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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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思言身子也跟著一斜,握緊手中柔荑,跟著便隨陸聽溪一道消失在洞口。 ☆、第40章 第四十章 兩人墜下的瞬間, 謝思言飛快反應(yīng), 在墮地之前,將陸聽溪緊緊護(hù)在懷里。 轉(zhuǎn)瞬之間,兩人落了地。 陸聽溪一直被謝思言圈在懷里, 倒也不覺疼。兩人落地后,在地上滾了半圈, 便成了她在上謝思言在下。 墊了個rou墊, 她毫發(fā)未損, 但下頭的謝思言卻不知如何了。思及此,她忙爬起來,也顧不上許多, 伸手去拉他。 謝思言自己坐了起來。 她幫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又薅掉他發(fā)間一根枯草, 滿面憂色:“你沒事吧?” 這坑底是松軟的泥土, 上面又覆了一層干草, 謝思言并無大礙,只是一聽到她開言, 就想起方才她的答話, 花了片刻平復(fù)心緒, 按著額頭站了起來。 陸聽溪見他尚能站立,知他大約是無事, 稍稍放心, 但見他始終按著額頭, 站起身仰頭看他:“你頭疼嗎?是不是方才摔到頭了?” 謝思言揉了揉額角。他確實腦殼疼, 卻并不是摔的。 陸聽溪有些擔(dān)憂,他好像頭疼得不輕。 離會試沒幾天了,謝思言腦袋要是摔出個好歹,可怎生是好。 謝思言開始觀察周遭環(huán)境。 他們掉落的是個深約兩丈的大坑,四壁雜草叢生,大抵是個荒廢的獵坑。他細(xì)撥了撥,發(fā)現(xiàn)雜草掩映之下的坑壁上,有突起的石塊,可做攀援的踏足點。 他抬頭估摸了一下高度與角度,朝身后的小姑娘招手:“過來?!?/br> 陸聽溪覺著他眉眼之間透著一股清寂,恍惚間似又回到了多年前,又看到了那個眉目疏淡的半大少年。 謝思言見小姑娘發(fā)怔,親自上來抓人。 “你趴在我背上,抱緊了,我馱你上去。到了坑緣,你先上去。”簡短交代罷,他微屈膝弓身,示意陸聽溪爬上去。 陸聽溪依言照做。 小姑娘甫一在背上趴定,謝思言就夸張地彎了下腰:“怎么這么沉?我不在的時候,你莫非反而胃口更好,吃得更多了?” “是啊,你不在,我多清靜,簡直身心舒暢,連胃口也跟著好起來,天天吃螃蟹,蒸螃蟹,煮螃蟹,紅燒螃蟹……” 謝思言冷笑:“還好我這陣子也飯量大增,鎮(zhèn)日吃燒豬頭、鹵豬頭、燉豬頭,不然如今哪里背得動你。” 陸聽溪低哼一聲。 謝思言看她一雙從后頭抱他的手不住在他腰腹之間變換位置,眼角微抽。 她再這么間接亂摸亂撩下去,他非被她整死在這坑里不可。 “爪!爪松開!別放這兒!”他一把扣住她亂動的小手,往上頭引,“往上面一些!” 陸聽溪沉默一下,她沒被人背過,手確實不知往哪里放。不過…… “抱下面跟抱上面有何區(qū)別嗎?” 謝思言面無表情:“有。你若執(zhí)意抱下面,我可能會攀到一半將你甩下來,到時候你就是一只被摔扁的豬了。” 陸聽溪默默將手往上移了移。 謝思言再度檢視了面前的巖塊,朝身后的人道了句“抱緊了”,向上攀登。 然則他才攀了幾步,余光里忽然瞥見一條青碧色的蛇往這邊游過來。目光一凜,他騰出一只手護(hù)住身后的小姑娘,縱身復(fù)從坑壁上躍下。 他撿起一塊石頭,略一瞄準(zhǔn),抬手翻腕,石塊飛出。 電光火石間,已化作虛影的石塊朝蛇砸去,一擊即中,正中要害,既準(zhǔn)且狠。 陸聽溪看得咋舌,這家伙身手真好,她還沒看清怎么回事,他已經(jīng)得手。她做了他多年對頭,真敢感謝他不殺之恩。 謝思言處理了那條蛇,轉(zhuǎn)頭道:“現(xiàn)下重試還是歇會兒再試?” 陸聽溪毫不猶豫選擇后者。她適才本就是一路跑來的,又經(jīng)了剛才那么一出,眼下實想緩緩。 謝思言給她騰了個地方歇息,自己轉(zhuǎn)去坑壁旁試著喚了楊順幾聲。 他們?nèi)缃褚呀?jīng)走得遠(yuǎn)了,又是在深坑中發(fā)聲,聲音傳得不遠(yuǎn),楊順很難聽到,這也是他方才為何沒有即刻呼救而是徑直選擇自救的緣由。 果然,喊了半日,外間也沒一點動靜。 陸聽溪陡然想起來前他說的話,抿唇;“難道這便是你送我的禮?” “是啊,你覺著這禮物如何?” 謝思言行事不按常理,陸聽溪信以為真,本想損他一通,但思及他如今情緒可能不穩(wěn)定,方才又為了護(hù)她磕到了腦袋,便軟了聲氣,決定鼓勵他:“挺特別的,挺……挺好的……跟你的人一樣好。” 他回眸望來:“你當(dāng)真覺著我這人十分好?” 陸聽溪心下憂思更甚,他那樣驕傲、那樣自信的人,居然已經(jīng)開始自我懷疑了,這得是受了多大的刺激才會如此? 她斟酌一下,認(rèn)真道:“我方才說的都是肺腑之言,你的確是個……是個好人。而且,你不知道,京中好些人都對你妒羨之極?!?/br> 她見謝思言又面無表情轉(zhuǎn)回頭去,忙道:“你不要傷心,還有大好的前程等著你,你這樣子只會讓親者痛仇者快……” 謝思言覺得小姑娘這話也沒毛病,今日這事若是被沈惟欽那廝知道了,還不曉得如何笑他。 陸聽溪安慰半日,見謝思言不住揉著額頭,似乎頭疼得更厲害了,忙讓出自己的位置,讓他坐著歇會兒。 謝思言覺得他確實需要歇一歇,不然他可能會被小姑娘氣暈過去。 兩人并肩坐在一團(tuán)草垛上,正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忽然降下雨來,細(xì)紗一樣,足足下了一刻鐘才停。 雨不大,坑底四周又有蛇鼠挖的孔洞,倒未積水,只是四壁上的巖石變得濕滑,一時卻是無法攀爬了。 陸聽溪轉(zhuǎn)頭瞧見謝思言面色黑比鍋底,以為他是因著郁惱于滯留坑底才會如此,小聲道:“我身上茄袋里還裝著些吃食,你放心,咱們一時半刻還餓不死?;仡^楊順那邊發(fā)現(xiàn)咱們不見了,應(yīng)當(dāng)也會著人尋找,你不必太擔(dān)心?!?/br> 謝思言面色卻是越發(fā)難看。 他布置的那些東西,被雨一淋…… 罷了,大不了改日再弄。橫豎今日諸事不利。 他出神間,面前多了個白胖胖的包子。 “你嘗嘗,這是三丁包子。我還用油紙裹了幾個桃花燒麥,你吃完包子,再嘗個燒麥。”小姑娘朝他盈盈笑,覺著隨身帶著吃的還是極有好處的。 謝思言卻并不接過:“我才攀壁下來,沒凈手,你喂我。” 陸聽溪遲疑一下,將包子遞到他嘴邊。 包子皮潔白若雪,捏著包子的那只手卻是瑩白更甚,僅僅觀之就知膩滑如玉,柔嫩如脂。 謝思言張口去咬包子時,突然湊前,在小姑娘指尖咬了一口。 陸聽溪驚而后撤。 謝思言卻是神色如常,問起了她突然寫信讓他回京的起因是甚。 陸聽溪心道果然什么都瞞不過他,想了一想,告訴他她是受了齊正斌的啟發(fā)。 謝思言緘默片時,道:“你還有什么議過親的表兄,來,都與我羅列一番。” 回頭他在輿圖上標(biāo)一標(biāo),有這幫人的地方,她免去。 兩人又等了約莫半個時辰,仍無人前來找尋。謝思言大致能猜到楊順之所以沒過來,八成是以為他正跟陸聽溪說什么要緊話,不敢前來打攪。 雖然暫且出不去,但他卻不急了。 他在這坑里發(fā)現(xiàn)了一處不尋常的地方。 他方才四處檢查時,發(fā)現(xiàn)這坑壁一側(cè)土質(zhì)松軟,他拿干草墊著往里拓了一拓,發(fā)覺內(nèi)里似有些異樣,用隨身攜帶的匕首刮下上頭附著的泥石后,竟現(xiàn)出了一方暗格。 陸聽溪而今已知落坑只是意外,并非他送她的禮,見他要打開那暗格,她道:“你不怕那里面有什么嗎?還是莫看了,咱們尋機(jī)出去是正理。” “來此是緣,不如探個究竟?!?/br> 他說著話,已設(shè)法打開了暗格——謝家世代簪纓,家中也有些機(jī)關(guān)暗格,他對此也有些研究。何況這深坑里的暗格十分粗簡,大抵是什么人臨時掏做的。 謝思言從中取出了一個小包袱。打開來,現(xiàn)出了一張羊皮紙。羊皮紙被當(dāng)做包點心的紙張一樣,裹著一物,頂端的位置以繩結(jié)系緊。 謝思言慢慢解開了繩結(jié)。 一個小巧的黑檀木盒露了出來。掀開盒蓋,映入眼簾的是一把形狀古怪的鑰匙。他再仔細(xì)一看,發(fā)現(xiàn)那張羊皮紙竟是一張輿圖。 陸聽溪嘖嘖驚嘆:“這不會是什么藏寶圖吧?” 謝思言仔細(xì)查看了鑰匙、輿圖和木盒,道:“難說。” 這個深坑可能并非捕獵用的。 他一時看不出那輿圖上畫的是哪里,還要等出去后好生琢磨一下。 “若真是什么藏寶圖,等你回頭尋著寶貝了,給我分些零頭就成?!标懧犗Φ馈?/br> “聽溪,”謝思言突然道,“我不在的這段時日,你可想我?說實話?!?/br> 他直直望來,目光猶如幽潭深淵,不知為甚,陸聽溪覺著略窘。 這問話過于突兀,她微垂了頭:“有時候確實會想到你。我也挺擔(dān)憂你那邊的狀況的,只是你并不在信中說明,我尋常也不敢問?!?/br> 謝思言嘴唇微動。 ——聽溪,你可曾想過你往后要嫁什么人? ——你瞧我如何?我覺著我們還挺般配的。 ——謝家宅邸大得讓你迷路了好幾回,你若過來,我給你辟出個七間七架的院子做你藏書繪畫之用。謝家的廚子手藝也是頂好的,不論是螃蟹還是豬頭,都能變著花樣給你做。 …… 這些都是他想說的,也是他來之前打過腹稿的,但臨了,他卻又咽了回去。 他的手指一直緊蜷著。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他得先將那件事處置好。 決定暫緩探小姑娘口風(fēng)后,他心里竟有一種隱微的輕快。 直至此刻,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也是害怕被拒絕的。他自認(rèn)心性尚算堅韌,但在這等事上總是格外敏感的,她若是直接否了,他非但尷尬,還難免心生挫敗。再者,遭拒后,兩人也很可能回不到從前的自然隨性。 雖然即便她不答應(yīng),他也不會放棄,使盡手段也要娶到她,但總還是想讓她心甘情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