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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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女兒回來時那一身污漬的衣裳…… 然而汪萼與夫人皆未拆穿仔細盤問。一個柳弱花嬌的官家千金落在一幫粗莽橫暴的宵匪手里,遭遇可想而知。 哎—— 汪萼心中哀嘆,這些日子他連想要開解寶貝女兒都不知從何著手,甚至連關(guān)懷幾句都怕令她起疑家人看穿了什么。不過這樣不吃不喝下去也不是辦法,他還是決定今日去房里看看女兒。 自打原本的房里出了事,汪語蝶便搬來了后院兒的一處廂房。 汪萼進門后未見屋里有何動靜,但隔著屏風(fēng)影影綽綽可見女兒正靠在床邊兒坐著。他繞過屏風(fēng),見女兒目鈍神呆的凝著手中所捧之物,如尊泥塑木雕般。 “語蝶,你這是在看什么寶貝啊?”汪萼故意像逗弄小孩子似的笑問道。 汪語蝶這才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爹爹來了屋里,趕忙將手心里的東西攥起往繡枕下藏去,“沒什么。” 既而起身,嘴角扯出一絲笑意:“爹,您來了?!?/br> “呵呵?!蓖糨喔尚陕暎讲艅幼鏖g他已看清了那物什,是個錦囊。是出嫁前汪語蝶繡給蘇博清的錦囊。 三年前他嫌棄蘇明堂的這個侄兒門楣太低,隨父經(jīng)營個破布莊無甚前途。便說什么也不肯同意那樁親事,最終硬逼著女兒跟江洲首富的獨子訂了親。 孰料今年才新婚就…… “語蝶啊,”汪萼一臉慈愛的笑容,聲音亦是帶著寵溺:“如今你蘇伯伯業(yè)已在京城安家了,若是你在府里呆的悶,不妨去找蘇妁玩兒,順帶也代爹向蘇明堂道賀?!?/br> 自從當(dāng)年棒打了這對兒鴛鴦,汪萼便再也不許女兒跟蘇家人有任何來往,連兒時常玩兒在一起的蘇妁都不許她接近。只是眼下沒什么比女兒重拾生欲更重要的了,投其所好未嘗不可。 汪語蝶怔了怔,她想開口問蘇博清是否也進京了,但她深感無顏。自己這副殘敗身子,有何顏面肖想人家? 她臉上那一瞬過度的怔然、驚喜、再至悲愁,皆落入了汪萼的眼中。他自是明白女兒心思,若是當(dāng)真能令女兒再登春臺,他倒不惜做一回真小人! “語蝶,你是還惦念著蘇家大公子?” 汪語蝶垂頭不語,鳳眸噙淚。先前還能勉強佯裝,這會兒便是徹底掩不住那點兒心思了。 汪萼也不想再跟女兒繞彎子,徑直言道:“語蝶,當(dāng)初狠心棒打鴛鴦是為父不好。但發(fā)生了這些后,難道你不曾在心中感激為父?” 一時間汪語蝶并未理解這話的意思,但暗忖須臾便懂了。確實,若是當(dāng)初爹爹成全了她與蘇博清,那這回慘死于床上的便是蘇博清了! 想及此,汪語蝶抬起一雙滿浸水霧的媚細眸子,望著她爹,說不清的感激。她心屬蘇博清,但若是這份癡念要以他的性命為代價,她寧可承受分袂的苦楚。 汪萼見女兒這逼可憐樣,心中越發(fā)的憐惜。與虛謬的體面比起來,女兒的終身幸福才是大事! 他終是將心一橫:“蘇公子這回雖未跟著你蘇伯伯進京,但他要參加來月的秋闈。為父這回便正式允你,只要蘇公子秋闈中舉,為父便成全了你們!” 汪語蝶聞言情難自禁的打了個激靈!連眼中未滴落的淚花都甩了幾碎出去。只是很快,她又從這個美夢中清醒了過來。 “爹,女兒業(yè)已出嫁了……” “賢婿已故?!蓖糨嗌裆V定,無絲毫動搖。 “可女兒已失了黃花女的名節(jié)跟身子!”汪語蝶嚶嚶垂泣,不欲再遮掩內(nèi)心。 汪萼卻無所謂的干笑一聲:“哼,那又如何?他蘇博清不也娶過妻圓過房了,你倆銖兩悉稱,誰也嫌不得誰!” 聽到這兒,汪語蝶便啜泣聲驟急,“爹也知……蘇公子已是……”有家室的人了。 本以為這場不切實際的夢終于應(yīng)醒了,可未料汪萼卻剛毅果決道:“可以休!” 第二二章 汪語蝶驀然抬眸,正巧對上她爹那陰厲的眼神。她那雙淚眸中悠忽有火子似的金星穿過層層水霧,迸射出一種熱烈的期冀! 她不敢相信,這話竟是出自當(dāng)初那個死活不肯為她幸福著想的親爹之口。但不可否認,這句話給了她一個好生活下去的理由。 汪萼伸手輕拍女兒的秀肩,意味深長道:“據(jù)聞蘇博清娶的那個妻子進門三載有余,卻始終未傳喜訊。在我大齊,這便已犯了七出之條!或許你與蘇公子當(dāng)真是天定的姻緣,爹拆散不得,你的新婚夫婿拆散不得,他過門兒的妻也拆散不得?!?/br> 汪語蝶哽咽的望著她爹,什么話也說不出口。那些塵封于心底不敢輕易追憶的東西,此刻卻猶歷歷在目…… 三年前,她因拒親被爹軟禁閨中,為尋得出逃機會只得假意迎合,謊稱想通。怎料斡旋之際卻逢蘇博清找上門來,她自知門衛(wèi)森嚴合二人之力也無望逃脫,便故作薄情態(tài)說了些違心譏嘲之語。以至于令傲骨嶙嶙的蘇博清氣的出門便找了媒人保媒,沒幾日便負氣成親了。 一月后重獲自由的汪語蝶雖得知了真相,卻已無力回天。她將自己的親事生生拖了三年,才終于想開了。 原本下定決心要做個好媳婦,卻不料新婚未久便又成了寡婦。 命運弄人。 汪語蝶心忖著她爹的話,或許真的是那段情未至絕處…… *** 翌日一早,蘇明堂乘了馬車去往通政司應(yīng)卯。應(yīng)他囑托,管家老姜也一早請來了郎中,為大老爺蘇明山在屋里針灸治病。而桐氏則在大嫂楊氏的幫持下,繼續(xù)帶著丫鬟們一同整頓新宅子的各屋各院兒。 大家都忙得不可開交,唯有蘇妁的心思全放在偷書的事兒上。 如今舉家搬來了戊京,天子腳下,她便越發(fā)覺的心慌。爹這種耿直愚衷的性子,從來不屑那些虛與委蛇、曲意奉迎,委實不宜混跡官場。位子爬得越高,她便越覺彷徨。 上輩子爹只是個七品小縣令,人微言輕不受矚目,故而拖了兩年才東窗事發(fā)??蛇@輩子卻莫名升了官兒進了京,誰知…… 眼下秋收將過,各府招短工應(yīng)需也就最后幾日了,若是錯過機會便只能等來年。故而時間緊急,刻不容緩。 蘇妁換好衣裳讓霜梅給她梳了個簡單的雙丫鬢,然后出門。未想到的是甫一出門,便聽見大門口傳來娘招呼來客的聲音。 原本想著是爹娘的客人,她只需上前寒暄兩句出府便是。孰料接下來便聽到娘喚她:“妁兒,快出來看看是誰來了!你語蝶jiejie來找你玩兒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