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待終于決定半扇羊羔做椒鹽味的,半扇羊羔做孜然辣子味的,那灶火上烤著的羊rou也終于差不多了,那香味,順著夜風飄啊飄,就飄到了前院。 吵架本來就是件很費精神體力的事情,在這空氣都冷得凍鼻子的夜里,這勾魂一般的香味,順著端茶小兵的一進一出,就從門簾縫里溜了進來。前一刻還摟著袖子很不能親身讓對方感受一下自己想法的將領(lǐng)們,下一刻不約而同地被這香味轉(zhuǎn)移了心思。 “奶奶個熊,誰???這半夜里烤羊rou?”有人直接就坐不住了。 “肯定是將軍,知道我們辛苦,要犒勞我們呢,對吧?” 眾人一致看向歐陽昱。 歐陽昱聽了半天他們?nèi)氯铝?,真的挺想把手里這碗湯藥給他們一人犒勞一碗,聞言笑了一聲,“去看看,誰半夜不睡覺,在后廚偷嘴?” 有將領(lǐng)自告奮勇,“將軍,我去看看?!?/br> 眾人怒目而視,就你能。 歐陽昱瞧著這幫大老爺們爭先恐后的樣子,不由得直搖頭,“走吧,都去看看。” 一旁的親隨遞給他一個寬頭拐杖,歐陽昱沒推辭,直接接過,架在腋下。倒不是他非要走這一趟,而是方才將領(lǐng)們爭論的事情,他一時也拿不定主意,索性出來透透氣也好。 一行人輕手輕腳地摸到了后院,隔著圍墻就聽里面壓低了聲音在談笑,“您怎么一走這么長時間,都去了哪些地方,好玩不?” 被問的人還沒答話,旁邊就有人打岔了,“先吃先吃,一會兒再聊天。對不住您啊,這廚子防我們跟防那什么似的,這廚房里除了油鹽醬醋蔥姜糖,實在沒啥東西了,只能委屈您喝姜湯了。您嘗嘗這羊腿,我撒的椒鹽,原汁原味,肯定比孜然辣子好吃?!?/br> “你胡說,孜然辣子是提味的,肯定比椒鹽好吃。您吃這塊,瞧瞧,外焦里嫩,肯定比他烤得強?!?/br> 隔著墻,歐陽昱也聽出來是老滑頭他們幾個,但是能讓老滑頭他們這幾個老兵油子這么討好的,整個兵營里都找不出來幾個人,顧淮安算一個,可淮安這會兒還在梁王寶庫那里呢,那么這里面的人是誰? 歐陽昱心里有種隱約的猜想,連他自己都不能相信。 他快走了幾步,繞過了圍墻,一腳踏進了院子里。就看一群人,圍著一個黑衣少年,紅紅的火光映在少年的臉上,分明是他魂牽夢繞的模樣。少年望著他的方向,嘴里正咬著一塊羊rou,眉眼帶笑。 歐陽昱簡直以為自己眼花了,定定神,再看了過去,那坐在那里作黑衣少年打扮的人,不是陸瑯瑯還是誰? “哎呀,小六爺~” 未等歐陽昱開口,一旁早有眼尖腿快的將領(lǐng)小跑著了過去,“啊呀,小六爺,啥時候到的。你們這般孫子,就拿這些糊弄小六爺啊,趕緊喊廚子起來,給小六爺設(shè)宴?!?/br> 一群人雞飛狗跳地熱鬧了起來,歐陽昱趁機壓了壓心頭的激動,慢慢地走了過去,挨著她坐下,“什么時候到的,怎么都沒人告訴我?” 誰帶的兵就像誰,這般大頭兵的那些捉弄人的花花腸子,陸瑯瑯一眼就看穿了,把她拐帶來后廚吃烤羊rou,無非就是故意急急歐陽昱,順帶滿足一下他們的饞嘴。這是沒拿陸瑯瑯當外人,陸瑯瑯既然也不會跟他們?nèi)ビ嬢^。 “嗯,剛到不久。你傷在哪兒了?傷得重嗎?”陸瑯瑯開口問。 “哎呀,將軍傷得老重了,被砍得昏迷不醒的時候,嘴里還一直念叨著你的名字?!迸赃吜⒖叹陀袀€插嘴的,一看那擠眉弄眼的表情,就知道這話沒什么可信的地方。 歐陽昱舉起了拐棍就砸了過去。 那人嘿嘿一笑,一個閃身,居然順了那寬頭拐棍兒就跑跑了。 歐陽昱心中大贊,好小子,不愧是我的兵,果然機靈。 趁著后廚里一片歡騰,眾人明目張膽地開始翻找廚子的私藏,歐陽昱對陸瑯瑯低聲道,“我們走吧,一會讓他們做好了給我們端過去?!?/br> 陸瑯瑯望著他,點點頭。 果然,歐陽昱輕咳一聲,“哪個家伙怎么還不回來。不然你扶我一把?” 陸瑯瑯似笑非笑地站了起來,拍拍自己肩膀,“來,借你用一會,不用客氣?!?/br> 一群金甲衛(wèi)嗷嗷直叫喚。 歐陽昱瞪了他們一眼,笑瞇瞇地扶著陸瑯瑯站了起來,慢慢地走了出去,留下眾人擠在廚房里哄然大笑。 那親隨還準備跟著出去,被老滑頭伸手就拎住了后領(lǐng),原地打了個滴溜,“長沒長點眼見的,你跟出去干嘛?一會等廚子出來把東西做好了,你再端過去。”說罷,塞了一塊羊rou給他,嫌棄地揉了揉他的腦袋。 再說歐陽昱已經(jīng)扶著陸瑯瑯走出了后廚,兩人也沒拎燈籠,就這么慢慢地走在黑暗里。歐陽昱有很多話想問她,卻一時又不知從何說起。倒是右手下扶著的溫熱的削肩,讓他蠢蠢欲動。 陸瑯瑯見他半天不說話,有點奇怪,轉(zhuǎn)回頭看他,“傷口很疼?不然我背你走?” 歐陽昱,“不是,這么扶著有點別扭,不然我換個姿勢?” 陸瑯瑯,“隨你,你覺得方便就行?!?/br> 于是歐陽昱的右手慢慢地試探著往她右肩伸去,不像是向她借力,反而像是摟著她的肩膀一樣。 陸瑯瑯覺得落在自己右肩的那只大掌根本沒什么力道,她猛的一回頭,看見歐陽昱正在偷笑呢,就像干了什么得逞了一樣。 陸瑯瑯又好氣又好笑,“你這么強撐著走,傷口不疼嗎?” 歐陽昱剛想說,不疼??墒悄X子轉(zhuǎn)得快,立刻往陸瑯瑯身上一撲,“很疼,可疼了?!闭麄€人摟著陸瑯瑯就不松手了。 這人!陸瑯瑯看著他幾乎快貼上來的笑臉,真的是哭笑不得,這將近一年不見的生疏與別扭,就這么消失了,“這樣你方便走路?” “方便,方便?!睔W陽昱笑得合不攏嘴。 陸瑯瑯翻了個白眼,扯開他的兩手,在他腋下一架,“別搗亂了,趕緊回去吧。外面怪冷的,我都忙活一晚上了?!?/br> “你都忙什么了,怎么不跟我說一聲?”歐陽昱問。 陸瑯瑯側(cè)頭朝他一笑,眼神里帶著戲謔,“你猜到了我就告訴你?” 這丫頭又去禍害誰了?歐陽昱狐疑著,但很快心思就不在這件事上了。他整個身體都貼著陸瑯瑯,鼻端縈繞的全是陸瑯瑯沐浴后的味道。 “你剛才沐浴過了?”歐陽昱問。 陸瑯瑯低頭看路,“當然,我總不能跑來你兵部大營沐浴吧,那成什么樣子了?” 歐陽昱忍不住低頭深深地聞了兩口,那清爽的皂莢的香味加上她柔和的體香,宛如最濃烈的陳年老酒讓他心神迷醉,血脈賁張。他情不自禁地低下頭去,在她耳邊輕喚,“瑯瑯……” 陸瑯瑯不明所以,應(yīng)聲回頭,細膩柔軟的臉頰就碰上了他的唇。 歐陽昱一把將她緊緊地摟在了懷里,低頭就吻了下去。 陸瑯瑯被嚇了一跳,想要推開他,可又怕他摔倒再碰到傷處。就這么一遲疑,整個人已經(jīng)被歐陽昱抵在了青石墻上。歐陽昱一手撐著墻,一手扣著她的后頸,剛開始還是輕柔的廝磨,漸漸地,感覺到陸瑯瑯沒有反抗,他的吻就狂野而熱烈了起來。 陸瑯瑯是看過兩本話本,可還是頭一遭被實踐。紅唇幾乎被歐陽昱生吞了,看他那急不可待的樣子,大有把自己整個吃掉的狠勁。小嘴已經(jīng)被他占領(lǐng)了,完全不能自己做主,鼻端全是他男性的氣息,耳朵里都是他急促的呼吸,陸瑯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覺得骨酥腿軟,完全使不上力。只好摟住他的腰,任由他肆意地將自己扎扎實實地啃了一回。 直到歐陽昱的腿傷一陣抽痛,歐陽昱才回過神來。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都忘記了用手撐墻,兩只手臂都緊緊的箍在陸瑯瑯的身上,傷腿著地很久了,他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 他懶得去理會那傷處,只將前額抵著陸瑯瑯,還想去吻。 陸瑯瑯滿臉通紅,將腦袋一歪,低聲說,“小心有人看見?!?/br> 歐陽昱遺憾地在她臉頰上又親了一下,“味道真好。” 陸瑯瑯忍不住瞪他,“胡說,我剛吃了幾口羊rou?!?/br> 歐陽昱忙飛快地在她唇上又親了一下,“我只嘗到了姜湯的味兒,又甜又辣,真的?!?/br> 陸瑯瑯捂住嘴笑,“快走快走?!边B忙拖著他,做賊心虛似的,趕緊往前面去了。 第69章 寶庫 4 歐陽昱院子里的人,看見歐陽昱被人駕著回來,就嚇了一跳,待看清楚那架著歐陽昱的人是陸瑯瑯,更是吃驚,“小六爺,來來來,我來扶著將軍就行了,您別累著了。什么時候到的?” 每個人見面都問她這句話。陸瑯瑯和氣一笑,“剛來?!闭f罷,就從歐陽昱身側(cè)離開,將位置空了出來。 歐陽昱暗自磨牙,瞪著自己的親信,“趕緊扶我進去,去后廚說一聲,做好了,趕緊給端過來,今晚的帳我都給他們一一記著呢?!?/br> 親信不明所以,但還是把他扶進了房中,然后趕緊去后廚。 歐陽昱的房中也簡單,寬敞明亮,一目了然。他坐到了床沿上,可惜陸瑯瑯不配合,只在桌邊坐下,跟他說話。 “你受了傷,怎么大半夜的不睡覺,還忙什么呢?”陸瑯瑯開口問。 歐陽昱見她不肯過來,便站了起來,慢慢地挪到她旁邊坐下,“這么久都沒見了,也不坐近點。都說小別勝新婚,你也不給我找補些回來?!?/br> 這人口花花的毛病又犯了,陸瑯瑯的一雙眼睛滴溜溜地在他身上轉(zhuǎn)了一圈,“不正經(jīng),說正事呢!” 歐陽昱暗恨這條腿傷得真不是時候,否則今晚久別重逢,怎么也不止剛才那點子甜頭啊。自從去年被陸瑯瑯摸了一回,他憋了一年,就想一雪前“恥”。如今玉人在前,卻礙于腿傷,干不了什么壞事,真是急煞他也。 “誰說這事不正經(jīng)的?”他拉過陸瑯瑯的手,十指緊扣,“我問你,為什么快一年了,一點消息也不給我遞?” 陸瑯瑯一手托腮,一手任他抓著,言簡意賅地將童昊回去收復(fù)南曙宮的事情跟他說了一遍,“南曙宮到底是江湖第一大幫,里面那些別有心思的人,用心經(jīng)營已久,想要一朝連根拔起,還要不傷南曙宮的根基,根本不可能。所以才費了這么久的時日。我這次來興州,也是來找一樣?xùn)|西給童翁解毒?!?/br> 聽到這里,歐陽昱恨不能把這妮子狠狠地再啃上一頓,但是外面還有人守著,他只好抓過她的手背,去蹭自己的下巴,那里有些剛冒出來的戳人的胡茬子,“我還以為你終于想起我來了,原來我也只是順道的!” 陸瑯瑯只笑不出聲。 歐陽昱恨恨的把她的手背拉到嘴邊,狠狠地咬了兩口。臉上倒是一股子要吃人的狠勁,可嘴上又哪里舍得用力??衼砜腥サ模故侨堑藐懍槵槹W的發(fā)笑。歐陽昱越發(fā)的覺得抓心撓肺,恨不能立馬就拜堂進洞房才好。 正好外面有腳步聲傳來,“將軍,小六爺,吃的來了?!?/br> 歐陽昱只好放開她的手。 兩個親信端了兩大個托盤,揭開了蓋子,里面有熱氣騰騰的湯餅,片好的烤羊腿,還有兩個小炒,一葷一素,倒也喜人。還有一壺酒和兩個酒杯。 親信長隨將酒菜放好,便道,“大人們說了,今晚天色太晚,待明日再給小六爺接風。今晚就讓將軍陪著小六爺喝兩杯?!?/br> 陸瑯瑯直接拿起一個酒杯放回了托盤里,“他身上有傷呢,喝什么酒,我一個人喝就行了?!?/br> 她東奔西跑地忙碌了半宿,早已腹中空空,剛才也不過才吃了兩塊羊rou,根本連個墊肚子都算不上,一看那湯餅,倒是甚合她意,直接端過了湯碗,埋頭苦吃。 歐陽昱看著陸瑯瑯吃得香甜可口,心里突然都踏實了很多。這一年來,他午夜夢回時,總在恍惚中遲疑著,陸瑯瑯是不是只是他的美夢一場。那場出乎意料的順利的定親,到底是不是真的??扇缃瘢粗缘貎深a鼓鼓地像只小松鼠,他美得直接就笑了出來。 陸瑯瑯橫了他一眼,給他夾了筷小炒,“你也吃點吧。早點把傷養(yǎng)好。” 歐陽昱倒不急著吃,吩咐親隨,“把隔壁的屋子收拾出來,弄得暖和一些,讓小六爺好好休息?!?/br> 陸瑯瑯搖頭,“別了,你們這邊都是男人,我也不方便,我在客棧里已經(jīng)定了房間,一會兒自去休息?!?/br> 歐陽昱不讓,“今天都這么晚了,暫時先將就一夜,一會兒我就讓人把侍女給你添上了。自然不會讓你受委屈?!?/br> 陸瑯瑯有些遲疑。 歐陽昱一臉委屈絕望,道,“你未婚夫婿重傷在身,你身為未婚娘子難道不心疼,難道不想親手照顧我?” 陸瑯瑯長嘆一聲,這個家伙! 親隨還沒見過歐陽昱如此這般溫言小意地哄著一個人,簡直目瞪口呆。被歐陽昱一眼瞪了過去,“還不去辦。還有,再沏一碗姜茶來?!?/br> 待兩人吃完,那邊的房間也收拾好了,歐陽昱無論如何也不肯在自己的房間坐著,慢慢地挪到了隔壁給她到處都看了看,炭盆、茶水、被褥都細細查了一遍,這才放心。 陸瑯瑯好笑,任由他東摸摸西摸摸,自己用打來的溫水漱口洗臉,完了便對他說,“好了,再不走,天就亮了,快回去休息吧。” 歐陽昱卻拍拍床沿示意她坐下,“跟你說件事?!?/br> “什么事?”陸瑯瑯見他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還以為他要說什么秘事,便過去坐下。誰知還未坐穩(wěn),便被他一下子壓倒在了床上。 “你個騙子。”陸瑯瑯咬著唇瞪他。 歐陽昱嘿嘿一笑,“真的有事跟你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