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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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親這種東西,不會是依靠但必定會是束縛。”顧歧說:“認(rèn)清這點以后,就不會太介懷了?!?/br> “你這個人還真是冷酷。”蘇斂說:“那你又是怎么找到慕容卓的呢?” 顧歧道:“我遇到了梁景?!?/br> 提到梁景,蘇斂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顧歧道:“梁景是不敢憑你一句話就信你的,所以特意將見面的地點定在了慕容卓常去的百歌樓,而后一直跟著你們?!?/br> “這個賊頭,害慘了我!”蘇斂氣道。 “他也知道對不住你,所以將這個交給了我,托我?guī)Ыo你。”顧歧從袖中摸出一物:“慕容泰安買官的收據(jù),” 蘇斂沒說話,死死的盯著那張紙,顧歧道:“你若是信得過我,便將此物交給我,我保證會讓慕容泰安得到他該得的教訓(xùn)?!?/br> “謝謝你。”蘇斂輕聲說。 顧歧微微一怔,搖頭道:“你不必說謝字,從一開始就是我將你牽扯其中,我們之間本就還沒有兩清?!?/br> 說完,兩人似乎都無話再說了,蘇斂打了個呵欠,眼眸微闔,顧歧道:“你睡吧,我守著你,明日送你回杏林堂?!?/br> 蘇斂道:“我不用你守,床這么大,騰給你一半?!?/br> 顧歧:“......男女——” “男女什么???你在我心里沒有性別?!碧K斂翻上床,和衣而臥:“你身上有傷,不要推辭了,反正明天大家分道揚(yáng)鑣,誰也不認(rèn)識誰?!?/br> 顧歧默了片刻,心底浮起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悵然,破天荒的沒有拒絕,脫了外袍躺上床。 兩人背對著背側(cè)臥,一語不發(fā),卻誰都沒有立刻睡著,這段時間的樁樁件件在腦海里不斷的回放。 顧歧望著拇指上的那枚羊脂白玉的戒指,這枚戒指蘇斂沒有拿,他醒來時就放在枕邊。 他聽見身后蘇斂的呼吸漸漸綿長,輕柔,便悄然翻身,將戒指小心的塞入她的袖中。 蘇斂忽的哆嗦了一下,秀眉緊鎖,渾身也開始輕微的戰(zhàn)栗,似是魘住了,顧歧伸出手,將她攬進(jìn)懷中,緊緊地握著她交錯的手腕。 “不怕?!彼吐曊f:“慕容卓不敢再來的?!?/br> 蘇斂翻了個身,無意識的鉆進(jìn)顧歧的懷中,像個藤蔓尋覓著宿主一般,伸手摟住了他的腰。 顧歧微微一哂,抬手按住她的后腦勺,感受著她重歸于靜謐,這才合上雙眼。 作者有話要說: 蘇斂:這傷口真的好深?。。。?/br> 顧歧:以后只準(zhǔn)叫給我聽。 ☆、第十四章 顧歧不知是何時睡過去的,他恍恍惚惚身輕化云,回到了無極殿。 朱門蒙塵,琉璃黯淡,后院雜草叢生,前庭花枯木萎,他一人坐在大殿的橫梁上,透過角檐上高浮雕的分叉口,看日升日落。 那一年大朝會的日子恰好是霜妃的忌日,他心情不虞,在大朝會上挑唆兩州節(jié)度使,冷嘲熱諷,使得雙方險些擁兵相見,最終雙雙被皇帝驅(qū)逐出了長安城。 為了大朝會,整個周朝上至皇親下至地方官員各個殫精竭慮,安排到底,步步精確,卻險些被攪和黃了,顧歧如此任性妄為不計后果,皇帝怒不可遏,當(dāng)即下令禁足七皇子于無極殿,對祖宗廟堂自省,一年不得出。 宮中風(fēng)向多變,眾人嚴(yán)密窺伺,方能看清何枝可依,這位七皇子生母霜妃是一位空前的寵妃,說集三千寵愛于一身不為過,生下的七皇子一表人才,允文允武,足可以讓皇帝固厚的寵愛延續(xù)下去。 偏這位七皇子性格極差,離經(jīng)叛道,桀驁不馴,正如他的名字“歧”一般,與眾不同,從前皇帝對他百般容忍,許已經(jīng)是借了霜妃的東風(fēng)了,眾人本不敢輕視,可顧歧一而再再而三的透支著皇帝的信任與寬容,如今終于到頭了。 無極殿安放牌位,雖是宗祠,但除卻慶典祭祀之時,鮮有人來,內(nèi)務(wù)府躲懶,只會突擊打掃維護(hù),平日里不特意繞道十天半月也不會有人來。 這算是變相的放逐吧,眾人們心照不宣的想著。 顧歧搬進(jìn)了無極殿,除了內(nèi)務(wù)府的人按時送飯食去,便再無人跟著了。 他性子本就孤僻,不在意是不是有人說話聊天,這樣的懲罰似乎更稱心意,并無不妥,也不曾流露出多少怨懟之情。 宮中人又不合時宜的猜想,也許過不了多久,皇帝的氣就消了,七皇子便又放出來了。 兩月后,南國上供了一批青芒,一共九只,皇帝對著一個個碩大圓潤又香氣撲鼻的青芒,十分滿意。 是時皇后侍奉在側(cè),微笑道:“素聞南國苦心研習(xí)種植技術(shù),為百姓食糧勞心勞力,這青芒培植之術(shù)更是漂洋過海,經(jīng)西方顛簸傳入,實屬不易,臣妾深感拜服。” 皇帝笑道:“皇后倒不若深宮婦人眼界狹隘。” 皇后道:“陛下說笑了,臣妾哪里懂得,都是行湛說與臣妾聽,行湛一直以陛下為尊為榜,陛下選派南國之人留洋,無知之人只道海上危險,一去難回,頗有微詞,行湛卻懂得陛下乃是為國之長遠(yuǎn),所以親自書信安撫?!?/br> 皇帝欣慰不已:“行湛這孩子深得朕心?!闭f完,他吩咐道:“賞一個給行湛,讓他嘗嘗新果甘甜,皇后你也嘗一只?!?/br> 皇后滿面喜色,連忙起身謝恩,皇帝吩咐送兩只青芒給太后,又取了三只冷藏,還剩兩只,皇后目光屢次掃過,總想說話,可皇帝不覺,低頭看書,皇后低眸,卷著絹子欲言又止。 屋外,郎喜的聲音響起:“阮妃娘娘吉祥,五殿下吉祥!” 簾動,一宮妃牽著一少年款款走來,那宮妃生的昳麗而溫和,那少年與其眉目肖像,清秀柔婉,不具攻擊力,令人心生親近,正是阮妃與五皇子顧盈。 “陛下圣安?!?/br> “父皇萬壽綿長!” 皇帝抬眸,莞爾道:“盈兒已經(jīng)這么高了。” 阮妃淺笑道:“回陛下,盈兒這三月正學(xué)騎射,鍛煉多些長得也快些。” 皇帝略有詫異,言語中夾雜著欣慰:“當(dāng)真?”他放下手中書卷,坐正了道:“騎射如何?” 顧盈抿唇道:“回父皇,能馬上射箭,但是射的不準(zhǔn),三五環(huán)附近?!彼坪跏庆?,懼怕被訓(xùn)斥,回話時手指擰著衣角:“聽聞父皇十三歲已能百步穿楊,沒金鎩羽,孩兒望塵莫及。” 皇帝笑道:“這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急不得?!?/br> 皇后在一旁冷眼瞧著,細(xì)細(xì)剝著葡萄皮兒道:“陛下,臣妾記得盈兒十七了吧,這會兒才學(xué)騎射有些晚了,行湛如今騎射甚佳,原教他的張宗武如今也功成身退,有空讓行湛教一教盈兒,必定能一日千里?!?/br> 皇帝“唔”了一聲,沒作評價,只是接過皇后手中的葡萄慢慢咀嚼。 皇后殷勤道:“陛下,看了半天折子怕是眼睛酸,臣妾服侍您去休息會兒,替您揉揉xue位?!?/br> 阮妃秀眉一軒,瞳孔中略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黯然,隨后她搶在皇帝回應(yīng)前道:“陛下,其實盈兒還有一事稟報。” “何事?”皇帝打了個呵欠,有些心不在焉。 顧盈呈上一份書卷道:“請父皇過目。” 皇帝皺眉接過,匆匆掃了一眼,忽然瞠目,他連續(xù)翻了幾頁,面上喜色郁濃:“這是,完整的玄秘塔碑帖?” 顧盈道:“回父皇,是的。” “朕尋了良久,一直不得,你是從哪兒得到的?” 顧盈道:“回父皇,這是兒臣自碑上拓印下來的?!?/br> 見皇帝滿面的難以置信,阮妃娓娓道:“陛下,盈兒雖騎射不精,可在書墨上略有天賦,才堪堪彌補(bǔ),聽聞陛下鐘情柳公權(quán)之字,因此拓印碑帖,又遍查古籍以修復(fù)殘缺之處,歷經(jīng)幾月,才得此完卷,呈給陛下,望陛下莫要嫌棄?!?/br> “說的哪里話,朕怎會嫌棄?!被实巯膊蛔詣俚溃骸坝瘍汗郧杉兩?,文蘊(yùn)內(nèi)斂,阮妃,是你教的好??!” 阮妃腮上微紅,她頷首福一福:“陛下謬贊?!?/br> 皇帝道:“朕也許久不曾厚賞盈兒,這有新上供的青芒,你母子二人取一個回去嘗嘗鮮,盈兒如此瘦,平日吃食若有不周,告訴朕便是?!?/br> 阮妃受寵若驚,剛要拜倒,忽聽皇后道:“陛下,我記得盈兒齦齒生瘡,先前還找太醫(yī)瞧過,太醫(yī)讓他少吃甜酸之物?!?/br> 皇帝詫異道:“哦?有這等事?” 皇后笑道:“臣妾是后宮主母,這些事自然了然于心,所以青芒啊盈兒還是吃不得的?!?/br> 皇帝皺眉看向阮妃:“盈兒有這等病癥,你竟不告訴朕?” 阮妃沒料到會被詰問,一時怔住,顧盈卻拜倒,溫聲道:“回父皇,有齦齒病癥的并非兒臣,而是母妃,母妃陪兒臣熬夜修帖,辛苦勞累所致,只是母妃隱忍,不愿瞧病,兒臣才擅作主張請了太醫(yī)?!鳖D了頓他道:“這青芒我母妃吃不得,母妃不吃兒臣又怎能獨食,所以父皇還是將青芒賜予皇后娘娘吧。” 皇帝道:“那你可還想討些別的賞賜?” 顧盈道:“父皇這般問,那兒臣斗膽希望父皇能親自指點兒臣騎射,兒臣想一睹父皇馬上英姿?!?/br> 皇帝龍顏大悅,撫掌笑道:“盈兒必能成為允文允武的賢才,朕準(zhǔn)了,明日朕便親臨捷蘭圍場,教你射箭!” 顧盈謝恩,此時皇后道:“陛下,那這青芒。。。。。?!?/br> “賞給行渺吧。”皇帝擺擺手。 皇后頓時喜形于色:“臣妾替行渺恩謝陛下?!鳖D了頓,她望著那最后一個青芒,口中道:“行渺的兒子剛滿月,小兒想討個恩賜做彩頭。。。。。?!?/br> 皇帝置若罔聞,五指輪番敲擊桌案:“郎喜!” “唉!”郎喜低眉順目進(jìn)來道:“皇上您吩咐!” “最近那個那個那個!”皇帝扶額不耐道:“無極殿里那個誰!” “七殿下。。。。。。”郎喜小聲道。 “沒事你提他名字!”皇帝怒道:”聽著朕心里就堵!” 郎喜哆嗦道:“奴才有罪!” 皇帝揉著眉心說:“這個青芒,跟今天的午膳一起送到無極殿去,盯著他吃掉,聽見了嗎!” 郎喜連聲應(yīng)著,屁滾尿流下去安排了。 皇后僵在原地,臉上尚未凋零的笑容極為滑稽。 阮妃帶著顧盈適時退出了養(yǎng)心殿。 途中,阮妃紅了眼眶:“盈兒,母妃對不住你,連個封賞之物也不能替你爭得?!?/br> 顧盈搖頭道:“母妃,您看皇后娘娘貪看的神色,她看中的東西,落在咱們頭上就不是封賞,而是罪過了。況且?!彼⑽⑿Φ溃骸扒嗝⒂惺裁春贸?,孩兒更喜歡葡萄呢,咱們那兒葡萄可多呢!” 阮妃笑著摸了摸顧盈的頭。 忽然,她駐足道:“方才皇上是不是賞了青芒給你七弟?” 顧盈道:“是。” 阮妃道:“我記得從前七殿下有荔枝蘚?有一回皇上與霜妃共摘荔枝,擺了一桌荔枝筵,他發(fā)的厲害渾身都腫了。” 顧盈沉吟道:“母妃的意思是?” “荔枝生于南國,青芒亦生于南國?!比铄厥帜笾骂M:“會不會。。。。。。”她搖頭道:“許是我杞人憂天,咱們先回宮吧?!?/br> 作者有話要說: 手機(jī)碼字真是orz 顧歧:我爹連我什么過敏都不知道。能活到現(xiàn)在真不容易。 皇帝:這就是你天天氣我的理由? 都看到這里了不考慮收一個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