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如此令人舒心暢意的無心之舉,縱然心中積雪千尺,只怕也能瞬間融成春江水暖。 碧鈴依舊死死環(huán)抱著他,不愿意撒手,生怕自己一放手,他就不見了。 景弈淵自然樂見其成,哪里還顧得上一旁目眥欲裂的赤赪,只一手撫摸上她的頭頂,一手輕輕拍著她單薄的背,斂眸打量懷里多日不見的她。 本就小巧的臉蛋又瘦了一圈,一看就是沒有吃好,眼底還泛著淡淡的烏青,也沒有睡好,可見吃了不少苦。 “師弟?!甭剦蛄松倌陸阎惺煜さ那遒龤庀ⅲ题忂@才將一直埋著的頭抬了起來,笑著露出潔白的貝齒,“我好想你啊?!?/br> 餓了的時候會想給她帶好吃的的他,渴了的時候會想陪她喝酒的他,就算是什么也不做的時候,也會想起始終相互陪伴著的他。 景弈淵面上雖是不顯,心頭卻緊縮成一團,密密麻麻地傳來刺痛感,摟在她后背的手不自覺攬緊。 既然舍不得他,那她為何要一聲不吭地走掉,為何要問蓮羽羽關(guān)于凌賦白的事,為何這么多天來,從來沒有過問他一聲。 還不知自家的師弟心底正鬧著別扭,碧鈴無辜地歪歪頭,目露疑問:“你怎么不說話?” “啞巴了唄?!边€不待景弈淵說些什么,看得眼底冒火的赤赪冷哼一聲,露出譏誚的笑容。 碧鈴側(cè)過臉去,順勢脫離了景弈淵的懷抱,沒有察覺到身旁人的失落,扯著景弈淵的衣袖,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許你亂說?!?/br> 如今有景弈淵在,她說話都多了幾分底氣,一改往日的縮頭烏龜風(fēng)范。 赤赪聞言,臉上的笑意沉了下來,果真噤口不再說話,只不過面色陰暗,叫人看不出來他在想什么。 碧鈴本是無心的隨口一句,如今見他生氣起來,反倒訥訥不知如何是好,也只好抿唇不言。 正在三人僵持之時,屋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隨之傳來凌賦白如淙淙流水般的柔和聲線:“你腿上的傷,可好些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真的太不像話〒_〒,玩了一下午單機小游戲,最后兩小時才硬著頭皮碼字,修羅場也還沒有寫,太咸魚了。 大家就不用給我面子了,寶劍鋒自磨礪出,該罵還是得罵,免得我一個不慎就短小了。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他一邁進來, 原本就狹小的房間, 瞬間逼仄了不少,碧鈴縮了縮脖子,莫名覺得空氣里的溫度似乎變冷了不少,噤聲不敢言。 倒是凌賦白先看見了她身旁身著自家門派服飾的景弈淵, 不知少年為何眸中帶有不易察覺的敵意,率先開口:“這位是?” 他方一出關(guān)便來了潯汨村,自然不認識眼前冰冷的少年,也不會知道二人被萬星門眾女弟子私底下稱作長齊霜雪。 從頭冷到腳的景弈淵是霜,看起來禮貌而疏離的凌賦白是雪。 “景弈淵?!被貜?fù)他的只有淡淡三個字,站在碧鈴身邊的人依舊斂著眉眼,連正眼也不愿意給他。 這下凌賦白感受到的敵意更加強烈了, 又見碧鈴蔥根般的手指還揪著他的衣袖, 唇角不自覺抿緊:“師弟無故而來,可是受了什么囑托?” 對啊,碧鈴這才想起, 按照門規(guī),弟子不得無故私自出山,以致于她下山給二長老打酒, 向來都是偷偷摸摸的, 于是也抬頭朝他看去。 “沒有?!本稗臏Y這才正眼看向他, 清俊的眉眼因為迢迢而來,染上幾分長風(fēng)的凌厲,面如玉質(zhì)般白凈, 將一襲白衣都壓了下去,“只不過想來,自然就來了。” 本以為景弈淵前來是有什么任務(wù),實在沒有想到他竟然是自己一個人來的。 一旁的碧鈴驚奇地張開唇瓣,目光無辜而又迷茫,無措地眨了眨眼,松開揪著他衣袖的手,下意識緊張得想咬指頭,又想到身邊還有這么多人,只好生生憋住了。 還不待她說些什么,凌賦白宛如墨畫的眉頭微蹙:“師弟可知,按照門訓(xùn),弟子不得隨意出山?!?/br> “知道?!奔词姑鎸θ腴T多年的大師兄,景弈淵的氣勢也半分不輸,“那又如何?!?/br> 碧鈴就算再傻,也能感受到二人之間的劍拔弩張,雖不懂二人為何突然就杠上了,忙不迭出來打圓場:“師弟遠道而來,想必定然累了,不如先休息休息,再與大師兄敘舊吧?!?/br> 說著,就拉著他往桌邊走去,準備給景弈淵倒茶。 又拼命給在旁邊一臉看好戲的赤赪使眼色,想讓他幫幫忙。 只可惜某人唯恐天下不亂,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似笑非笑:“久聞萬星門門風(fēng)端正,上下相敬,沒想到今日一見,似乎并非傳聞所言啊?!?/br> 沒想到他會來這么一出,碧鈴手中g(shù)untang的茶水一傾斜,盡數(shù)潑到了手腕處和地上,她也隨著腕間傳來的痛感,牙縫間倒吸了一口氣。 “怎么了?”是突然神情端正起來的赤赪。 “沒事吧?”凌賦白急忙上前。 卻終究都不如景弈淵手疾眼快,急忙握住她纖細的手腕,語氣微急:“怎么這么不小心?” 邊說著,還不忘捧住她柔弱無骨的手翻來覆去地查看,確定沒有什么大礙之后,才指尖運轉(zhuǎn)靈力,以致于整只手都是冷的后,垂首用大手包裹住她的細腕,替她輕敷著。 從碧鈴的角度,便能清晰地看到他低垂時淺淡的眉眼,晦明莫辨的眼神被長長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般覆蓋住,往下是挺直的鼻梁,再往下是抿成一條線的薄唇... 她不由得恍了恍神。 “咚”地一聲,屋內(nèi)的門被用力合上,碧鈴驚得渾身一哆嗦,朝那方向看去,原來是赤赪不知為何突然摔門而去,只留下一個怒氣沖沖的背影。 凌賦白也不知什么原因冷著個臉:“既然無事,我先出去了。” “好?!北题彸鲇诙Y節(jié)應(yīng)了一聲,依舊是滿頭霧水,也不懂向來白衣翩翩的師兄,為何似乎在極力克制什么。 如今屋內(nèi)只剩他們二人,碧鈴唇角一抿,明明沒有痛覺了,也任由景弈淵握著不肯松手,眉眼彎彎,鬼鬼祟祟道:“師弟~” “何事?”縱然見二人吃癟,景弈淵心情不覺明朗,又想起她的不告而別,還是半冷著臉。 “你餓不餓?”碧鈴眸中滿是雀躍,眼底似乎有星光閃閃。 他入了萬星門之后便修習(xí)了辟谷之術(shù),如何會餓,豈能不明白她的心思,卻裝作沒事人一般平淡:“不餓?!?/br> 碧鈴好不委屈地癟癟嘴,眼皮耷拉下來,甚是可憐,再次軟聲道:“師弟~” 她這般乖巧靈動,景弈淵心中柔成一片,卻依舊抿著唇不肯松口。 碧鈴耐不住了,扯著他的衣角,仰起頭巴巴看著他:“師弟,好師弟~乖師弟~” 她是在哪里學(xué)的這些胡話,景弈淵看似不為所動,寵溺的話卻脫口而出:“你想吃什么?” 在他面前即使被拆穿,碧鈴也沒有半分的不自在,歪著頭認真陷入思索:“想吃糖畫的人兒,想吃雪團子,還有桃酥餅、荷葉雞、八寶鴨… 都是她來時在鎮(zhèn)上看到便心動了的東西,只可惜礙于有事在身,只能舍棄?! √咸喜唤^,半分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強忍住想要捏一捏她唇瓣張合間鼓鼓的腮幫子的欲望,景弈淵別開眼:“那還等什么,若晚了,就什么都吃不上了?!?/br> 罷了,無論如何,她的心是向著他的,他就算是再氣,也與她無關(guān),而是她身邊那些亂七八糟的人。 “好。”碧鈴笑得像只偷著腥兒的小貓,仰頭癡想著一會兒還有什么要吃的。 她眉眼極為滿足地瞇了起來,眼角微翹,泛著淡淡的桃色,叫景弈淵的心不覺又漏了一拍,眸□□漸變深,好半天才艱難開口:“走吧?!?/br> 卻又突然腳步一頓,側(cè)過頭來:“這么多天,難道你都沒有吃過什么?” “沒有?!北题彺诡^喪氣,想起這些時日在夾縫中的生存,委屈地吸吸鼻子,如一只風(fēng)中殘葉身形搖晃。 景弈淵心疼之余,便意識到她與凌賦白相處得并未如自己想象得那般親近,唇角暗自勾了勾。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這么可愛,男主怎么可能黑得起來(哐哐撞大墻 第60章 第六十章 不消一炷香的時間, 離潯汨村不過幾里遠的鎮(zhèn)子上, 便出現(xiàn)了一男一女的兩個身影。 女子自然是碧鈴,烏發(fā)及腰,別著長劍,看起來身形窈窕, 一雙楚楚動人的大眼睛四處張望,以尋找有沒有什么吸引人的東西。 她相貌出眾,宛如冰雕玉琢,二人走在街上,引來不少人的注意。一半是看她的,另一半則是看向景弈淵的。 雖然不比雙眸彎成月牙的碧鈴看起來令人不自覺想要親近,景弈淵明顯要冰冷得多, 可還是要大膽的女子, 會忍不住朝他看去,時而轉(zhuǎn)身與旁邊的姐妹紅著臉竊竊私語。 好在二人一個專心看著街邊的小食鋪,一個專心注意著身邊的人, 都未曾將這些放在心上。 “對了?!北题?fù)蝗幌肫鸱讲糯髱熜终f的事,不覺眉頭微蹙,手中的桃花糕都不香了, “師弟私自下山, 難道不擔(dān)心受到懲戒嗎?” “擔(dān)心?!笨墒歉鼡?dān)心她。 “那你…碧鈴?fù)O履_步, 側(cè)頭向他望去,黑白分明的眸子盛滿霧氣,欲言又止?! ∧撬麨楹芜€要來, 難不成是為了自己? 對啊,潯汨村這個地方跟景弈淵沒有任何瓜葛,他又與凌賦白毫不相識,私自趕來,也只能是為了她了。 后知后覺地察識到他的心思,碧鈴?fù)犷^不解,旋即又垂首偷偷抿唇笑起來。 看來師弟雖然嘴上不說,其實牢牢惦記著她呢,也不枉她這么多年盡心盡力地對他好。 這樣一想,碧鈴的心情更愉悅幾分,嘴里糕點的甜味黏黏糊糊傳到心里,跟在他的身邊漫無目的地走著:“師弟?!?/br> “何事?” “師弟?!币琅f是甜甜軟軟的一聲叫喚,看起來根本沒什么要說的事。 “嗯?!?/br> “師弟?!北题徱琅f喋喋不休持之以恒地喊著。 一直穩(wěn)健邁步向前的景弈淵終于停下來,側(cè)身垂首看向她,如玉的臉龐被明朗的光線照射得棱角分明,向來察不出情緒的語氣此刻卻如這春日里一縷穿林而過的暖風(fēng):“我在。” 碧鈴老臉一紅,原本還興致高昂,對上他清俊得宛如高山之蓮的面容,頓時噎住了,別過臉去不說話,只露出一截光滑潔白的細頸。 景弈淵眉頭一挑:“有什么事嗎?” 碧鈴語結(jié),睫毛如蝶翼般輕顫,好半天才磕磕絆絆為自己找了個理由:“我想吃荷葉雞了。” 片刻后,鎮(zhèn)上的一家飯店里,碧鈴指箸凝神,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盤里熱騰騰冒著氣的雞rou,還是吃水不忘挖井人,先夾下一筷子到景弈淵碗里,眼里星光閃爍:“快吃吧。” 她滿含期待的目光讓人實在難以拒絕,景弈淵骨節(jié)分明的右手有些生疏地握起筷子,即使在尋常鄉(xiāng)下的小飯館里,也不失身為皇子的矜貴之氣,細嚼慢咽,看得碧鈴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后方才頷首:“不錯?!?/br> 能得他一句不錯,定然是好吃了,碧鈴瞇著眼夾了一箸到自己嘴里,幸福得渾身都快要冒泡泡,幾欲熱淚盈眶。 好好吃,rou香混合著荷葉的清香,被糯米包裹著,喚醒她沉睡久矣的味覺,瞬間只羨荷葉雞不羨仙。 根本不想回那清心寡欲的師門去! 本著吃一口就少一口,再想吃不知得等到哪一年的原則,碧鈴一邊往景弈淵的碗里夾rou,一邊就著暖胃的湯汁,大快朵頤。 等到她吃飽了,別的東西自是也吃不下了,卻依舊貪心地賴著景弈淵在鎮(zhèn)上逛了一大圈。 還特意像個小狗般循著味兒,找到了一家當(dāng)?shù)氐木其?,滿滿灌上一壺,心滿意足地裝進自己的乾坤袋里。 末了,收到凌賦白用青玉板傳來的將要離開潯汨村回萬星門的消息,才依依不舍地回村去。 來鎮(zhèn)上的時候,她健步如飛,若不是怕嚇到村民,恨不得能御風(fēng)而行,回去的時候卻拖拖拉拉,彎彎繞繞,像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不到一炷香的路程,足足走了半個多時辰。 此時已是晌午時分,得知眾仙長將要離開,村長招呼回來了子女以及一直待在子女家的老伴兒,又在自己的屋內(nèi)設(shè)了一桌宴,以表示感謝。 眾人盛情難卻,推辭不了,只好應(yīng)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