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你說。”陸瑯瑯還就不信了,看他怎么扯。 “我想說姜湯的味道確實不錯,所以也讓你嘗嘗。” 這個家伙,陸瑯瑯又羞又想笑,抑制不住地歡喜和愉悅在胸口翻滾,可偏偏伸手扯著他兩側(cè)的耳朵,不肯讓他得逞。 歐陽昱一本正經(jīng),“剛才是我第一次親你,這不是怕你覺得有遺憾,所以才讓你再驗證一遍。正事呢!” “你盡鬼扯!”陸瑯瑯笑罵。 “啊喲,腿疼。”歐陽昱眉頭一皺。 陸瑯瑯明知他是假的,仍然下意識地一挺腰,要坐起來看看。歐陽昱拿出了擒拿的手段,一只手臂鎖住了她的細腰,一只大掌托住了她的后頸。整個人像只老虎一樣撲了下來。 寒冷的春夜,火熱而旖旎的親昵,陸瑯瑯整個人被他纏得身上都冒了細汗,昏昏沉沉,有點不知今夕何夕,只聽聞歐陽昱最后在她耳邊壓低聲音笑問,“姜湯口味如何?” 果然是火辣辣的有點甜,陸瑯瑯老實地想。 …… 次日一早,歐陽昱雖然只睡了不到兩個時辰,可是說不出的神清氣爽。他喊來醫(yī)官,問可有法子讓傷勢早點恢復。醫(yī)官知道他不愿意喝藥,故意為難他,“除非將藥量加個雙倍。只是味道也格外苦了些?!?/br> 歐陽昱劍眉一挑,“這點小事,何不早辦?” 醫(yī)官敢怒不敢言,是哪個開了藥老是不肯吃的?于是回去就給他調(diào)了藥方,尤其在里面多加了三倍的黃蓮。估計將軍大人最近繼續(xù)去火,醫(yī)官貼心地想。 可惜歐陽昱如今喝黃蓮都是甜的,巴不得來點新奇的味道跟某人共欣賞。 兩人用完了早膳,歐陽昱拄著那根不知道什么時候又回來的拐杖,對陸瑯瑯道,“走,跟我去前廳議事。” 陸瑯瑯道,“方便嗎?” 歐陽昱低笑,“小六爺,這軍中,你的仰慕者甚多,說不定,你一句話,比我的都好用。走吧,一起去聽聽?!?/br> 今日的議事廳中,其他的將領還未前來,只有剛剛歸來的顧淮安在坐等歐陽昱,為的就是梁王寶庫。 顧淮安一夜沒睡,下巴上的胡須青油油的一片,愣是折損了三分帥氣。看見了陸瑯瑯,顧淮安格外驚喜,“小六爺什么時候來的?” 陸瑯瑯笑著行禮,“昨夜剛到?!?/br> 眼下到底是在議事廳中,顧淮安也就不寒暄了,“將軍,我昨夜仔細搜尋了那寶庫。那寶庫地面上留下的粉塵痕跡有新有舊,很明顯,最少有兩撥人動過寶庫中的東西。而就最新的痕跡來看??峙戮褪墙盏氖虑??!?/br> “可有查出其他的線索。那寶庫可還有其他的出口?” “那寶庫是用巨大的青石所砌,暫時還沒有發(fā)現(xiàn)其他的出口。但若是真有其他的出口,那肯定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必然是早有圖謀的。就目前所有的線索來看,我還是偏向于是黃季隆設的圈套,為的就是嫁禍給將軍你。要不是黃娘子臨時鬧的這一出,這寶庫日后出了事,我們是無論如何都洗脫不了嫌疑的。” 陸瑯瑯有些意外地微微挑眉,“黃娘子?就是那個盛傳要跟你家將軍結親的美人兒?” 歐陽昱忙道,“我是清白的,淮安可以作證?!?/br> 陸瑯瑯嘁了一聲,“淮安都說了,你沒跳進這個圈套還得感謝人家黃娘子,這么著急撇清關系干嘛?” 顧淮安陡然想起了一筆舊賬,覺得也該收點利息了,“將軍昨夜剛表示過,就欣賞這種知義多情,重義輕身的奇女子?!?/br> 第70章 寶庫 5 歐陽昱差點沒一口老血噴在顧淮安的面上,“瑯瑯,他斷章取義,你可千萬別信?!?/br> 顧淮安倒也干脆,擺明了我就是挑撥,“就算我斷章取義,這話也是一字不差,都是你說的。我可一個字都沒加。” 陸瑯瑯眼看著這兩人打著眉眼官司,忍不住哈哈一樂,“不過有一點,你們恐怕是錯怪人家黃娘子了?!?/br> “什么?”這兩人停止了你來我往的眼刀,轉(zhuǎn)頭看向陸瑯瑯。 陸瑯瑯笑瞇瞇地開口,“人家黃娘子,說不定是真心實意要向你們獻上梁王寶庫的,你們可以想成她不過是想提前送嫁妝過來呢!” “你知道了什么?” “那庫里東西又去了哪里?” 兩人同時開口追問。 陸瑯瑯不吭聲了,只是看著他倆微笑,一副‘你們猜啊,猜中了我就告訴你’的表情。 顧淮安忍不住望向歐陽昱,只見歐陽昱自己也很吃驚,“難不成,東西在你手里?!” 陸瑯瑯挑挑眉,沒有否認,也沒承認。 歐陽昱跟顧淮安對望一眼,呵呵,果然人生處處有驚喜。 幸虧此時議事廳中只有他們?nèi)?,歐陽昱心中忍不住給陸瑯瑯鼓掌,自己媳婦果然厲害,都不用自己動手,就把聘禮搬回家了。他一時還沒想明白,他搬走的話,那些個寶物才算聘禮,陸瑯瑯搬走了,那以后只能算嫁妝了。 于是歐陽昱斟酌著開口,“既然寶物仍然下落不明,自然要繼續(xù)追查下去的?;窗?,這事還是由你負責?!?/br> 顧淮安溫和一笑,“明白,那我這就去辦?” “去吧?!睔W陽昱心情大好。 顧淮安出了廳,直接回拐,往自己廂房走去,這等糊弄鬼的差事,還是等他睡醒了再說吧。 歐陽昱看著陸瑯瑯半天,默默地挑了個大拇指。 陸瑯瑯含蓄地點點頭,笑納了。 歐陽昱還是沒忍住,“地方可靠嗎?” 陸瑯瑯笑而不答,堅決不給他套話的機會。 歐陽昱從牙縫倒吸一口涼氣,去年還是一個一點就炸毛的性子呢,今年居然就玩得一手好深沉。這以后日子不太好混啊。 日頭漸高,cao練事畢,有將領陸續(xù)到來。那些頭一回見陸瑯瑯真人的將領,待知道她是誰后,紛紛表示一下敬仰之情。畢竟單挑卓昌河的功績,迄今仍是個不可逾越的高度,要想壓過陸瑯瑯一頭,大家就只能奔著梁王和梁王麾下第一猛將田裕使勁了。 有了這個不約而同的目標,大家對于追擊梁王的熱切不免又添了幾分。 陸瑯瑯聽著眾將領的發(fā)言,只端坐一旁,不時端起茶盞淺飲一口,倒有幾分謀士的架勢。歐陽昱冷不丁一眼掃過去,總有種自家老泰山不知何時駕到的錯覺。 眾將領就軍中各要事一一秉來,說完了之后,話題還是回到了下一步到底是追擊還是駐守的討論上來,眾人各抒己見,前前后后足足有大半個時辰。陸瑯瑯聽到眾將領該說的都說了,也沒什么新意了,就悄悄地起身出去了方便。 待她再回來,議事廳中已經(jīng)散了。 至于歐陽昱獨自一人坐在沙盤前面沉思。見陸瑯瑯回來,他往對面的位置一抬手,“請坐?!?/br> 陸瑯瑯看也沒有他人,便就坐了下來。 歐陽昱問她,“我想聽聽你的意見?!?/br> 陸瑯瑯想了想,“若是謝翁在這里,必然是要這樣說的?!彼蟊澄⒀?,小手摸著下巴處并不存在的胡子,瞇著眼睛,微微搖晃著腦袋,慢悠悠的開口道:“漢五年,既殺項羽,定天下,論功行封。群臣爭功,歲馀功不決?!?/br> 歐陽昱聽到她一開口就扯出去老遠,知道她必有下文,而且看她這副模樣,果真有三分謝晗的□□,覺得分外的好笑。 陸瑯瑯繼續(xù)說道,“高祖說蕭何功勞最大,要封他為酂侯,給予最多的賞賜。功臣不服,質(zhì)問高祖,‘臣等身被堅執(zhí)銳,多者百馀戰(zhàn),少者數(shù)十合,攻城掠地,大小各有差。今蕭何未嘗有汗馬之勞,徒持文墨議論,不戰(zhàn),顧反居臣等上,何也?’高帝問他們,‘諸君……知獵狗乎……夫獵,追殺獸兔者狗也,而發(fā)蹤指示獸處者人也。今諸君徒能得走獸耳,功狗也。至如蕭何,發(fā)蹤指示,功人也。且諸君獨以身隨我,多者兩三人。今蕭何舉宗數(shù)十人皆隨我,功不可忘也?!撼冀阅已??!?/br> 陸瑯瑯兩手一攤,“瞧瞧,就是這么的惡心人,用得上的時候,稱兄道弟,什么低三下四、套近乎的事情都能做得出來。用不著的時候,一句‘功狗也’。根本不把人當人看。什么功人功狗,什么獨身舉宗,不過是看那些人想怎么說罷了。呵呵,你們?nèi)绻幌胍猜涞浇阅已缘牡夭?。還是別著急去做功狗。皆莫敢言的下場還是好的,兔死狗烹的下場,不說那書里的,就是往前翻個十來年,細數(shù)起來,怕是一天一夜也說不完吧?!?/br> 歐陽昱瞧著她那模樣,這丫頭還真的什么都敢說,不過如今也會借他人之口。他沖著陸瑯瑯抬起手,“過來?!?/br> 陸瑯瑯不明所以,還是走了過去,將手放進他手里。 歐陽昱握著她的手,“在別處,多加小心,但在我這里,我只愿你永遠是那個一不痛快,拔刀就砍的陸瑯瑯?!?/br> 陸瑯瑯望進他黝黑剔透的雙眼,只覺得自己的心落進了夏初剛出窖的酸梅酒壇,有點酸酸的,輕快地冒著小小的氣泡,到處都是醇厚香濃的甘甜。她抿唇一笑,一雙杏眼成了兩個彎月。 歐陽昱看得出來她的高興,“我現(xiàn)在想聽聽你的看法?!?/br> 陸瑯瑯狡黠地眨眨眼,“如果是我,我就派兵去追啊,這本來就是你的職責所在,不是嗎?但是,興州是梁王的老巢,黨羽眾多,雖然城池是攻打下來了,可是穩(wěn)定人心,剿殺黨羽游寇、殘余勢力,哪里是一日半日就能了結的事情。所以,能分出的兵力著實有限。還需要其他將領們的協(xié)助,封陀不是三皇子的人嗎,你深夜馳援的恩情他還沒還呢吧,索性將這功勞,再分給他一塊。就算封陀自己不想動,可三皇子那邊又怎么會讓他消停?你也可以趁機看看封陀此人到底是個什么立場。另外幾個州府也有幾員大將,早就虎視眈眈了,索性把大家都拖進這趟渾水。你已經(jīng)有了興州一功,再進一步,若是麾下有足夠的兵馬糧餉,做個兵馬大元帥或者攝政王也不是不可以??上缃衲愀环€(wěn),手中兵力有限,糧草又扣在朝廷手里,除非你距著興州反了,否則梁王的項上人頭,足以讓你成為眾矢之的?!?/br> “要是朝廷下令必須限時將梁王捉拿回京,要怎么辦?”歐陽昱問。 陸瑯瑯一臉無辜,”三軍未動,糧草先行。朝廷欠了你多少糧餉了。目不識丁的人都聽過‘皇帝不差餓兵’,如今你缺衣少食,欠著兵士數(shù)月的糧餉呢。要差你干活,總得先把前面的窟窿填上吧。吃不飽,自然沒法打仗,可是把兵士逼急了,跟著梁王一起反也不是不可能的。誰要是敢擔這個責任,就讓他來挑頭這個事。謝翁說了,京城里的那幫子小人,只會暗箭傷人,真要出頭,誰都沒有那么硬的腰桿。” 歐陽昱聽她這么一說,腦子里原本有的一些東西,頓時水到渠成,“所以我只要一邊向朝廷積極請命,一邊訴苦求援,要債要錢要糧草要兵馬,那些人只會擔心把我喂成了尾大不掉,又不敢明目張膽的為難我,所以……”他眼帶笑意地望向陸瑯瑯。 陸瑯瑯笑呵呵地接了下去,“所以他們一面會給你一些糧草錢銀安撫你,找點事情把你困在興州,一面會趕緊抽調(diào)自己的人馬去圍剿梁王,搶這份頭功。待到那時,你的以進為退,就是成了?!?/br> 歐陽昱哈哈的笑了出來,“看來你如今不但占了我麾下第一高手的位子,如今又摘取了第一謀士的頭銜。” 陸瑯瑯將雪白的手心攤在他面前,“好話不值錢的,餉銀多少,那個實惠點?!?/br> 歐陽昱壓低聲音道,“一個梁王寶庫呢,還不夠?” 陸瑯瑯笑容一收,下巴一抬,挑釁地望著歐陽昱,“你拿到手的,才算是聘禮,我拿到手的,嘿嘿,那叫嫁妝?!?/br> 歐陽昱頓時傻了,仔細想想,這帳的確該是這么算的。 不過陸瑯瑯再一次深刻地體會了一把歐陽昱的無賴功力。只見他把頭一歪,朝陸瑯瑯拋了好幾個媚眼,“小娘子,不然你來置辦聘禮,我來置辦嫁妝,也是可行的?!?/br> 人不要臉,果然天下無敵,陸瑯瑯嘆為觀止。 第71章 閑逛 歐陽昱腿傷未愈,需要靜養(yǎng),在馬背上奔波勞累了年許,因禍得福,終于迎來了一段難得的悠閑時光。 陸瑯瑯此次來興州最重要的事情已經(jīng)了解,近來并無其他要事,童昊那處有陸湛的幫忙,還有謝晗幫他出謀劃策,她也沒有什么后顧之憂,倒是安心地住了下來。她并沒有那些大家小姐的習慣,因此也拒絕了添加侍女的安排,反正每日事情不多,足夠她將自己照顧得很好。 兩人久別重逢,乍嘗些許的甜蜜滋味,歐陽昱美得如同掉進了蜜罐一般。陸瑯瑯膽大豪爽,雖然剛開始有些不知所措,可到底累積過話本知識,興致來了,還會主動調(diào)戲歐陽昱一把。一來,某人目前正行動不便,二來,反正是他自己說要置辦嫁妝的。 兩人雖然在人前并沒有什么逾越的舉動,但是有時相視一笑,難免露出些情意來,歐陽昱那處往來的人多,也并非人人都是歐陽昱的親信,這一幕就落進了一些有心人的眼中。 因陸瑯瑯住在軍部大院里,為了方便,就一直身著男裝。那些個知道她身份的金甲衛(wèi)成天只喊她小六爺,故而不少人都以為她是男生女相,暗地里腹誹歐陽昱,難怪看不上興州第一美人黃茵玉,原來是喜歡兔兒爺?shù)摹?/br> 陸瑯瑯自然是不知道這些的,這幾天不需要風餐露宿,吃飽了睡,睡飽了吃,不知道多適意。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實在是看不上這大院里伙頭兵的手藝。 想當年,陸湛帶著她東奔西走時,行囊里還背著鍋碗調(diào)料,就知道這父女二人多注重飲食一道了。陸瑯瑯覺得這吃的東西,賣相可以差點,但是口味卻不能不講究,若是行軍打仗期間,只圖填腹,那也就算了,可如今她閑暇無事,這事兒就著實忍不了了。但是出去弄個廚子回來,又有點費事,畢竟一個普通的廚子,拿手的也就那么幾道菜,難不成隔三差五還得去換個新廚子回來。于是陸瑯瑯就跟歐陽昱打了個招呼,說出去逛逛,讓他好好待在軍部養(yǎng)傷。 歐陽昱百事纏身,根本抽不出空來,只能眼巴巴地望著陸瑯瑯瀟灑地走了。 陸瑯瑯牽著棗紅馬,就這么漫步在興州街頭。她以前也來過一次興州,那時跟著陸湛去西北,途徑此處。陸湛帶她去吃了一家專賣蛇rou的館子。 那會兒她不過才六七歲,年紀還小,手里還沒沾過血腥,看見那網(wǎng)子里盤在一起花花綠綠的蛇,嚇得嗷嗷直哭,說什么都不敢吃。 陸湛卻聽人說過,說常吃蛇膽蛇rou,夏日蚊蟲也會少叮一些。而陸瑯瑯小時候,粉雕玉琢一般,最招蚊子。于是就悄悄跟店家說,讓那店家挑那幼兒臂膀粗的大蛇,將蛇rou剔了下來,切成細絲,四五條大蛇,才炒了一盤。然后哄陸瑯瑯,說這是特地為她炒的豬rou。 陸瑯瑯抽抽噎噎地舉著筷子,嘗了一口之后,連哭都忘了,滿腦子只覺得這rou絲炒得又滑又嫩,妙不可言,不一會兒就將那盤堆得老高的rou絲全下肚子里了。 陸湛原來只想哄陸瑯瑯吃上兩口,可一看這結果,都不敢說真話了。直到后來,陸瑯瑯走到哪里都要吃炒rou絲,可偏偏炒出來的都不是那個味,陸湛才說了實話。 陸瑯瑯想到這里,臉上就露出了幾分笑意來。 那家蛇rou館子,她依稀記得是在城西,索性現(xiàn)在無事,過去找一找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