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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我在紅樓修文物在線閱讀 - 第314節(jié)

第314節(jié)

    人相處久了,總是有感情的。石家人雖防著丁武,可是待他卻不差,月例銀子按時結(jié),逢年過節(jié)都有賞錢。丁武難得病一回的時候,石家也和對其他仆婢一樣,幫著延醫(yī)問藥,緩了差事,囑托他好全了再上來當(dāng)差。

    所以這個丁武此刻見到石詠的眼神,惶恐萬分,險些就直接跪了下去。

    石詠卻搖搖頭,道:“無事!既來之,則安之,我來聽聽賈大人要與我說些什么。丁武,你駕車,一直往南,往永定門去!”

    他跟隨在賈雨村身后,上了車。

    賈雨村已經(jīng)在馬車車廂中安安穩(wěn)穩(wěn)地坐著,將石家的車駕當(dāng)成是自己家的。見到石詠上車便熱情地招呼:“石大人……”

    石詠也假笑:“賈大人原沒有這般必要做作,有什么便開門見山吧!這種事兒,咱們不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好些回了?”

    賈雨村登時笑得更加熱情,同時從袖中抽出兩張紙,遞到石詠手中,道:“下官原本最佩服的,就是石大人那一手摹寫的好本事。這幾年來,下官幾經(jīng)宦海沉浮,但是石大人卻事事順心,步步高升,給下官指明了方向。所以……區(qū)區(qū)不才,也多少學(xué)了些這樣的本事?!?/br>
    馬車?yán)锕饩€黯淡,石詠略略將車簾撩起,借著光看清了紙上的內(nèi)容,震怒道:“你,你竟然截留了我的信件!”

    石詠愈怒,賈雨村笑得愈開心,連聲道:“不敢不敢,下官哪里敢——截留大人的書信,下官只是……摹寫了好幾份而已。”

    石詠這時候本有沖動將手中的紙箋撕個粉碎,可是聽賈雨村這樣說,他反倒冷靜下來,料來撕去手中的紙箋也沒什么用,反倒教旁人看穿自己的心虛。于是他漠然地將那兩張紙箋又遞了回去,懶懶地道:“可是這又如何?”

    賈雨村難道能認(rèn)得的他與傅云生之間用拼音往來的這些信件,究竟是何含義嗎?

    “好教大人得知。前一陣子‘塞思黑’回京時,皇上派人去整理了他的遺物?!辟Z雨村脾氣很好,一點兒都不在意石詠的冷漠。

    “塞思黑”就是九阿哥,雍正皇帝在給八阿哥起名“阿其那”的時候,順便給九阿哥起了這名兒,可是想到八阿哥與隆科多等人密謀的時候,九阿哥的確不在京中,甚至八阿哥發(fā)難的時候,九阿哥剛到張家口,已經(jīng)病得要死了。所以最終雍正還是沒忍心將“塞思黑”這個名字作為九阿哥的名字,到底還是允了九阿哥以“允禟”這個名字出喪下葬。

    只有一味逢迎上意的人,才會動輒將“塞思黑”三字掛在嘴上。

    “‘塞思黑’的信件之中,發(fā)現(xiàn)了很多像這樣的信件,上面是一個個圓頭圓腦的這個……字母,”賈雨村一拍后腦,終于想起來這個名詞,“倒是與大人這兩封往來函件很像呢!敢問大人,您這是……還在與阿其那塞思黑的余黨有往來嗎?”

    朗朗乾坤,石詠耳際卻仿佛有一聲雷聲轟隆隆地滾過。

    他轉(zhuǎn)過臉,嚴(yán)肅地盯著賈雨村。與此同時,他也明白這信為什么會被賈雨村截留、摹寫了。

    據(jù)史載,九阿哥允禟非常聰明,曾經(jīng)學(xué)習(xí)過俄語等西方語言,也學(xué)過拉丁文。他曾經(jīng)發(fā)明過一種用拉丁文字母標(biāo)記拼寫滿語的法子,后來他那一黨奪嫡失敗之后,九阿哥便用這種法子與家人和黨羽通信。所以九阿哥與其子的通信,字跡怪異,“類西洋字跡”。雍正還專門就此事垂詢過在京中供職的西洋傳教士,無人能認(rèn)識,應(yīng)該為允禟本人的獨創(chuàng)。

    石詠心想:用拉丁文拼寫滿語字符,和用漢語拼音拼寫漢語,這不同出一轍,是一回事兒嗎?只不過允禟獨創(chuàng)的這種法子,比他們后世之人使用漢語拼音早了二百多年,確實令人欽佩。

    只是石詠卻因為他這一次與傅云生往來的兩封信,被推入了嫌疑。若是賈雨村當(dāng)真一力指稱他這是與八阿哥和九阿哥的同黨往來,他當(dāng)真不知該怎么辯才好。甚至廣州傅云生那里,也會被順藤摸瓜地攀扯出來,連累更多無辜的人。

    想到這里石詠冷淡地問:“所以,賈大人為了這個來見我?”

    賈雨村聽見石詠這樣問,登時長長地松了一口氣,情不自禁地露出得意的笑容,仿佛見到石詠終于肯乖乖聽他擺布,有種大仇得報的快感。

    “石大人的運(yùn)氣一向很好!”賈雨村開了口,“您從來沒做過什么不妥當(dāng)?shù)氖聝?,或者說,您從來沒有什么不妥當(dāng)?shù)氖聝罕慌匀俗サ竭^。”

    石詠冷著臉,雙手抱著后頸,往身后靠了靠,靠在車廂壁上,問:“明人不說暗話,賈大人要什么,您就直說吧!”

    “說得好!”賈雨村興奮莫名,笑望著石詠,也懶懶地往后靠了靠,道,“好教大人知道,想我賈化將您這封書信的摹本送上去,想必是要升官的……”

    “您這么有信心?朝中極少見被降職沒多久的官員立即又被升職的。”石詠老實不客氣地打斷。

    “這個不勞大人擔(dān)心,”賈雨村被石詠嗆得面上出現(xiàn)幾分羞惱,“我已降職四年多了,熬了好久,才熬到了這個位置上!”他自從因為寶扇的事被貶官,就去了那見不得光的粘桿處,暗中打聽人陰私,后來因為辦差得力,往上升了些,近來才有機(jī)會接觸像石詠這樣的人家,立即就遇上了石詠這兩封書信,當(dāng)即視為至寶,立誓要好好敲石詠一頓,拿捏他到所有的用處都被榨干。

    “但其實不向外泄露這摹本也行,只消石大人能答應(yīng)下官一件事!”

    “素聞石大人對古董古玩精熟,家中又私藏了多件蓋世奇珍,所以下官的想法是……”

    石詠忍不住想起一人,他登時身體前傾,盯著賈雨村問:“你這么做是想要替當(dāng)年的朋友冷子興抱不平,向我報復(fù)?可既是如此,當(dāng)年冷子興的案子送交順天府,你為什么不自己救下冷子興?”

    賈雨村哈哈一笑,似乎覺得石詠太過幼稚:“冷子興?他算哪根蔥?他值得我為他抱不平,向您報復(fù)?哈哈,您這想法我自己都從來沒有生過……”

    石詠在對面盯著賈雨村,忍不住微微搖頭。他知道自己對面是一名真正的小人,最習(xí)慣的就是背叛與出賣、和落井下石。與此人談朋友之義簡直就是對牛彈琴。這時對方妄圖纏上自己,若是自己有片刻的退讓,就會被這人像跗骨之蛆一樣,攪擾一輩子,利用一輩子,直到自己被他死死地踩在腳下。

    更何況,這個附庸風(fēng)雅的賈雨村,竟然將主意打到了他家的那些文物上。石詠如何能夠想象,寶鏡它們會一件接著一件地落入賈雨村的手中,而他石家辛辛苦苦努力了那么多年,換來的幸福與寧靜,也就此毀在賈雨村手中?

    這時候車駕突然停了下來,外頭丁武冒了一句:“永定門到了!”

    片刻后,賈雨村在永定門外,目送著遠(yuǎn)去的石家大車跳腳。他萬萬沒想到,石詠竟然這樣油鹽不進(jìn),半步都不肯退讓。而且將他一人扔在這南城的城門之外。賈雨村一面跳腳,一面破口大罵,完全沒有了昔日的書生氣質(zhì)與儒雅風(fēng)范。他倒是沒有想到,石詠將他放在這里,另有一種含義——

    慣會背后下黑手的小人,請你滾出京城!

    石詠命丁武送自己歸家,一路上都無話。但丁武多少也聽見了自家“主人”與賈雨村的一番對答,對石詠將賈雨村毫不客氣地扔在城外的舉動很是佩服,但多少還是有些擔(dān)心。

    石詠歸家后不久,金魚胡同怡親王府那里大管事親自來請,請石詠與如英一起過府。石詠見到大管事那神情,就知道十三阿哥大約是不好了。果然聽那大管事塞著鼻子,道:“王爺請您去,說是有幾句話想要對您說!”

    石詠趕緊命人去告訴如英。如英嚇了一跳,急急忙忙換了出門的衣衫,隨石詠趕往怡親王府。石詠也借機(jī)囑托了石喻一句,他們家是怡親王府的近親,該準(zhǔn)備的,需要趕緊準(zhǔn)備起來。

    而石詠與如英趕到怡親王府,見到十三福晉帶同弘晈弘曉等幾個孩子都候在正院里。如英一見到十三福晉那一臉的哀戚,便已先忍不住,淚珠順著面頰滾落。

    十三福晉心里如萬箭攢心,卻忍住了沒落淚,只對石詠道:“王爺?shù)胗浿?,命你進(jìn)去看看他?!?/br>
    石詠哪里還敢耽擱,一貓腰,立即隨著王府管事匆匆往十三阿哥的病榻那里過去。

    這時十三阿哥已經(jīng)昏昏沉沉,聽見石詠輕聲喚他,便吃力地睜開眼,右手在空中虛虛地?fù)屏藘上?,低聲道:“茂行、茂行……?/br>
    石詠趕緊伸出手,握住十三阿哥的右臂:“姑父,小婿在這兒,在這兒?!?/br>
    他看著面前暮氣沉沉的病人,心里知道十三阿哥的生命在一點點流逝,便是大羅金仙在此,也無法挽救了。

    “茂行啊——”

    十三阿哥的右臂勉強(qiáng)掙出了石詠的手,伸手指指枕畔的一只匣子:“茂行,以后姑父怕是沒法兒再護(hù)著你了啊——”

    “你看看這只匣子里的東西,看過之后,就在這里都火化了去,就當(dāng)這些事兒從來沒有過?!笔⒏缣撊醯貒@出一句,“以后,謹(jǐn)言慎行,立身正直,姑父信你!”

    石詠登時覺得,一顆心被什么擊中了,痛得不可開交。此時此刻,他與如英一樣,忍不住做了兒女之態(tài),兩行清淚順著面頰就此滾落,竟無可控制。

    石詠勉強(qiáng)控制著鼻腔之內(nèi)的低泣聲,垂首打開了那只匣子。見那匣子里都是紙片,他便也撿出來看了,豈知越看越驚,石詠再也無法控制,將整只匣子里的紙片全都倒了出來,飛快地翻著:

    若是早先賈雨村偷偷摹寫的兩封信可以作為石詠的“罪證”,那么這只匣子里,就裝的全是他的“黑歷史”,與傅云生往來的函件自然占了大多數(shù),其他還有與賈家往來的書信,甚至還有早年間與廉親王和九貝子在酒樓飲茶的往事,方世英去“百花深處”買參時,威脅石詠,證明兩人認(rèn)得的那些話……

    石詠幾乎不敢相信眼前,恐怕他在這個時空里所有做過的不“那么”正大光明的事,那些他自以為隱藏得很好的小秘密,或是他問心無愧旁人卻容易誤會的過往……全部都盛在這個匣子里。

    原來,壓根兒不是什么他處事周全,謹(jǐn)小慎微,從來沒被人抓住過小辮子;而是這么久以來,一直有人護(hù)著他照顧著他,在為他遮風(fēng)擋雨。

    而這個人此刻正靜臥在他面前,就要離他而去了。

    石詠再也忍不住了,此刻他已經(jīng)能感覺到一股熱淚在心底奔流著,眼看就要不受控制。

    偏生這時候十三阿哥還重復(fù)了一句:“不管怎樣,茂行……我信你?!?/br>
    第417章

    石詠望著十三阿哥遞給他的那只匣子, 一個字都說不出,滿眶的淚水止不住地向外涌。

    偏生這時候十三阿哥吃力地開口:“茂行, 日后弘晈弘曉尚盼你時時提點……”

    “姑父, 小婿盡力而為?!笔伒念~頭已經(jīng)低低地垂在十三阿哥榻旁??墒鞘⒏绲脑挭q未完, 繼續(xù)在他耳邊補(bǔ)足:“……有粘桿處和密折制度在, 需要,需要時時防范小人……”

    石詠一凜,心知這就是十三阿哥所說的, 日后不能再庇護(hù)于他了。十三阿哥一旦駕鶴西去, 原本他執(zhí)掌的那些力量就會移交到旁人手上,如果這個“旁人”, 恰好是賈雨村這樣的小人, 攀咬起來,那么朝中自然人人都不能幸免。

    甚至不用等到十三阿哥的權(quán)力下移, 如今朝中鼓勵密折, 雍正支持官員們以密折的形式就朝中積弊提出建議。然而經(jīng)過了對年羹堯的大檢舉, 和對允禩、隆科多及其余黨的聲討之后,這種密折制度,幾乎已經(jīng)成了一種相互告密與揭發(fā)的工具。臣子們通過密折檢舉, 從而打擊異己, 攻訐政敵。

    這種密折,石詠在南書房已經(jīng)見到了很多。他甚至見到不少名臣也被拖下水,不得不以此為手段,一面保護(hù)自己, 一面達(dá)到政治目的,他所熟識的幾位如李衛(wèi)、朱軾等人,都未能免俗。

    石詠一想到這里,牙一咬,開口對十三阿哥說:“姑父,日后小婿……小婿恐怕會自請辭官,離開京里一陣子。”

    十三阿哥一驚,努力睜圓雙目,瞪著石詠。他的右手此刻擱置在枕邊,正一指伸出,遙遙指向室中的屏風(fēng)。

    早在石詠取過那只匣子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注意到十三阿哥一直沖他做出這個手勢。他也早就注意到了那座屏風(fēng)后面露出一片寶藍(lán)色的緙絲常服衣角,甚至剛才十三阿哥在交代身后事的時候,石詠能夠聽見那屏風(fēng)后頭壓抑著的呼吸聲。

    這情形在十三阿哥府不止出現(xiàn)過一次,石詠大致能猜出,以雍正皇帝與十三阿哥的情誼,這種時候雍正皇帝必然會陪伴在十三阿哥身邊,微服過府探病亦是人之常情。這也解釋了為什么十三阿哥一直暗暗向石詠比劃手勢,提醒石詠,說話小心。

    與此同時,石詠也另外明白了一點。這匣子里他早先的那些“罪證”,在雍正面前,應(yīng)該也早就過關(guān)了。十三阿哥與雍正兩人之間沒有什么秘密,這一匣子的字紙,十三阿哥能命他閱后即焚,必定是雍正點了頭的。

    可是石詠雖然明知自己這樣那樣的“罪證”與錯處,在雍正皇帝面前已經(jīng)過了關(guān),可是他想說的那番話還是壓在心底,如骨鯁在喉,不吐不快。

    “為……為何?”十三阿哥望著石詠,眼中帶著憂懼。

    石詠想了想,一咬牙,道:“不是人人都像姑父您一樣,愿意用一腔誠摯去信任旁人。這是小婿想要辭官離開的原因……”

    他說話時,留神屏風(fēng)后面的動靜,果然聽那邊一陣急促的呼吸。想來應(yīng)當(dāng)是動了真怒,怒的大約是石詠竟如此不知好歹,明明已經(jīng)如此幸運(yùn),卻得了便宜還賣乖;又氣得是他在如此年富力強(qiáng)之時,竟要辭官遠(yuǎn)遁,憑空浪費一身好才具。

    可是石詠這一番話,便是特意說給屏風(fēng)后面那人聽的。

    “不風(fēng)聞告密、不隨意揭發(fā),與其說是一種令人欽佩的德行,倒不如說是一條不能逾越的底線?!笔伻滩蛔≡俣妊劭舭l(fā)熱。這是對歷朝歷代慘痛教訓(xùn)的總結(jié),雖說歷史的進(jìn)程不過是錯誤的不斷重復(fù),可他總不能看著他所欽佩敬仰和喜愛的這些人們,再一步一步地錯下去,互相折磨。

    “一旦朝中告密成風(fēng),臣子們勢必人人自危。不斷的告密與相互揭發(fā),終使人與人之間失去基本信任,甚至相互攻擊侵害,這必將沖擊人們心中的是非觀念,最終將毀掉這世間的道德基石?!?/br>
    十三阿哥聽見石詠所說的,皺緊了眉頭,思索片刻,忽然舒開眉心,眼里生出光亮,似乎他以前心中的疑惑,此刻都被石詠一句話給開解了;又好像他陡然勾起了遙遠(yuǎn)的回憶,正是這回憶令他觸動,給他方向。

    然而并不是人人都像十三阿哥那樣能理解石詠的意思,只聽屏風(fēng)后面一聲重重的咳嗽,雍正皇帝緩步而出,滿臉慍色,瞪著石詠道:“你——”

    “皇上——”

    還沒等石詠行面君的大禮,十三阿哥已經(jīng)先行一步開口勸阻,“皇上可否容臣弟單獨勸他幾句?”

    這話說得急切,十三阿哥再度大咳,喘息良久,方才寧定。這期間石詠也顧不上行禮,趕緊幫十三阿哥稍稍翻過身體,幫他順氣。而雍正也一時忘了著惱,踏上一步,似乎想要命御醫(yī)趕緊進(jìn)來。

    “皇上……”

    十三阿哥一旦順過氣,立即再度開口,向雍正皇帝祈求。

    雍正盯著自己最心疼的這一個弟弟,見他面色泛紅,眼中有光,心里一緊,怕這便是回光返照之相??墒鞘⒏缫荒樀钠蚯?,又讓雍正心生不忍,別過臉,狠狠瞪了一眼石詠,似乎命他不準(zhǔn)再亂說什么。這位九五之尊隨即轉(zhuǎn)過身,背著手,大踏步地走出十三阿哥的臥室。石詠能聽見外面的人齊齊道了一聲“皇上”,便是刷刷的跪下行禮的聲音。

    隨即有人在他身后帶上了門。

    十三阿哥的臥榻跟前就此安靜下來。石詠幫助十三阿哥重新躺下,并且?guī)退诒澈髩|了幾個迎枕,好讓他仰臥著的時候能舒服些。待石詠的視線再度轉(zhuǎn)回十三阿哥面上,他發(fā)現(xiàn)這一位抬眼望著自己,眼中有光,面上是無限期冀,見他目光轉(zhuǎn)過來,十三阿哥便低低地開口問:“茂行,你說的離開一陣,你是想去那個沒有皇權(quán)的地方,百姓們集體議政、自己領(lǐng)導(dǎo)自己的地方么?”

    石詠心頭陡然一緊。

    他腦子里飛快地轉(zhuǎn)著,立即想到這話只可能是當(dāng)年他在廣州的時候無意中泄露出來的,他曾與傅云生會面的地方,他與那幾件文物閑聊的地方,那間會客室……

    果然,他到底還是有不足為外人道的秘密落在十三阿哥手里。然而十三阿哥卻極有分寸,知道什么是能夠讓雍正皇帝知道,哪些是絕不能夠讓雍正知道的。這件事十三阿哥從未向外人提起,甚至沒有與石詠談?wù)撨^,只在他這生命的最后一刻,才如此急切地向石詠提出。

    看著十三阿哥眼里的光芒,石詠能體會到對方的迫切,卻一時無法再去解釋那已經(jīng)是另一個時空的事了。眼下他想要去的尚且是一個不毛之地,他只想帶著一些志同道合的人們,去白手起家,去創(chuàng)造這樣一個世界。

    “是——”石詠喉頭哽咽,艱難地說出這一個字。

    “太好了!”十三阿哥偏過頭,望著遠(yuǎn)處,仿佛陷入遐思。他不再多問,依舊全心全意地相信石詠。而石詠只答了一個字,似乎就已成全了他所有的心愿與全部想象。

    良久,十三阿哥又輕輕地偏過頭,這回他的眼光恰巧落在了房中博古架上放置著的一對甜白釉對碗上。

    “茂行,當(dāng)年你修那對碗的時候,說得真好,你說福氣竟能從那碗里溢出來呢!”十三阿哥憶起往事,喃喃低語。石詠卻已經(jīng)再也摒不住了,強(qiáng)忍著不愿哭泣出聲。

    “有生之年,能夠知道有這樣一個地方……這樣的地方,不是夢,是真實存在。我確實是有福的——”他輕輕嘆出一口氣,語氣里帶著滿足。

    “這樣我們父子兄弟之間,就可以一如當(dāng)初。父即是父,子便是子,兄亦是兄……”

    石詠一下子垂下頭,將額頭貼在十三阿哥榻旁,實在不欲讓十三阿哥見到自己痛哭流涕的樣子。

    康熙末年慘烈的九龍奪嫡,十三阿哥是一個無辜與不幸的人,幾乎是皇父一手毀了他的健康,導(dǎo)致他在病榻上蹉跎痛苦多年??扇缃袼趶浟糁H,卻認(rèn)為自己有福,福氣可以滿滿地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