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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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夷光臉色巨變,平生她最恨打女人的男人,尤其還是丑八怪打美人兒,她退后幾步,用折扇從侍衛(wèi)那換來黑鞭,同時下令,“給我揍,狠狠揍,出了問題算我的?!闭f著拎著長鞭腳下生風地沖了過去。 陸見游是個愛熱鬧不嫌事大,可以光明正大的打架,豈肯錯過,興高采烈地加入戰(zhàn)局。 符驥豈哪落于人后,不然回頭陸家兄妹準得嘲笑他光說不練假把式,況且,這人囂張得太討人嫌了點,不揍一頓難以消氣。 無論是從人數(shù)還是從武力值上來說,紀福安穩(wěn)穩(wěn)處于下風,他慌了神,色厲內(nèi)荏地叫囂,“住手,住手,我爹是——嗷?!?/br> 一記鞭子抽在他肩頭,紀福安慘叫一聲,下意識松開抓在手里的女子,捂著肩膀往后退了幾步。 陸夷光瞅準時機,長鞭一揮將那嚇傻了的姑娘卷了回來,這下不必再投鼠忌器,可以大顯身手了,陸夷光面上綻放出過分燦爛的笑容。 那姑娘望著兩眼發(fā)光的陸夷光,怔忪了下,“謝謝公子!”話音剛落,就被陸夷光一把推給了旁邊的半夏。 半夏接住她,“姑娘你沒事吧?” 那姑娘一慌,連忙抽回胳膊,“我沒事,謝謝公子救命之恩?!?/br> “不必客氣,我家縣——小公子最是心善?!卑胂膹娦信まD(zhuǎn)話音,后知后覺反應過來,“你是南方人?”她的官話里帶著濃重的南方口音。 “姑娘,姑娘?!蹦潜晦粼诘厣系睦蠇炓才芰诉^來,劫后重生一般抱著自家姑娘痛哭,好端端走在大街上,竟差點被個惡霸搶回去做小妾,若非遇上了好心人,后果不堪設想,她家姑娘怎生這般命苦。 “崔嬸我沒事,我真的沒事?!?/br> 崔嬸抹掉心有余悸的眼淚,緊張地看著場中情形,一顆心懸的老高。 “眼瞎啊,你打我干嘛!”手臂上被掃了一下的符驥暴躁怒吼,“你是不是故意的!” 陸夷光無所謂地聳聳肩,“你讓開不就行了?!?/br> “我為什么要讓開,你一個——”剩下的話被擦著臉飛過的黑鞭打斷,符驥握緊拳頭,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油然而生一股和紀福安握手言一致對外的沖動。 陸夷光攤手,要無辜有多無辜,“刀槍無眼,更何況鞭子?!?/br> “你要不要問問我的拳頭有沒有眼睛?”符驥咬牙切齒。 陸夷光挑眉,“想打架??!” 她什么時候怕過他。 “內(nèi)訌呢,你們倆。”收拾完小嘍啰的陸見游轉(zhuǎn)著手腕過來。 陸夷光和符驥對視一眼,陸見游彷佛看見了刀光劍影,真怕兩人打起來,遂抬腳往陸夷光面前一站,“救也救了,打也打了,走吧?!?/br> 陸夷光撇開目光,收回長鞭。 “站住!” 抱頭縮成一團的紀福安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紀福安的模樣當真是凄慘,陸夷光和符驥比賽似的往他身上招呼,鼻青臉腫傷痕累累,開了染坊似的。 見陸夷光和符驥不善地望過來,紀福安嚇得一個哆嗦,顫著聲道,“你們是誰?” 陸夷光,“你姑奶奶?!?/br> 符驥,“你老子。” 陸見游嘴角抽搐了下,一言難盡地看著阿蘿,她哪兒學來的。 陸夷光眼神游移,拿錯話本了。 符驥踢了他一腳,冷笑,“怎么,還想報仇,看來教訓還不夠?!?/br> 紀福安慘嚎一聲,兩只眼珠子憤恨地瞪著,“我爹是太后嫡親外甥,皇上是我表叔?!闭f完了,他暢快地看著符驥,等著他勃然變色,后悔驚懼,卻只見符驥臉色古怪了下,怎么看都不像是害怕,紀福安懵了。 符驥問,“哪位太后?” 宮里有兩位太后,一位是皇帝嫡母慈壽太后,另一位就是皇帝生母傅太后,尊號慈仁太后。 紀福安有點反應過不過來,這是個什么情況,沒來由的開始心悸。 “你倒是說啊!”符驥抬腳就踹,顯然是沒把這個疑似表哥放在眼里。 疼得紀福安倒抽一口冷氣,顫顫巍巍說道,“慈仁太后?!?/br> 繞著長鞭的陸夷光一撇嘴,真是一點都不意外。慈壽太后是人精里的人精,她本只是個舉人的女兒,甫一選秀便被世宗皇帝欽定為太子妃,深受先帝敬愛。 先帝登基之后,幾次想破格加封鄭家,都被慈壽太后以不合禮數(shù)勸阻。她親侄兒因為強買一座山林失手打死了人,先帝想網(wǎng)開一面,反倒是慈壽太后要求按律行事,最終依照律法流放邊關(guān)。在她的管教下,鄭家人規(guī)行矩步,后族都如此,旁的外戚豈敢耀武揚威。君臣感激,對鄭家多有禮遇。 對外約束外戚,對內(nèi)善待嬪妃庶子,慈壽太后勘為一代賢后。奈何命運多舛,獨子先太子英年早逝,年屆四十的慈壽太后只得抱養(yǎng)了六歲的當今圣上。 天上掉餡餅,掉在了慈仁太后傅氏懷里,這位傅太后一言難盡,她原是宮女,一朝得幸,誕下龍子。在兒子未登基前,夾著尾巴做人,做了太后之后,很有些小人得志的姿態(tài)。一心一意替娘家扒拉好處,世間偏袒娘家的女子不少,但是偏成傅太后這樣的絕對不多。 要這丑八怪真是后戚,那只能是傅太后的了,只有傅太后能給他這勇氣。不過這丑八怪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傅太后的親弟弟都被皇帝咔嚓了,他怎么就會覺得自己可以仗著傅太后作jian犯科? 陸夷光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一鞭子抽過去,“放肆,你這刁民膽敢冒認皇親國戚,敗壞太后名聲,太后娘娘慈和仁厚,律下嚴謹,豈會有你這種為非作歹的親戚。” 紀福安鬼哭狼嚎,眼淚鼻涕糊了滿臉,抖著手指著他們,“你們等著,等著,太后娘娘不會放過你們的?!?/br> 陸夷光義正言辭,“莫說你是假的,便是真的,太后娘娘知道你打著她人家的名號欺男霸女,頭一個要懲戒你?!?/br> 回頭傅太后知道了,沒準真得記她一筆,算了算了,打都打了,難不成讓她賠禮道歉,笑話,她陸夷光以后還怎么見人。 反正自個兒占著理,傅太后也不能把她怎么樣,皇帝和皇后還是很講理的。 紀福安氣得眼前發(fā)黑,怎么也想不明白之前無往不利的招數(shù)怎么就不靈了,只能哆嗦著往外爬,打算回頭多找點人再來算賬。 觸到他臨走前怨毒的眼神,符驥一腳把人踹趴下,碾了碾腳尖,“還不服氣,想報仇是不是,報啊,報啊?!闭f著一頓亂踹。 陸夷光抽了抽嘴角,符小驥這是吃錯藥了,這么暴躁。 “太后……太后……”紀福安嘶聲喊著救命符。 卻是適得其反,成了催命符,符驥抬腳連著踹,“我讓你太后,讓你太后,今天就是太后親自來了都救不了你?!备堤蟮拿暰褪潜贿@群人敗壞光的,外祖母也是個糊涂的,親疏是非不分。 “符驥,你悠著點,別弄出人命來?!标懸娪紊锨袄死?,揍人不是事,把人揍死了就麻煩了。 “干嘛呢,干嘛,讓開讓開?!鼻≡诖藭r,一列捕快分開圍觀群眾擠進來。 “張捕頭?!睔馊粲谓z的紀福安眼里驟然聚光,猶如被注入了巨大的力量,竟然爬了起來,沖到那個捕快身前抓著他的胳膊,陰鷙得意地盯著陸夷光他們,“給我抓住他們,打死他們!” 張捕頭二話不說,一揮手,“給我拿下!” 陸夷光恍然,怪不得這丑八怪這么囂張,合著有官府撐腰。 確然,此間石縣令是三年前上任,一心鉆營,想借著紀家和傅太后的關(guān)系更上一層樓,遂對紀家百般逢迎。 紀家登時飄飄然起來,早些年當?shù)毓賳T對他們就是面子情。紀家倒是扯著傅太后的大旗想謀點好處,然而紀家就是嘴巴上逞逞威風,實際本事一點都沒有。 當?shù)毓賳T也就明白,紀家紙老虎一只,僅看在傅太后和皇帝面子上給些禮遇而已。 直到石縣令上任,對紀家大開方便之門,紀家產(chǎn)業(yè)擴張了一倍有余。紀福安也在短短三年的時間內(nèi)從一個游手好閑的紈绔子弟逐漸銳變?yōu)轸~rou鄉(xiāng)里的惡霸。 此番變化,這群捕快功不可沒,他們可沒少拿紀福安的好處,這位張捕頭更是紀福安座下第一打手,這捕頭之位也是多虧了紀福安的提拔,自然是指哪打哪,當即拔出刀沖上來。 有刀啊。 刀劍是管制工具,嚴厲禁止私人擁有,公主府的侍衛(wèi)自然有,但是陸夷光不想暴露身份,所以沒讓他們拿,符驥同理,帶刀護衛(wèi)等于將身份昭告天下。 這打起來,多吃虧啊,陸夷光可舍不得自家護衛(wèi)白白受傷,連忙揚聲,“且慢,忠勇侯在此?!庇袡?quán)不用過期作廢,能用嘴皮子解決的事情何必打打殺殺。 張捕頭等人急忙剎車,驚疑不定。 陸夷光用力拍了下符驥的后背,“亮令牌?。 ?/br> 被拍了一個踉蹌的符驥瞪她一眼,不甘不愿地掏出令牌,“你不會自己亮?” “……你品級高?!标懸墓忸H有些酸溜溜地說道,縣主沒有侯爺大。符驥可是本朝年紀最小的侯爺,他祖父去世的時候,他才八歲,立世子都不夠歲數(shù),但是誰叫人家是皇帝嫡親外甥,御筆一揮,直接襲了侯爵,論理到他這一代該是伯爵的。 再說了,傅太后是他親外祖母,又不是她的,不怕麻煩不表示她愿意多點麻煩。 符驥通體舒暢,官大一級壓死人,得意地把令牌甩向張捕頭。 張捕頭猶如捧著一塊燙手山芋,差點捧不住,一張國字臉嚇得青了白白了青,膝蓋一軟,跪倒在地,“侯,侯,侯爺!” 紀福安臉下肌rou抽搐不定,他就是靠著傅太后狐假虎威,哪能不知道忠勇侯是誰,那是順陽長公主的寶貝兒子,傅太后的嫡親外孫。 順陽長公主在承德避暑,他們家還去拜訪過,只不過見了一面就被打發(fā),還讓他們有事沒事都別找她。 “表弟!”紀福安顧不得臉疼,擠出一抹諂媚笑容迎上去。 “誰是你表弟,”符驥嫌惡的一腳把人踹出去,“你不是想打死我嗎?” 紀福安如墜冰窖,兩條腿不受控制的打顫,“誤會,誤會,我,小的不知道是您,要是……” “是其他人就能打死了是不是,”符驥打斷他的話,“夠狂的,小爺我都沒你狂?!彼艽蛄瞬簧伲梢矝]敢放話說要打死誰。 “你,”符驥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張捕頭,“抓他回衙門,企圖強搶民女,刺殺本侯,該當何罪,從嚴處理,”符驥眼一瞪,“別想糊弄我,我會派人盯著你們的?!?/br> 紀福安抖如糠篩,哭天抹地地求饒,換來符驥一記窩心腳。 陸夷光不忍直視的轉(zhuǎn)過臉,覺得符小驥越來越殘暴了。 張捕頭不敢再多言,欲哭無淚地帶著手腳發(fā)軟的紀福安狼狽離開。 圍觀百姓不禁露出幸災樂禍的暢快神情,紀福安勾結(jié)官府為害鄉(xiāng)里多年,如今可算是踢到鐵板了,紛紛感激又稀奇地看著符驥,忠勇侯,活生生的侯爺。 符小侯爺被看得渾身發(fā)毛,準備離開,一轉(zhuǎn)臉就見陸夷光笑盈盈的走向方才被救下的女子。 細看一眼,眉清目秀,符驥嗤了一聲,虧得她是個女的,要不京城大小姑娘倒了血霉。 “多謝公子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沒齒難忘?!蹦枪媚锩γηィ赃炅讼?,發(fā)現(xiàn)自己除了嘴上感謝以外,別無他法,頓時羞慚滿面。 陸夷光抬手扶起她,溫柔和善一笑,“姑娘不必多禮,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理所應當?!?/br> 一旁的符驥做了個惡心的表情。 陸夷光后腦勺長了眼睛一般,扭頭一枚眼刀子甩過去。 那姑娘臉頰莫名一燙,觸電般縮回手,“公,公子仁義?!?/br> 陸夷光矜持一笑,“姑娘謬贊,請問姑娘家住何方,我派人送你們回去?!眱扇四永仟N不堪,索性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第18章 符驥望著那姑娘悄悄紅了的耳朵,不忍直視地撇過眼,陸阿蘿簡直令人發(fā)指。 姑娘抿了抿唇,眼底掠過黯然之色,“我們住在悅來客棧。” 這口音還住在客棧,陸夷光就問了,“姑娘不是承德人?”這年頭背井離鄉(xiāng)尤其是姑娘家還是挺少見的。 姑娘輕聲道,“我們是常州梁溪人士。” “那你們怎么跑承德來了?”邊上的符驥奇怪,這一南一北,相隔千里。 姑娘靜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