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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我在紅樓修文物在線閱讀 - 第290節(jié)

第290節(jié)

    2本章所寫殿試與傳臚大典的流程參考清代制度,略有改動。

    第388章

    不消說, 新科進士跨馬游街,最受人矚目的一定是榜眼石喻。狀元劉南山面色黝黑, 看上去像是一位多年務農的中年人, 而他也確實是這樣的人。探花楊炳年紀也不大, 但是蓄著一小把山羊胡。

    唯獨石喻一人, 面相俊朗,年歲又輕,幾乎符合人們對新科進士的一切想象, 因此披綢跨馬游街時, 劉南山與楊炳都未如何,唯有石喻在外城前門一帶被熱情群眾砸了無數的鮮花、帕子與荷包之類, 有時需要靠石喻躲得快, 才免得被“誤傷”,但越是如此, 石喻便越發(fā)落得個“身手敏捷”的“美名”。

    一時間京中無人談論新科的狀元與探花, 世人都在打聽, 那位年紀輕輕的榜眼究竟是何人,是否婚配。待打聽到說石喻隸屬正白漢軍旗之后,不少人一腔熱情都就此被澆熄:在旗的人家婚配比較困難, 旗民不婚的規(guī)矩擺在前頭, 家中有女孩兒的,非經選秀不得自主婚配;家中有適婚少年的,卻也輕易沒有合適談婚論嫁的對象,畢竟對方要么是選秀撂牌子的, 要么是像如英姐妹一樣,被耽誤了選秀的。

    好不容易有個適齡的新科榜眼,出身世家,未曾婚配,長得還俊,可為什么,偏偏在旗呢?京城里不少人家登時都覺這“旗民不婚”的規(guī)矩甚是不合理。

    石喻跨馬游街之后,免不了又要與同科們一道交際應酬。他與劉南山可巧是同一科同一府中的進士,算是“同年”。兩人當時的座師陳邦彥依舊在京為官,石喻又少不得與劉南山一道前往陳邦彥處拜謝座師。此外,石喻還需前往朱軾處叩謝恩師,往年宅探視師兄年熙,感謝多日來的指點……待各處忙完,回到椿樹胡同小院,已經是深夜。

    “喻哥兒累了一整日了,梳洗一番便早些去安置吧!”王氏看見兒子眼下發(fā)青,忍不住心疼,趕緊打發(fā)石喻去睡。她為人一向木訥,寡言少語,不善表達自己的感情,然而勝在心思細膩,事事周到,早已將兒子梳洗沐浴的熱水準備好了,還生怕他餓,準備了面條和烙餅子在廚下。

    石喻大踏步地上前,伸雙臂抱了抱自己的親娘,低聲道:“娘,兒子總算沒教您失望!”

    王氏又是觸動又是驕傲,偏生她不善口舌,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能輕拍兒子的肩膀,送一個眼中帶淚的微笑,隨后連聲催促石喻去洗漱休息。石喻握握她的手,見母親心境甚是平和,也放心自去洗漱。

    待石喻收拾停當,卻又沒有任何倦意了,獨坐燈下,只是睡不著。他想起伯娘與嫂子都在海淀,大哥應當是獨自在東院,便過去敲了敲門。片刻后石詠便披衣過來開門,笑道:“怎么,睡不著?”

    “睡不著正好,過來陪大哥說說話!”石詠招呼石喻。

    “大哥,我……”石喻來到兄長面前,反倒說不出什么。石詠也不管,拉他過來東院,兄弟兩個各自搬了個小杌子,坐在院中,一起望著天空中的繁星。石詠笑道:“你可知你給這街坊鄰里的帶來了多少影響?”

    石喻:“我?”

    石詠點頭:“是啊,你可知今日姜夫子那里,門檻都要被踏斷了嗎?”

    石喻金榜題名,高中榜眼的消息一傳出,立即有好事者記起當初那個十四歲中舉的少年,如今少年十八歲了,便又順理成章地金榜題名,中了榜眼。人們都記得這少年年少是念的正是椿樹胡同學塾,再次蜂擁而至。姜夫子實在是招架不過來,石詠便給他出了個損招兒,讓人在外頭排隊,姜夫子在里面叫號,每次只請進去五人,可以參觀學塾,可以向夫子問問題,但是不許損毀學塾內的物件“沾喜氣”,也不許往學塾院子里栽蓮花的水缸里扔銅錢……

    石喻實在是沒忍住,“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石詠繼續(xù)說:“這排隊限號的措施一出來,姜夫子固然是清凈了,但是胡同口擠著的全是人。你大哥不得已,只能又出了點兒餿主意……”

    他出的主意就是“引流”,向旁人介紹了琉璃廠大街上那幾家與石家相熟的店鋪,比如石喻經常逛的書肆,石喻購置應考筆墨的鋪子,甚至石喻經常吃的糕餅鋪子,以及石喻最鐘愛的豆腐腦小店,都被人當圣地似的圍了起來。幾家鋪子的掌柜店主都樂得合不攏嘴。

    石喻忍不住汗顏:“大哥,您這真是……”

    石詠卻嘆道:“這些都不是最麻煩的,最麻煩的事,就在眼前,就在眼前那!”

    石喻好奇:“最麻煩的……是什么?”

    石詠坐在小杌子上,抱著雙膝,仰頭望著天上星辰,使勁兒憋著笑,道:“我們‘榜眼十八一枝花’,從明兒起,怕是說親的要踏破石家的門!”

    石喻登時像個鋸了嘴的葫蘆似的,悶著頭一個字都不敢說。

    石詠卻逗他:“來,說說,我們詠哥兒想娶什么樣的媳婦兒?”

    石喻裝死,埋著頭不說話,石詠去拉他:“你總得給個準話才行啊,否則你叫長輩們怎么辦?”他知道這事兒刻不容緩了,畢竟以前大家伙提起石喻,都知道他要參加會試,不想在他會試之前說親,怕影響他備考。然而石喻一旦考中,而且考中榜眼之后,便直接授了翰林院編修,已經有官職在身,眼見著就缺一門好親了。

    而且石喻已經十八,像他這樣的年紀,世人大多已經成婚,或是至少訂親了。

    這時候石喻突然抬起頭,對石詠說:“大哥,您是打定了主意,一輩子只有我大嫂一個對不對?”

    石詠當即點頭:“誰說不是呢?”

    石喻抱著雙臂,將下巴磕在胳膊上,啞啞地道:“我也想跟大哥似的,終身只守著一個人。而不像我爹似的,在兩個女人之間周旋,雖說是不得已,可他不僅良心安不了,而且兩個女人誰都沒照顧好。連帶我們這些做子女的,心里也……”

    石詠點點頭:“現在知道你爹是不得已了……”

    石喻無奈,只能點頭。

    “你有這份心是最好,我和你伯娘、你大嫂,都會幫著你相看,替你挑合適的人選。只是你千萬別害臊,還是得告訴大哥喜歡什么樣兒的……”

    這石喻哪里說得出來,憋了半天只說了“耐看”兩個字做擋箭牌,被石詠敲了一記爆栗在頭上,說是娶妻娶賢,哪有一上來先將容貌放在頭一位的。石喻抱著頭討?zhàn)?,說是再不敢了,石詠不依不饒,一再逼問,甚至將石喻自小到大見過的所有女孩子都提了一遍,想知道石喻看中未來妻室的那一點——

    這弟兄兩個談談說說,轉眼已經是大半夜了。石詠明日還要辦差,只得放過石喻一馬。好在石喻中了一甲,不像考中二甲進士的還要去參加朝考,石喻明日只需去翰林院點個卯,然后再去景山官學“謝師”,順便將學籍銷了即可。

    正如石詠所預言的,石喻高中之后,前來說親的幾乎踏破了門檻,但是踏破的不是椿樹胡同小院的,而是永順胡同忠勇伯府的門檻。旁人都道石喻是伯府旁支,富達禮是伯父又是族長,所以都來請托富達禮,又或是去恭維恭維伯府老太太富察氏。

    伯府對這些人來者不拒,卻一概不應。伯府女眷的統一回復是:石家正經能做主的主母石大娘眼下正在海淀,陪兒媳婦做月子,等到兒媳坐滿雙月子,會回城半月,到時候再來伯府旁邊石家的賜宅親自說便是。

    聽說這個,不少人便打聽石喻嫂子的家世背景。待聽說是老尚書府出來的千金,親王福晉的侄女,已經有一撥人先打了退堂鼓,先行篩了一撥。余下的人則需耐心等到石大娘陪如英回京,若是沒有誠意,只是隨意說說是是的,又被篩去了一撥。待到石大娘與如英帶著孩子們一起回京的時候,這邊篩剩下的便大多都是誠心上門說親的,門第即便有差,也不會與石家差得太遠。

    待到六月,如英雙月子坐完,神清氣爽,與石大娘一道,帶著三兒一女回京。

    石大娘回京之后,依言命人開了石家賜宅。她早年就盤算過,知道石家長房與二房終是不能一輩子都擠在外城小院。石喻也有一天要娶妻生子,兩房也總有一天要各自自立門戶,因此她的打算便是待石喻成家之后,兩房各住一處宅邸。將來兄弟兩人各自獨立支撐門戶,但又能彼此照應,常來常往。

    至于石喻的妻室人選,石大娘早在海淀的時候就與如英商量過一回。石喻這樣的家世與人品,要么娶世家大族中,因故錯過選秀或是被撂牌子的閨秀,要么就干脆娶個宗室女。若是如此,就干脆等到九月選秀之后再定。

    婆媳兩個回城之后,與王氏商量過一番,王氏沒什么主意,一概都說好。石大娘與如英便拿了主意。石大娘去伯府見老太太富察氏,問了問前些日子里上門的究竟有沒有靠譜的人家。而如英則去拜見了好友迎春的婆母馬佳氏與小姑丹菁,向她們打聽宗室里的情形。

    誰知,正在石家女眷們分頭打聽的時候,有媒人上門提親,說是相中了石喻,只要石家點頭,立即就可以行三書六聘,擇吉就可以成親。

    石大娘等人聽了都覺奇怪,便問這家閨女是否不需要選秀。對方答:需要選秀的,但只要石家點頭,隨時可以求恩典免選。

    石大娘與如英聽著都驚了,心想對方這究竟是什么樣的大人物,問了那趾高氣昂的媒人,才知道,對方確實是京里數一數二的人家,而且當家主母在京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正是那位大名大名鼎鼎的李四兒。

    這天石詠下衙回來,聽母親與媳婦兒一說,險些沒嚇一跳:“佟府?”

    ——佟府怎么可能看得上喻哥兒?

    石大娘板著臉,對這門求上門的親事也感覺極不痛快,道:“京里都傳這李四兒疼閨女,所以想要說一門既有面兒又有里的親事。喻哥兒這剛剛高中的榜眼,咱們家門第不差,但是家世卻不盛,自然對佟家予取予求,百依百順,佟家的女兒說什么就是什么。可不就是既有面兒又有里子的好親?”

    石大娘語帶譏刺,話里有話,顯然這位這么好的脾氣,也著實被上門說親的媒人那副囂張跋扈的態(tài)度給氣到了。

    “再說,”如英猶猶豫豫地開口,“那位說親的姑娘,應當是李氏所出?!?/br>
    隆科多寵妾滅妻,嫡妻赫舍里氏死得不明不白,李四兒當是罪魁禍首,因此京里不少人家談李四兒色變,同時也有不少有適齡兒郎的,生怕李四兒找上門來,就是怕娶了個完全不知禮法規(guī)矩的,娶進門之后,不事翁姑,不敬丈夫,那就不是取妻進門了,而是取個攪家精家來了。

    石詠聽見母親與妻子這么說,又問一句二嬸王氏。王氏難得竟然自己拿了個主意,搖著頭道:“不行……”

    石詠當即開口:“說句良心話,咱們根據其母的品行與名聲來評判這位姑娘的品行,未必準確。對那位姑娘也不公平?!?/br>
    石家的女眷們:……

    “但是這門親不能結!”石詠斬釘截鐵地總結。

    結親是結兩姓之好,聯姻聯的是兩個家族。像李四兒這樣簡單粗暴地看上了誰便要把女兒塞過去,而不考慮兩家之間門第、家境、習慣等多方面的差距,便不是真正在為女兒日后的幸??紤]。

    “石家不適合與佟家這樣的人家結親?!?/br>
    當然這話是石詠明面兒上說說,他私心里卻知道隆科多總有一天會恃寵生驕,從而被雍正厭棄。若是石喻眼下沒抗住壓力,娶了佟家的女兒,日后免不了被隆科多帶累。所以石詠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松口,讓石喻做隆科多的女婿。

    “可是,茂行哥,”如英遲疑著開口,“如何回絕這門親事,又叫對方不覺得損了顏面,不叫對方以后跟咱們家為難,怕是個難題?!?/br>
    石詠伸手撓著后腦:“這個……的確是。”

    如英有些見識,知道在京里這說親不成反而結仇的人家多了去了,所以兩家提親大抵都是轉托雙方都熟悉的中間人,委婉打聽對方的意思,生怕將對方惹毛。像佟家那樣,直接打發(fā)媒人上門,與石家正面剛的,實在不是知書達禮的人家做得出來的事。

    所以世人才多有指責李四兒,說她婢女當家,絲毫不懂人情世故,不知禮數。以李四兒的性情,確實只能做出這等直來直往的事兒。

    石詠嘆了口氣,對家人們說:“咱們還能想什么借口出來?不宜早娶?八字不合?還是什么?”

    石家人面面相覷,石喻已經十八,早已不算是“早娶”了。至于八字什么的,雙方還未到合八字這一步,若是都已經合了八字還用這種借口拒婚,那是真不地道,石家也做不出來。

    “詠哥兒,咱們其實都是無妨的,唯怕這佟家惱了咱們,在官場上對你和喻哥兒不利……”石大娘將心里話說了出來。

    石詠卻想,這件事,歸根到底,其實還是怕石喻會不幸福。若是石喻娶個不合適的妻室,一生都郁郁寡歡,那還不如眼下與佟府正面杠一回,得罪人家一回,大不了自己再演一回“先抑后揚”,等過個幾年,隆科多失勢之后,自家再過安穩(wěn)日子唄。

    可是他轉念一想,其實大可不必這么著,于是他轉向家人們:“不如,娘找個機會,邀佟夫人與佟家的姑娘上門來做客,也算是彼此相看一回。只不過啊,到時候咱們須得如此如此……”

    隔日石大娘果真下了帖子邀請這位大名鼎鼎的李四兒上門。但是石家待客的地點,卻不是在永順胡同的伯府或是賜宅,而是在椿樹胡同。

    李四兒自從得了隆科多的寵,便養(yǎng)成了一副頤指氣使、目中無人的性格,再加上隆科多對她千依百順,李四兒行事便跋扈專橫,沒有節(jié)制。甚至此前她作為外命婦出入宮禁,她的車駕在神武門外與其他命婦的車駕擠到一處,李四兒還曾親自從車上跳下,叱令旁人車馬讓道,一副潑婦模樣,肆無忌憚。

    也因為這個緣故,李四兒在京中貴眷中無人待見,旁人不過是面上恭維,背后大多避之唯恐不及。因此請李四兒上門,這簡直是破天荒頭一回。

    六月里的天氣,外城似流火一般。李四兒坐在車內就已經耐不住了,心里暗暗抱怨:怎么這么熱的天氣,還住在外城里。這石家,不是說在海淀還有一個院子么?為啥還偏偏要耗在這外城?

    待到了椿樹胡同石家小院子跟前,李四兒更加郁悶,當初佟家元配尚在,她一人避居的院子,也比這個敞闊。如今李四兒的車駕只能停在椿樹胡同中,連石家的院子都進不去。

    待李四兒與佟家的姑娘一道進了院門,更感吃驚,見一名年過半百,看起來保養(yǎng)得不錯的夫人,正與一名仆婦一道,一起從水井里提著什么出來。

    第389章

    正在水井跟前往外提竹籃的不是別個, 正是石大娘。她見到李四兒帶著佟家姑娘,身后跟著四五名仆婦, 前呼后擁而來, 手底也沒停, 與身邊李家的一起將竹籃提出井口, 這才直起身前來招呼。

    提出水的竹籃里盛著一只西瓜,十來個大個兒洗凈了的水蜜桃,掛在水井里浸了有大半天, 此刻提出水, 這瓜果表面便沁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水珠,看起來沁涼清爽。

    石大娘過來與李四兒見禮, 不卑不亢行了個平禮。李四兒不免有些發(fā)愣, 這才想起,石大娘也是身上有誥命的, 不比尋常民婦。佟家姑娘玉蘭這時候上前給石大娘行禮, 石大娘趕緊攔住, 慈愛地握住玉蘭的手,褪了自己腕上一只鑲紅寶石的赤金蝦須鐲下來,贈給玉蘭, 算是見面禮。

    李四兒在旁看著, 便知石大娘是京里老規(guī)矩的人家出來的,禮數一點兒也不錯。這李四兒雖然跋扈,但也不是全不知禮數,但她自忖本來就是個妾的身份, 旁人里外里瞧不起,她干脆撒潑使橫,這樣旁人至少還會避讓些。

    但是在石大娘這里,人家笑臉迎人的,對玉蘭也頗為看重,李四兒就說不出什么,只能隨著石大娘進院。里進王氏與如英已經將待客的一應物事都準備好了,也過來與李四兒與玉蘭母女兩個見禮。

    石家西院里進有一株遮天蔽日的槐樹,因為天氣熱,石家便將待客的地點設在了那株槐樹下,擺了一張八仙桌,幾張?zhí)僖?,幾張小幾。桌上放著早先石大娘冰在井水里的瓜果,這邊石大娘請李四兒母女入座,親自剖了那沙瓤黑子的大西瓜,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盛在瓷碗里遞給客人,并且斟上幾碗涼茶。

    小院里,大樹下,涼風習習,登時愜意遍生。挑剔如李四兒,也忍不住嘆了口氣,道:“實在沒想到,夫人這里,外頭看不出什么,進院子里才曉得這真是舒服?!?/br>
    事關女兒的終身,李四兒忍不住便順著問:“可是這么熱的天氣,夫人為何不住在城外?聽說貴府上在海淀還有個院子的呀?”

    石大娘登時與王氏和如英對視一眼,開口道:“如今家里人口多了,海淀的院子已經有些住不下,畢竟當初是佃戶幫著起的院子。等再熱些再說吧。”

    李四兒心里一個咯噔,心道:這里能住下,城外的宅院反而住不下了?那城外的院子可得小成什么樣呀!

    于是她故作驚異道:“哎喲,原來貴府上在海淀有田啊,那是得在城外張羅個小院子才是。敢問貴府在海淀有多少良田?我回頭去問問我們爺,許是兩家地能挨著?!?/br>
    石大娘一伸五指,李四兒便問:“五頃?”

    石大娘道:“五畝!”

    李四兒:五、五畝……?

    她差點兒沒厥過去:事先打聽過了,這石家好歹也是伯府的旁支,可是看這家境,怎么就能這么寒酸?

    石大娘卻沒說謊:后來石家荒山與林地倒是買了不少,可是對方問的是良田。石家的良田一直沒添過,而石家佃戶近幾年漸漸日子舒坦了,也并不是靠的石家那區(qū)區(qū)五畝地。

    “夫人可千萬別小看這五畝田,當初我們石家家里最拮據的時候,是全憑這五畝地的佃租,和半拉院子的租金,才勉強維持的。”

    說到這里,連坐在一旁的如英也有些吃驚,更不用說李四兒了。

    李四兒一望身邊安靜坐著的玉蘭,心里登時想,自家閨女自從出生,就從來沒有嘗過“窮”味兒,這次若非是她自己提出來的要說親相看,更是絕對不可能將閨女帶到外城的這種地方來。

    自從進了這院子,她對石家人的態(tài)度非常滿意,沒有人給她臉色看,也更沒有人瞧不起玉蘭這個庶出的女兒,可是這份窮酸勁兒……她的寶貝女兒難道日后要隨這家人過這樣的日子?

    少時李四兒又問起如英新添的那一對雙生男嬰,如英少不得命人將兩個娃娃抱出來。雙胞胎這時已經兩個月大,但是石家一向秉承在周歲之前不起大名的習俗,只管“二寶”、“三寶”地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