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jié)
“臣遵旨?!?/br> 方濮存雙手交疊在前,就這樣躬著身倒退到皇帝帳營外。合上帳營后,方濮存望著鉛云密布的天空,陰沉中也透露出一種難言的壯麗。他低低自喃:“要變天了啊。” 百里之外的紫禁城里,新任禮部尚書臉色糾結地送上一封書信:“殿下,這是瓦剌送來的議和書?!?/br> 議和書。 許多人都在偷看秦沂的臉色,妄圖揣測一二,可是他們必然要失望了。秦沂臉色如常,甚至動作都沒停頓一下,仿佛禮部呈上來的是再正常不過的折子。秦沂接過來掃了一眼,眉梢輕輕動了動。 獅子大開口,他們還真是敢說。 這位新提拔起來的禮部尚書顯然也知道議和書上的條件太不要臉了,他垂著眸子數(shù)文華殿地上的方磚,不敢抬頭也不敢吱聲。 秦沂指節(jié)敲了敲古樸典雅的檀木桌角,一反常態(tài)地沒有下達“行”或“不行”的命令,而是饒有意味地說:“看這封議和書的筆法和行文,這應當是個讀書人吧。” 殿里停留的幾個官員都愣了愣,而秦沂嗤笑一聲,將議和書扔在桌上:“一個大燕的,從小學孔孟之道,讀四書五經(jīng)的讀書人?!?/br> . 慈慶宮里,楚錦瑤也在接見熱情難抑的外命婦。 秦沂帶著燕朝在損失三十萬精銳的情況下守住京城,后面還反敗為勝,光瓦剌撤退當夜就擊殺一萬余人。這對于風雨飄搖、全民信心都被狠狠挫傷的燕朝臣民來說,太子無異于天神降世,力挽狂瀾,包括之前楚錦瑤險些以死殉國,后面縮減宮廷開銷支援城中軍民百姓,這些舉動都大大鼓舞了民心。如今京城里百姓不拜神佛,只拜東宮的太子和太子妃。 曾經(jīng)因為圣上昏聵,不愛理政,所以臣子把希望投注到年輕的太子身上。這其實是一種實在沒辦法了的寄托,可是現(xiàn)在,秦沂卻是真正民心所向,萬眾歸心,舉國上下都期待著他登基為帝。 因為這場艱難的京城保衛(wèi)戰(zhàn),滿京權貴人家,無論書香門第還是武將世家,都對楚錦瑤評論大好,天天往宮里遞牌子。楚錦瑤畢竟還是個孕婦,接見太多人她自己也吃不消,所以今日只叫了楚錦嫻和長興侯府的人進來說話。 長興侯因為身份特殊,不好跟年輕后輩去戰(zhàn)場搶功勛,所以當初皇帝親征是他沒有跟著去,誰能知道反而因禍得福。守衛(wèi)京城時外城九個門都要有主將,長興侯是難得殘存下來的有領兵經(jīng)驗也有實戰(zhàn)經(jīng)驗的武將,在這種青黃不接的時候,他這種人才實在難得,所以被分到一個次等重要的門,在瓦剌進攻中也順利守住城門。 最重要的城門是秦沂親自在守,最艱難的戰(zhàn)場也在他那里,秦沂頂住了瓦剌最開始也最激烈的一波進攻,首戰(zhàn)告捷,人心大振,之后的幾個城門都好守了許多。長興侯也借著這股勁守住東直門,在保衛(wèi)戰(zhàn)中立了大功。 所以如今京城兩家外戚的身份一下子對調,兩任皇后的娘家鎮(zhèn)北侯府閉門不出,要不是看在太子的顏面上,齊家和過街老鼠也沒什么差別了,而太子妃的娘家長興侯府卻在這場戰(zhàn)役中立下頭功。眾人的態(tài)度,也就可想而知了。 這段時間長興侯府人人走路都帶風,段瑩華也興致勃勃地說著戰(zhàn)爭期間家里的狀態(tài):“……圍城那兩天,可把家里人嚇壞了,不過好在虛驚一場,多難興邦。如今京城里對太子和太子妃眾koujiao贊,若是之后再順利迎回陛下,那太子可謂立下曠世奇功……” 段瑩華說著,突然察覺到氣氛不對,她似有所覺地停下說話,看到楚錦瑤低頭哄著路哥兒,似乎沒有聽到她在說什么。而楚錦嫻也坐在一邊,微微垂著眼,眼神復雜。 臨危受命,力挽狂瀾,之后若再立了迎救皇帝之功,那秦沂作為一個兒子兼臣子,所作所為實在是盡善盡美,功勞已到極致。 可是,秦沂并不只是臣子,他更是皇太子。所以,宋高宗趙構的難題再一次降臨在秦沂和楚錦瑤身上。楚錦瑤當初讀史書時,也覺得趙構用十二道金牌急召岳飛回京實在是不識大體,懦弱之至,但是現(xiàn)在,面對瓦剌的議和,朝臣翹首期待的迎皇帝回京,楚錦瑤卻突然說不出話來。 作者有話要說:沒有洗白趙構和秦檜的意思,岳飛當時手握南宋五分之三的兵力,他的軍隊被稱為岳家軍,在民間和軍中都擁有巨大的聲譽,趙構作為一個皇帝,心生警惕也可以理解,但是我依然覺得,他賜死岳飛,是件很短視的事情。 唉,寫到這里,大家應該能猜到后面會發(fā)生什么了。我們總是企望救世主和英雄,可是這世上容不下英雄。 寫到這里,全文已經(jīng)進入最后的大高潮,其實我今天正好在寫結局,校對這一章的時候有感而發(fā),就寫了這些作話。我們只能陪楚錦瑤和秦沂走最后一段路了,大家明天見~ 第126章 英雄已死 楚錦嫻和段瑩華走了之后,楚錦瑤心緒久久都不能平復。 她記得自己硬著頭皮讀史書時,讀到南宋這一段,一邊讀一邊憤慨。秦沂坐在她身邊,似乎在看淮南子,見她讀史書都會生氣,還笑她幼稚。那時讀這一部分的時候,楚錦瑤怎么會想到,有朝一日,她和秦沂也會陷入同樣的困境。如果故意拖著不接皇帝回朝,那他們是史書上的壞人,可是如果接皇帝回來……如果接皇帝回來,皇帝容得下他們嗎?岳飛誓死精忠報國,他的忠心毋庸贅述,可是趙構信了嗎? 楚錦瑤也不知道,成為史書上的壞人,或者成為史書上大贊特贊但是早早就死了的英雄,哪一個更好。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即使成功保住京城,但是在這場戰(zhàn)役中死去的百姓,塌陷的城墻,波及的房屋,對剛換過一口氣的燕朝來說依然是個不小的負擔。戰(zhàn)后醫(yī)藥、木材、撫恤、御寒的衣服都是重中之重,這其中沒一樣能離得開錢。這種時候如果還指望國庫,那就太看得起以昏聵和好美色而著稱的皇帝了。 漸漸恢復骨架的朝堂為了錢整日吵來吵去,秦沂能帶軍打勝仗,但是實在沒辦法憑空變出糧草和錢來,糧草能從通州各倉調,可是重建京城所需要的銀錢,從哪里來? 秦沂將眼睛盯到京城里這些權貴人家上來,大家都沾親帶故,誰也騙不了誰,秦沂知道這些人的家底,所以軟硬兼施逼著他們吐銀子出來。當然,作為表率,秦沂率先縮減了自己的開支,連著楚錦瑤從宮廷里省出來的部分,一起充到國庫里。 眾人看到秦沂后宅的開支,一個個都說不出話來,這種時候硬杠著也沒有好處,眾臣扯了半天皮,要到了官職或者后輩上的好處后,便相繼為國分憂,慷慨解囊。 但是秦沂翻了翻國庫的收支,再去看內(nèi)務府的賬冊,深知從臣子身上薅毛并不是長久之計。宮廷開支,實在是太龐大了。 秦沂內(nèi)宅只有楚錦瑤一人,楚錦瑤小時候受過苦,并不是一個鋪張浪費的人,所以東宮的開支便是御史臺看了也無話可說,但是相應的,在東宮的襯托下,皇帝后宮的開銷就越發(fā)可怕了。 秦沂心里模模糊糊有了一個主意,但是內(nèi)廷不歸朝堂管,這件事得和楚錦瑤商量。秦沂不知不覺又在文華殿待了一整天,他從抱廈中出來時,才發(fā)現(xiàn)夜色濃重,已經(jīng)飄起雪來。 建興二十三年的第一場雪,往年臣子一定會上奏恭賀瑞雪兆豐年,可是今年京城剛經(jīng)歷過一場大戰(zhàn),百廢待興,廢墟遍地,這么大的雪可不是一件好事。 楚錦瑤聽到外面的動靜,起身朝殿門走去。秦沂在太監(jiān)的侍奉下卸下披風,楚錦瑤看到他肩上的雪,問道:“外面下雪了?” “對,看樣子能下一夜?!?/br> 楚錦瑤臉色變得沉重,顯然她也想到了外面的百姓。 楚錦瑤不過剛剛走了兩步,就被秦沂叫?。骸澳銊e動,我身上有外面的寒氣,你穿得少,小心著涼?!?/br> 如果只是楚錦瑤一個人,楚錦瑤肯定懶得理他,可是現(xiàn)在還有孩子,楚錦瑤不敢輕舉妄動,只好等秦沂在熏籠中烘暖身體,才上前挽住他的手。 “今日回來這么晚,外面的事很為難嗎?” “還好。”秦沂說,“最艱難的部分已經(jīng)過去,剩下的就是戰(zhàn)后重建。雖然如今國庫不好周轉,但是這并不是什么大問題,敲打敲打下面的臣子,和各省收稅,時間長些總是能解決的。” 外面的朝事楚錦瑤幫不上忙,她能做的,似乎只剩把慈慶宮和后宮打理好,讓秦沂無后顧之憂,晚上回來能暫時輕松片刻。他們兩人相對坐在羅漢床上,楚錦瑤有些喪氣,也有些慚愧:“你連著好幾日連軸轉,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外面有那么多事情等著你,而我卻什么都幫不上?!?/br> 秦沂聽到這句話笑了:“你不需要做什么,只要你在這里,就已經(jīng)足夠了?!?/br> “你又在哄我。” 秦沂笑而不語,其實這話是真的。男子在外爭權奪利,所求是什么?無非是華宅,美人和地位,有了地位就會有更華麗的屋宇和更多的美人?,F(xiàn)在楚錦瑤就在這座他從小長大、見證了他成長和興衰的宮殿里,秦沂每次在文華殿氣得想把折子摔到下面人臉上時,只要一想到隔著一條甬道,楚錦瑤就在后面等他,多少能勉強自己克制住脾氣。 戰(zhàn)爭最危險那幾天,秦沂好幾次改變主意,想趁機把楚錦瑤送走,但是最終還是忍住。就像楚錦瑤說的,他們一家人,無論生死都在一起。秦沂這樣做,無疑給下面的人打了一劑強心藥,太子妃都留在京城,想必京城一定能守住,而朝臣勛貴看到這個情形,也不好將自己的家眷送走。如果他們敢送走,秦沂第一個饒不了他們。 如果楚錦瑤不在,那其他家眷或多或少都會失蹤幾個,這些人總還會死守京城,但是絕不會像現(xiàn)在那樣背水一戰(zhàn)。 楚錦瑤遺憾自己幫不上忙,其實心理上的穩(wěn)定,比什么神兵利器都重要。 “如今的局面也說不上難,只是解一時之困容易,解日后之困難。”秦沂神色沉重,“任何王朝存在的時間久了,都不免沉疴積累,機構冗雜。而如今宮廷的開銷,更是掏空國庫的頭號頑疾?!?/br> 楚錦瑤聽明白了秦沂的意思,認真地問:“殿下,我能幫你什么嗎?” 秦沂有些愧疚地握住楚錦瑤的手:“你都懷孕了,實在不該讓你cao心這些的?!?/br> “殿下,我們是夫妻,你怎么能說這些?!背\瑤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隨即眼神認真,“是不是要縮減后宮開支?” “再節(jié)流都比不上開源,同樣的道理,后宮便是再縮減,除了讓你得罪人,還能有多大效果?” 楚錦瑤的眼神若有所悟,秦沂很是滿意,點頭確定了她的猜測:“你想的沒錯,我有意裁減宮人。宮女每年只選秀不放出,這對這些民間女子不公平,對國庫也是巨大的負擔。內(nèi)侍的問題有些難辦,但是宮女卻好安置許多,你這段時間辛苦一些,粗擬一份放宮名單出來吧?!?/br> 楚錦瑤想著這些事,有些出神地點頭:“確實是挺cao心的事情……不過也還好,慈慶宮有這么多人幫忙,我不至于被累著,而且,這是行善積德了,便是我們孩子看到,一定也很愿意幫忙?!?/br> 說起孩子,秦沂看向楚錦瑤微微隆起的腹部:“他這幾日累著你沒有?” “沒有,他很乖的?!背\瑤見縫插針地拉攏秦沂和孩子關系,心里還在思索放宮女出宮的事。進宮太年長的宮女,貿(mào)然讓她出去恐怕才是害她,而太年輕的放出去,宮里青壯人手不夠也是麻煩。這件事要妥帖推敲,不能安排岔了。 楚錦瑤沉思了一會,等回過神來,就看到秦沂坐在她對面,正安靜又專注地看著她。楚錦瑤有些羞赧,但是看到秦沂明顯消瘦的身形,頓生心疼。她小心地伸手給秦沂揉額角:“殿下,外面的事是不是很麻煩?你都瘦了許多,要保重身體啊?!?/br> 這段時間,楚錦瑤僅是每日看著秦沂出門歸來,就深深心疼他的cao勞。如今什么事情都少不了他過目,而這樣勞累,有時候還吃力不討好。 “其實若只是瓦剌還沒什么,怕的是從內(nèi)部爛起來?!鼻匾首阶〕\瑤不安分的手,半是喟嘆地說,“瓦剌送來議和書,說是愿意送皇帝回京,只是有條件。” “他們要什么?” 秦沂說了大概的數(shù)字,楚錦瑤倒抽一口涼氣:“他們未免也太大膽了,真是得寸進尺。” 對啊,京城面臨重建難題,受傷的將士,天寒而無以果腹的百姓,千瘡百孔的朝廷,哪一樣不是急需用錢,可是瓦剌竟然仗著皇帝,提出這么一筆天文數(shù)字。 祖宗皇帝留下的不和親、不納貢的組訓,本是為了顯示國威,但是現(xiàn)在聽起來就像一個笑話。 更嘲諷的是這份文書是一個漢人寫的。 “殿下?!背\瑤皺眉想了許久,實在想不出什么主意,只能小心地問,“那接下來我們該怎么辦?” 最好的解決辦法大概就是皇帝自盡,這樣既全了大燕天朝上國的顏面,又維持了帝王的尊嚴,不至于讓秦氏皇族太過丟人,等明年開春,國家緩過氣后,遠征瓦剌雪恥便是。可是,皇帝會自盡? 想都不要想,他不會的。 秦沂思緒轉了一圈,現(xiàn)在也唯有嘆氣:“我也想找一個兩全之策,可是這世上哪有這種好事。瓦剌人不敢讓他死,可是若朝廷沒有行動,京城大部分的百姓都度不過這個冬天?!?/br> 楚錦瑤聽到這里并不意外,甚至有一種果然如此的釋然感。她知道的,一個能在三軍面前射殺嬉笑失禮的婢女,能在韃靼犯邊時以身犯險深入敵軍腹地,能在舉國大亂時死守城門的皇太子,怎么會為了自己,不顧他的臣民呢。 楚錦瑤不知為何眼睛有些濕潤,甚至聲音都有些抖:“殿下,你拒絕了是嗎?” 秦沂沉默了片刻,低聲說:“是?!?/br> 他們都知道,前方是一個黑不見底的深淵,一個巨大的陷阱。只要秦沂點頭,這些錢都有最正當?shù)拿^,沒有人會說太子的不是,但是秦沂一旦拒絕,皇帝得知后必然不悅,天家的父子情分最經(jīng)不得考驗。 這個選擇其實很簡單,畢竟這些錢拿出去后,受罪的又不是秦沂,他甚至還能給自己運作一個孝順之名??墒撬荒苓`背自己的良心,為皇者,不是這樣當?shù)摹?/br> 知其不可而為之,從一開始,他們兩人就知道,自己所有的努力都在步入滅亡。 瓦剌信心滿滿的議和書被拒絕,他們顯然都有些懵。他們也知道自己獅子大開口,可是,誰讓皇帝在他們手上呢?帖木兒萬萬沒想到有皇帝在手,對面竟然還敢拒絕,帖木兒都這樣不滿,損失慘重的瓦剌部落就更不必提了。在瓦剌人越來越高漲的氣憤情緒中,在草原上呼嘯的白毛風中,瓦剌和燕朝拉鋸一樣的議和終于扯皮到尾聲。 而這個時候,新年已過,京城里已經(jīng)有人家取下了紅燈籠。議和艱難地談妥,皇帝也終于踏上期待已久的回朝之路?;实塾啥Y部議和的官員和一小部分軍隊陪著,剛從瓦剌人的部落范圍出來,便看到一個熟悉的影子站在雪地上,任寒風呼嘯,也一直牢牢看著北方。 “秦濟?”皇帝非常意外,“你不是在慶陽嗎,你怎么來了?” 肅王看到皇帝,立刻熱淚盈眶,不顧積雪立刻長跪在地:“父皇,兒臣護駕來遲,請您降罪!” 皇帝看著來人,再看看他身后空茫茫的雪地,不知為何嘆了口氣:“罷了,你起來吧。” 肅王站起身,隨后趕緊走到皇帝身邊,驚喜、激動和心痛交織在一處:“父皇,您……受苦了。兒臣自聽到消息后就夙夜難寐,恨不得以身相代,自傳出皇兄和瓦剌議和的消息后,兒臣就一直等在這里,好在,兒臣終于等到您了。” 皇帝從肅王口中聽到另一個名字,一時間真是百感交集,他長嘆道:“難得你有這份心?!?/br> 皇帝這時候看到肅王的手,這幾個皇子雖是男兒,但自小錦衣玉食,一雙手保養(yǎng)的不比女子差,然而現(xiàn)在,肅王的手上卻全是受凍后的裂紋。 肅王仿佛沒察覺到皇帝的視線一般,依舊驚喜交加地說:“父皇,兒臣的屬軍都在關內(nèi)。兒臣這就護送您回京?!?/br> 第127章 皇后之死 今年宮里的年過的也很克制,并沒有像往常那樣大肆熱鬧。 尤其是楚錦瑤聽到皇上由肅王護送著回宮的消息,越發(fā)連一點過節(jié)的心思都沒有了。 秦沂當然安排了人在居庸關內(nèi)迎接皇帝,這種事情,秦沂怎么也不可能將儀仗隊安排到瓦剌帳營門口,所以除了前去議和的禮官,就只派了一小只隊伍去瓦剌王帳護送皇帝,不遠處有軍隊遙遙保護,只要進了大燕的范圍,皇帝便能換回帝王儀仗。 可是,誰也沒想到,肅王會親自出現(xiàn)在關外,擺出一副前來迎接的樣子,自然而然地帶著皇帝轉了方向,從一個關城入關,之后由肅王藩地的軍隊護送,一路高調地往京城走來。 這未免做的太明顯了,邀功的嘴臉太過難看。 楚錦瑤想到這樁事,只能在心里長長嘆氣。只要皇帝對局勢有一點了解,便能明白秦沂之前拒絕瓦剌“護送”皇帝入京,還有后來拒絕瓦剌毫無誠意的議和,都是為了這個國家,乃至皇帝好。只要皇帝愿意想,他就能夠理解秦沂的苦衷。 可是楚錦瑤覺得皇帝不會想,若是他會仔細想這些事情,從一開始他就不會被瓦剌人俘虜。 這種事情越想越糟心,楚錦瑤便將這件事拋在腦后,全心全意處理起放宮女出宮一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