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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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套帶了溫度,遽然罩在魏北頭頂,仿佛落入一個強(qiáng)勢的懷抱。他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站在身后,這股香水混了煙味,是熟悉的強(qiáng)勢與霸道。 遮擋帷布里靜悄悄,沉默得十分融洽。 魏北緩緩拉下外套,寒冷讓他無法拒絕地穿上。等系好扣子,他才轉(zhuǎn)過身來。沈南逸穿著毛衣,西褲是羊呢的,皮鞋锃亮,依然那么風(fēng)流。 他們對了眼神,持續(xù)沉默。良久,沈南逸忽然上前。他把魏北逼得退無可退,高大身軀籠罩著,然后低了頭。 是個吻。 魏北以為。他睜著眼,在湖水中凍到僵硬的身體一動不動。 但不是。不是吻。 沈南逸距他僅有幾厘米,伸手揉了揉魏北紅腫的嘴唇。他揉的每一下,都揉在了魏北心上。 沈南逸轉(zhuǎn)身出去,魏北才松口氣??伤粗蝿拥尼〔?,心底又生出一點(diǎn)恨,恨這男人來去自由。 可他知道,恨總是帶著愛的。 天山入夜很早,今天冷得出奇。劇組工作人員干脆收拾好場地,紛紛鉆進(jìn)自己的帳篷休息玩手機(jī)。營地靜謐,風(fēng)吹得鬼哭狼嚎。 魏北縮在睡袋里,翻來覆去睡不著。果然帳篷又被人拉開,這次他知道是誰。 年輕人的火氣蹭蹭上竄,他起身堵住入口,與沈南逸面對面。 “好玩嗎?”魏北啞著嗓子,慍怒道,“我們已經(jīng)沒有關(guān)系了!你這他媽什么意思?!?/br> 沈南逸沒料到小野貓這么快就伸出利爪,他且以為兩人再見,魏北多少會粉飾太平。不過小孩兒的性子就這樣,明明想要,還得先拒絕。 他沒有強(qiáng)人所難,也沒選擇退縮。而是用那沙啞低沉的嗓音問,“叔叔能進(jìn)來嗎。” “想了。” “想個屁。” 魏北氣得不行,他不喜歡這種感覺。不喜歡這種分明已結(jié)束,卻控制不住那人帶給他的情緒。 “我們沒關(guān)系了,沈南逸?!?/br> “嗯,我知道。”沈南逸說,“所以我是在詢問你,小北?!?/br> “我能進(jìn)去嗎?!?/br> 如果沈南逸再問一次,魏北不曉得自己會給出怎樣驚天愚蠢的答案。他拿了外套匆匆穿上,推開沈南逸走出帳篷。 不能再兩人待下去,魏北想,至少現(xiàn)在要離開。 他往樹林里走,沈南逸不緊不慢地跟在身后。魏北加快腳步,逐漸遠(yuǎn)離營地時,卻被沈南逸追上了。 男人從后面抱住他,魏北掙扎著甩開。沈南逸僅是隔了衣服揉著年輕人的肩胛骨,已叫魏北雙腿發(fā)軟。 “沈南逸你干什么!” 魏北不敢大喊,營地的火光還能看見。 沈南逸只是俯在他耳邊笑,“聽說你要拍野戰(zhàn)。叔叔幫你試個戲?!?/br> 魏北怒:“我拍你大爺,放開!” “別動,噓,”沈南逸忽地咬了咬他脖子,“叔叔抱會兒?!?/br> 魏北一驚,從脖頸那處傳來的電流幾乎是毀滅性的。他甚至敏感到失去力量,沈南逸這老混蛋,真掌握了魏北身上所有開關(guān)。他忽地有些悲哀,又特別憤怒。 憑什么,魏北咬牙切齒。 “想野戰(zhàn)找你的辛博歐?!?/br> 沈南逸退開一點(diǎn),重復(fù)道:“辛博歐。” 魏北撇開臉,“或者隨便是誰都可以,別找我?!?/br> 沈南逸捏著他下巴,輕輕掰過年輕人的臉。借了夜色,那渾身的青春簡直藏不住。 “別跟叔叔鬧?!?/br> “沈南逸,我沒功夫跟你鬧,”魏北垂著睫毛,想遠(yuǎn)離沈南逸,手指卻分明抓住對方衣角?!皦蛄?,我拍戲很累的?!?/br> “沈南逸?!?/br> 魏北連續(xù)叫了兩次大名?;蛟S在旁人看來無關(guān)痛癢,但沈南逸清楚,這小孩兒一直都在努力地想要與他平等,所以他縱容著。 沈南逸不說話,依然沉默地抱著他。魏北掙了兩下,緊緊貼著樹干保持距離。 “小北,你再說一次?!?/br> 魏北說:“你去找誰都可以。” 沈南逸深深看他一眼,松開了。他沒有憤怒,也沒有碰壁的狼狽。他只是揉了揉魏北頭發(fā),輕聲道:“這是第一次,小北?!?/br> 男人轉(zhuǎn)身離開時,魏北睜眼看他離去。他能感覺到沈南逸其實(shí)隱有怒火,但竭力克制著。 魏北就喜歡這般,看沈南逸在他這兒吃癟,忍著又不敢發(fā)作的樣子。 他特痛快,好似掌握了男人的命脈。 第四十章 落了水,又受寒,再加連續(xù)一月的高強(qiáng)度拍攝,魏北第二天就沒從睡袋里爬起來。 這發(fā)燒來勢兇猛,魏北許多年都撐著不敢倒下??赡苁巧蚰弦菰谏磉?,也可能著實(shí)太勞累,魏北的身體終于承認(rèn)自己不是鐵打,轟轟烈烈燒了個通透。 昨晚到底沒讓沈南逸再進(jìn)帳篷,所以工作人員發(fā)現(xiàn)魏北感冒時,不知道他已難受多久。他臉頰發(fā)紅,意識不太清醒,嘴唇干得起了一層皮,緊緊蜷縮著。 魏北覺得自己一會兒發(fā)冷,一會兒發(fā)熱。他眼睛緊閉著,怎么也沒能出汗。半夢半醒間如墜云端,眼前是白茫茫一團(tuán)霧氣,有點(diǎn)濕。 沈南逸進(jìn)帳篷時,魏北哼哼唧唧地嚶嚀。王克奇也來了,抽著煙蹲在外面朝里看。 “我就跟他說別那么拼,這孩子實(shí)誠,什么非要自己來?!?/br> “你看看他那黑眼圈,這你媽和國寶有一拼。” “老沈你別這樣看著我啊,當(dāng)演員哪有不吃苦的。我也說了嘛,讓他早點(diǎn)睡早點(diǎn)睡?!?/br> 后勤拿來退燒藥,沈南逸爬進(jìn)帳篷掀開一點(diǎn)睡袋。這帳篷不算大,當(dāng)初分配時,原本給主演準(zhǔn)備大型帳篷,可以往里放行軍床。魏北拒絕了,他說喜歡空間小點(diǎn),背靠著大地,踏實(shí)。 各有各的怪癖,大家都理解,便也隨他去??蛇@會兒沈南逸鉆進(jìn)去,帳篷頓時顯得擁擠。 魏北感知有人靠近,先是本能地向外躲。大概是聞到熟悉且令人安穩(wěn)的氣息,又不自覺地靠過去。沈南逸摟著魏北肩膀,讓他支起上半身,再拿著藥和水杯遞到嘴邊。 “吃藥?!?/br> 魏北燒迷糊了,暴露任性本質(zhì)。帳篷門簾大敞,冷空氣不斷刺激他。魏北閉著眼,只想趕緊鉆進(jìn)睡袋。于是他抬手揮開沈南逸,順勢滑下去。 暖意又將他包圍,舒服得喟嘆一聲。王克奇蹲在外面看熱鬧,差點(diǎn)笑出來。沈南逸冷淡地瞥他一眼,王導(dǎo)便開始假正經(jīng)。他輕咳幾下,體貼地關(guān)上拉鏈和門簾。 “我去場地看一圈兒,老沈你好好照顧我的未來新星哈!” 魏北嫌他們吵,嘟囔著吼了句,“閉嘴?!?/br> 王克奇挑眉,這小東西脾氣還挺大呵。 沈南逸垂眼,定定地看著魏北睡顏。額角已生汗,頭發(fā)胡亂粘在臉上,特可憐狼狽。他眼尾發(fā)紅,睫毛隔幾秒便輕顫著,嘴唇也干得不行,發(fā)白。 瘦了。沈南逸仔仔細(xì)細(xì)審視,真瘦了。 魏北又要轉(zhuǎn)身側(cè)躺,沈南逸忽然按住對方。他把藥片吞進(jìn),喝幾口水,繼而俯下身緊貼著魏北嘴唇。 牙齒挑開唇瓣,強(qiáng)勢地擠進(jìn)去,擠開牙關(guān),霸道地渡著藥片。水順著嘴角向外淌,魏北吞咽困難,立刻開始咳嗽。他緊張地掙脫,苦味繞著舌尖蔓延。 “水、咳、水......” 沈南逸將水杯遞到他唇邊,魏北反射性地喝下幾口。太苦了,以前怎么沒覺得藥片這么苦。 眼里有些淚,浸得睫毛也濕。溫水交由魏北喝干凈,沈南逸無處發(fā)泄自己嘴里的苦味兒。他就俯身下去,再次吻上魏北。這次吻得溫柔且慢,他含著魏北的唇珠舔了舔,最后才攻陷口腔內(nèi)壁,吮吸對方軟舌。半晌,嘗了甜。 沈南逸將手臂撐在枕頭上,魏北半窩進(jìn)他懷里。年輕人睡得不安穩(wěn),眉頭緊皺。沈南逸伸手給他揉開,不料這下揉得魏北清醒一些,半睜著眼。 “你怎么在這兒......” 嗓子沙得太難聽,仿佛拉動破風(fēng)箱。沈南逸不答話,只凝視他。魏北不想吵,煩悶得閉上眼?!安皇墙心阕?,怎么還不走?!?/br> 沈南逸問:“希望叔叔走?” 魏北昏沉沉的,前半秒還意識清醒,下一刻又糊涂。他說話不過腦子,也沒精力考慮后果。他不曉得是在對誰說:“趕緊、趕緊讓沈南逸......那個王八蛋走......走開......” “那你想要誰留下?!?/br> “沒、沒有人會......會留下。我、我喜歡的也不會......留下。” 沈南逸皺了眉:“你喜歡誰。” 魏北口齒不清,艱難地努動嘴唇:“奶奶......囡囡......霍賈......” “還有誰?!鄙蚰弦菽椭宰訂?。 “還、還有......”藥勁兒上來,實(shí)際魏北已快要睡著。他撐著最后一點(diǎn)理智,想到今天是江媛囍例行給他報備魏囡病情的日子。他想問有沒有看到江媛囍的微信,于是張了口,“江、江媛囍她......” 多年來,魏北很少和某個女性走得近,更別提如此高頻度地互發(fā)消息。之前養(yǎng)老院的看護(hù)說奶奶想看孫媳婦,魏北當(dāng)時沒轍,既內(nèi)疚且自責(zé)。 后來認(rèn)識江媛囍,魏北甚至萌發(fā)過要帶她去見奶奶的想法。其實(shí)他與沈南逸是兩種人,沈南逸能做到六親不認(rèn),魏北不行。他甚至還想,萬一哪天能夠結(jié)婚也未嘗不可。 魏北一直以來渴望的都是家庭,有一個人在他身邊——無論是誰——對他好,他就會全心全意為對方付出。而不是像父親那樣。 但這個想法始終在搖籃里處于臨危狀態(tài),偶爾會有瘋狂生長的征兆,偶爾又被理智狠狠扼制著喉嚨。 左右搖擺。 江媛囍是個陌生名字。 沈南逸沒聽清,是西還是喜。他的耐心在漸漸消退,手指捏住魏北下巴。 “那你喜歡叔叔嗎?!?/br> “叔、什么叔叔......”魏北記憶中長期叫叔叔的唯有一人,“不喜歡、沒......沒關(guān)系了。從來都、不喜歡......” 沈南逸眼神一黯,沒能控制手上的力道。魏北被掐疼,困意差點(diǎn)又消散。他猛地偏過頭,循著方位狠狠咬去,牙齒與嘴唇鎖住沈南逸的虎口。 真咬,沒留情。他仿佛感覺不到疼,只皺眉盯了會兒。 良久,沈南逸嘆口氣,他掰著魏北的下巴取出手?;⒖诓铧c(diǎn)咬破了,印著一圈整齊牙齒印,沾上亮晶晶的口水。 小狼崽子。沈南逸氣得發(fā)笑,從上衣袋里取出手帕擦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