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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我在紅樓修文物在線閱讀 - 第289節(jié)

第289節(jié)

    果然,復(fù)試那日,石喻早早起身,探頭往東院那里看了一眼,見石詠的寢居還未亮燈,于是輕手輕腳地梳洗停當(dāng),帶上一切必要的用具,只帶了長隨石海一人,便往宮中去了。

    于此同時,石詠正在被他屋里的那幾件文物笑話?!霸伕鐑赫媸氰饺藨n天,喻哥兒都這么大了,你讓他自己去么!”一捧雪自從上回立下“大功”之后,著實開朗自信得多了。

    “這不……不是擔(dān)心喻哥兒睡過了頭么!”石詠早先是沒點燈,自己偷偷起來,見石喻的房間里已經(jīng)掌了燈,這才放心溜回東院去的。

    “所以你說說看,是喻哥兒不能自立,還是你這個做大哥的心思太多,總想著為弟弟遮風(fēng)避雨?”武皇的寶鏡毫不客氣地批評石詠。

    “是,您說得對!”石詠老老實實地做自我批評。多年來習(xí)慣照顧這個弟弟,可是現(xiàn)在再一想石喻早已不再是當(dāng)初總是依賴在他身邊的那個五六歲的孩子了。如今這個少年已經(jīng)有與他一樣寬闊的肩膀,是時候站出來自己去承擔(dān)風(fēng)雨了。

    果然,這次復(fù)試極重字體與書法。而石喻的字體從石詠這里一脈相承,卷面看上去極其舒服,果不其然被評了一個“一等”,定于四月末參加殿試。

    四月末,殿試應(yīng)期在宮中舉行。殿試的題目則是一道時務(wù)策,按制應(yīng)由欽點的讀卷大臣各自擬出題目,承與皇帝,欽定圈出。

    讀卷大臣中有兩名在南書房當(dāng)差的,在殿試之前幾日,石詠便百般避著他們,免得交道打多了被人閑話。這兩位與石詠都相熟,也知道石詠避開的原因,于是找了個機會前來打趣:“茂行不必避著我們,我們也沒啥好透露的——今年的卷子,根本是圣上親自出題?!?/br>
    石詠:?

    殿試出題,一向都是大臣服其勞,皇上只需圈選就行,沒想到雍正選擇了親力親為。不過,殿試本來名義上便是天子親試,皇帝才是主考。雍正這么做才是正理。

    “許是去年恩科的試題皇上沒曾完全滿意吧!”兩位讀卷大臣雖然嘴上這么說,面上都是笑嘻嘻,一派輕松的模樣。

    石詠聽說此事,大概便知今年殿試試題一定不簡單,且會緊緊貼合實務(wù)。這對石喻而言恰恰是有利的。

    殿試這日,石詠依舊沒有親自去送石喻,只在弟弟出門之前勉勵了一番,囑他輕松上陣,盡量發(fā)揮。石喻受教,揮別母親與兄長,僅帶著長隨石海進(jìn)宮去。

    這日天氣晴好,殿試考試的地點在太和殿東西閣階下。石詠在南書房走動,原本離太和殿有點兒距離。因此在南書房辦差的時候石詠一直有些心不在焉,不曉得太和殿那邊殿試進(jìn)行得怎么樣了。

    原本在南書房與大臣們議事的雍正,抬頭看了看屋角的座鐘,便帶著幾名讀卷大臣出了南書房,想必是往太和殿過去,檢視殿試貢生們答卷的情形去了。留下石詠在南書房,與張廷玉兩人相對而坐。張廷玉便沖石詠詭笑一回,石詠登時生出些不善的預(yù)感。

    過了大半個時辰,雍正帶同幾名讀卷大臣,一面談?wù)務(wù)f說,一面進(jìn)來。石詠聽這幾人談得頗為熱烈。雍正邁進(jìn)南書房的時候,還不忘了囑咐這幾名臣子:“讀卷時切記要看一看會試時史論與時務(wù)策的答卷,將成績最好的幾人會試時的卷子一起調(diào)出來,朕要親自過目?!?/br>
    他一踏進(jìn)南書房便瞥見石詠,登時橫挑鼻子豎挑眼,道:“石詠啊石詠,你能教出這樣一個弟弟,本人底子應(yīng)該也是不差的,怎么就這么懶怠讀書,蹉跎歲月,荒廢了學(xué)業(yè)呢?”

    聽見這話,石詠總算明白張廷玉適才為何那樣笑了。他被雍正這樣劈頭蓋臉地一頓批評,一個字也反駁不得,只能老老實實地認(rèn)錯:“是臣的不是,臣已經(jīng)知道錯了!”

    雍正也是一時有感而發(fā),他十幾年前就已經(jīng)知道石詠,石家是什么個家境情形他心中盡知,知道石詠能教養(yǎng)出這樣一個堂弟已是不易,實在不應(yīng)苛求。他剛才那樣苛刻,不過是惋惜罷了。此刻見到石詠認(rèn)錯認(rèn)得順溜無比,心里一股子氣兒登時平了,道:“也罷了,日后要勤勉當(dāng)差,知道了嗎?”

    石詠老老實實地應(yīng)了,再次退到屋角去,老老實實地提筆,準(zhǔn)備記錄南書房君臣議政的結(jié)果。他身旁幾名臣子莫不面帶羨慕望著他,知道以雍正的脾氣,越是這樣嚴(yán)苛,其實越是親近關(guān)愛。不少人都認(rèn)定,石家日后怕會是兄弟二人同朝為官的局面,日后瓜爾佳氏除了忠勇伯府本支以外,這一旁支眼看著也崛起了。

    殿試翌日,讀卷大臣們便聚在文華殿批閱殿試試卷,試卷批閱共需三日,三日之后讀卷大臣們選出前十名,呈遞雍正帝親自閱卷,圈定名次,并引見這十人。有個說法管這一回的引見叫做“小傳臚”。

    石喻此時已經(jīng)與應(yīng)試所有的考生們一道,候在太和殿外。經(jīng)歷過會試三場、復(fù)試,以及四日前的殿試,考生們已經(jīng)彼此熟稔。

    石喻身邊,都是會試時名次靠前的考生。他左手邊是內(nèi)閣大學(xué)士張廷玉的族弟張廷珩,右手邊則是石喻中舉那一科的解元劉南山。這位也頗為傳奇,他與石喻一樣,中舉之后沒有于次年參加會試,而是回鄉(xiāng)務(wù)農(nóng),沉淀了幾年,才出來參加會試。

    石喻與劉南山在殿試之后交流過幾回,知道這一位對于土地與農(nóng)耕之事非常熟悉,且于賦稅財政上有獨到的見解,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偏生士子們大多看不起草根出身的劉南山,甚至有人私下里以“泥腿子”代稱。貢士里只有石喻與劉南山因為同鄉(xiāng)加同科的情誼,很是談得來。

    一時“小傳臚”開始,石喻等人只聽唱名的聲音悠揚:“甲辰年會試正科貢士陳悳華、王安國、汪德容、汪由敦、于振、戴瀚、張廷珩、楊炳、石喻、劉南山,進(jìn)殿!”

    第387章

    在宣殿試最優(yōu)的十人進(jìn)太和殿之前, 雍正與所有的讀卷大臣已經(jīng)將這十人會試應(yīng)試的試卷全部調(diào)出,眾人合議, 將這幾人答卷的長處與短板盡數(shù)討論過。但是最終名次還需雍正本人決定。

    石喻等十人進(jìn)了太和殿, 依此前唱名的順序列隊, 石喻與劉南山兩人便列在兩隊末尾。待行禮平身之后, 這十人都屏聲靜氣,垂首肅立,靜候雍正發(fā)問。

    “誰是劉南山?”御座上傳來一聲。

    眾人都有聳動, 誰也沒想到, 皇上頭一個發(fā)問的,竟然就是看起來最平平無奇的劉南山。

    此刻所有進(jìn)殿的貢士, 身上都穿著新裁的進(jìn)士服。青年才俊如石喻等人, 穿上簇新簇新的進(jìn)士袍服,自是精神奕奕。只有那三十來歲年紀(jì), 面色黝黑的劉南山, 即便穿上進(jìn)士袍, 也與那老農(nóng)模樣一般,身上的衣裳根本就像是借來的。

    劉南山被宣至御前,卻也不怯場, 微躬身體聽詢。雍正見他這副模樣, 便知當(dāng)真是農(nóng)家子弟,當(dāng)下只管問起農(nóng)事,劉南山對答如流。雍正登時來了興致,又問起昌平農(nóng)家收入幾何, 賦稅幾何,劉南山一一答了,他答得也頗為別出心裁,以他家為例,將康熙年“永不加賦”之前賦稅幾何,之后幾何都說了,又說起他本人考中生員之前負(fù)擔(dān)幾何,考中之后負(fù)擔(dān)又幾何……

    在場其余的貢士們都聽懵了,心想若是皇上真這樣一個個問過去,他們……保準(zhǔn)什么都答不出來呀。

    龍椅上的雍正卻越聽越是感興趣,一手撐住座椅,身體趨前,緊緊盯著劉南山那張黝黑的面孔,問:“若是丁銀攤?cè)胩镔x一并征收,又該如何?”

    劉南山聽見這一句,身體微震,隨即抬起頭來,望著龍座上的人君,雙眼發(fā)亮。

    “擦出火花”,大抵便是描述的這種情形。

    “此外,你也提到了你本人考中生員之后,朝廷便蠲免了大部分田賦,可若是日后士紳與庶民一般,也需一體當(dāng)差納糧呢?”雍正一時興起,連連追問。

    劉南山胸有成竹,立在殿中侃侃而談,其余貢士都是微露訝色,誰也沒想到,天子取士,竟然問的是這樣“接地氣兒”的問題。這究竟是誰說的,做得一手好八股,便能鯉魚躍龍門,躋身官途的?

    “罷了,朕明白你的意思?!庇赫龘]手讓劉南山退下去,“日后還有要好好問你的地方?!边@是擺明了劉南山往后要有大用?;实圻@話一說出來,旁人都在心里暗暗地盤算:皇上這樣說,怕是一甲里要留個位置給他。

    接下來雍正又點了幾人出來對答,被點到的人心知肚明,皇上所問的,大多都是他們在會試與殿試之中,曾經(jīng)答到的比較新穎的論點或是看法。沒想到會試取士,皇上將他們所有的答卷都仔細(xì)看過了。只因為這個,此刻站在這殿中之人,凡是被問到的,無不從心中生出“知遇”之感。不為別的,只為天子日理萬機,竟也能將他們未必便成熟的論點一一讀過,一一記住,并且互相探討。

    “石喻!”雍正抬頭,將一直默默立在隊尾的石喻給喚了出來。

    石喻當(dāng)初在藩邸見過雍正一次,而他有幸能夠拜朱軾為師,并得年熙這樣的才俊成為他亦師亦友的“師兄”,多是眼前這一位所賜。然而此刻石喻心中打著小鼓,他早已將自己當(dāng)日在會試和前兒個在殿試上所寫的論點都細(xì)細(xì)想過一遍,心里微微有些發(fā)慌。他當(dāng)日所答的,都是論據(jù)完整、論點有力,但石喻卻只他這些觀點大多與兄長、師父、師兄商議討論過,而這幾位都是天子近臣,因此在皇帝眼中看來,這些觀點未必便是最新穎最獨特的。

    石喻心想,大約正是因為這個,他才會名列二甲倒數(shù)吧。人人都以為此前“小傳臚”的名次,大約便是一甲與二甲的名次。不過能位列二甲,他已經(jīng)實感慶幸,不敢奢望再多了。

    豈料雍正將石喻叫出列,并未多問他什么,相反,這位皇帝陛下自管自站起,背著手,在龍座跟前來回踱步踱了片刻,半日方才道:“每一項都論證得非常清楚,那么多題都能答得面面俱到,對你這年紀(jì)來說,確實不容易。朕沒有什么可以多問的,只是一點,你當(dāng)日答,君子不黨,心中可是便這樣想的?”

    石喻一凜,實沒想到皇帝竟然會問他這個。但是這一點是他由切身之痛所悟,其中關(guān)竅早已想通,而最后的結(jié)論亦是他篤信無疑,當(dāng)下沒有半分遲疑,應(yīng)道:“是!圣人有云,君子矜而不爭,群而不黨。朋黨之興,始于君子,而終不勝于小人,害乃及于宗社生民,不亡而不息……1”

    每一個字,從石喻口中說出,都異常堅定。

    石喻當(dāng)日所答這道史論,大抵便是論證歐陽修《朋黨論》中的觀點太過天真,并以“君子”為名,為朋黨的事實罩上了一層遮羞布。石喻那篇史論做得觀點鮮明、論證犀利,幾乎將唐宋八大家之一歐陽修的文章駁得體無完膚。

    也就因為這個,石喻的這篇史論,成為了讀卷大臣意見分歧最大的一篇文章。有人大贊他初生牛犢不怕虎,有人則認(rèn)為此子小小年紀(jì)自不量力。

    待石喻答畢,雍正便板著臉問:“如是,你便認(rèn)為這歐陽文忠的文章不值得一提?”

    石喻一愣,他心思極快,當(dāng)下果斷地道:“文章自然是好文章,事信、意新、理通、語工,極有氣勢,然而數(shù)百年以降,若是不能以今人的眼光審視前人之觀點,學(xué)生便覺枉自生于文忠公六百年之后。”

    他這話說完,寶座跟前的雍正頓了頓,陡然大笑起來,道:“好,好一個枉自生于六百年之后?!边@位帝王挺直了腰板,點頭道:“果然是英才出少年。”

    雍正笑畢,斂容正色對面前十名貢士點頭:“都不錯,各有所長。朕對你們這一科,極是滿意。至于這名次么,朕意已決。”

    “甲辰科新科進(jìn)士,一甲排名,狀元劉南山……”

    保和殿中此刻鴉雀無聲,人人都為這狀元人選驚呆了。連劉南山自己也大出意料之外,愣在原地,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榜眼石喻……”

    這回輪到石喻傻了,這是皇帝本人金口玉言,親口宣布的,可是石喻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原本以為同是順天府籍貫的劉南山中了狀元,他便會與一甲無緣的,可如今……

    石喻耳邊自此便嗡嗡嗡的,甚至完全沒有聽見江蘇士子楊炳被取中探花的消息。

    他竟然是榜眼,是榜眼……

    石喻始終迷迷糊糊地,只管隨著劉南山叩首謝恩,恭送雍正離開保和殿。少時便有太監(jiān)將狀元與榜眼、探花的吉服奉上,二甲眾人便一起向一甲頭三名道賀。道賀的話語里也難免有些酸意:“真是不容易!順天府竟然在一甲中占了兩位?!?/br>
    “榜眼是哪一年生人?面相如此年輕,還未滿十八歲吧這是……”

    石喻哪里還顧得上這些人的酸話,他雙手捧著榜眼的吉服,只覺得手上沉甸甸的,這才一點點地覺出真實。他真的……走到這一天了,靠自己。

    可是在這一刻他只想將這滿心里快要炸出來的喜悅與自豪同兄長一道分享。

    石詠在南書房,沒多久就聽說了石喻的喜訊。自此他那張嘴就幾乎沒有合攏過,一直露著老父親慈祥的圍笑。張廷玉的族弟張廷珩取中了二甲頭一名,張廷玉也不見多么激動,但是看著石詠那副傻樂的模樣,張廷玉心中頗羨慕他們兄弟二人感情要好,便對石詠說:“茂行,這邊也沒什么公務(wù)了,余下的我來就行,你不如去宮門那里把令弟領(lǐng)回家吧!”

    他見石詠一副暈乎乎的樣子,實在沒忍住,笑著拍拍石詠的肩,問:“出宮的路還認(rèn)得嗎?”

    石詠當(dāng)然是認(rèn)得的,并且在宮門口將新科榜眼石喻撿了回來。今日李壽與石海都候在宮門外,一聽到消息,石詠便吩咐這兩人,一個去椿樹胡同小院將此事稟報王氏,一個去海淀樹村將消息告知石大娘與如英。

    而這兄弟兩個,肩并著肩,石喻手中則捧著榜眼吉服,兩人一起往永順胡同過去。

    他們還未到永順胡同,伯府已經(jīng)得到了消息,忠勇伯富達(dá)禮已經(jīng)先搶出來,趕緊吩咐下人,道:“快,快開中門!”

    石家從伯府分出去那么多年,伯府還從未給這個旁支開過中門。

    隨著中門大開,伯府這里已經(jīng)在門口燃起了兩掛千響的爆竹,富達(dá)禮親自去命人取了兩大籮筐的喜錢,就放在胡同口,由伯府的仆役們大把大把地撒出去,惹得路人與孩童全度聚過來撿這喜錢,想要沾沾喜氣。

    石家兄弟兩個來到伯府跟前,富達(dá)禮親自將石喻迎進(jìn)中門,石喻手中尚且捧著他那件榜眼吉服,見到富達(dá)禮卻納頭便拜。富達(dá)禮見了一驚,趕緊要將這位新科榜眼扶起來,卻被石詠攔住了,道:“大伯,這是喻哥兒誠心誠意謝您!”

    石喻拜倒在地,十足十地向富達(dá)禮行過大禮,這才起身。富達(dá)禮見了這個侄子出息了卻從未忘記過伯府給予的幫助,心里無比熨帖,連忙將兩個大侄子往伯府里讓,打算讓哥兒倆稍坐,伯府好趕緊奉茶。

    豈知石喻向富達(dá)禮開口:“多謝大伯關(guān)懷,侄兒想,侄兒想……去拜一拜祠堂?!?/br>
    富達(dá)禮哪有不依的,連忙命人趕緊開祠堂,并親自將石詠石喻哥兒倆往祠堂那邊迎過去。到了祠堂跟前,富達(dá)禮留在外面,由著石詠與石喻哥兒兩個進(jìn)去上香,拜過列祖列宗。

    石詠上了香之后,在心里暗暗感謝他那位已經(jīng)仙去多年的老爹石宏文,感謝老爹幫忙,至少沒有將他當(dāng)初說的那個“托夢”的謊揭穿了去。

    石詠禱祝完畢,見石喻正閉目在列祖列宗的牌位跟前拜祭,他不忍心打斷,便默默退了出去,來到宗祠外,與富達(dá)禮并肩立在一處,兩人一起望著石喻的背影。

    富達(dá)禮便道:“這些時日來,喻哥兒身上的壓力也不小。如今終于有了個好結(jié)果,他可以好好松快一回了?!?/br>
    石詠心道:何嘗不是呢?石喻少年中舉,中間有隔了兩次會試沒有應(yīng)考,外頭說什么的都有,景山官學(xué)那里又有四年不中便要退出的規(guī)矩,所以石喻看著云淡風(fēng)輕的,其實各種壓力都是他一個人獨自扛著。尤其是會試之前,他這個做兄長的又出了事,應(yīng)考前最緊張的那段時日,都是石喻一個人撐過來的。

    他當(dāng)即道:“大伯,說實在的,這些年您助我們兄弟良多,我實在是不知道該怎么謝您才好……”

    他們兩人正立在宗祠外面說話,忽然見到石喻雙肩抽動,宗祠之中也傳出哭聲……

    石詠又是自豪又是心酸,突然眼眶酸酸的也有些難受。富達(dá)禮在一旁伸手拍拍石詠的肩膀,道:“走吧!都堆在心里總歸不是滋味兒,就讓喻哥兒將這些一氣兒全都哭出來吧!”

    于是石詠隨富達(dá)禮離開,宗祠跟前一人不剩,讓石喻在這宗祠里,列祖列宗面前,痛痛快快地宣泄情緒,把壓力全都釋放出來,把過去那么些日子里,他曾默默積攢在心里的委屈、不甘、緊張、恐懼……全都隨著淚水釋放出來,往后的路,從此能丟卻一切包袱,更加努力地向前走。

    第二日便是盛大的傳臚典禮。典儀自清晨時分便開始,由鑾儀衛(wèi)在太和殿前設(shè)鹵簿法駕,在檐下設(shè)中和韶樂,在太和門內(nèi)設(shè)丹陛大樂。禮部與鴻臚寺兩處在太和殿內(nèi)東楹和丹陛之上正中設(shè)立黃案,丹陛之下則設(shè)云盤。

    王公大臣文武百官各自著朝服,在丹陛之下侍立。石詠的正職為理藩院侍郎,此刻便與其余各部各院侍郎們立在一處。他面相年輕,因此站在平均年齡偏長的侍郎人群里顯得格外顯眼。其余侍郎也多有忍不住側(cè)目的。

    偏生再怎么側(cè)目,早先大家都是聽到的,有不少王公大臣百官經(jīng)過石詠身邊,多是小聲恭賀,賀石家二弟高中——這么年輕的官員,那石二弟豈不是更年輕?這么年輕便中了進(jìn)士?幾個一把花白胡子的侍郎難免生出“一把年紀(jì)都活在了狗身上”的感慨。

    少時新科進(jìn)士們進(jìn)入太和門,他們已經(jīng)全部換上了朝服,頭戴禮冠,按名次奇偶分列在東西丹墀之末。石喻是榜眼,因此只與劉南山錯了半身,昂首列在最前排。旁人見到石喻與石詠眉目有些相像,便知那位便是石詠的兄弟。再見石喻名次又是極高,少不了生出羨慕嫉妒恨。

    此刻吉時已到,禮部堂官去乾清門奏請雍正皇帝,請他老人家入太和殿升座。太和殿前廣闊的廣場上禮樂齊鳴,由丹陛大樂奏慶平樂章。新科進(jìn)士隨同文武百官一道行禮,禮畢,讀卷大臣中領(lǐng)頭的一名內(nèi)閣大學(xué)士從東楹黃案上取出黃榜,交給禮部尚書,后者將黃榜放置在丹陛之上正中的黃案上。

    此刻所有的讀卷大臣并參與會試的官員一道向皇帝行禮,丹陛大樂再度奏響——直到這時候,所謂“大傳臚”才正式開始,由鴻臚寺官員充當(dāng)傳臚官唱名,“甲辰年四月二十六日策試天下貢士,第一甲賜進(jìn)士及第,第二甲賜進(jìn)士出身,第三甲賜同進(jìn)士出身?!?/br>
    隨即這傳臚官報了劉南山等人的名姓,一甲三人出班叩謝皇恩。隨后傳臚官唱第二甲與第三甲的名次,但是不引出班,上百名新科進(jìn)士一起三跪九叩,伴隨著中和韶樂鄭重行禮。這些進(jìn)士們便能以“天子門生”自居了。

    典禮之后,皇帝乘皇輿回轉(zhuǎn)乾清門內(nèi),自去養(yǎng)心殿處理公務(wù)去了。而禮部尚書則用云盤奉了黃榜,置于一座彩亭之中,在禮樂儀仗之下將這彩亭與黃榜送出太和中門,直至東長安門外。這黃榜將在這長安街上懸掛三日,供世人瞻仰。

    新科進(jìn)士隨即出宮,他們按照名次序列,左出昭德門,右出貞度門,卻唯有新科一甲的劉、石、楊三人,能夠從午門正中而出。午門的中門除非皇帝出行與傳臚大典之外,絕不會開啟。因此從午門中出,對這三人來說,這是一生一次,絕無僅有的經(jīng)歷。

    待出了午門,便有鴻臚寺的官員牽馬過來,請一甲三人披綢上馬,他們這便是要跨馬游街了。

    若干年后,有人回過頭來看這新科三甲,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這三人得中三甲,也絕非偶然。

    探花楊炳是江南大儒的弟子,經(jīng)義絕熟,絲毫不亞于武英殿里那些編書的老臣;

    榜眼石喻,曾做過一篇立場堅決地反對朋黨的文章,而雍正則在三個月之后,親自頒布了一篇《朋黨論》,觀點與石喻的如出一轍;

    而狀元劉南山,隨后便得了江南外放的缺。同一年,“攤丁入畝”與“士紳一體當(dāng)差納糧”的新政,自河南推廣至江蘇與浙江,在富庶的江南地區(qū)開始試行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1這一段其實是王夫之《朋黨論》的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