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玲瓏驚訝:“姑娘!” “我們都看到了,視而不見不好。” 楚錦瑤朝亭子中走去,玲瓏留在外面,正好站在一個看得見卻聽不著的位置。 “太子殿下?!背\瑤背對著秦沂行禮。 秦沂回過身,發(fā)現(xiàn)楚錦瑤還遠遠站著,他覺得有些奇怪:“你站那么遠做什么?” 楚錦瑤頓了一下,搖頭道:“民女是來寫過太子殿下的?!?/br> “哦?”楚錦瑤還是這樣疏遠,秦沂也陪著她聊起來,“謝我什么?” 楚錦瑤不好說謝太子為自己出頭,太子只是說縣主該管教了,她要是對號入座就太尷尬了,于是她委婉地說:“謝太子昨日賜藥,送我回院?!?/br> “你不是說昨天沒見到我么?!鼻匾收f,“何來后面這些?” 楚錦瑤越發(fā)尷尬,她就知道她今天的話得罪這位爺了,可是形勢比人去,楚錦瑤只能說:“當時情況特殊,民女也是被逼無奈,太子爺一定能體諒的?!?/br> “我不能體諒?!?/br> 楚錦瑤咬了咬牙,艱難地說:“能的吧?” 秦沂撲哧一聲笑了,果然每次心情不好,來找楚錦瑤就對了。她簡直是個活寶,幾個月不見,越發(fā)呆了。 太子爺笑的莫名,楚錦瑤不明所以,只能尷尬地等秦沂笑完。好在秦沂笑過后,也不再故意逗楚錦瑤,大方地說道:“行了,這件事不會有人提起的,你大可放心?!?/br> 楚錦瑤長舒一口氣,趕緊給秦沂行禮:“太子殿下一言九鼎,總不會反悔吧?” 秦沂好笑地看著她:“你還敢質(zhì)疑我?” “沒有?!背\瑤矢口否認,態(tài)度要多乖巧有多乖巧。她得到了準話,心里終于踏實了,便主動請辭:“民女不敢叨擾殿下,先行告退?!?/br> “等等?!鼻匾蕝s喚住她,此刻他的眼神很是奇怪,“你該不會是真的吧?” “???”楚錦瑤一臉莫名,什么真的假的?她當然是真的啊,她還能是個假人嗎? “行了,我知道了。”秦沂心里一言難盡,他昨天還以為楚錦瑤對他生疏,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這個呆鵝是真的沒看出來他是一個人。秦沂很想剖開楚錦瑤的腦子,看看里面究竟長了些什么,這么明顯的事情,長眼睛的人就能看出來,她竟然還沒認出他? 秦沂真是氣到不想說話。他索性也端起架子,他倒要看看,這個呆子什么時候能意識到這件事。 秦沂打定主意不再提醒楚錦瑤,姿態(tài)也刻意變得疏遠。秦沂說:“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楚錦瑤覺得莫名其妙,她應下后,當真轉身走了。 徒留秦沂留在原地,漸漸瞇起眼睛。 而老王妃這里,自從送走太子后,就沉浸在一種愁云慘霧中。 縣主還在哭個不停,郡王妃坐在一邊,也跟著哭,老王妃看著簡直心煩極了,只好讓丫鬟扶著她出來。 蘭澤將老王妃扶到羅漢床上,貼心地給老王妃背后塞了一個靠枕,她問:“老祖宗,您打算怎么辦?” “我能怎么辦?”老王妃很是沒好氣,“她活活被寵成這副脾氣,瞻前不顧后的,出了什么事都有她娘護著,我能說什么?” 這話蘭澤不好接,她停了一會,旁敲側擊道:“那今日之事……惹得太子不悅,這件事終究要解決。老祖宗,全王府的人都等著您來拿主意呢,您看要怎么辦?” 老王妃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生氣歸生氣,事情總是要解決的。她靠在引枕上想了一會,低聲說道:“把世子叫過來吧?!?/br> 蘭澤眼睛閃了閃,應聲退下。 林熙遠這幾日跟在懷陵郡王身邊,很少有空閑的時間。但是聽到老王妃傳喚,他還是抽空來了一趟。 “祖母,您找我?” 老王妃屏退眾人,只留下蘭澤和夏波在外面守著門。老王妃上上下下打量了林熙遠一圈,笑著點頭道:“遠兒長大了?!?/br> 林熙遠被老王妃的態(tài)度搞得渾身發(fā)毛,他皺了皺眉,不適地說:“祖母,您想和我說什么?” “你今年已經(jīng)十七了吧?!崩贤蹂鷽]有接話,而是嘆道,“一轉眼,你已經(jīng)長這么大了?!?/br> 林熙遠靜靜等著老王妃的后續(xù),果然,老王妃感慨了一會,就抬起眼,笑瞇瞇地看著他,問道:“遠兒,你也到了該成家的年齡。你可中意?” 林熙遠一聽只覺得荒謬,他皺著眉,拒絕道:“祖母,我才十七,甚至都尚未進官,怎么早娶親做什么?” “什么還早?!崩贤蹂凉郑澳阋呀?jīng)十七了,尋常富貴人家的子弟,誰不是十五六訂婚,十七成婚,十八都該當父親了!” 林熙遠覺得無話可說,他回道:“祖母,太子就十八了,也不見他娶妻生子啊!” 老王妃動手拍了林熙遠一下:“你竟然和太子比!他是太子,當時另當別論。何況,說不定太子的喜事也快近了?!?/br> 林熙遠挑了挑眉,嘆氣道:“祖母,你和母親……還是放不下這件事嗎?” 身為同齡人,林熙遠對秦沂的直覺遠比長輩敏銳,他的父親、母親、祖母全部卯住勁做著太子妃的夢,而林熙遠卻覺得……太子不是那種會讓人左右的人。 懷陵郡王府做的再到位,太子不愿意,那就是竹籃打水,水中幻影。 老王妃不喜歡林熙遠這樣的話,她微微加重語氣,說:“遠兒,你娘和你meimei還在里面呢,不許再說這種喪氣話了?!?/br> 林熙遠笑了一下,選擇住嘴。 老王妃許是覺得自己的語氣太嚴厲了,于是放緩了神色,繼續(xù)道:“遠兒,無論太子怎么樣,你左右都到了娶親的年紀。你如果不習慣,那先定下,等明年再過門?!?/br> “不行!”林熙遠說道,“祖母,根本不必著急,你何必逼我?” “你現(xiàn)在覺得我這個老婆子逼你,等人過了門,你就知道好,能體諒我的苦心了?!崩贤蹂虉?zhí)地說道,“雖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強扭的瓜不甜,你的妻子是要和你過一輩的人,你提前知道是誰,也好過到時候兩眼一抹黑。你覺得,暫住咱們王府的五姑娘怎么樣?” 五姑娘?林熙遠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他追問:“哪個五姑娘?” “還能有哪個,王府里只有她一個排行五?!崩贤蹂荒馨言捥裘?,“是楚家的那位五小姐,閨名錦瑤。她的祖母有意和我們家親上加親?!?/br> 是楚錦瑤,林熙遠的腦子懵了懵,瞬間覺得成親也不是一件抗拒的事情了。他支吾了一聲,含糊道:“孫兒不敢忤逆祖母,祖母安排吧?!?/br> 喲,方才還很抗拒,現(xiàn)在一下子成了“祖母安排”?老王妃心里門清,她埋怨地看了林熙遠一眼,到底沒舍得給自己的嫡長孫子降罪。 老王妃說:“既然你也沒意見,那我今天晚上和你的父親、母親提一下,便能定下了。你自己的事情成了七七八八,總不能不管你的親生妹子吧?” 林熙遠真是服了,趕緊說:“祖母,你到底想讓我做什么,您直說吧!” 老夫人道:“也沒什么,就是借你之名,將太子請出來做個宴。到時候不拘規(guī)矩,把咱們家其他幾個孩子也喊過去,人多了熱鬧!你們這些少年人年紀相近,聚在一起肯定有話說,借著這個機會,你和太子說一說昨日寶珠的事。” 林熙遠聽懂了,就是以他的名義做東,設宴請?zhí)映鰜恚兴@個兄長看著,縣主等人也能一同出席。而且老王妃的意思是,最好趁著這次機會,讓太子對林寶珠改觀。 說白了,老王妃還是想捧林寶珠做太子妃。 林熙遠嘆氣,但是他有另外的心思,不舍得拒絕,于是順勢應道:“好吧,我去試試,但是太子應不應邀,我無法保證?!?/br> 老王妃自然一口應下:“沒問題的,你放手去做就是。” 林熙遠有和老王妃說了些近日的生活起居,就告辭出來了。他拉開門,冷不防從外面撲進來一個人。 林熙遠被唬了一跳,趕緊伸手撐住這個人。等看清之后,林熙遠笑道:“原來是蘭澤jiejie,你注意腳下?!?/br> 蘭澤訕訕地笑著,等了好一會才徹底站直。她低下頭,囁囁道:“謝世子關心?!?/br> 林熙遠又笑了笑,并沒有放在心上,大步出門了。 當天晚上,郡王妃聽到這件事后,卻狠狠地怔了怔:“娘,你說什么?” 老王妃慈和地笑著:“我就是一說,成與不成,還要你們夫妻倆一起商量?!?/br> 懷陵郡王覺得無甚所謂,他連楚家五姑娘是哪位都不知道,既然母親這樣說,那肯定就是好了。懷陵郡王說:“既然母親愿意,那就定了吧。” 郡王妃從側面瞪了懷陵郡王一眼,只看老王妃愿意,怎么不問問她愿意不愿意呢?她才是遠兒的親娘,婚姻乃父母之命,哪有誰家的祖母越過兒媳給長孫訂婚的?這手也伸得太長了吧。 郡王妃試探地說道:“娘,楚家五姑娘投您的眼緣自然是好事,可是婚姻大事不能兒戲,何況遠兒的妻子要擔起整個王府的,不好這樣草率地決定吧?” 還沒等老王妃表態(tài),懷陵郡王就生氣了。他瞪大眼睛,呵斥道:“百善孝為先,母親已經(jīng)發(fā)話了,你竟敢不滿母親的決定?” 郡王妃被罵了個沒臉,連忙道:“我沒有不滿,我只是……和母親商議罷了。” 懷陵郡王冷冷哼了一聲,別過臉不再看郡王妃??ね蹂槝O了,當下也不敢再提這件事。 等回到自己的院子后,郡王妃忍不住對著陪房罵:“遠兒是我的兒子,要選媳婦也是我這個婆婆選,哪能由她越俎代庖,什么都她說了算?還有王爺也是,愚孝!在他眼里只有他那個親娘,我這個正妃沒有一點分量。他也不看看,這些是誰替他生兒育女,cao持家事!” 郡王妃說著說著就掉了淚,丫鬟陪著郡王妃一起哭。她們剛剛收拾好,就聽下人說:“王妃,楊表小姐來了?!?/br> . 楚錦瑤剛剛將院子里的干花瓣收拾好,就看到一個老王妃院里的丫鬟進來了。丫鬟一進門就夸道:“喲,五姑娘正搗鼓花瓣呢?五姑娘真是閑情逸致,真真是雅致人?!?/br> “不敢?!背\瑤笑著說道,“我就是看著這些花瓣掉在地上可惜,我還沒見過這么好看的藍紫色呢!不說這些了,jiejie來我這里做什么?” 報信的丫鬟笑道:“老祖宗讓我來通知姑娘,后日世子做東,請各位姑娘賞花吃酒?!?/br> 楚錦瑤覺得有些牽強,她婉辭道:“世子設宴,縣主和表妹們?nèi)ケ愫?,我去不合適?!?/br> “怎么不合適了?!毖诀叩溃拔骞媚锖臀覀冏约业墓媚镆粯佑H厚,世子是縣主的哥哥,便也是五姑娘的哥哥,去自家哥哥的宴會,那會不合適?世子說,到時候請五姑娘務必駕臨。姑娘若不肯去,才是不將縣主、世子當自己人呢。” 楚錦瑤心道本來也不是自己人,但是對方話已至此,她再拒絕就是不識好歹。于是楚錦瑤只好點頭道:“我知道了,謝jiejie過來傳信。桔梗,送jiejie出去。” 等到了日子,楚錦瑤隨意打扮了一下,穿上白色單衫,下著淡紫色寶相花馬面裙,盡力讓自己保持在一個不出挑、也不失禮的水準上,便帶著玲瓏出門了。 林熙遠將地方定在花園里,是一個半開的小院,屋里能休息能玩樂,后面直通荷塘,墻角還種著兩株垂絲海棠。光從宴客地方來看,便知東道主之用心。 等進去后,楚錦瑤立刻知道林熙遠為什么這樣用心了,他竟然還請了太子。 楚錦瑤跨入院門,最先入眼的便是站在庭院中央的楊綺霞。楊綺霞看到她,笑著迎上來:“五meimei到了!五meimei這一身真是俊俏,有了你珠玉在前,恐怕我們這些蒲柳看都不能看。王府里頭號美人之名,非五meimei莫屬!” 王府里有縣主、林寶瓔林寶環(huán)在,楚錦瑤怎么敢讓楊綺霞真將這什么美人名號扣在她頭上。楚錦瑤笑著推辭:“楊jiejie真是會說笑,我何及jiejie十分之一?再說,王府里誰能比得上縣主高貴端麗,楊jiejie你說是不是?” 楚錦瑤將話放在這里,楊綺霞不好接,抿嘴笑道:“五meimei真是伶牙俐齒?!比缓缶筒辉倮^續(xù)這個話題。 楚錦瑤把楊綺霞堵回去后,暗暗奇怪,楊綺霞這是怎么了?往常即使不對付,楊綺霞也總是暗地里給她使釘子,這樣一上來就用話嗆她,還是第一次。 楊綺霞和楚錦瑤站在這里說話,很快就驚動了里面的人。一個丫鬟出來笑著說道:“楊表姑娘,五姑娘,你們來了這么不往里面走?” 楚錦瑤笑著應道:“就來了?!比缓笏剡^頭看楊綺霞:“楊jiejie,走嗎?” “走罷?!睏罹_霞笑了笑,主動上前挽著楚錦瑤的手臂。楊綺霞湊過來,故意給楚錦瑤顯示發(fā)髻上的鏤空金釵:“五meimei,你看,這是王妃姑姑給我的,聽說是祖母留給姑姑的嫁妝,說是傳家寶,讓姑姑以后傳給兒媳。姑姑委實大手筆,竟然把這種東西送我了。對了,五meimei你和二夫人也是姑侄,這幾天怎么不見你往二夫人屋里走?” 楚錦瑤瞟了一眼楊綺霞發(fā)間的金簪,確實工藝細致,年份久遠。所以,楊綺霞今日刻意針對她,也是因為如此了? 果然,老王妃和郡王妃之間發(fā)生了分歧。對于老王妃說,兩個兒媳的孫女都是親家,留誰下來都好,可是對郡王妃來說,把兒子的正妃之位讓給楚珠的侄女,這算怎么回事?等以后,坐視兒媳串通二房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郡王妃怎么能容忍這樣的事情,楊綺霞便剛好在這個關頭撞上來了。楊家總是送楊綺霞到郡王府小住,郡王妃也從不說,兩方人恐怕早就有這個打算。 楊綺霞這是來她面前示威了,楚錦瑤看的分明,卻懶得參和?;橐鍪墙Y兩姓之好,任由家族長輩們?nèi)ダ彴?,她只靜靜等待最終結果就是了。 楚錦瑤看明白楊綺霞的心思后,懶得理她,一進屋就自己找地方坐了。等一會縣主來了,所有人都圍在外面,嚷嚷著似乎要作詩。楚錦瑤覺得無趣,便自己到另一件屋子坐著了。 這間屋子在最里間,很是清靜,窗戶邊還擺了一盤棋,似乎下了一半。 楚錦瑤好奇到湊過去,她小時沒條件,導致琴棋書畫都很欠缺,但即使如此,也攔不住她對這些好奇。 楚錦瑤坐到白子的一邊,躍躍欲試想在棋盤上試一試。但是她實在不通棋藝,仗著自己高興噠噠噠放了很多顆棋,棋盤上的黑子頓時被白子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