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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雀登枝在線閱讀 - 第15節(jié)

第15節(jié)

    紅羅素來掐尖要強(qiáng),雖是二等丫鬟,但向來愛跟紅錦爭個先??粗t錦那雙死不瞑目的眸子,駭?shù)脦滋鞄滓苟妓恢煲涣辆颓罅说?,主動開口嫁給了崔家大管事的傻兒子,渾渾噩噩地過了三年。直到徽正二年崔蓮房出嫁,終于想起了這么一個人,念在昔日舊情一場,特意開恩將紅羅的名字作為陪房加在了嫁妝單子上。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

    紅羅舉著自己長了厚繭的雙手,手指枯瘦且青筋暴起,女人一輩子當(dāng)中最好的年歲就這么毀了。彰德家中那對癡傻的父子,連飯食都不能自己張羅,卻是自己在這世上最親近的家人。憑什么?既然我已經(jīng)在地獄當(dāng)中,那么我就拉著你們?nèi)肯碌鬲z吧!

    此時睡在千工拔步床里的崔蓮房卻并沒有睡著,身邊的衾枕空著,繡了百子千孫嬰戲圖的蔚藍(lán)色帳幔在夜色下顯得幽深清遠(yuǎn)。

    當(dāng)年自己一路忐忑又滿懷憧憬地從老家彰德嫁進(jìn)京城劉府,成為了泰安哥哥的新娘,那時候的自己坐在這張大床上時想著什么呢?頭上頂著繡工精致的大紅蓋頭被掀開時,看見泰安哥哥那張魂牽夢縈的笑顏時,覺得自己的人生已然圓滿了。

    可是,在劉府的日子并沒有想象的那般愜意和舒適。

    公公說泰安學(xué)識不夠,于是常把他拘在外院,新婚夫妻兩三天才能見一回面竟成了常事。內(nèi)院里頭雖只有一個夏夫人,可是大婚的第三天起就要跟在她身邊學(xué)規(guī)矩。夏氏梳洗時,作為媳婦的要在旁邊送帕遞簪;夏氏用飯時,要幫著夾菜端湯。

    但凡她有一點缺失,夏氏便有些陰陽怪氣,這便是百年彰德崔家教養(yǎng)出來的姑娘?生平再一次,驕傲的崔蓮房感受到了曾經(jīng)熟悉的挫敗和不甘,就象那年她剛剛得知泰安哥哥定下親事時情形一般無二。但是和以往一樣,這些并沒有擊垮而是激起了她的斗志。

    崔蓮房在家里排行最小,上面還有一兄一姐,唯獨她受盡了父母的寵愛。仆婦們自不必說了,就是兄長jiejie惹到了她,也是一樣要罰跪的。這不是因為她幼時長得精致可愛就行的,而是因為她自小便懂得怎樣去做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這應(yīng)該是一種天生的本事,小時父親書房里有各式各樣的奇珍。其中有一件海外舶來的寶船模型,長約三尺,通體用黃金打造,上面鑲了無數(shù)的紅藍(lán)寶石,連那些風(fēng)帆都是用了象牙嵌了水晶片做成的。那些小小的門窗還可以打開合攏,精細(xì)異常極盡奢華。父親向幾個孩子展示過一回就收在了書房里,而書房是一向是家里孩子們的禁地。

    九歲的崔蓮房一見就丟不開手,晚上做夢是都會夢見那艘寶船。船只有一個,家里的孩子卻有三個,兄長崔翰撒潑使蠻沒用,jiejie崔玉華在母親面前苦求沒用。小小的崔蓮房抿緊了嘴,轉(zhuǎn)身回了房,三九天苦讀詩書,三伏天勤習(xí)琴棋。在十二歲時她的才名已經(jīng)譽(yù)滿中州,每一位教習(xí)師父都對她激賞不已,結(jié)果在那年那艘寶船作為生辰禮物放在了她的面前。

    這回的事崔蓮房并沒有打算向任何人訴苦,包括丈夫,包括母親方夫人。只是以更加謙和的態(tài)度對待劉家上下的每一個人,甚至是掃地的婆子為她殷勤地清理干凈面前的落葉時,都能得到她的一個贊許的眼神。

    在服侍夏夫人時,她則更加盡心。比如要去某家交好的夫人家赴宴時,往往夏氏剛剛坐在椅子上準(zhǔn)備梳妝時,就會看到兒媳已經(jīng)把她當(dāng)天要穿戴的一切衣服、鞋襪、首飾搭配好,甚至于給對方家里的孩子準(zhǔn)備的小禮物都準(zhǔn)備得色色周全。

    于是,在很多次的宴會上,越來越多的夫人們注意到了劉閣老府上新娶的媳婦。不但容貌過人,最難得的是那份端莊大氣和溫柔從容。

    夏氏和幾位相熟的夫人們抹骨牌時,崔蓮房就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在夏氏后面端茶送水,這本是丫頭們才會做的事情,可是由她做來卻自然而貼切。與各個世家相互走禮時,崔蓮房常常在賬房里親自謄寫禮單,親自勘驗禮物的多寡。就這樣,劉閣老家的少夫人崔氏漸漸成了很多人交口稱贊的典范。

    這一切用了崔蓮房整整三年的時光,但是今天獨自進(jìn)宮赴端午宴,卻又給了她當(dāng)頭一棒。在這內(nèi)宅里頭再強(qiáng)大又如何,出了這道門,誰又將自己看在眼里放在心上。在那個輝煌大堂上,沒有劉惠妃的特意吩咐,自己甚至坐不到一個好位置。人人都在觥籌交錯的時候,自己卻還要耐著性子應(yīng)酬那些粗鄙的婦人。

    以往跟著夏夫人進(jìn)宮時,有宮人們熱烈的笑臉,有體貼的問候,nongnong的熱茶和新鮮的點心。今日自己第一次單獨進(jìn)宮,就受到了這般的屈辱,劉惠妃今天這個有意或是無意的舉動,再次激發(fā)了崔蓮房的野心和斗志。

    總有一天,總歸會有一天,這樣的任何一個稍有勢力的人就可以像碾螞蟻一樣將自己碾壓的日子,一定會終結(jié)。

    37.第三十七章 文櫻

    劉泰安進(jìn)內(nèi)院時已經(jīng)是第二日早上辰時了, 進(jìn)門就看見妻子正指揮著一群婆子翻箱倒柜。不由好奇問道:“還沒到換季時節(jié),你在折騰什么?”

    崔蓮房側(cè)了頭拿手帕拭了鬢角, 揶揄道:“難為你清貴的翰林老爺還知曉換季要收拾東西這件事,真是日從西出了呀?”

    劉泰安昨個回來得晚, 不知道妻子和老娘之間就清貴二字的一番交鋒,只道她在吃醋。趕緊解釋道:“原想早回的, 不是碰見個從外地剛進(jìn)京的同科, 在一起略坐了一會兒而已。”

    “而已?”

    崔蓮房拈著他的衣襟似笑非笑地看過來, 那衣襟上面蹭了指甲大小的一塊緋紅色的胭脂,偏他今日穿了一身玉白的直綴,便顯得那塊格外的艷色。劉泰安暗暗叫苦, 情知妻子格外細(xì)心,偏一時忘了換衣服,這下怎么說得清楚?

    崔蓮房涂了絳色蔻丹的如蔥細(xì)指淺淺劃過那處, 又順著劃過肩胛、耳垂、下頷,末了輕聲掩嘴笑道:“這定是哪家的小娘子故意弄出來,讓我們兩個好吵上一架,我才不上當(dāng)呢!”言語嬌俏粉面嫣然。

    劉泰安心里愛的很, 一時要溢出蜜來, 跨前一步抓住她的手私語道:“恁是哪家的小娘子也比不了你,我到現(xiàn)在還記得你當(dāng)年偷空來看我的樣子,真是像是廟里頭的觀音一樣, 又端莊又慈悲, 那時我就想定要將這尊菩薩請到我家里去, 好時時照看我保佑我!”

    崔蓮房伏在他懷里,輕輕喟嘆:“當(dāng)年我就是讓你這些甜言蜜語給騙了過來,不管不顧的臉面都不要了,這世上我從小到大從未做過如此大膽的事情。現(xiàn)在想來那時我大概是瘋了,為你瘋了!”

    兩人在房里柔情蜜意了半天,外面的婆子不敢進(jìn)來,又大概真有事不敢走開,只得在門口輕咳了好幾聲以示提醒。崔蓮房面色赧然一笑,在丈夫的胳膊上輕掐了一下才走出去處理事務(wù)。

    劉泰安拈了桌上一粒烏梅子放在嘴里,隔著雕了五福捧壽菱花形的槅扇窗格望出去,就見剛剛還嬌俏的婦人出去就變了模樣,肅了一張粉臉說著些什么,那些婆子丫頭如尊圣旨,眾星捧月般跟著她將院子中的東西搬來搬去。

    含笑看了好一會后劉泰安卻依舊不明所以,等崔蓮房又進(jìn)屋了才問道:“你這是在什么呢?先前問你也不說,看你將好些冬天的皮子都拿出來晾曬了,要趕著去做大毛衣裳嗎?”

    崔蓮房將手里的茶盞放在桌上目光微閃,口里卻嬌笑道:“你昨夜沒有回內(nèi)院,不知道婆婆已經(jīng)決定把我們遠(yuǎn)哥兒放在身邊教養(yǎng)了!“劉泰安一時大驚,“怎么娘都沒有跟我商量一下,就貿(mào)貿(mào)然——“

    崔蓮房捂嘴笑道:“算了,看把你把嚇得,我昨天已經(jīng)答應(yīng)娘了。遠(yuǎn)哥兒漸漸大了,由大學(xué)士祖父親自啟蒙真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好事。只是我身邊不免寂寞了,于是就求了婆婆許我把娘家大哥生的櫻姐接來陪我。結(jié)果婆婆仁善,二話不說就應(yīng)了我!”

    劉泰安心里愧疚,伸手撫了她的鬢發(fā)道:“我知你定舍不得遠(yuǎn)哥兒,我娘的性子我還不知嗎?莫為她掩飾了,指不定昨日怎么為難你呢?唉,不過這樣也不能讓你大哥大嫂沒了女兒在跟前啊,還是莫把那個……叫什么來著?櫻姐是嗎?莫把她接來,不然你大哥大嫂嘴里不說心里肯定不悅!”

    崔蓮房瞟了他一眼,內(nèi)里仿佛有種意味難明的闌珊,“可惜遲了一步呢!今日一大早我就去信了,最多不過十天半個月櫻姐就要進(jìn)京了!”

    不知為什么,劉泰安對妻子的武斷就有些莫名不舒服。

    他今年已過而立之年,憑借這一甲探花的名頭在翰林院謀了一個從七品的檢討之職,雖說清貴是清貴了,可是與那些實權(quán)官宦差了不是十里八里。父親為了聲譽(yù)著想,也不敢對他的仕途太過干涉,于是就造成了現(xiàn)在這樣不上不下的樣子。

    蓮房嫁進(jìn)來時溫言軟語,常常和自己唱和詩詞。是從什么時候開始,這樣溫良的人兒也漸漸變了,變得精明厲害錙銖必較,漸漸變得和那些內(nèi)宅婦人一般模樣。母親不過是一個尋常的老婦人,從來都不愛那些交際應(yīng)酬,蓮房卻如魚得水一般深諳此道。

    像這回的事情,母親其實提了不止一回了,說想把遠(yuǎn)哥帶到身邊撫養(yǎng),劉泰安夾在中間實在難以做人,每每借機(jī)會在外逗留。誰想妻子表面答應(yīng)了,轉(zhuǎn)頭就將娘家侄女接來身邊住,這不是暗地里跟母親打擂臺嗎?

    兩人成親幾載,劉泰安其實明白妻子是一個極其認(rèn)死理的人,說要把那個什么櫻姐接來,那么她一定就會接來。想到簡簡單單的家里陡然多了一個外人,劉泰安莫名就對那位還未見面的女孩兒產(chǎn)生了幾許厭惡之意。

    彰德與京城相距不遠(yuǎn),但是等崔家的文櫻姑娘坐著馬車到了榆樹胡同的劉家時,也已經(jīng)是臨近七夕節(jié)了。崔蓮房親自站在門前迎接這位遠(yuǎn)道而來的侄女,看著從外面款款而行的女孩,眼框里的淚水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將將九歲的女孩身形已經(jīng)有了淺淺的線條,穿著一身鴨蛋青緞繡淺彩葡萄蝶紋衣裙,站在枝葉繁茂的掛花樹下,像是一株婷婷的女蘿。進(jìn)了屋子后,她一一給眾人恭謹(jǐn)見了禮,六歲的劉知遠(yuǎn)伸著腦袋好奇地看著這個遠(yuǎn)道而來的表姐,心里覺得這應(yīng)該是老天爺送來的小仙女兒。

    夏氏坐在軟塌上,賞了女孩一對白玉銜蓮魚佩,隨意看了幾眼道:“這丫頭倒是跟咱們大少奶奶的模樣有幾分相似呢!”

    崔蓮房面上一僵,隨即巧笑道:“不是說外甥朝舅舅,侄女像姑姑嗎?這是我嫡親哥哥的女兒,不像我又像誰呢?”說完憐惜地看了崔文櫻一眼,又道:“我還記得當(dāng)年這個小囡囡像個粉團(tuán)似的,只有小貓一丁點大,誰想幾年未見,就變成大姑娘了!”

    夏氏心里因為對崔蓮房有了芥蒂,對著這位長相和兒媳有五分相似的女孩便有些不喜,借口人老易乏,草草應(yīng)付幾句后就把人打發(fā)了出來。

    崔蓮房牽了女孩的小手,沿著小徑慢慢地走著。府里遍植了花樹,此時正值季節(jié),香氣氤氛繚繞。崔文櫻卻低了頭紅了眼圈,輕聲道:“老夫人是不是不喜歡我,姑姑接我過來住,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崔蓮房心中大痛,這個眉目如畫的女孩,穿著雖然不錯,可是細(xì)細(xì)的胳膊,尖尖的小臉,時時惶恐的眼神,無一不在告訴別人——她過得不好。本該是千萬呵護(hù)的女孩,就因為昔日的孽緣,承受了本不該她承受的一切。

    緊緊抓著女孩的雙手,崔蓮房蹲下身子和她平視,努力讓臉龐看起來可親,“櫻姐,不要去想彰德的事情了,你以后就跟著姑姑住在京城。不要擔(dān)心,就安安心心地當(dāng)姑姑的好侄女,姑姑為你籌劃前程,你會過上崔家所有的女孩子都艷羨的日子!”

    崔蓮房給侄女安排的院子叫漣漪閣,緊緊挨著她住的地方,兩個院子之間甚至還有一個小門連著。此時正是夏季,池塘里盛開著名品蓮花,在日頭下綻開了碩大的白色或紅色的蓮瓣。

    一式六間的房間被井井有條的隔成正廳、寢房、書房、琴房,屋子里一水的楠木家具,雕了富貴牡丹的六節(jié)柜里放了衣裳,厚的薄的,綢的絲的,林林總總?cè)脻M滿的。崔蓮房一一給櫻姐看了,才猶未滿足地道:“開始不知道你的身量,就估摸著在擷芳樓里淘換了幾套衣裙,姑姑庫房里有好些年輕女孩的料子,等空閑了就把你四季的衣服全部置辦齊整了!”

    崔文櫻眼圈又紅了,囁嚅著嘴唇道:“走的時候,母親……母親給我?guī)Я艘律训?,爹爹也囑咐讓我不要隨意麻煩姑姑!”

    崔蓮房緊緊扯了手中的帕子,眼神閃過一道利光。

    先前櫻姐下馬車時,身后跟著的奴仆僅僅抬了兩口樟木箱子下來,里面的衣服不過十來套,有幾件也不知過了幾道水,綢緞的顏色都舊得看不出原來的色了。彰德崔家是何等的世家大族,府中的女孩更是一個比一個的金貴,何時看過穿舊衣的?想來這些都是那個好大嫂的所作所為了,真真是不知所謂!

    晚上,崔文櫻睡在楠木雕葡萄紋架子床上,蓋著松軟的紫色地五彩玫瑰花閃緞被子??粗璋倒饩€下,屋子角落里博古架上的白玉鏤雕花蟲圓插屏,銅鎏金嵌寶如意,碧玉鑲銀絲雙耳罐,無一不是費了心思的擺件。

    想起白日里姑母那雙溫暖的手,崔文櫻第一次深切地感到,被人心心念念地記掛是一件多么愜意的事情。在彰德時,母親疼愛大哥疼愛幼妹,對自己卻總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漠視,聽嬤嬤說這是因為母親生自己時難產(chǎn),所以才會如此。

    要是姑姑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就好了,崔文櫻在將要入睡時模模糊糊地想著。

    38.第三十八章 女官

    徽正十年四月, 廣州傅宅。

    當(dāng)年的雙生子早已是滿屋亂竄上房揭瓦的年齡了,大的起名叫傅千祥, 小的起名叫傅千慈,家里人都嫌拗口, 還是小五小六地喚著。此時是中午,日頭雖不大但是大家都午覺去了, 宅子里靜悄悄地。雙生子齊齊趴在桌前望著窗外, 口里卻不住地?fù)u頭嘆氣。

    院中那棵木棉樹又到了花期, 滿樹火紅五瓣大花掛滿枝頭,只見花不見葉的氣概令人嘖舌。有人賦歌曰:廣州好,人道木棉雄。落葉開花飛火鳳, 參天擎日舞丹龍,三月正春天。

    樹下十一歲的傅百善站得筆直,她沒法不站直, 因為她頭上頂了一只碩大的甜白瓷深口盤子。那盤子里注滿了水,只要她稍一偏,那盤中的水就會淋她個滿頭滿臉。

    旁邊竹椅上坐了個三十多歲模樣的中年女人,頭上簪了一對累絲雙扣素銀釵, 穿著一身紗地素凈面湖水藍(lán)的褙子, 因為在腋下至腰身那里用了巧思窄窄地收了一點邊,所以只是閑閑地坐在那里,姿態(tài)卻有說不出的好看。

    這是府里新近請的教養(yǎng)姑姑, 姓曾, 聽說是在宮里頭待過的, 侍奉過娘娘的資深女官。因為年老思鄉(xiāng),就以疾弱為名告老歸鄉(xiāng)了。又因她祖籍在廣州番禺,恰好被前往京中公干的傅滿倉在船上遇到,于是重金聘請至此專門教習(xí)女兒的禮儀規(guī)范。

    小六咬著哥哥的耳朵小聲地問:“你說爹是不是遇著女騙子了,說是師傅,怎么盡見她罰大姐頂著大盤子站著了?一站還老半天,手抖打手腿抖打腿。這哪是請師傅,活活請了個祖宗回來!你瞧大jiejie臉兒都掙紅了。”

    雙生子和傅百善一向感情頗深,行事同進(jìn)同出,但凡哪個闖了禍,第一個想的不是去找娘,而是去找大jiejie。 “不若我們拿彈弓給那個女騙子一下,好叫她知道咱小爺們的厲害,以后就不敢再欺負(fù)大jiejie了!”小五一向是領(lǐng)頭的,如此建議道。

    “你敢——”

    身后傳來磨牙聲。哎呀,是娘來了。雙生子的后頸毛豎起,連頭都不敢回飛快地跑遠(yuǎn)了。宋知春看著院中女兒的樣子也忍不住心疼,埋怨丈夫多事找這么個人回來。

    可是一想到女兒前年九歲生時,一拳就將順泰行大掌柜家里那個叫馬佐良的小子打得滿臉開花,只因人家說了她一句比船上花娘都好看。雖然這話的確說得欠揍是吧,可也不能當(dāng)那么多人明著打吧?雖然最后道歉賠銀子什么的是小事,可女兒家傳出這般名聲總歸是不太好。

    再有去年中秋燈會上,雙生子和一個年紀(jì)比他們大好幾歲的同門學(xué)長為小事起爭執(zhí),只因那清寒貧家子當(dāng)眾做了一篇時文,題目是為富者必不仁。文中有一兩處影射到某省某姓巡檢,說其半官半商刳脂剔膏,最后還引用顏師古《急就篇注敘》曰:“若夫縉紳秀彥、膏粱子弟,謂之鄙俚,恥于窺涉,遂使博聞之說,廢而弗明。”

    還沒等眾人反應(yīng)過來,傅千祥和傅千慈就上前一步,趁人不注意將那準(zhǔn)備一鳴驚人引起貴人們注意的貧家子踹了個大馬趴。這場突起的紛爭一時引起了不明真相民眾的圍觀,間雜了幾個湊熱鬧的地痞無賴的起哄叫罵聲。結(jié)果傅百善不慌不忙地把兩個弟弟護(hù)在身后,從路邊的商販處揀了根扁擔(dān)將幾個叫喚得格外起勁的人收拾了個干凈。

    宋知春雖然得意于女兒頗得自家真?zhèn)?,但心里明白這樣下去對女兒的名聲真的不太好。想起丈夫說的那句,總不能讓雙生子真以為他們有個大哥哥而不是大jiejie吧!就再也說不出反駁的話來,默許家里多了個嚴(yán)厲的教習(xí)姑姑。

    曾姑姑看了下時辰,示意傅百善可以休息一下了。小姑娘把頭頂?shù)拇蟊P子拿下來,恭敬地行了禮后立刻象小鹿一般跳了腳往茅房奔去。

    站在后面的曾姑姑忍俊不禁,她在宮中看慣了江南江北各式美人,或嬌妍、或溫婉、或端莊。但那只是面皮,皮子下面其實都是千篇一律的樣式,算計人或被人算計。性子這么活潑靈動卻又明白事理的姑娘倒還是第一次見到,就象大師陡然碰到良材美玉,實在是舍不得仔細(xì)雕琢,看她天然成趣最好。

    院子遠(yuǎn)處施然走過來一個人,卻是顧嬤嬤。兩人相互廝見了,顧嬤嬤打趣道:“皇后娘娘怎么舍得讓你出宮?”

    曾姑姑笑得一臉安然,“是壽寧侯府張夫人親自向皇后娘娘求的,說收到這邊鄭瑞鄭大人的家書。信中說這邊有個被千寵萬寵長大的女孩,一言不合就將人打得見不了人,再不好好管管,這女孩就要翻天了。皇后娘娘很好奇,問我們幾個誰愿來?于是我就來了!”

    顧嬤嬤聽得哈哈大笑,“結(jié)果你一來就舍不得走了,是也不是?”

    曾姑姑笑而不語,已有了細(xì)致紋路的眉眼都舒展開來,仔細(xì)看的話歲數(shù)已然不小了,但她氣質(zhì)卓越風(fēng)儀有度,叫人一眼望去如流水、如云霧、如霞彩,安靜卻不容忽視。

    顧嬤嬤惋惜道:“我好歹還嫁過人呢,你怎么還一副不染塵埃的神仙樣子?以你的人品身份才能當(dāng)個一品二品的夫人還不是小事一樁!”

    曾姑姑緩緩搖頭,“在宮里頭什么樣的人沒見過,為了權(quán)勢名利那些女人們斗來斗去,偏又掛了面具裝著慈善溫良模樣,私底下那顆心子丑陋得叫人惡心!嫁人有什么好?幫他管著宅子小妾和一堆庶子,碰不到那個合心的人我寧愿自在單過!”

    顧嬤嬤算是灑脫的人了,結(jié)果碰到個更為灑脫不羈的,如果再加上視規(guī)矩如無物的宋知春,這樣三個特立獨行的女人教導(dǎo)出來的傅百善最終是什么樣子,自己都忽然感到很好奇!

    “對你這小徒弟怎樣看?喜歡不?”顧嬤嬤揶揄問道。

    曾姑姑卻睨了她一眼,陡現(xiàn)淡淡風(fēng)情,“鄭大人言辭夸張了,那信中哪里是詆毀擔(dān)憂,分明是夸贊自豪。這樣一個嬌寵但不嬌縱,驕傲但不清高,和善但不軟弱,剛強(qiáng)卻不欺善,純良卻不怕險惡的姑娘沒人會不喜歡!”

    顧嬤嬤聽得心花怒放,比夸獎自己都高興,拉了她的手笑道:“難為你才來半年就數(shù)出她這么多優(yōu)點,等你日子住長了,就曉得這家人還有更多的好處。其實這里除了熱些潮氣重些,給我當(dāng)神仙我都懶得換地兒呢!”

    晚上,傅百善鉆到顧嬤嬤被窩里和她說話。顧嬤嬤寵溺地望著躲在賬子里偷磕瓜子的小姑娘,心里頭軟得象要滴出水來。小的時候宋知春不禁孩子們愛吃的各類零食,象是蜜餞,rou脯,糖糕。用她的話來說,孩子不好吃食那還叫孩子嗎?只要不耽擱正經(jīng)吃飯,愛怎么吃就怎么吃。

    直到有一天去參加一個什么迎春宴,看到一個跟了母親來赴宴的女孩兒,那女孩眉目清秀樣子倒是不錯,可是有樣毛病——她但凡吃飯喝水都要拿了帕子捂著嘴巴,讓人看著心里就別扭得很。

    本來不該問的,可宋知春那會兒太好奇了,就厚了臉皮問了一句,“那誰家的孩子呀,怎么老躲著人呢?”

    旁邊那個當(dāng)娘的跟她相熟,沒法子主動開口叫了女兒過來拜見,那女孩開始還扭捏著,結(jié)果無意中張嘴一笑,嗬!滿口牙齒白中帶黃,黃中帶黑,最關(guān)健的是那幾顆門牙中間全都凹了個小缺。

    宋知春一時間尷尬得不行,好生陪了罪又?jǐn)]下腕上帶著的一只富貴牡丹鑲金絲扁圓白玉鐲給了那孩子才作罷。

    那當(dāng)娘的也不好意思,告訴宋知春說自家女兒生下來也是滿口白糯米牙,可是長牙時一個沒看住,愛吃甜的猶其愛磕瓜子,每天丫頭們都要扔一大包瓜子皮。這就樣天長日久,等大人察覺時那女兒的牙已然定型了,不知哭了幾場,打那后就不喜出門了。今天是好說歹說才跟著出來一趟,不出來不行啊,眼看女孩年紀(jì)見長,要開始相看親事了。

    當(dāng)時宋知春就驚出一身冷汗,想想三個孩子站在面前,齊齊張嘴一笑,一式一樣的黃牙,那黃牙上面又齊齊有幾個小缺,真是想都不敢再往下深想。

    回來后,宋知春就定下規(guī)矩一二三四。晚上夜宵取消,除了新鮮水果外零食一律取消,陳三娘做的甜點心里面的糖統(tǒng)統(tǒng)減半??苛怂?dāng)家主母的鐵腕,這條新規(guī)在傅家被執(zhí)行得很徹底。

    但越是這樣,幾個孩子越是想吃,宋知春不知道收了多少回雙生子小荷包里的小蜜餞,在女兒的梳妝盒里枕頭下又收了多少包瓜子。不錯,傅百善最喜歡的零食就是甜口的香瓜子。顧嬤嬤看著小姑娘藏在帳子里頭象松鼠一樣認(rèn)真地捧了瓜子細(xì)磕,心里頭也有點埋怨宋知春,看把這孩子饞成什么樣了?

    磕完滿滿一碟子瓜子后,傅百善心滿意足地嘆了口氣,站起身把帳子里收拾干凈,這才起身到凈室汲了熱水,用象牙骨柄的牙刷醮了牙膏子細(xì)細(xì)地把牙刷了三遍才作罷。

    那牙膏子卻是顧嬤嬤親手作的,和外面鋪子里賣的大不同。是取了宋時的官修醫(yī)書《太平圣惠方》中的方子,用柳枝、槐枝、桑枝煎水熬膏,再加入姜汁、細(xì)辛、薄荷等物,最后才用深口小罐裝好,用時少少地挖上一銀匙盡夠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