補全夠了文mama看到了黨參、白術、紅棗、補骨脂、菟絲子、續(xù)斷、杜仲、熟地等藥材,竟是家里就有的,很不必半夜去藥房尋,不由松了一口氣。 給了藥房才接著叮囑一些禎娘這兩月要十分注意的事情,臨走時道:“是藥三分毒,這藥吃個兩三天也就是了。到時候只每一日拿紅棗、百合等煲粥泡茶,或者熏些艾葉,也就是了?!?/br> 忙亂了半夜的周宅因為宋醫(yī)官不緊不慢的叮囑安定下來了,信了這事不必著急。送人出去的時候診金格外豐富,文mama對他道:“今日半夜還勞煩醫(yī)官,也是對不住。這時候不好留,等明日或者后日,還是要麻煩醫(yī)官的?!?/br> 這才千恩萬謝地送人出門。 第119章 自禎娘身上懷了孩兒, 估衣街周世澤府上就全不同了。只因之前有宋醫(yī)官說禎娘這一兩月要好生養(yǎng)著,不能費一點神, 滿府里立刻慌了神本來就是過年的時候,還沒得一個主母, 要是虧了禮數(shù),不是讓人笑話! 別家這等事倒是好料理,總歸是上有婆婆下有兒媳,不然中間也該由妯娌小姑這些人,哪個不能暫且相幫。然而周世澤家就是這樣,禎娘不嫁他之前,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如今哪里翻得出替禎娘的人。 不說身邊人如何打算, 禎娘自己也后怕。還沒想清楚孩兒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到底一直沒在這件事上有心,說是小孩子一樣也沒錯。但是女人家天生便是為母不同,立刻便十分在意自己起來。 何況她本就是一個不喜虧待自己的,那些要強主母恨不得萬事都一把抓住的習慣她一點沒有。至于聽說瞞了病癥都要籌謀家里, 不肯放權, 乃至于失于調養(yǎng),這種事如何也不能應驗在她身上。 于是第二日,等紅豆端了紅棗百合粥并一個點心食盒上來,禎娘便囑咐道:“本來就是臘月忙碌里,有了孩兒就只能萬事小心,家里我是顧不上了。萬事就要拜托你們幾個一力承擔起來?!?/br> 一面說著,一面揭開食盒, 里頭擺的簡單,不過是都是頂皮餅、松花餅、白糖萬壽糕、玫瑰搽穰卷兒四樣點心,然甚是豐潔,正和禎娘的心意。讓小丫頭在床上拜了小桌,用了早飯。 禎娘吃過飯后就交代家里一應事務都如何料理,與文mama道:“我有一件事要請mama幫忙,mama自然知道家里現(xiàn)在的境況,本來就只有我一個能主事的,偏偏有了身孕。我當然不會胡來,但又怕這兩月,特別是過年間不成體統(tǒng),因此請mama再勞累一回,代我料理料理,我就放心了?!?/br> 文mama原是不放心禎娘才隨著來山西的,實在來說對于后院勞心費神一些事早就避之不及。不然也不會這三年都是在調理小丫頭,以她的能為也是屈才了。這時候卻沒推辭,正是知道禎娘只能倚靠她了。 于是文mama便走馬上任,理了家里大小事務。只是她一人能有多少精神?況且還不熟悉禎娘的那一套。所以凡有了大事,就自己與禎娘商量著主張。而家中瑣碎之事一應都暫令幾個管家媳婦和四個大丫鬟分內(nèi)外協(xié)理。 也因此幾個人在一起商議能如何更好打理上下,不要禎娘如今再分神好在大戶人家原有的幾個大毛病,頭一件是人口混雜,遺失東西。二件,事無專管,臨期推委。三件,需用過費,濫支冒領。四件,任無大小,苦樂不均。五件,家人豪縱,有臉者不能服鈐束,無臉者不能上進。家里或者沒有,或者有也不多。 這些都是大戶人家慣有的毛病,只因為周顧兩家都發(fā)家不長,且主子人少管的又嚴,于是沒有沾染太多。這些事情真要糾錯起來,真?zhèn)€難為,文mama她們倒是不需費這個心了。 然而這個沒有總有別的,文mama便道:“家里在各道門看著的位置何等重要,你們小孩子家家不知道厲害。一個人家只要門戶緊了,其他地方自然就知道該嚴謹著來。若是門戶松了,什么牛鬼蛇神都會有。特別是年節(jié)下頭,看門老婆子們不中用,得空兒總要吃酒斗牌。白日里睡覺,夜里斗牌,哪里能好好做事!原先有少奶奶鎮(zhèn)著,還能有個體統(tǒng),如今由你們關照,只怕又要各自取便了?!?/br> 這還只是一件小事,還有許多別的事情家里人沒想到,禎娘不能理事了,讓手邊人商量著來,不僅沒比以前松泛,反而是更加嚴苛了。眾人沒個話說,就連原有的一些偷安竊取等弊,一概都沒了。 私底下就有幾個媳婦議論道:“果然人家說‘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呢,原來少奶奶也不見得有這樣嚴苛,知道給些臉面。輪到幾個下頭的指派倒是臉酸心硬,一時有個不妥便不認人了!” 也有人道:“也不打緊,橫豎就是這年節(jié)上頭多事,等到過了年再有什么?這一個多月大家小心伺候就好,各處小心謹慎早來晚散。不過是辛苦這幾日,把個過年的場面撐住了,以后如何歇息不得。且要我說也不該有什么話,都是該做的?!?/br> 這樣的情勢,若是開頭還有人暗自欣喜,以為能趁機偷懶耍滑搪塞事故。三五天后,經(jīng)過幾件事也明白了。這幾個平常看著好說話、與人為善的大丫頭,個個都是精細人,哪里有什么空子可鉆! 禎娘曉得家里太平先松了一口氣,與身邊紅豆幾個丫頭道:“你們幾個做的好事,我暫且受用了若不是怕看著不像,你們這一回入了行,什么都做的熟練了,這些事情倒是全托付你們呢?!?/br> 然而家里的事情有了著落,錢莊的事情才起來怎么說?原來打算自己上陣。一個是新生意她從來自己上手,另一個她手上也沒有能現(xiàn)下就把這樣重的擔子就挑起來的人。原來從平遙帶來的那個李在業(yè)倒是不錯,但也要磨煉幾年才能擔的起這樣的大單子。 然而這些事再重也被禎娘暫且拋下了,重又調整了錢莊的事務。雖然不是就此停下來做到一半怎好停下來?但也放緩了步子。原本的計劃重新做了一遍,禎娘不用親自做了,而是相信著手下的人即使經(jīng)驗不足,也都是相當有能力做到的。 不過這些事情都是將來的事情了,正擺在眼前的是下午衙門那邊封印的周世澤就回來了。也正是因為就要回來,這才沒有遣人專門去說一聲。 于是周世澤才到家里就覺得今日家里的氛圍和往常大不一樣,人人都是臉上帶著笑意。且也沒個人專門迎他,禎娘更不知道到了哪里,等到到了內(nèi)室才發(fā)現(xiàn)有大夫在家里。 這就越發(fā)疑惑了直到宋醫(yī)官見到周世澤,拱手行禮,然后才接著與禎娘道:“自古以來,這婦人懷孕,就是子居母腹,以母氣為氣,以母血為血。母子同體,母安則子安,母病則子病,母熱則子熱,母寒則子寒,母壯則子壯,母弱則子弱。且孕精氣以生,呼吸相通,喜怒相應。少奶奶因為這些日子疲憊才外發(fā)這個,不過日子且早不用發(fā)愁。” 宋醫(yī)官昨晚就來過一回了,然而昨日夜深,又很匆忙,許多事情沒法細細來說,好多要注意的事兒也沒說個清楚。況且就是沒有這個,也該想到昨日才有不好,今日也該復查一下。 周世澤就算從來沒經(jīng)過這種事兒,只聽話也知道是什么事了,他又不是傻的!這時候腦子里只有禎娘和孩子兩樣打轉!孩子他當然是沒有的,就是有也只是見過一些同僚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