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只能先等著了,一會看情形再說?!蹦鞘绦l(wèi)回頭看了他一眼,“天使放心,今天我就是被扎成刺猬,也一定把您平安的送出去?!?/br> 天使感動得眼淚嘩嘩的,“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燕回,燕子的燕,回家的回。是將軍的親信。將軍就是擔心路上不太平,所以特地讓我護衛(wèi)著您的安全?!?/br> “哎呀!”天使這才想起來,“不知道歐陽將軍怎么樣了,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這可怎么辦???” 燕回也陪著“憂慮”了一會,便盯著外面觀察情況,再也不吭聲了。 那些箭鏃上裹著火油,起先一陣子燒得厲害,燕回教天使拿濕布蒙了口鼻。但是這里到底是一片行人常走的平原,上面并沒有多少植物,燒了一陣子之后,也燒不起來了,忽忽的黑煙在點點猩紅間,讓人毛骨悚然。 他拍了拍天使的肩,“我?guī)е鋈?,這里不安全,一會兒那些下黑手的人肯定不會放過這兩輛馬車。我們躲在下面,那是被一抓一個準兒。您一會兒可跟著我使勁兒跑啊?!?/br> 天使連連點頭。 燕回拎著他的后襟,低聲喊了一句,“走。”兩人貓著腰,朝著那山林的方向跑。 可是外面那多少雙眼睛看著呢,他們兩個大活人,那是異常的明顯。不過好在后面沒有再放箭,而是直接催馬過來抓他們兩個。 那天使要不是燕回提著他,早不知趴下多少回了??墒巧狸P頭,他居然也沒拖燕回多少后腿,讓燕回心中很是驚訝。 但到底兩條腿跑不過四條腿,剛跑到山腳下,后面的馬匹就追了上來。燕回大喊一聲,“您先走,我斷后?!狈瞪砭偷匾粷L,腰刀直接就朝著馬腿砍去。 天使使出了吃奶的勁兒,拼命往林子里跑??膳苤苤€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這一眼,只見一把寒光閃閃的大刀就快劈上了他的后脊梁。他心中只閃過一個念頭,吾命休矣。 哎吆,腰上一緊,整個人被拽得飛了起來,跌進了樹林里。 有人忙扶他起來,“天使,您沒事吧?!?/br> 天使跑得胸口像被火燒一樣,再看方才救他的那個黑衣人,已經抄著刀將那幾個追兵都斬落馬下。 他驚魂未定,“你們,你們是什么人?” “我們也是歐陽將軍麾下,封將軍之命在暗中守候,就怕萬一有不測,也好有備無患。天使,此處太危險,請隨我去后方避一避。”天使還沒來得反應過來,已經被人駕著走了。 他這一走,隱藏在山林之中的伏兵傾巢而出,直撲偷襲營地的人。雙方激戰(zhàn)在一起。 這群伏兵由著陸瑯瑯領頭,早已在這山林里埋伏了兩日,就等著魚兒上鉤。陸瑯瑯奪了一匹無主的馬,直接沖著對方的主將就過去了。兩人照面,二話不說就戰(zhàn)在了一起。 陸瑯瑯自認八方風雨的刀法,她如今年歲經驗漸長,雖不如童昊的巔峰力道,但至少也有七八成。而對面這人一桿銀槍在手,居然能跟她打平,甚至還有隱隱壓她一頭的氣勢。 陸瑯瑯隱在面具后面的臉一挑眉,伸手就是一把暗器,全撒在了那人的座駕身上。 那人跨下的戰(zhàn)馬疼得前蹄高揚,那人差點就摔了下來。陸瑯瑯眼中厲色一閃,一刀斬了過去,直接劈斷了戰(zhàn)馬的后蹄。 那人在馬上一個翻身,落到了后面的地上,他痛喝一聲,“奔宵!” 陸瑯瑯管他奔宵還是元宵呢,持刀就要再上,卻被歐陽昱一把拎住了后頸,生生地給拽了回去。 歐陽昱持刀立在了陸瑯瑯的身前,揚聲笑道,“久聞田將軍有一絕世良駒,名曰奔宵。據說此馬神俊異常,嘶喊咆哮,有騰空入海之狀。讓我著實羨慕已久?!?/br> 第124章 抵京 田裕是梁王輝下第一大將,要不是他在梁王左右運籌帷幄,梁王早就不知道投胎多少回了。 他跟歐陽昱雖然明里暗里無數次的交手,但是對于這個跟自己棋逢對手的年輕將領,他還是有一種唏噓隱約的惺惺相惜。 但是,如今一個照面,居然就砍了他的愛駒奔宵,而且還出言諷刺。怒發(fā)沖冠的田裕此時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去他么的惺惺相惜,老子砍死你這個連馬馬都不放過的家伙。 田裕二話不說,將手中長~槍一抖,挾著隱約的風雷之聲,就疾刺向歐陽昱。 歐陽昱低聲對陸瑯瑯道,“小心些。”沖著田裕就迎了上去。 這兩人一交手,刀槍相交,火星四射,騰挪閃躍,快得連人影都看不清。在他們周圍交手的雙方人馬都不約而同的閃了開去,防止被自家老大誤傷。 陸瑯瑯看著田裕全力出手的架勢,情不自禁地縮了一下肩膀。知道自己捅了個收拾不了的馬蜂窩。幸虧歐陽昱替她上了,不然這會兒可要丟人了。 但是,打不過你家大的,我可以收拾你家小的。陸瑯瑯覺得自己的邏輯毫無問題,cao起刀,就砍向了其他的夜襲人。 田裕越打越心驚,這個歐陽昱,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一身武功竟然霸道如此,連他都無可奈何。而方才砍斷奔宵后退的那個小個子,欺負他的隨行的軍中高手,更是如砍瓜切菜一般。 田裕心知今夜是落進了歐陽昱的圈套了,沉聲道,“你小子,竟然敢那天使作餌?也不怕回京無法交待?!?/br> 歐陽昱手中的刀快如閃電,“多謝田將軍掛懷,您深夜前來看望我,我若是不請重客相陪,您又如何肯輕易登門?” 哼,這小子刀利嘴更利。田裕知道今夜肯定是占不了便宜,一個大招,逼退了歐陽昱兩步,騰空跳上一匹戰(zhàn)馬,口中發(fā)出一聲尖嘯,直接撤了。 田裕的那些手下無心戀戰(zhàn),紛紛虛晃一槍,跟著田裕走了。 陸瑯瑯挑眉看了一眼歐陽昱,“不追!” 歐陽昱伸手彈了她腦袋一下,“知道還問?!比缓笕滩蛔∮侄谝痪洌跋禄匦⌒狞c。”她方才去撩田裕,焉知不是田裕故意示之以弱,引她上鉤,“卓昌河的慘例在前,田裕剛親身前來,必定有所準備?!?/br> “你怎么知道他一定會來?”陸瑯瑯好奇地問。 歐陽昱笑了笑,“如果我是他,他是我,我必定也會來的?!?/br> 他用自己和天使作餌,釣田裕上鉤;田裕如今敗走,焉知不是以他自己為餌,來釣歐陽昱上鉤呢。 這場仗,不過是看誰的心計更厲害一些罷了。 田裕帶著剩下的親兵快馬加鞭疾馳了十幾里,后面卻一直毫無動靜,根本沒有人追來。 田裕放慢了馬速,回頭遙望,久久不能成言。 一旁有親隨問,“將軍,歐陽昱沒有上鉤?!?/br> 田裕眼中閃過一抹痛惜之色,可惜了他的奔宵,這倆禽獸,連神駒都能下手,“是我小看歐陽昱了。今日莫說我們還設了伏兵,恐怕即便是只有我一人,他也會放我走的?!?/br> “為什么?”親隨不解,“能抓到將軍,可是莫大的功勞,皇帝可是說了,他要是得勝回去,就封他超一品公。” 田裕忍不住磨牙,“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他這是信不過皇帝呢。那我們就從這里下手好了?!?/br> 且不管田裕這廂,頭一回照面,就損兵折將。 歐陽昱和陸瑯瑯那里,已經帶著眾人打掃完了戰(zhàn)場。那頭田裕的愛駒奔宵,被陸瑯瑯砍斷了后蹄,已經是不得用了。陸瑯瑯見它痛苦,便干脆抹了它的脖子,給了一個痛快。 歐陽昱看著死不瞑目的奔宵有點遺憾。 陸瑯瑯心里有點奇怪,“怎么了?舍不得?” “嗯,”歐陽昱面帶惋惜,“一匹好馬,留著配個種也行?!?/br> 陸瑯瑯嘴角抽搐,“它方才應該是恨我的,估計聽了你這話,現在還不知該怎么感謝我呢。” 歐陽昱回了她一個戲謔的眼神,“凡是公的,也就那么點追求?!?/br> 躺在地上的奔宵果斷地閉了眼睛:請讓我?guī)е宰?,清靜地死去吧! 那邊,黑甲軍將田裕手下黑衣人的尸體換了套衣服,擺在戰(zhàn)場里,造就了一副我方犧牲慘烈的景象,留下了幾組人,便撤了。 那廂被嚇得要死的天使又被請了出來,劫后余生,被歐陽昱好一通安慰,心中頓時有了一種生死之交的深刻感情。歐陽昱說即刻趕路,他便連連點頭。 一行人便直奔京城而去。 只是抵達京城時,眾人的扮相都離光鮮靚麗差了十萬八千里的距離,整個京城都被他們的造型給震驚住了。 窩草,誰特么說梁王已經快歇菜了的?怎的還如此兇殘,連歐陽將軍都被整成了這副狼狽的樣子!這很明顯就是一路廝殺、被折磨了九九八十一回才抵京的! 京城里原本盛世太平、軍人無用的論調瞬時一空,整個氣氛空前緊張了起來。各種消息漫天飛??墒峭饷娴男蝿莸降自趺礃恿??誰也沒有那個膽子出去看看究竟。 這就是歐陽昱要的效果,狼狽點怎么了,你們以為老子打仗容易嗎?這樣的裝束才是我們將士的常態(tài)好嗎?誰要是敢在朝堂上在亂滴滴,我就請你一同協助我前去援軍。我只管你活著去,至于能不能活著回來,哼。 歐陽昱都是一副煙熏火燎的樣子,陸瑯瑯頭一回亮相京城,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了。一身血跡斑駁的衣裙,歐陽昱不知道從哪里給她找了個冪蘺戴在了頭上。陸瑯瑯看到那冪蘺簡直大喜過望,這是她十幾年的人生里,頭一回覺得臉皮厚度不太夠用。雖然說帶著那個冪蘺還是一樣丟臉,但最起碼不用丟臉丟得那么坦然,聊勝于無。 閣老陳夙親自在留亭迎接他們,也被他們這幅慘烈的扮相給驚著了。但是都如此這般了,肯定不能直接進宮覲見圣人,這萬一要是把圣人給嚇出個好歹來怎么辦?于是親自帶路,把他們送到皇帝賞賜給歐陽昱的府邸里。想先下手為強說幾句貼心話,可是一看歐陽昱那一身狼藉,實在不是說話的好時機,只好草草說幾句,讓他們洗漱休息,明日再去覲見圣人。 這賞賜下來的府邸在京城最好的地段,是昔年平川侯的所有。自從平川侯出事后,一是因為太子之位穩(wěn)固,而是因為皇帝對已逝的元后態(tài)度不明,故而竟沒有人去打這座宅子的主意,空置了許多年都未曾住人。而皇帝自從派了魏芳韶到處去找歐陽昱,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這座府邸,命禮部的人將這宅子修繕一新,賜給了歐陽昱。 陸瑯瑯坐在一個花廳里,側耳聽著歐陽昱跟陳夙說話,手里捧著侍女們奉上來的香茗,一點也不著急去沐浴。 倒是在一旁伺候她的侍女中,有幾人神色里透著隱約可察的輕視。陸瑯瑯只當她們是個死物,看見只當沒看見。 歐陽昱幾句話打發(fā)掉了陳夙,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足足站了半個花廳的侍女們頓時齊齊向歐陽昱行禮,“見過將軍?!?/br> 陸瑯瑯沖著歐陽昱挑挑眉,什么也沒說。 歐陽昱對那些貌美如花、環(huán)肥燕瘦的侍女視若無睹,直接在陸瑯瑯身邊坐下,張口便道,“當用則用,若是沒有眼力見的,通通發(fā)賣出去就是了?!?/br> 一言既出,那效果立竿見影,跟一盆guntang的開水澆在了花叢上面也差不多。陸瑯瑯看著滿屋的花容失色,哈哈的笑了出來,一邊笑著一邊說,“夫君言之有理”。 歐陽昱不再說話,旁邊倒是有個眼明手快的侍女立刻給他上了一杯溫茶,他伸手端過來就喝上了。 陸瑯瑯笑笑,開口問,“總管是誰,傳來見我?!?/br> 有個靠近門口的侍女便立刻下去通傳。連一杯茶的功夫都沒有,一個錦袍中年男子和一個白胖的婦人便趕了過來。 “見過將軍,見過婦人?!眱扇斯Ь吹毓蛳滦卸Y。 歐陽昱什么也沒說,仍然靜靜地喝茶。 陸瑯瑯見那兩人雖然跪在下面,視線卻悄悄地打量著歐陽昱的神色,冷笑一聲,“什么意思,這是要我請你們,你們才答話?” 中年男子忙笑道,“夫人息怒,小的叫侯海,是禮部派來的管家……” 他還未說完,陸瑯瑯手一擺,“行了,你又是誰?”她問跪在侯海旁邊的那個白胖婦人。 那婦人忙回話,“稟夫人,婢子夫家姓趙,大家都叫婢子趙大家的,領的是協理后宅的差事?!壁w大家的倒是乖覺,見侯海上來就得了個沒臉,故而不敢多說。 陸瑯瑯也不動怒,“協理后宅,很好。相信伺候我跟將軍的事情,我也不用多叮囑了。連端茶倒水都有這么多婢女來搶著干,想必這府里伺候的人手必定是綽綽有余的。侯海,跟著將軍回來的將士,由你安排照顧周到,出了事情,我只拿你是問。其他的,明日等我們從宮中回來再說?!?/br> 這一屋子人,除了歐陽昱神色絲毫不動,其余人都一頭霧水,摸不清陸瑯瑯的意圖。夫人很明顯是不高興了,可是也只是給了管家侯海不輕不重的一個沒臉,其余人誰也沒發(fā)落,這是虛張聲勢,殺雞儆猴?還是膽小怕事,不知道每個人的來歷,根本不敢深究? 有些輕佻的,心里不免就對陸瑯瑯輕視了三分。 可是,待第二日,陸瑯瑯和歐陽昱前往宮中之后,府門就被人咚咚咚的敲響了。門子剛把門開了條縫,就被人猛的伸手給推得大開。 門子怒道,“你們什么人?竟然敢闖我們將軍府。” 來人是燕回領的頭,他大拇指一翹,往他自己的鼻子一指,“我就是這府中的人,將軍的頭一號親信,記住小爺的臉?!?/br> 門子被嚇了一跳,細細看他的臉,確實有幾分臉熟,似乎是跟著將軍一起回來的人?!把酄?,您,您這是干甚啊?” 燕回皮笑rou不笑,“你也算一個,去把侯管家給請出來?!?/br> 侯海本來坐在自己的小院里喝茶,可是府里驟然乍起的雞飛狗跳一下子把他驚動了,“怎么回事?”他吩咐自己的小廝,“出去看看?!?/br> 可是未等小廝出院門,趙大家的就火燒屁股一般跑了進來,“侯總管,侯總管,不好了?!?/br> “什么不好了?”侯海一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