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齡坐進(jìn)副駕駛：“師傅，安亭醫(yī)院?！?/br>
    孟杉年的腿橫放在后座上，腳踝處在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腫脹。易西青抱著她，將她的小腦袋按進(jìn)他懷里，一言不發(fā)，只是一下一下?lián)崦念^發(fā)。

    孟杉年依偎在他胸口，耳朵里盡是砰砰砰的心跳聲，不知是他的，還是她的。

    像極了幼時倒入舌尖的那一包跳跳糖。

    易西青眼盯著她的腳踝，手按住她后腦勺，由上至下地?fù)嶂拈L發(fā)，片刻后感受到掌心下的姑娘似乎在發(fā)抖，便輕聲安慰：“不怕不怕，很快就不痛了，馬上就到醫(yī)院了，乖?！?/br>
    柏齡透過前視鏡看了后面好幾眼，忍住沒說話。

    易西青說完沒一會兒，孟杉年掙扎得更厲害了，于是，易西青再摸頭柔聲安慰，孟杉年聽完沒一會兒接著抖動掙扎……

    循環(huán)反復(fù)幾次后，孟杉年勉強(qiáng)在易西青的掌心和懷抱的夾擊下探出個腦袋，甕聲甕氣地說：“我，不能呼吸了?！?/br>
    易西青：……

    柏齡：……

    出租車司機(jī)：……噗。

    剛笑出聲，師傅察覺到氣氛不對，連忙補(bǔ)救：“男生很心疼小女朋友哦。”

    易西青孟杉年：……

    坐副駕駛的柏齡冷臉道：“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后面兩位同學(xué)的班主任?！?/br>
    出租車司機(jī)：……

    接下來的一段路，頓悟人是死于話多的司機(jī)師傅一聲未吭。

    醫(yī)院一系列檢查后，醫(yī)生告知孟杉年是右腳外踝骨骨裂加脫臼。她打石膏上夾板的時候，柏齡招手，讓易西青同他出來。

    兩人站在長廊里，面對面。柏齡從煙盒里抽出一根煙，打火機(jī)在手里轉(zhuǎn)了一圈，沒點(diǎn)：“說吧，怎么回事？”

    易西青：“兩人三足發(fā)生意外?！?/br>
    柏齡拿煙狠狠指了指他：“裝，你再裝！你們倆，怎么回事？”

    易西青居然笑了一下，“我喜歡她，這您都看不出來？”

    柏齡：“你們要高考的人，最要緊的時候，你跟我搞這出？你優(yōu)秀你不怕，她成績下降了你負(fù)責(zé)？”

    易西青毫不猶豫道：“我負(fù)責(zé)。”

    因為應(yīng)得太快太輕易，聽來便像是輕描淡寫，但是他的眼神卻又偏偏告訴柏齡，這是一句鄭重的承諾。

    柏齡被噎了下，更怒：“你負(fù)責(zé)？你拿什么負(fù)責(zé)，我就不該讓你和她組什么小組，羊入虎口！”

    易西青斂笑，正色道：“柏老師，我喜歡她，就不會讓我的喜歡，成為她前行的阻礙?！?/br>
    他不等柏齡有所反應(yīng)，又道：“您之前問我，為什么來這兒，為什么轉(zhuǎn)學(xué)文，又為什么選擇進(jìn)您的班？”

    柏齡似是意識到什么，神情從茫然到了悟，再到震驚。

    易西青卻并未理會他，繼續(xù)說：“其實(shí)，理由真的很簡單?！?/br>
    “不滿足于閉上眼才能看見她，想睜開眼……也能見到。”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絮知葉心事的地雷包養(yǎng)，章章投雷我好心疼，咱評論包養(yǎng)就行哈，小錢錢留著看文，愛你mua~

    謝謝一個人(??皿?`)；做我的超級英雄；彌子程；黃禁欲的小可愛；聽汀亭；北檸的營養(yǎng)液，么么噠~

    蟹蟹所有收藏評論支持正版的小天使，筆芯

    明天見。

    第14章

    柏齡有片刻的失語，眼前的這個孩子，平日里尊師重道，說話溫溫柔柔，笑起來干干凈凈，轉(zhuǎn)來才半學(xué)期，沒一個老師不喜歡的，和同學(xué)們相處也融洽。

    成績好又乖的孩子，柏齡自然也喜歡，但心底始終有一絲隱隱約約的違和感。

    如今見著他說起喜歡的神情，柏齡終于意識到過去的違和感從何而來。

    之前，易西青無論怎么笑，他的眼里自始至終是沒有感情的。

    這孩子生的好，想必父母親也是大美人，而在他極為出色的五官之中，眼睛又是最奪目的。

    丹鳳眼，眼尾自然上挑，天生多情。一笑，眼眸彎彎，眼尾順勢略向上翹起，眼周帶上些微的紅暈，加之長且密的眼睫自然地低垂落下，哪還有人能有心思分辨他是真笑，還是假意。

    但他一說起孟杉年，自帶風(fēng)流的鳳眼卻沒了一星半點(diǎn)的風(fēng)流多情。

    淺淡的瞳仁清澈明亮，一眼便能清晰地瞧見，里頭溢滿了的笑意和溫柔。

    純粹的溫柔，骨子里的溫柔，并非流于形式的千篇一律的溫柔，而是少年人特有的、全世界都可以為對方讓路的溫柔。

    可他又完全沒有少年人的扭捏和羞澀、膽怯和懼怕，他說起喜歡時坦坦蕩蕩理直氣壯，放佛這一切都光明正大、天經(jīng)地義的。

    柏齡望著他，嘆息道：“那你的前途呢？你為了十幾歲的喜歡做了這么多，你覺得未來就一定不會后悔？而你的喜歡又是否真的能修成正果，能持續(xù)到二十歲、三十歲、四十歲？”

    “人的一輩子，太長了。你才十幾歲，懂什么是真心嗎？年少的喜歡，更像小貓小狗，在睡醒的午后，追著自己的尾巴跑，只不過是打發(fā)時間、打發(fā)無聊而已。”

    易西青不禁又笑了，眉眼挑起的弧度很是張揚(yáng)：“老師，您不是貓，也不是狗，您又怎么知道您對貓狗想法的判斷是正確的?！?/br>
    “至于前途，”他頭次在外人面前展露出他最真實(shí)的一面，既不可一世，且孤傲恣意，“哪怕現(xiàn)在輟學(xué)，也半分不會影響我的前途。倘若連這點(diǎn)信心都沒有，那豈不是太輕視自己，太自卑了。”

    “我從不自卑，也無人可讓我自卑?！币孜髑喟氪瓜卵?，俯視柏齡，眸色極冷，無畏無懼，嘴角習(xí)慣性地牽起微笑。

    他個子比柏齡還高半個頭，柏齡看他還需微微抬起頭。

    這才是易西青，才是那個凡事做至完美，令人拍馬不及的天才。柏齡明白了，他并非是自己之前所以為的、那個溫和謙遜的乖學(xué)生，盡管他嘴里喊著尊稱，叫著老師，但在易西青眼里，或許他柏齡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算。

    柏齡也無意再多說，多說無益。只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柏齡壓著心底的火氣，面上笑瞇瞇道：“孟同學(xué)喜歡你嗎？”

    易西青的神色僵滯一瞬。

    柏齡笑瞇瞇，表情像尊彌勒佛，上上下下打量易西青幾眼，了然地點(diǎn)點(diǎn)頭：“懂了，看來易同學(xué)是道阻且長?！?/br>
    易西青調(diào)整表情，冷冷道：“暫時而已?！?/br>
    柏齡斜瞥他一眼：“哦？”

    易西青眸光甚亮：“我比任何人都出色，也比任何都愛她?！?/br>
    “所以，她早晚會喜歡我，理所當(dāng)然，不是么？”易西青言罷，也不打招呼，轉(zhuǎn)身離開，去尋孟杉年。

    柏齡身形微動，看著少年人離去的背影，暗嘆一句：

    真特么欠揍！

    他將煙叼進(jìn)嘴里，未點(diǎn)，靠墻而立，視線從易西青挪向不遠(yuǎn)處的垃圾桶。

    十七歲的喜歡啊，真是……太礙眼了！

    *

    離開醫(yī)院后，柏齡接到了臨時會議的電話，只好把他眼中的小綿羊交給大灰狼，并交代狼同學(xué)定要好好送羊同學(xué)回家。

    孟杉年家的小區(qū)樓層不高，一共六層，所以沒有電梯。然而她家就在六樓，孟杉年趴在易西青背上，偏頭瞅著他額間一點(diǎn)一點(diǎn)沁出汗，呼吸也慢慢變得急促，有些難受地問：“是不是很累呀？”

    易西青的腳步似乎頓了一秒，慢吞吞地，好似精疲力盡般道：“嗯，很累?！?/br>
    孟杉年急道：“你快放我下來吧，我能單腳蹦上去。”

    易西青一噎：“那你厲害了?！?/br>
    孟杉年已經(jīng)松開環(huán)住他脖子的手，準(zhǔn)備降落，“你蹲下來一點(diǎn)，我怕直接跳下去有危險?！?/br>
    易西青托著她的腿彎，往上顛了下，“安分點(diǎn)兒吧，我的小祖宗。”

    孟杉年聞言，表情凝滯一瞬，而后悄咪咪把臉藏進(jìn)他背后，只露出一對圓乎乎的眼睛，眼珠子滴溜溜地轉(zhuǎn)。

    好像，又有一點(diǎn)，就一點(diǎn)，呼吸困難了……

    易西青：“左手抱好，右手替我擦汗?！?/br>
    他算是明白了，孟杉年就不適合迂回委婉策略，有時間同她耍心機(jī)，不如打直球。

    果然，孟杉年急忙忙說：“好好好，不過沒餐巾紙，我就用內(nèi)搭袖子幫你擦，衣服我每天都換的，很干凈，可以嗎？”

    易西青：……

    孟杉年指著他右耳：“哇，你耳朵都紅透了，是不是超熱啊?！?/br>
    易西青清了清嗓子：“可以?！?/br>
    孟杉年聽了，用指尖套著袖口，動作輕柔地替他抹掉細(xì)細(xì)密密的汗珠。

    易西青：“好了？”

    孟杉年左左右右、仔仔細(xì)細(xì)地探頭觀察了一圈，點(diǎn)點(diǎn)頭：“嗯?！?/br>
    易西青語氣平靜道：“那現(xiàn)在，你可以心疼我了?！?/br>
    孟杉年瞳孔放大：“……??？”

    易西青用半命令的口吻重申一遍：“心疼我。”

    “孟同學(xué)，我背你爬六層樓、百來級臺階，心疼一下，難道不應(yīng)該嗎？”他控訴道。

    孟杉年原本就有些暈，現(xiàn)在更暈了，便軟趴趴暈乎乎應(yīng)道：“應(yīng)，應(yīng)該吧。”

    易西青的嘴角偷偷翹起。

    沒翹多久，他就意識到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

    “孟杉年，你把腦袋轉(zhuǎn)過去，面壁?！?/br>
    “為什么？”

    “那你又為什么一直盯著我看？”細(xì)軟甜膩的呼吸還時不時撩撥在他頸側(cè)。

    “用眼看，用心記，是最起碼的心疼呀。”

    易西青：“……柏老師真是看錯你了?！?/br>
    孟杉年不明所以，“什么？”

    易西青瞇了下眼，沒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