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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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散到幾十萬人的吃喝穿用上一算,實在不算多。何況如今戰(zhàn)事一觸即發(fā),民間物資飛漲,錢財?shù)馁徺I力直線下降。百萬錢財從仁壽宮私庫轉(zhuǎn)到內(nèi)庫,再流入國庫,也就是稍稍支撐一下局面而已。 萬貞早早地在新南廠和清風(fēng)觀屯積了大量物資,吳掃金和康友貴都想趁機賣個好價錢出來,又顧忌著于謙當(dāng)政,中官失勢,怕東西不賣還好,一賣就因為量太大,被京兆府盯上。 萬貞左思右想,讓他們把東西留個十分之一自用,剩下的物資整理了一下賬目,帶著小太子去送給孫太后了。 這東西的價值對比起孫太后過手的錢財來說不算什么,難得的全是物資,并且量大。就是以孫太后的心境見到,也不由得有些吃驚:“你怎么會想到囤這么多東西?” 萬貞不能說當(dāng)時就不看好御駕親征,只能把時間再往前推了些,道:“今年五月的時候,王太監(jiān)加賞三軍,當(dāng)時城里的物資就開始漲價了。奴看著心慌,不敢存錢,就全交給了漕班的人從南面買東西。也虧得奴領(lǐng)著娘娘的差使,身份便利,別人未必能整船隊運送的東西,奴倒是不怕?!?/br> 除此之外,還有個原因是這個時代的經(jīng)濟流動性差,王振在三軍中加恩,以至京城通貨膨脹,南直隸以下受的影響卻輕。普通商人反應(yīng)靈敏的,未必有那么大的財力和勢力做大規(guī)模的物資輸送貿(mào)易;而京師勢家一開始又沒把萬貞看重的粗笨物資放在眼里,她早期占了近兩個月的獨門生意。 等到高峰期時她又不跟人搶生意出貨,只管積蓄物資,京師的勢家都以為這是宮里在攢物資,更不會瞎了眼來惹她。 孫太后用眼下的物價估算了一下萬貞存著的物資,忍不住對旁邊的胡云笑道:“哎,咱們這貞丫頭攢錢可實在是把好手,這上面的東西要是按現(xiàn)在的物價賣出去,不說百萬家資,二三十萬是肯定有的!她才出宮辦差幾年?就有運算這么大量物資出入的本事,只怕你這教養(yǎng)姑姑都趕不上?!?/br> 胡云也被這數(shù)目嚇了一跳,連連擺手道:“娘娘,這卻不是教出來的,老奴可沒這本事?!?/br> 萬貞日常對她孝敬不少,這數(shù)目雖然龐大,但到底是物不是現(xiàn)錢,又占了漲價的便宜,二三十萬不過是說著好聽。胡云不至因此心生妄念,反而有些替萬貞擔(dān)心:“貞兒,這么大量的東西,怕不是你一個人的生意罷,你能做主?” 萬貞雖然能做主,但現(xiàn)成的幫屬下討富貴的好機會她為什么不用?趕緊道:“確實不是奴一個人的生意,不過里面合伙的康公公、吳校尉、小福他們都覺得能夾帶著做出這些生意,全仗了娘娘洪福。當(dāng)此國難,自當(dāng)為娘娘分憂,故此托奴一并進獻。” 孫太后輕嘆一聲,道:“富貴迷人眼,臨危始鑒心。哀家只道現(xiàn)在能陪著的,只有阿云她們這撥老伙計,不想還有下臣肯盡忠不離。好,貞丫頭,你把這幾人的名字寫下來。此事過后,哀家賞他們?!?/br> 萬貞連忙應(yīng)諾,孫太后目光溫和的看著她,然后又看看小太子,沉吟良久,忽然將單據(jù)又還給了萬貞。 萬貞不明所以,孫太后對教導(dǎo)她充滿耐心,柔聲道:“貞兒,你有這生財?shù)谋臼?,自己偏偏又不怎么愛錢。許你多少錢財,都不如待你真心的好。難得你和太子有這主仆互相扶持的緣分,我便也拿你當(dāng)自家人看。這錢財,你給我,我去補了國庫,那是應(yīng)當(dāng)應(yīng)分,顯不出你們什么。你啊,應(yīng)該拿著這東西,交給太子詹事,由他上本進獻給皇帝。” “太子還小,要保他平安長大,他身上擁有的東西越多越好。太子位是一件,太子名望是一件,太子所得的人心,那就更重要了!貞兒,你要記住,太子可以不聰明,不伶俐,但是他一定要仁孝、寬厚、禮讓、輕財、重國?!?/br> 第七十七章 東宮碧枝新芽 太子新立不久,年齡又小,遠沒到啟蒙的時候,且如今舉國備戰(zhàn)。雖然按禮制定了居所,但東宮官屬卻基本上一個專職的都沒派過來,只有一個負責(zé)統(tǒng)組府、坊、局之政事的太子詹事以禮部尚書兼任,算是有的。 禮部尚書胡濙雖說比起兵部、戶部來說沒那么忙,但也先攻破紫荊關(guān),不過三五日就要兵監(jiān)北京城下。國戰(zhàn)將至,身為國朝六部之首,閣輔近臣,誰又能躲懶到哪去? 胡濙忙得前后腳跟互踩的關(guān)頭,忽然接到小太子的名刺,愣了一下,心里罵了一聲添亂,但卻還是迎了出去。 萬貞也知道小太子目前唯一的功能是當(dāng)吉祥物,四處走動會讓很多人不高興。可孫太后說的有道理,小太子目前除了太子位以外,一應(yīng)臣屬俱無。想讓他身價豐厚起來,只能一樣樣的經(jīng)營,如果捐物助戰(zhàn)這種事都不出面,這名望人心就更無法刷了。 本來她是女子,這種外務(wù)該梁芳這個大伴陪著。可前段時間馬順、毛貴、王長隨他們被朝臣當(dāng)場打死這件事對太監(jiān)們來說刺激性太大,梁芳也被嚇破了膽,實在不敢這個時候出來招惹朝廷重臣,萬貞只能自己穿了男裝出面。 也幸虧她本身長相就英氣,穿著厚男裝并不顯妖異。胡濙一時竟沒分出她的性別,見她和小太子行禮章法有度,心里的反感便小了些,只是仍然板著臉喝斥:“殿下年齡尚幼,入冬寒重,正該在宮中好生養(yǎng)育,爾等伴侍不小心養(yǎng)護殿下,卻領(lǐng)著殿下四下游蕩,實在膽大妄為?!?/br> 萬貞創(chuàng)業(yè)時受的擠兌多了去了,只是挨個七十幾歲的老人家說教幾句啐,又不痛不癢,垂手等他罵完了才恭恭敬敬地說:“大宗伯息怒,非是奴等妄為。實是殿下年齡雖幼,卻有敬上分憂之心,聽聞近日軍資不足,便盡傾東宮錢財,籌集了一批棉花、布匹、糧食、煤炭、柴火,想進獻皇爺,以表孝心?!?/br> 她說的婉轉(zhuǎn),小太子卻脆聲直言:“先生,皇祖母說您是太子詹事,我有什么事想辦的,要來找您,聽您安排,您說應(yīng)該怎么辦?” 胡濙老臉微微一紅,太子現(xiàn)在少師、少保、少傅等輔臣俱無,不得皇帝召喚,連見駕的機會都很少。論理他作為總統(tǒng)事務(wù)的詹事不說每日問候,至少也該過問兩聲,先幫著把東宮的架子搭起來??伤勇闊?,借著備戰(zhàn)只打發(fā)了兩個小吏過去就敷衍了。 如今小太子口口聲聲尊稱著他“先生”,聽他安排,無論禮貌還是程序都走得足足的。他不說盡詹事責(zé)任,至少推托之前也該看看究竟是什么事,否則未免失了一國宗伯,太子訓(xùn)導(dǎo)的身份。 萬貞只當(dāng)沒見到老先生的尷尬,低頭彎腰雙手奉上物資清單。 太子年幼,要說他能有什么主意那是扯淡,所謂的為上分憂進獻物資在胡濙看來,不過是表個態(tài)度而已,并沒抱多少期望。待把清單過了一遍,他才大吃一驚,低頭問小太子:“殿下,這里面的東西果真全都充公資軍?” 小太子回答:“當(dāng)然啊!” 胡濙又問:“這些東西,恐怕是把宮中分給您的私帑都用盡了吧?您就不留點錢財自己用?” 小太子雖然被萬貞教過怎么說話,但他的臨機反應(yīng)不太靈敏,本來應(yīng)該自己說的話,就變成了背話:“貞兒說我是太子,受國家供奉,若是國家在,不怕沒有錢財;若國家不在,有錢財也沒用。國戰(zhàn)在即,皇叔和國朝臣民都在盡心竭力,我也要盡自己的心?!?/br> 胡濙的神色柔和了下來,太子身邊近侍的眼界,很大程度上也影響著儲君的量度。無論說這話的人出于何種目的,至少在國家大是大非上的取舍,完全符合士大夫階層的希望。 “殿下有此心意,甚好。老臣會為殿下向陛下上本,使陛下知道殿下仁孝重國之心的?!?/br> 小太子能感受到胡濙的態(tài)度,高興的拱手行禮:“謝謝先生。” 胡濙微微避了避,道:“殿下不必客氣,此乃為臣本分?!?/br> 他問了小太子的意見,但剩下的細節(jié)卻不是太子這么小年齡能理解的事,便轉(zhuǎn)向萬貞問:“這些東西,可有虛報?” “都是實收實報,并無折色?!?/br> “可有以次充好,以劣抵優(yōu)?” 萬貞回答:“東西入庫之前曾經(jīng)對單驗收封存,封條上有注明等品分量,其后并沒有出入調(diào)用。若有司照單收貨的時候,貨物上面的火漆印鑒有損,或者內(nèi)中物品毀損,盡可以逐條列數(shù),我自能追查責(zé)任人?!?/br> 她能答這么詳細,一聽就是辦過實差的。胡濙忍不住打量了幾眼,然后大吃一驚:“你……你是女子?” 萬貞連忙道:“太后娘娘因為王振之事心懷疑惑,本意是以后殿下身邊的伴當(dāng),都由大宗伯或師傅們從侍從中擇忠直之輩委任,娘娘不直接派人。但目前東宮屬官未定,殿下身邊又不能無人,故遣奴照顧小殿下起居?!?/br> 太后連小太子身邊的伴當(dāng)都交給胡濙他們選擇,照顧起居的一個女官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沒有的。胡濙雖然覺得她的舉動不甚規(guī)矩,但東宮現(xiàn)在沒有人手,也算他的責(zé)任,倒不好苛求,只能皺著眉頭問:“你讀過書?” 萬貞搖頭,回答:“奴四歲入宮,自幼由尚食局女官胡姑姑教養(yǎng),三年前蒙太后娘娘青眼,常隨宮正王姑姑訓(xùn)導(dǎo),管些外務(wù)。日常有伴駕的德婦教些掌故道理,識幾個字,但并末讀過書。” 胡濙稍稍松了口氣,宮正王嬋為孫太后輔弼,在宮中處事公正,約束家人嚴(yán)厲,在宮外頗有賢名。萬貞由胡云教養(yǎng),隨王嬋辦差,日常還聽伴駕的德婦教道理,這履歷不說光鮮亮麗,至少根正苗紅。 不過出于朝臣對中官的忌憚,胡濙還是板著臉喝道:“以后服侍太子,要循規(guī)蹈矩,不許仗勢欺人,不許貪財受賂,不許橫行不法,不許巧言令色……” 老尚書一口氣說了六七個不許,口沫橫飛,萬貞強忍著拿“八榮八恥”回懟的沖動,等他說完了才回答:“大宗伯放心,娘娘選我為殿下侍長,不是因為我善于諂媚奉上。而是因為我雖為中官,但兩年管理外務(wù),秋毫利析,所得一絲一縷,一飯一粥,皆取自清白?!?/br> 胡濙沒想到這樣的回答,能從一個宮中女子口中說出來,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就想喝罵一聲。但萬貞站在臺階下仰頭,目光正好與他相對,卻沒有畏縮閃避,反而微微一笑,眉目舒展,恍然間便有一股明月清風(fēng),晴空凈泉的疏朗。竟讓他覺得自己并未查證對方所說是真是假,若就此貿(mào)然恥笑喝斥,未免不公。 就這愣怔之間,小太子皺皺眉頭,脆聲道:“先生,皇祖母說,萬侍只照管內(nèi)務(wù),保我平安。至于其它的,都由您和師傅們訓(xùn)導(dǎo)?!?/br> 胡濙為禮部尚書,在禮儀上當(dāng)然要比其它人要求高些,但混到六部之長的人,哪個都是浪里淘沙出來的社會精英,決不會是禮法拘束死了的棺材儾子。小太子轉(zhuǎn)述的“照管內(nèi)務(wù)”沒什么,“保我平安”四字信息量卻大。 胡濙將這四字含在嘴里過了一遍,便不再挑剔萬貞身上的男裝,順眼了許多。 這個時代的士大夫,混到這個階層,在大義名分上比普通人要多些cao守。比如胡濙,盡管小太子被立的時機太巧,一眼可以看到將來必有危機。太子詹事這個職務(wù),不是他自己愿意受領(lǐng),而是身為禮部尚書,直接就被扣了上來。但既然已經(jīng)是了,他也就有了為臣的心理準(zhǔn)備,沉吟片刻,道:“既然你是太后娘娘特派,本官別的也不多言了,只有一件,以后做事,不許自作聰明,明白嗎?” 萬貞明白自己的短板,立即點頭道:“除了小殿下的衣食住行,東宮外務(wù),我都聽?wèi){大宗伯裁決,可好?” 胡濙身為禮部尚書,只要不怠政,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兼任太子詹事統(tǒng)佐大方向也還罷了,細務(wù)他哪里吃得消?何況他如今都是七十幾歲的老人了,縱然有心,也真沒那個力氣,萬貞這一逼,噎得他堵了一下才拂袖道:“你帶殿下先回東宮,本官向陛下上本獻了軍資,自會設(shè)法把東宮貳佐屬臣慢慢地安置下來,處理東宮外務(wù)。” 小太子和萬貞來了又去,雖然安安靜靜的沒有怎么驚動人,但給胡濙造成的頭痛卻半點也不比他們大張旗鼓來得小。愣了好久,他才拿著物資清單去找于謙。 于謙連日籌備戰(zhàn)事,知道這位老尚書等閑不會過來,見他面帶猶豫,便主動開口問:“閣老有何要事?” 胡濙論資歷還是宣廟的托政大臣之一,雖然比不得“三楊”有名,但在于謙面前完全有看待后輩的底氣,一言不發(fā)的將物單拿出來遞給他,道:“看看?!?/br> 于謙正為了軍資不足發(fā)愁,一看上面的東西全是急需,大喜過望:“閣老從何處集得?好?。 ?/br> 胡濙不緊不慢的道:“出自東宮,意在進上?!?/br> 第七十八章 烽煙警也先至 于謙性直,但畢竟是隨宣廟征伐過漢王朱高煦謀反的人,怎能不明白皇室權(quán)位交替時的各種微妙關(guān)系,一聽這物資的來處,就怔了一怔。 但他畢竟是個真真正正的篤行君子,很快就坦然道:“叔賢侄孝,人倫至理!更難得國難臨危,東宮小小年紀(jì)亦知輕財重國,懂得激勵人心。東宮既有此舉,閣老當(dāng)朝進獻便可,何必猶豫不前?” 胡濙瞅著他,嘿然一笑:“東宮有遠慮,意在求名自重?!?/br> 于謙正色道:“閣老何必思量如此長遠?謙只知東宮此舉解難救急,強軍利國!為臣者,依直而行便是!” 胡濙道:“老朽是怕大司馬到時為難吶!” 于謙一笑:“閣老多慮了!天家和睦,承替有序,方是國祚千秋萬古的福祉。且今上果斷英武,有明君氣象。謙自然盼上生前坦蕩,身后無暇?!?/br> 于謙主持朝政戰(zhàn)事,目前資歷、官位都不是朝中最高,但實際權(quán)力卻相當(dāng)于宰相。在國戰(zhàn)關(guān)頭,他若不同意東宮求名,這東西怎么送都沒用,直接就可以用征調(diào)的名義抵沖了。他同意,胡濙才放心的上本。 外敵未卻,皇家即使在以后就儲君之位有爭執(zhí),眼前也還是同心合力的時刻。朱祁鈺接到胡濙的奏章,聽說太子資助物資并不生氣,而是親自打開單據(jù)來看。等他看到物資儲存的地方分布在新南廠、清風(fēng)觀、東江米巷等幾地,就有些皺眉,抬頭問胡濙:“閣老,太子這是把宮中分給東宮的私帑都用盡了吧?往后東宮豈不無錢使?” 胡濙從容的道:“太子自有國家供奉,何求私財?” 朱祁鈺又不是三歲小孩子,國庫跟私帑,那能一樣嗎?當(dāng)年三大殿要維修,太上皇想從國庫調(diào)錢,朝臣們哪個同意?他們連皇帝的錢都想著從內(nèi)庫里掏到國庫去,供奉太子?說得好聽罷了。 但這念頭他心里轉(zhuǎn)了轉(zhuǎn),很快就換了,道:“閣老言之有理。然而太子年幼,如此大事,須得再問一問,朕心方安?!?/br> 說著他轉(zhuǎn)頭吩咐太監(jiān)興安:“去請?zhí)舆^來,還有太子身邊總掌內(nèi)務(wù)的萬侍,一并叫來,朕有話問?!?/br> 胡濙年紀(jì)大了,近日為了戰(zhàn)事cao勞的時間多,這一趟任務(wù)眼見完成,心情放松,坐在凳子上就有些打瞌睡。糾儀御史本想出聲彈劾,但朱祁鈺看看白發(fā)蒼蒼的老臣,心中不忍,卻擺手輕聲道:“閣老為國辛勞,累得狠了。請轎長派轎過來,送閣老回家。還有文淵閣的諸位閣老以后都騎乘出入,莫要步行來去,白累壞了身體?!?/br> 老人易累也易醒,胡濙稍稍瞌睡就已經(jīng)醒了,聽到朱祁鈺的話連忙起身請罪:“老臣失儀,有罪?!?/br> 這么大年紀(jì)的老人,別說是多年輔政,有功于國的重臣。就是鄉(xiāng)野村老,以禮儀之邦自居的一國之君也要禮讓幾分,朱祁鈺連忙讓舒良扶住胡濙,道:“閣老何出此言,都是為了我家事,方累閣老如此!快快免禮!” 君臣二人互相禮讓一番,朱祁鈺親自送了胡濙出殿上轎,這才回到御案前,抽出剛才的物資清單又看了一遍,嘿然一笑:“東宮進獻……哼!” 新南廠和東江米巷里有萬貞的產(chǎn)業(yè),他只知道,沒有細查;但清風(fēng)觀那排倉庫,他是看著從規(guī)劃圖紙變成實物的,這里面的物資莫說與現(xiàn)在的東宮沒關(guān)系,就是仁壽宮也遠得很。 等萬貞帶著小太子趕到奉天殿外時,朱祁鈺已經(jīng)站在丹墀上等著他們了。 小太子一絲不茍和萬貞一起行完了禮,這才在朱祁鈺的示意下邁著小短腿奔上來,笑嘻嘻的喊:“皇叔!” 朱祁鈺拉住他的手,又摸摸他的背頸,皺眉道:“你不要這么跳來跳去的,天氣冷了,出了汗再吹冷風(fēng),容易生病?!?/br> 小太子乖乖地聽訓(xùn),萬貞卻忍不住辯解:“陛下,小殿下這段時間一向文靜,今天是聽聞您有召,才趕得急了些。” 朱祁鈺微微一怔,小太子卻全不在意皇叔的嚴(yán)厲,脆聲問:“皇叔,您召我干什么?” 不是君臣奏對的時候,朱祁鈺也更傾向于說大白話,道:“皇叔收到濬兒送的東西,高興,叫你過來一起吃飯?!?/br> 小太子皺皺鼻子,看了看左右,忽然拉了拉朱祁鈺的團龍袍,在他蹲下來后小聲在他耳邊輕聲道:“皇叔,我覺得那些東西,不像皇祖母給我的,是貞兒自己的?!?/br> 朱祁鈺目光一凝,皺眉問:“你怎么會這么覺得?” 小太子小聲道:“皇祖母和貞兒說話,都帶著我的……我就覺得這是貞兒自己的。” 朱祁鈺哈哈一笑,問道:“如果真的是貞兒的,她給東西你,你要不要?” 小太子回答:“要?。 ?/br> “怎么能要呢?” 小太子眨眨眼睛,奇怪的看著他:“貞兒喜歡我嘛!” 她喜歡我,給我東西,我當(dāng)然要啊,為什么不要?我有東西,一樣會給她的嘛! 朱祁鈺被小孩子的奇特想法弄得一愣,啼笑皆非,好一會兒才招手示意萬貞過來牽著小太子,沉吟片刻,問:“貞兒,你說實話,這些東西,是不是有人逼著你獻出來的?” 萬貞心頭微微一暖,笑著搖頭:“陛下,沒有人逼我?!?/br> 朱祁鈺盯著她,道:“別地方賺的東西你怎么做的我不知道,但清風(fēng)觀那邊看著簡單,但你投入的心血精力,我卻是知道的。這么拼死累活的做事,好不容易賺得錢財,沒人逼你,你舍得把它交出來?” 萬貞搖頭,奉天殿是整座大明宮廷最高的建筑之一,站在這里的云臺上,以她的目力,不僅能看到這座帝國最華美的宮殿,還能看到宮外鱗次櫛比的建筑,街坊胡同里來往的車馬人流。 無論時空隔了多久,這個國度、這個民族,都是她血脈相連,枝氣相通的同胞。當(dāng)強寇入侵,國戰(zhàn)在即的時候,她會和后世所有炎黃子孫一樣,做出相同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