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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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城伯夫人與孫太后淵源極深,當年還是少女的孫太后,正是由彭城伯夫人舉薦,才得以入選進宮,成為宣廟貴妃,進而生子為后,累有今天的地位的。難得的是這位夫人聰明睿智,從來不在人前顯擺這點功勞,侍奉孫太后很是殷勤。 這么謹慎的人,既然送了鸚哥進來,這鸚哥八成是已經馴化好的。萬貞想了想,溫聲道:“小殿下,別人給鳥剪舌頭,是為了教鳥說話。要不咱們逗逗個鳥兒,要是它會說話,那咱們就不用擔心它會被人剪,就還給公主好不好?” 小皇子從花園子那邊一直跑到這邊,再大的勁頭也消了,萬貞一哄,他便放下了籠子,來逗兩只鸚哥。 但此時鸚哥受驚,幾乎擠在一塊發(fā)抖,哪能說話?小皇子逗了半天,鸚哥只是吖吖亂叫。萬貞見不是事,又勸道:“小殿下,鳥兒受驚了,這時候不肯說話呢!來,咱們把籠子交給黃賜拎著,等鳥兒不怕了再逗啊?!?/br> 小皇子的注意力被轉移到了逗鳥說話上面,也不想著放飛了,果然松開手將鳥籠遞給黃賜,又拉著萬貞往仁壽宮花園跑:“貞兒,彭城伯夫人給我送了輛小羊車,好玩得很,我們去玩吧!” 小孩子玩的羊車,以萬貞的個子還能怎么玩?萬貞忍俊不禁,但小皇子小小年紀,卻在她危急的時候竭盡所能來幫她,這份心意讓人不能不為之動容。若說以前她對小皇子的喜歡,還有些浮淺,遇到危難就會放棄以圖自保;那她現(xiàn)在對小皇子的喜歡,可就多了一種更深層次的親近,寧愿自己受些傷害,也要先保護他了。 莫說只是陪他玩什么小羊車,只要規(guī)則范圍內允許,不是壞事,讓她陪著再胡鬧些也無所謂。 彭城伯夫人進宮拜見孫太后,順帶給皇長子和重慶公主送玩物。孫太后并沒有在大殿里以君臣禮等著老人家應對,而是就在仁壽宮的花園里和伯夫人廝見,執(zhí)晚輩禮請彭城伯夫人在客位坐著說話。 彭城伯夫人與孫太后相交三十幾年,靠的是有分寸,知進退,孫太后的禮讓她受了,但言談舉止卻仍然恭謹守禮,不敢輕狂。 萬貞帶著小皇子回來,遠遠地就先行禮給孫太后謝恩。至于重慶公主,見到自己的鸚哥回來了,連忙示意侍從將鳥籠子拿回來,趁著小皇子竄上去跟太后起膩的間隙一溜煙的走了。 孫太后對她本來就青眼有加,此時見她氣色恢復了正常,便笑罵:“起來罷!真是傻人有傻福,宮中的女子也只有你這缺了心眼的,才能養(yǎng)出這牛犢子似的體格來!” 萬貞真心實意的道:“都是賴娘娘鴻福庇佑,御醫(yī)技藝高超,奴才能化險為夷?!?/br> 孫太后笑道:“哀家本不知你生病,卻是濬兒湊巧闖進去救了你。哀家聽人說,你這是被氣暈了,所以打擺子?” 無論是被氣暈了,還是打擺子,都不是好聽的名聲。萬貞尷尬不已,連忙道:“娘娘誤會了,姐妹們是拿奴耍笑呢!奴就是前段時間忙了點兒,加上天氣太熱,有點中暑?!?/br> 她知道孫太后不是能輕易糊弄的人,但又不能直說自己和杜箴言的事,頓了頓,道:“奴原來隨姑姑教養(yǎng)時,一起長大的有個御膳房當差的哥哥,這段時間我們起了點爭執(zhí)。姐妹們可能就是因為這事,所以才誤會了?!?/br> 宮女宦官既然被允許結菜戶親,有些情海風波的事也正常。孫太后被引歪了思路,對此不以為然,一笑置之。小皇子卻惦記著玩,一迭聲的叫道:“貞兒,快幫我趕小羊!” 萬貞不敢自作主張,垂手等著孫太后吩咐。孫太后見她這邊站得條直,目光卻直往小皇子那邊跑,心有所感,揮手示意她去陪小皇子。 彭城伯夫人在旁邊瞧著熱鬧,試探著笑問:“這姑娘是誰?小爺很是信賴親近啊。” 孫太后輕嘆道:“這也是個人的緣法,當初貴妃來哀家這邊意外摔倒,是這丫頭救助及時才沒有釀成大禍。坐月子的時候濬兒和貴妃都對她特別信任,雙方又能長久相處,自然信賴親近?!?/br> 她看到萬貞輕輕松松地替小皇子把羊車套上,趕著小羊滿園趕鳥,又有些好笑,道:“而且這丫頭長得英氣,性情也類男兒,只要得了允許,捉蟲打蛇逮蟈蟈,架馬打仗掏鳥窩,一般女孩子不敢玩的事她倒是玩得手熟,恐怕一般小宦官都沒她膽子大。” 雖說宮里到處鋪了金磚石板,樹木很少,但到底是沒有經過現(xiàn)代工業(yè)開發(fā)的古代,花園里總免不了有些蛇蟲鼠蟻。小宮女們見了少有不怕的,也只有萬貞這種農村出身淘氣大的女孩子才不當回事,陪著小皇子滿花園亂竄,盡情笑鬧。 照看孩子本就辛苦,照看能夠滿地亂跑、精力過盛,還不能打罵,只能哄著男孩子那就更辛苦了。有小皇子一天到晚拖著她,她簡直連吃中飯都要打仗似的跟梁芳輪換,直到黃昏錢皇后派吉尚宮把小皇子接回坤寧宮,她才算松了口氣。 她本來還想謝恩后出宮把與杜箴言有關的人和事都交待一遍,但這一天下來累得人都散了架。要不是小秋送了飯過來,她連去灶下吃飯都不想動,哪里還顧得去想宮外的事? 陪孩子玩鬧身體會很累,但精神卻是完全放松愉悅的。萬貞身體累到極點,精神卻又完全放松,一覺睡過去連夢都沒做一個,次日絕早醒來,還在盤算著出宮呢,屋外小皇子的叫嚷聲就又響起來了:“貞兒,母后說欽安殿左側的老樹上的松鼠下崽兒了!可她今天有事,不能陪我去看,你快點起來,陪我去抓松鼠崽兒!” 萬貞無奈何地先把小皇子接著,問跟著的梁芳和乳母:“怎的今天小殿下也能這么早就來仁壽宮?皇后娘娘很忙么?” 梁芳他們大清早就被小皇子溜得一腦門油汗,聞言直擺手:“小爺如今長大了,盡愛玩些活物,坤寧宮那邊的貓被他揪毛抓尾掏窩的,都坐了仇啦!每天一早貓滿宮亂跑亂叫,吵得要翻天,皇娘是沒辦法,才許小爺來仁壽宮這邊玩園子里的鳥來著?!?/br> 小皇子這么早出晚歸的到過了七夕節(jié),錢皇后帶孩子的時間多了才又回到坤寧宮。 萬貞再次在護城河橋頭見到杜箴言,并沒有避走,但也沒有停留,就讓他跟在自己車后,許久才示意小福停下車,等杜箴言過來。 兩人隔著車窗,好一會兒幾乎同時張口:“我……”然后又同時閉上嘴巴,杜箴言示意萬貞先說,萬貞遲疑片刻,嘆了口氣,道:“箴言,你回去吧!以后我們不要再見面了,若是關于回鄉(xiāng)的事有什么進展,可以通過清風觀寄信?!?/br> 杜箴言大急,道:“貞兒,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萬貞慢慢地說:“不要說這么孩子氣的話!箴言,其實你兩個月不敢給我寄信,最后卻親自來見我,就是心里知道,你哪邊都割舍不得。然而世間好女萬千,自身的骨血卻只此一人!哪怕世界不同,為人父母想要給予兒女最好的一切的本性不變。你會選擇孩子,最終便也會接受他的母親。” 第六十七章 一剎九州風雷 自此之后,萬貞再沒有去過小院,不再打理杜箴言交過來的商鋪堂號,更不去打聽有關他的消息,也不知道他究竟什么時候離開。 她的注意力,包括整個大明朝野的注意力,都被一個很突然的消息吸引了。瓦剌不服國朝謝絕朝貢,敬順王也先于七月中旬率二萬騎兵,分為四路,從遼東、甘肅、宣府、大同四個方向寇邊。 自太祖立國,成祖遷都北平,蒙古殘部經過大明帝國精銳幾次逐擊,衰敗得分裂為韃靼和瓦刺兩大部,小部無數(shù)。雖然邊疆時不時便有小股游騎搶掠,但這種邊疆互有來往的小摩擦,放在雙方眼里都與“戰(zhàn)爭”兩字差得十萬八千里。 承平日久,猛然聽到也先率兩萬騎兵分四路侵襲邊境四鎮(zhèn),不獨京城的老百姓不敢相信,連朝臣也都懵了。蒙古被太祖、成祖打殘打怕幾十年,滿朝野誰也沒想到他們現(xiàn)在居然又能聚起上萬的兵馬,四面入侵。 要知道,大明雖然在國力上死死的壓制住了蒙古,但論到單兵作戰(zhàn)的能力,即使是殘部,當年蒙古鐵騎的威風誰能輕易忘記?而騎兵一旦形成這樣大的規(guī)模,在外面野戰(zhàn),以帝國目前已經開始朽壞的兵制,恐怕勝負還在兩可之間。 因此京都的氣氛除了一開始錯愕好笑外,很快變成了緊張不安。 而隨著時間的流逝,邊境傳來的消息也越來越壞。邊境四鎮(zhèn)雖然暫時沒有破防,但戰(zhàn)場上連連失利,四鎮(zhèn)輔翼相繼失守。最重要的是大同右參將吳浩率兵力戰(zhàn),不敵,于貓兒莊兵敗殉國。 此時長城尚未完成,大同若破,則中原腹地門戶洞開,蒙古鐵騎可以長驅直入,威脅京都。眾臣在朝議上商定,以附馬井源為將,率兵出征。 井源因戰(zhàn)功顯赫而得以尚娶嘉興大長公主的,文武雙全,驍勇善戰(zhàn),善于出奇制勝,又是皇室自家人,深得宗室信賴。眾臣選定井源為將,上下都以為妥當,唯有一個人不滿——大太監(jiān)王振! 就像吳掃金說的那樣,這位大太監(jiān)被正統(tǒng)皇帝尊稱先生,權勢、財富都已經到了頂峰,唯有一樣他還沒有得到,那就是記之于史的名聲。勛貴眾臣平時雖然攀附,甚至到了以“翁父”稱呼他的地步,但認真來說,誰也沒有認為他真有什么治世平天下之能。 為了撈名聲,他很早就起了北征的念頭,甚至在駁了也先的朝貢之請后,就在三營加恩賞錢,為的就是能統(tǒng)兵。但到了危急關頭,不管文臣武將,沒有一個重視王振的意見的,全都認為北征統(tǒng)帥要不就是附馬都尉井源,要不就是英國公張輔、恭順侯吳克忠兄弟等名將。 總之大家嘴上雖然沒有明說,但心里的想法基本一致,誰也沒有認為王振有能耐領兵。 王振沒有威望統(tǒng)兵,也無法獲得滿朝文武的認可,很快想出了一個即使不能當名義上的統(tǒng)率,但仍然可以執(zhí)掌北征軍政大權的辦法。他以太祖立國以來,御駕親征,抵御外敵,看守國門,乃國朝慣例之名勸說正統(tǒng)皇帝。 正統(tǒng)皇帝雖然登基了十四年,但到現(xiàn)在也不過是個二十三歲的年輕人。對他來說,先祖在帝位上能干的事,他基本都干過了,唯有御駕親征這件,他還沒有體驗過。王振的勸說正撓到了這位少年天子的癢處,讓他幾乎都沒有怎么考慮,就答應了。 于是,井源出征的第二天,正統(tǒng)皇帝要御駕親征的旨意就跟著出來了。 按說御駕親征必然要做萬全準備,從糧草、兵甲、從員等等方面都定出規(guī)矩來,才好出行。但由于文武百官紛紛反對,王振怕夜長夢多,把以吏部尚書王直、兵部尚書鄺埜等人上的折子全部留中,連大朝會都不開,直接就派人點兵選將,鼓勵正統(tǒng)皇帝出行。 從七月中旬接到戰(zhàn)報,到七月十七御駕起行,前后不過七天,這一次御駕親征從命令下達到大軍開撥,就完成了——這么短的時間,基本上就是把二十萬大軍召集起來,直接就帶走了。 其時作為主力的五軍、三千、神機三大營總兵加起來大約十七萬,另外三萬是從京都周圍抽調上來的衛(wèi)軍。莫說糧草供應沒有算計,那些匆匆受召而來,沒有絲毫作戰(zhàn)準備的衛(wèi)兵,有沒有把甲胄兵器帶齊,都不好說。 萬貞剛聽到御駕親征的消息,還以為內宮、朝堂、戶部等部門肯定會要大扯其皮,說不定北方的戰(zhàn)事都已經塵埃落定,正統(tǒng)皇帝應該怎么出行的事還沒有扯出名堂來,哪想到這世上還有這種神cao作,眨一下眼睛,皇帝都已經離京了,留下皇弟郕王朱祁鈺留守監(jiān)國。 正統(tǒng)皇帝離開京都,奉駕的大臣親貴、宮女宦官,連上三大營的主力一走,不獨皇宮為之一靜,連整個京都的嘈雜聲都小了許多。 不過邊境四鎮(zhèn)雖然戰(zhàn)事不利,但蒙古是多年一直被大明壓著打的游牧民族,民間風議雖然有些擔心戰(zhàn)事,但卻不至于擔憂。 甚至于整個皇宮,連孫太后和錢皇后,也并沒有怎么擔心御駕。要知道三大營拱衛(wèi)京師,無論甲胄還是cao練都非邊軍可比,且隨御駕出征的井源、吳克勤、張輔等人都是正兒八經從永樂朝就開始從軍,南征北戰(zhàn)殺出來的老將。 武有諸公侯伯爵拱衛(wèi),文有兵部尚書鄺埜、戶部尚書王佐等人扶持,統(tǒng)率的是國朝最精銳的三大營精兵,御駕親征迎戰(zhàn)兵不過兩萬左右的也先,沒有人會覺得會失敗。 皇宮雖然安靜了許多,但宮人們的生活正常,與正統(tǒng)皇帝出宮時沒有太大差別。 認真要說差別,可能就是因為郕王被正統(tǒng)皇帝派了監(jiān)國之責后,由于前朝后宮不能像正統(tǒng)皇帝在時那樣直接溝通,陳表進出仁壽宮的次數(shù)比以往多了。幾乎每天只要有了御駕行進的奏報,郕王都要派人來給孫太后傳消息。 萬貞默默的看著宮中平靜的生活,總覺得下面波濤洶涌,似乎隱藏著足以毀滅一切的漩渦,讓她深感不安。偏偏這種不安,她找不出原因,只能一個人藏在心里發(fā)堵,以至于到了晚上,竟然破天荒的發(fā)起了噩夢。 以前夢到有人找她,要求她不要離開,不要遺忘,她雖然覺得那是噩夢,但心底其實并不害怕,因為那不會危及性命。但這次的噩夢,卻是夢到有人在追殺她,四周刀劍森森,明晃晃的帶著想將她碎尸萬段的惡意砍了下來,那凌厲的殺氣,嚇得她一驚起身,砰的滾到了床下,下意識的想找個安全地方藏起來。 摔這一跤的疼痛才算把她驚醒,想起自己身在禁中,窗外冷月清輝遍灑,哪來的敵人? 萬貞抹了把汗,才發(fā)現(xiàn)在自己此時一身大汗,連衣襟都已經被打濕了,也分不清到底是暑熱出的汗,還是被嚇壞了。 女官住的小間只有一層薄木板為壁,若是相鄰而臥,隔壁的人夜間說個夢話磨個牙都能聽到,何況她踹床板摔下來的聲音?舒彩彩聽到異響,敲了敲壁板,問:“貞兒,怎么了?” 萬貞心有余悸,摸了桌上的冷茶水猛灌了兩口,鎮(zhèn)定了一下,把嗓子潤開了才啞聲回答:“沒什么,就是做了個夢?!?/br> 舒彩彩忍不住笑:“你平時膽子不是滿大的嘛?夢到什么了被嚇成這樣?” 萬貞一時不知怎么回答,好一會兒才道:“做夢嘛,膽子再大也會被嚇到的。嗯?彩彩姐,這么晚了,你怎么沒睡?也做噩夢了?” 舒彩彩長嘆一聲,無精打采的道:“我睡不著?!?/br> 萬貞忍不住笑了起來:“怎么,舒姐夫一離了京,彩彩姐就害了相思病啦?” 舒彩彩氣得捶墻:“你這促狹鬼,就沒個好話?!?/br> 她的菜戶對象劉寶應是正統(tǒng)皇帝那邊的奉御宦官,此次御駕親征,近侍隨行,劉寶應也隨軍北上了。萬貞自然知道舒彩彩睡不著,絕不是害相思病,而是擔心刀劍無眼,傷了情郎。取笑了一句便寬慰她道:“彩彩姐放一萬二的心睡覺吧!你想啊,劉大哥在御前侍奉,外面數(shù)十萬大軍團團護持,安全得很哪!” 舒彩彩長長地嘆了口氣,道:“話雖如此,但一想到劉郎北上,我這心里就六神無主,心驚rou跳的……” 她頓了頓,不安的問:“貞兒,你說,劉郎會沒事的吧?” 萬貞連聲道:“當然沒事啦!我不是說過嘛,劉大哥在御前侍奉,重軍拱衛(wèi),能有什么危險?你別瞎擔心,自己嚇自己了。” 若是御前侍奉的宦官都不安全了,那豈不是敵人已經沖破了重重守衛(wèi),連皇帝都危險了? 一國皇帝失了護衛(wèi),被敵人沖到駕前了,那會是什么情況? 這念頭萬貞想都不敢想,就略過去了。 然而事情的發(fā)展并不因為她不敢想,就不會那樣發(fā)展——八月十六日,懷來城飛馬急報,大太監(jiān)王振一誤再誤,致令明軍大潰敗,文武大臣,數(shù)十萬精銳軍士,國朝數(shù)十年累積一朝盡喪,正統(tǒng)皇帝下落不明! 土木堡之變來了,萬貞和朱見深生死相依的旅途也開始了。 第六十八章 社稷君王誰輕 消息傳到仁壽宮時,孫太后正和錢皇后、周貴妃、萬宸妃說話。聽到這個消息,眾人都愣了一下,以為聽錯了,齊聲問信使:“你說什么?” 郕王被朝臣們拉著商討對策,只能派人送信來仁壽宮。但向孫太后和錢皇后送正統(tǒng)皇帝的噩耗,那是明擺著要被兩宮記恨,甚至有性命之憂的差事。奉天殿的侍奉宦官,誰也不敢領差,最后卻是郕王府的大太監(jiān)舒良見郕王為難,主動請纓過來。 眾人發(fā)問,舒良雖然汗流浹背,但卻仍然口齒清晰的再報了一遍:“兩位娘娘,三營在懷來城外大敗,皇爺于亂軍中失陷,下落不明!如今朝議紛紛,以天官王佐為首的百官拉著監(jiān)國議政,奏請派出使臣尋找皇爺下落,王爺不敢自專,命老奴來向兩位娘娘報信,請娘娘示下!” 錢皇后終于聽明白了舒良這番的意思,“啊”了一聲,啼哭猶在喉嚨里就癱倒在椅子里。但這個時候眾人都被這晴天霹靂炸驚了,誰也顧不上去看皇后究竟是什么情況。 孫太后的臉色也剎那間血色褪盡,身體晃了晃。但她畢竟是經歷過風雨的一國太后,宣廟在時也曾私下幫著丈夫看過奏折,聽過朝議,關鍵時刻還能以絕佳的自制力抑住傷悲,起身喝道:“這有什么不好自專的?即刻派出使者,向也先詢問皇帝下落!同時命懷來衛(wèi)派當?shù)厝吮閷に囊埃颜一实邸?/br> 但她再堅強,也終究是個母親,這命令下到最后,終于忍不住哭音,嘶聲道:“……讓人把皇帝給我找回來!我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舒良領命而去,周貴妃和萬宸妃已經哭成了一團,哭丈夫的、罵三軍無能的……哪里還有半分平日爭奇斗艷的貴人姿態(tài)? 萬貞在仁壽宮殿外陪著小皇子逗缸里的大錦鯉,突然聽到前殿一陣喧嘩嚎啕,大吃一驚。旁邊的梁芳猶豫一下,揮手道:“黃賜,去打聽一下發(fā)生什么事了。” 黃賜答應一聲,撒腿就跑,但他這一去就很久沒有回來,而整座仁壽宮的前殿那邊,哭聲卻是越來越多,越來越響亮。 宮中不允許大哭大鬧,能讓宮規(guī)管束下的宮人大范圍悲號大哭,貴人們還不出面彈壓的,必然是了不得的大事——再直白點說,肯定是關系著許多人的命運的大人物的噩耗。 而整座宮廷,目前最大的噩耗能是什么呢? 萬貞看著還在拿著棍子興致勃勃的戳著錦鯉的小皇子,忍不住輕輕摸了摸他的腦袋,柔聲道:“小殿下,不要玩了,咱們回前殿去找太后娘娘?!?/br> 小皇子脆聲答應了,丟開小竹桿撒嬌:“貞兒,抱!” 萬貞心中憐惜,展開雙臂將他抱起。梁芳心中惴惴,問道:“萬女官,咱們不等黃賜打聽了消息再走嗎?這么蒙頭蒙腦的過去,也不知道犯不犯忌諱?!?/br> 萬貞微微苦笑,搖頭道:“梁公公,咱們現(xiàn)在哪里顧得上這個?小殿下的安全要緊,有異況直管找太后娘娘庇佑是正經?!?/br> 梁芳愕然,萬貞雖然不知道前殿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但她對御駕親征一事本就心懷疑慮,加上隔壁的舒彩彩天天晚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此時一聽到前殿那邊的宮人嚎啕大哭,并且哭聲連片震天,心里就有了兩三分預料,只是不便和梁芳明說,生怕猜測與事實不符,會惹禍上身。 小皇子雖然還不能直接聽懂她話里的未盡之意,但他被萬貞抱在懷里,卻能感覺到她心中那股驚惶恐懼之意,伏在她肩上,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背,脆聲道:“貞兒不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