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節(jié)
“昨天晚上,”馮毓卿眼角微紅,看來剛哭過,“被軍車送回來的?!?/br> 珞珈:“軍車?” 白澤禮在旁接口:“送她回來的是位姓龍的副官,說是少帥在軍隊里的通訊站發(fā)現(xiàn)了她,就派人把她護送回來了?!?/br> 珞珈頓了幾秒:“那門口掛的白布是?” 白澤禮嘆口氣,面色悲戚:“寅生沒能回來,他……他死在了戰(zhàn)場上,雯嫂聽到兒子的死訊后,昨天晚上吃老鼠藥自殺了,沒能救回來?!?/br> 珞珈不知道該說什么。 在亂世里,最輕賤的就是人命,雖然她還不至于無動于衷,但除了嘆一聲可憐,她也沒有更多感受了。 “明天我讓張副官過來,幫忙cao持雯嫂的喪事,”珞珈說,“之前搬家的時候你們見過他的,他算是個管家,督軍府里的很多事都是他在料理。” 白澤禮點頭:“我和你媽上了年紀,很多事力不從心,確實需要個能抗事的,現(xiàn)在天氣這么熱,喪事也拖不得。”他忽然嘆口氣,“如果你哥哥現(xiàn)在還活著……” “你提景梵做什么!”馮毓卿厲聲打斷他,話音剛落眼淚已經(jīng)涌出來,“我才剛好了,你又來招我?!?/br> 當真是愁云慘霧,珞珈本來心情還不錯,現(xiàn)在也只剩滿腔無奈。 白漣漪哭累了,珞珈哄她回房休息。 她躺在床上,兩眼空洞地望著天花板,聲音低啞地說:“姐,我以前不相信什么因果報應,現(xiàn)在我信了,我間接害了你,生哥的死就是我得到的報應。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如果我乖乖嫁給徐孟欽,你就不會被連累,生哥也不會死無全尸,雯嫂更不會自殺,都怪我,我該死……我也想過自殺,可是我不敢,我不敢死,我是個怕死的膽小鬼……” 珞珈為她拭淚,輕聲說:“別說傻話了,不怪你,要怪就怪這吃人的世道。好好活著,未來的路還很長,一切都會好起來的?!?/br> 白漣漪偏頭看向她:“姐,你不恨我嗎?” 珞珈搖頭:“不恨,不管身陷多么糟糕的處境,我都會努力過好自己的生活,這就足夠了。” 白漣漪又問:“徐孟欽對你好嗎?” 珞珈說:“他對我還不錯,而且他忙著打仗,從嫁給他到現(xiàn)在,我只見過他四五次,和他在一起的時間不超過三天,所以他的存在對我沒有太大影響。不過他jiejie徐幼寒對我很好,我大部分時間都和她在一起。” 白漣漪說:“那就好,我可以少愧疚一點?!?/br> 珞珈說:“別胡思亂想了,睡會兒吧。” 白漣漪“嗯”了聲,乖乖閉上眼睛。 珞珈在她旁邊坐了一會兒,起身出去。 客廳里只剩白澤禮一個人。 珞珈問:“爸,我媽呢?” “哭累了,回房歇著去了?!卑诐啥Y說,“對了,你舅舅和鶴鳴都還好吧?” “他們都挺好的,”珞珈坐下來,“紡織廠生意興隆,舅舅每天都很忙,鶴鳴也很上進?!?/br> 白澤禮點點頭:“忙點好啊,忙才有錢賺?!?/br> 珞珈想起什么,偏頭說:“秋蕊,支票給我。” 秋蕊把支票交到珞珈手上,珞珈又交給白澤禮:“爸,這是兩千塊,你拿著吧。” 白澤禮接過來,低著頭說:“辛苦你了?!?/br> 珞珈陪白澤禮坐了會兒,便起身離開了。 回到督軍府,叫來張副官,該交代的都交代了,珞珈才松口氣。 雯嫂的葬禮珞珈沒去參加,她討厭葬禮。 葬禮第二天,她又去了一趟桃源路別墅,一家人在一起吃了頓晚飯。 白漣漪的精神好了很多,她打算回京州女大繼續(xù)上學,但她之前無故逃學被開除學籍,所以需要白澤禮去走走關系,好在這個學期馬上就要結束,可以慢慢來。 晚飯后,珞珈坐車回督軍府。 下車的時候,看見門口停了輛眼熟的轎車,問了守衛(wèi)才知道,是衛(wèi)燕棠來了。 珞珈徑直回到住處,打算洗澡睡覺。 洗澡之前她交代秋蕊:“如果大小姐派人來找我,就說我太累已經(jīng)睡下了?!?/br> 她說回京州后不再見面,就絕不會再見衛(wèi)燕棠。 越是見不到,就越是想念,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要。 她會是衛(wèi)燕棠心口的朱砂痣,不管他以后和誰在一起,都別想忘記她。 脫衣服的時候,珞珈把脖子上那根蝴蝶項鏈摘下來,放進了首飾盒里。 等她洗完澡出來,秋蕊說聽藍來請她,她照著她教的回了。 第二天,徐幼寒來找珞珈,她說:“昨晚燕棠來了,我找你過去喝茶,可你已經(jīng)睡了?!?/br> “我從桃源路回來就睡了,”珞珈說,“燕棠哥哥有什么事嗎?” 徐幼寒嘆口氣,說:“他也不知道抽哪門子風,突然說要回f國。他之前在f國留學過兩年,說想回去繼續(xù)深造?!?/br> 珞珈有些意外。 衛(wèi)燕棠還真是個行動派,說走就走。 徐幼寒沒好氣:“再過幾年就三十而立的大男人了,不想著結婚成家,總是一門心思往外跑,難道外國的月亮比較圓不成?真是氣死我了?!?/br> 珞珈說:“雖然我對他了解不多,但我感覺他是個成熟穩(wěn)重的人,他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br> 徐幼寒嘆氣:“算了,由他去吧,他跟孟欽一樣,都是一脖子犟筋,只要他決定好的事,別人說什么都白搭。” “那他什么時候走?”珞珈問。 “說是下個星期,具體哪天還沒定,”徐幼寒說,“現(xiàn)在機票難買得很,一票難求,他得先買到票才行?!?/br> 珞珈點點頭,沒說話。 過了兩天,珞珈以照顧馮毓卿為由,說要去桃源路別墅住幾天,徐幼寒沒理由不同意。 她在桃源路別墅住了一個星期,期間陪白漣漪去了一趟京州女大,偶遇了曾醉墨。 珞珈支開白漣漪,和曾醉墨單獨聊了幾句。 “過兩天就畢業(yè)了吧?”珞珈問。 “嗯?!痹砟c頭。 “我記得你之前說,畢業(yè)后想去國外看看,還去嗎?” “去,”曾醉墨說,“三個哥哥為了爭家產(chǎn)斗得不可開交,我一天也不想在那個家呆下去了。” “想好去哪兒了嗎?”珞珈又問。 “去f國,”曾醉墨說,“如果可以的話下個月就走?!?/br> 珞珈笑了。 衛(wèi)燕棠去f國,曾醉墨也去f國,看來男女主要上演他鄉(xiāng)遇故知,展開一段浪漫的異國情緣了。 珞珈并不在乎。 她已經(jīng)得到衛(wèi)燕棠的心,才不稀罕他的人。 “那祝你一路順風?!辩箸煨χf。 “謝謝?!痹砟D了頓,“上回在衛(wèi)芷萱的生日派對上,對不起了?!?/br> “嗯?”珞珈愣了愣。 “我被秦書印的話洗腦了,”曾醉墨說,“不管曾嘉樹出了什么事,我都不該跑去找你幫忙。” 珞珈不在意地笑了下,隨口問:“他現(xiàn)在還好嗎?” 曾醉墨說:“還是老樣子,吃喝玩樂,不務正業(yè)?!?/br> 珞珈說:“他總會長大的,可能還沒到時候?!?/br> “反正我現(xiàn)在誰都懶得管,”曾醉墨說,“我能管好我自己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 珞珈笑著說:“誰不是呢?!?/br> “姐!”白漣漪在遠處叫她,“走啦!” 珞珈笑著說:“那有緣再見?!?/br> 曾醉墨點頭:“好,再見?!?/br> 珞珈舉步離開,曾醉墨望著她的背影,突然想到一個詞:涅槃重生。 一周后,珞珈回到督軍府,徐幼寒告訴她,衛(wèi)燕棠已經(jīng)去f國了,珞珈假惺惺地說好遺憾沒去為他送行,其實心里暗爽不已。 閑下來時間就變得異常緩慢。 除了偶爾和徐幼寒結伴參加名媛聚會,珞珈就待在督軍府里讀書喝茶,修身養(yǎng)性,消磨時間。 一個月過去,京慶之戰(zhàn)并未像徐幼寒預測的那樣迅速結束,開戰(zhàn)之后就節(jié)節(jié)敗退的慶州軍隊,終于開始了絕地反擊,雙方陷入膠著狀態(tài),勝負變成了未知數(shù)。 又過了半個月,形勢依舊沒有好轉,為表支持,京州商界聯(lián)名舉辦了一場慈善拍賣晚宴,拍賣所得將作為軍資全部捐獻給京州軍方。 珞珈和徐幼寒代表督軍府,盛裝出席。 徐幼寒穿著珞珈送給她的那件蟬翼紗小禮裙,珞珈則穿了一件刺繡旗袍式連衣裙,兩個人各有千秋,一出現(xiàn)便艷壓全場。 意料之中的,珞珈見到了曾嘉樹。 明珠百貨是京州商界巨頭,曾嘉樹作為明珠百貨的太子爺,當然不能缺席如此重要的晚宴。 有曾嘉樹的地方就有秦書印,京州四少里如今也只有他們倆還活躍在名流圈里了。 上次在春秋戲院,曾嘉樹被徐幼寒用槍指著腦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不敢再冒然靠近珞珈,只能隔著一段距離偷眼打量她。 珞珈不在意,徐幼寒卻很生氣:“這人怎么還賊心不死呢?真想一槍打爆他的狗頭?!?/br> “寒姐,你別理他就是了,”珞珈溫聲勸,“隨他看去,我又不會怎么樣?!?/br> 徐幼寒說:“像他這種紈绔子弟,就該送到戰(zhàn)場上做炮灰。” 珞珈笑著說:“好主意?!?/br> 晚宴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每個人捐出一件物品,然后進行拍賣,價高者得,有點舊貨交易市場的意思。 珞珈沒什么值錢的東西,就從徐孟欽那些西洋玩意兒里挑了一把西洋刀,銀色刀身,金色刀柄,刀柄上還鑲嵌了翡翠瑪瑙之類,看起來華而不實。 西洋刀起拍價五千,有人出價八千,接著有人競價一萬,一萬二,一萬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