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陸瑯瑯盯著那根手指,細(xì)細(xì)地琢磨了一下,“一百兩?” 老者想笑,“一千兩……” 陸瑯瑯立刻舉步往老者這邊走來。 “……黃金?!崩险咴捯粑绰洌懍槵樢呀?jīng)施展輕功飛到了他的邊上。 “哎呀呀,您這么有錢,怎么不早說啊!” 第5章 紅臉與白臉 謝晗幾乎一夜未睡,提心吊膽地等著陸瑯瑯。 陸瑯瑯回來時,老遠(yuǎn)就是一股血腥味,把老頭嚇得跌跌撞撞地跑出來,“瑯瑯,你怎么了?” “無事,救了一個人?!标懍槵槒?qiáng)撐著那個重傷的錦衣老頭,兩人幾乎是一路摔進(jìn)了院子里。 “這是何人?”謝晗未敢點(diǎn)燈,也看不清來人面容。 但是那重傷的錦衣老頭,目力比謝晗強(qiáng)上許多,一見是一位文質(zhì)彬彬的老者,心中提防放下了大半,這心氣一松,再加上到了地頭,眼前一黑,便暈死了過去。 陸瑯瑯差點(diǎn)也被他拽倒在地上,虧得謝晗上來扶著那老頭,兩人將他架入房間的竹床上。 謝晗雖然不會武,但是他博覽群書,通曉醫(yī)道,正好昨日他在古田縣城買了不少的藥物,其中就有專治刀傷之類的。 他連忙讓陸瑯瑯去廚下燒水,準(zhǔn)備為這位錦衣老者療傷,等他去取了那些醫(yī)具回來,只見陸瑯瑯又鉆回了廂房,在脫那老者的衣服。 謝晗道,“瑯瑯,這個我來就好。” 陸瑯瑯手下不停,“剛才這人說要重謝我一千兩黃金,我且看看他說的是真是假,他兜里到底有沒有這么多錢財(cái)?!?/br> 謝晗:“……我以為你是見義勇為?!” 陸瑯瑯:“呃,阿翁您真的想多了?!?/br> 謝晗,“好吧?!?/br> 謝晗打開醫(yī)箱,從里面取出些小刀之類的東西。陸瑯瑯很好奇,放下手中的衣物,過來圍觀,不曾注意一個小小的戒指從衣襟里滾落,無聲地滾進(jìn)了暗影里。 謝晗將那些器物放在火上烤。 陸瑯瑯問,“阿翁,這些是什么?” “刮傷口和縫傷口用的?!?/br> “哦……”陸瑯瑯滿臉欽佩地點(diǎn)點(diǎn)頭,“阿翁真厲害!” 謝晗的手微微頓了一下,有些自得,也有些心虛,“阿翁博覽群書,自然也讀了不少醫(yī)術(shù),以往替人把把脈,開開藥方倒是有的,但是這番動手,還從未有過,若是……” 謝晗歉然的眼神望向陸瑯瑯,說明了他的未盡之意。 陸瑯瑯嘴巴微張,眉毛微挑,想確認(rèn)一下自己的理解,“您的意思是像這樣動手是頭一回,所以萬一醫(yī)死了,讓我有點(diǎn)準(zhǔn)備,是吧?” 謝晗老臉一熱:這孩子,回頭就教你說話的藝術(shù)。 陸瑯瑯嘿了一聲,“放心吧,您盡管拿他練手,反正我們跟他非親非故的,大老遠(yuǎn)的拖回來也是死馬當(dāng)作活馬醫(yī),若是真不行,那也是他運(yùn)道不好,回頭給他坑挖深點(diǎn)就是了?!?/br> 躺在竹床上的老者,也不知道是聽到了還是怎么了,傷口的血流的更快了。 謝晗顧不上跟陸瑯瑯扯皮,連忙動手醫(yī)治起來。 這老者身上的傷勢看著嚇人,但多數(shù)是皮rou傷,最要命的還是腹部被捅的那一刀,還有身體里的毒素。 不過他似乎自己吃過什么解毒的丹藥,暫時不至于致命。謝晗處理完他的傷口,擇了些草藥,讓陸瑯瑯去煎熬,然后喂他服下。這一番折騰,天色早已大亮,兩人雖然疲累,卻沒有絲毫睡意,索性各自去忙些瑣事了。 竹床上的傷者足足睡了兩日,才清醒過來。他一看自己的所在,心中稍安,豎起耳朵,聽到室外有朗朗讀書聲。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銳之,不可長保。金玉滿堂,莫之能守;富貴而驕,自遺其咎。功成身退,天之道也……作何解?”一個老者問。 “哎……見好就收,凡事有度,做人要曉得功成身退,對嗎?”一個清脆的聲音回答。 “是的?!崩险叩穆曇艉苄牢?。 那個清脆的聲音有些洋洋得意,“我聰明吧,像阿翁您,知道功成身退,所以能保得家身安全,而里面那位,搞不好就是不知道見好就收,所以才落得如此境地?!?/br> 傷者勃然大怒,啊呸,老子英雄一世,要不是那些小人陷害,怎么會這樣。別以為你們是老子的救命恩人,老子就不跟你們扯掰扯掰。 他一氣之下,準(zhǔn)備跳下竹床,誰知丹田處虛軟無力,往日體內(nèi)渾厚的內(nèi)力蕩然無存。他腿腳一軟,直接摔掉床下。 屋外的陸瑯瑯聽見了動靜,便將腦袋從窗口伸了進(jìn)來,“噫,你醒來啦?”然后她伸手搭在窗沿上,便翻跳了進(jìn)來。 謝晗很是無奈,“小女娃娃,要記得走門?!?/br> 說完他自己都嘆了一聲,這才幾天,他對于女孩子的禮儀,已經(jīng)從宮廷式的嚴(yán)謹(jǐn)?shù)筋^發(fā)絲的程度下降到進(jìn)屋不要翻窗只要走門就好。 陸瑯瑯這兩天被謝晗陡變的風(fēng)格搞得很不適應(yīng),不過謝晗雖然念叨,卻都是為她好,所以她也不計(jì)較,只是口中虛應(yīng)著,“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一定,下次一定?!?/br> 傷者摔倒在地面,應(yīng)該是觸及了傷處,疼得厲害,但是他又硬撐著,不想露出虛弱的模樣,那疼得眼角自抽的樣子很是滑稽。 陸瑯瑯不厚道地哈哈大笑。 謝晗在她頭頂輕敲了一下,表示警告,然后過去將那傷者扶了起來。 “這位朋友,你的傷勢不輕,還要小心。” 傷者坐在竹床上,歇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來,“還未多謝兩位的救命之恩?!?/br> 陸瑯瑯大剌剌地說,“謝意呢,我收到了,但是你的一千兩黃金可別忘了。我們老的老,小的小,家徒四壁,都指望著你的謝禮過年呢?!?/br> 傷者有些愕然,被她的直接哏得有點(diǎn)接不下去,沒有客氣的場面話,他都不適應(yīng)了。 謝晗呵呵笑,“這孩子就愛說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朋友是吧?” 傷者雖然長相勇猛粗曠,但是心思絕不像他表面這么單純,謝晗這么一說,可比陸瑯瑯更不好對答。要是真的客氣,謝晗大可說讓他不要在意之類的,可謝晗卻丟給他一句是不是? 他隱約有種直覺,他要是敢順口答應(yīng)下來,說自己是開玩笑的,搞不好這一老一少下一頓就能給他弄碗□□灌下去,然后棄置荒野。 “我童昊一言九鼎,說一千兩黃金的謝禮,就是一千兩黃金,絕不少一分。小娃娃你盡管放心?!眰咄恢荒墚?dāng)陸瑯瑯童言無忌,自己找臺階下。 童昊雖然說的是官話,但是略帶口音,他自曝姓名童昊,但聽起來更像茼蒿。陸瑯瑯心想這位大叔的爹娘是怎么起的名字,比自己的爹爹更不靠譜。 童昊又接著道,“我那衣服可還在?” 陸瑯瑯道,“在的?!彼哌^去,開了一個柜子,里面取出一個竹籃,竹籃里是一件破爛不堪的錦衣,正是童昊當(dāng)日被砍時,身上穿的那一件錦衣。被砍的七零八落又都是血跡,實(shí)在是沒什么清洗縫補(bǔ)的必要了。 童昊伸手接過錦衣,上下一摸,心里不由得對這兩人刮目相看。 他身上雖然銀兩不多,但也以防萬一,放了幾張百兩銀錢的錢鈔,還有些秘藥□□之類的。如今居然都在原位,這一老一少,難不成并不想他所想的那么貪財(cái)? 他掏出那些錢鈔遞給陸瑯瑯,“這些小意思,你先收著?!?/br> 陸瑯瑯望著那幾張銀鈔,挑挑眉,頗有點(diǎn)“這點(diǎn)兒小錢你就把我打發(fā)了?”的意思。 童昊磨牙,“不算在那一千兩黃金里,就是感謝你的意思?!?/br> 陸瑯瑯也不客氣,接過來就放進(jìn)了衣袖里,給了謝晗一個眼神。謝晗秒懂,“這孩子,一團(tuán)孩子氣?!比缓笮呛堑卦\脈換藥檢查傷口。 童昊又好氣又好笑,再加上又被灌了兩碗湯藥下去,昏昏沉沉地又睡著了。 陸瑯瑯和謝晗這才走到院內(nèi)說話。 陸瑯瑯道,“這人倒是有些眼頭見識,識時務(wù),那一千兩黃金未必收得到,但就這幾張銀鈔,也不讓我虧本救他一場?!?/br> 謝晗有些苦笑不得,“你當(dāng)著他面,表現(xiàn)得視財(cái)如命,可背后卻覺得幾百兩銀子就不虧本了。既沒賺著錢,也沒討到好,這等行事,何其吃虧?!?/br> 陸瑯瑯皺皺小鼻子,“這等江湖人物,最愛打蛇上棍,你給他點(diǎn)顏色,有些人就得寸進(jìn)尺,還不如一開始就擺出個銀貨兩訖的不講情面的架勢來,這樣也好隨時翻臉。” 想必是跟著陸湛,遇到過一些這樣的事情。不過她轉(zhuǎn)臉就笑了,“阿翁,我只道你只會像那些當(dāng)官的擺架子,沒想到你也這么上道?!?/br> 他倆剛才一個□□臉,一個唱白臉,這可是事先都沒有商量過的,這么默契,陸瑯瑯不由得雙手挑高大拇指,“厲害厲害,佩服佩服?!?/br> 謝晗摸了摸胡子,笑納了這馬屁,他抬眼望天,努力憋著笑意,要說察言觀色,他可是在朝堂上和深宮里混了半輩子的人,他要是認(rèn)了第二,恐怕沒多少人敢認(rèn)第一。 不過說來也有意思,這一老一少,一個是見過了太多的惡人,一個是從小就被灌輸這世上沒有純粹的好人,所以竟然是意外的投緣。 這山中歲月,捕蛇打獵,讀書講古,一老一少都覺得過得很有滋味。 唯一覺得度日如年的,就是那位纏綿竹榻的茼蒿老爹了。 第6章 竹林殺機(jī) 童昊在江湖上,那是打個噴嚏,江湖都要抖三抖的人物。若是其他的江湖人物,在這個關(guān)節(jié)眼兒上遇到了他,要么傾盡全力治好他,留著救命之恩,日后好橫行江湖;要么,趁他的病要他的命,好打響自己的名號。 但無論如何,童昊都沒想到自己遇到的是這么不走尋常路的一老一少。說他們不是江湖人吧,那小的功夫相當(dāng)不錯,年齡比她小的,功夫沒她好;功夫比她好的,年齡沒她小。 可是這一老一小,除了嘲笑他威震江湖的名號像某種野菜,好似根本沒聽過一樣。小的老拿他消遣,老的一臉呵呵,“這孩子就愛說笑,呵呵,多喜慶。” 喜慶你個姥姥。 童昊忍不住向他倆普及一下自己的豐功偉績。接過只換來了兩人微挑的眉眼我們就靜靜地聽你吹牛! 尼瑪,連嘲諷的表情都神似。 若是換在其他時候,童昊少不得cao起自己的金錯刀,耍上一套八方風(fēng)雨的刀法,讓這孤陋寡聞的兩人見識見識。可是那晚老三突如其來的黑手,刺傷了他的丹田,以至于至今他的內(nèi)力都無法凝聚,如今他只是個重傷未愈的老人而已。 童昊不是沒有想過讓陸瑯瑯給自己的親信送信,可是思來想去,連跟他親如兄弟幾十年的老三都對自己下了黑手,如今自己的那些“親信”到底還有幾分可信,連他自己心里都沒底。 消息要是穿出去,到底是救星來了,還是殺星來了,誰都不知道。前思后想,他還不如跟這對“孤陋寡聞”的老小呆在一起呢,有什么事情,等他的身體好了再說。。 童昊慢慢從竹床上上起身,捂著腹部慢慢挪出屋子。 院里謝晗正在擇菜,那是他一早跟陸瑯瑯進(jìn)山挖來的山野菜。竹籃里還有幾條五彩斑斕的毒蛇,被陸瑯瑯用一根竹枝穿起,軟噠噠地垂在竹籃的邊緣。所有毒蛇的七寸下方,都被劃開了,一看就知道蛇膽已經(jīng)被人擠出另外處置了。 童昊看了一下,不由得笑了,“今日有口福了。” 謝晗抬頭看了他一眼,也笑了,“瑯瑯雖然嘴巴不說,可卻翻了好些石塊找蛇窩,特地為你尋來的?!?/br> 院子里一邊練功,一邊背書的陸瑯瑯哼了一聲,“當(dāng)然得把他養(yǎng)好了,不然我那一千兩黃金跟誰要去?” 童昊看了看她的架勢,這幾日下來,他多少也看出來這小姑娘的路數(shù)了,雖然整天把千兩黃金掛嘴上,但是為他上山尋草藥,還有他解毒需要的蛇膽,都是小姑娘在處理。便是他那些整日將忠肝義膽的掛在口上的“兄弟”們,只怕也未必能做到這個地步。 童昊撿起地面上一粒小小的土塊,笑罵著朝著陸瑯瑯的小腿丟了過去,“你練你的功夫吧你?!?/br> 陸瑯瑯的招式正好是輪到一個轉(zhuǎn)身,那土塊并沒有什么勁道,卻讓她小腿一軟,一個屁墩扎扎實(shí)實(shí)地坐在了地上。 陸瑯瑯氣得盤腿坐在了地上,氣鼓鼓的像個青蛙,盯著童昊。 童昊笑道,“你這招下盤不穩(wěn),自己又將輕功融了進(jìn)去,雖然輕盈快捷,可是稍微有點(diǎn)見識的,一眼就能看出破綻。你還不快快改了?!备@小妮子摔嘴皮子他是別想了,但是就這幾天旁觀她和謝晗的路數(shù),這個小姑娘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謝晗吃準(zhǔn)了她這一點(diǎn),對她一拿一個準(zhǔn)。如今自己也試上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