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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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顧歧暈在無極殿里是被阮妃發(fā)現(xiàn)的,彼時顧歧渾身起疹,浮腫,呼吸困難,幸得阮妃與顧盈攜了太醫(yī)及時趕到,才保全了一條小命。 皇帝得知此事大驚,一問太醫(yī)才知是那恩賜的青芒出了問題,心中愧疚難當,立刻著意擬旨解了顧歧的禁足。 然而旨意尚未擬完,皇后便得到風聲,不緊不慢的帶著一碗羹湯去了養(yǎng)心殿,苦口婆心道:“皇上不可沖動行事?。 ?/br> 她也不知說了什么,竟讓皇帝打消了赦免顧歧的念頭。 阮妃與顧盈二人守著顧歧,沒等來解禁旨意,卻等來了把顧歧送回無極殿的太監(jiān)。 阮妃煞是吃驚,可定下心來細細一想,便猜到了七七八八,后她又從郎喜那兒得到了驗證。 “可憐的孩子?!比铄朽坝譄o奈,她有些不敢往深遠了想,忍不住拉住顧盈:“盈兒與本宮尚能相互扶持,若一日本宮不在,怕是盈兒也會同七殿下一般,實在是唇亡齒寒?!?/br> 顧歧病的突然,治的不為人曉,被送回無極殿更是沒有鬧出太大的動靜,這事宛若風過疏竹竹不留聲般被壓了下去。 顧盈于一日清晨悄然摸進無極殿,只見曦光中有淡淡的浮塵跳躍,宗祠牌位參差林立,了無人氣,唯高高的橫梁上掛下一條修長的腿,一下一下的踢著椽木。 素聞老七頑劣,卻不曾想別有一番意趣,顧盈仰頭道:“七弟,坐那么高仔細摔著?!?/br> 顧歧前傾半身,低頭,在淡金色的晨光中與顧盈對視,一冷俊瀟灑一疏朗和煦,定定的看了片刻,顧歧道:“摔不著的?!?/br> 顧盈道:“我這樣同你說話,脖子酸得很?!?/br> 顧歧想了想,縱身跳下來,顧盈嚇了一跳,后退一步,顧歧自高處落地卻十分輕盈,緊裹著小腿的靴子與光潔的地石觸碰,發(fā)出悅耳的“啪嗒”一聲。 顧盈微微松了口氣,半是慶幸半是艷羨道:“七弟好身手?!表庖宦?,定格在顧歧手上,少年握著一把形狀獨特的刻刀,另一手握著一段腕臂粗細的木料。 “這是何物?”顧盈奇道,說完他便有些后悔,覺得太過唐突,在他懊惱之際,顧歧卻不甚在意道:“木雕。” “木雕?”顧盈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凝眸追問道:“七弟竟還會這稀罕技藝?!?/br> “以前學的?!鳖櫰绲皖^道:“可是學的不精,雕的不像,浪費木材罷了?!彼樕蠜]什么表情,口氣卻流露出一絲淡淡的惆悵,話音未落,抬手便要將那木材丟棄,揚起的一瞬間,顧盈看見了另一端鏤空下去的輪廓,金色的光滲透進來,慢慢的包住那纖毫畢現(xiàn)的眉眼,顧盈怔了怔脫口道:“你雕的是,霜妃娘娘嗎?” 顧歧動作一頓,回眸,語調(diào)微揚:“你看得出來?” 他擁有一雙極有韻味的桃花眼,長眉入鬢,這張臉即便沒什么表情,顧盼間也是冶麗多情的,十五歲的少年稚氣猶在,他瞪一瞪眼挑一挑眉,面孔生動了許多,儼然是天真的向兄長尋求肯定。 顧盈莞爾,點頭。 那段木料便因顧盈的一句話茍活了下來。 顧歧盤膝坐在蒲團上,專心致志的繼續(xù)雕刻,木屑旋轉著落下,如雪片翻飛,顧盈抱膝坐在另一個蒲團上,只覺殿內(nèi)縈繞著淡淡的異香。 “這是什么木料?”他問。 “香樟木?!?/br> 顧盈聞言略有詫異,一手捏著下巴沉吟道:“香樟木珍貴,能驅蚊蟲,宮中所植數(shù)目有限,大多在父皇養(yǎng)心殿后?!?/br> “恩?!鳖櫰鐚W⒌挠玫侗充S著邊緣,將那小像打磨的圓潤,含糊的應著。 “你翻墻出去砍的?”顧盈慢慢瞪大了眼,眸子里的擔憂之色一覽無遺:“那父皇豈不是——” “我沒動養(yǎng)心殿的,你放心?!鳖櫰缤嶂^,低眉順目的顯出幾分乖覺,顧盈看他說的認真,不似作假,這才松一口氣。 “但是我砍了龍泉御樟。”顧歧忽然挑唇,旋頸深深的看了顧盈一眼,露出一個充滿了惡意的邪肆笑容。 這笑容既像是個惡作劇成功了的孩子,又像是個挑釁得逞的陰謀家,顧盈如遭雷劈,猛地從蒲團上站起身,愕然道:“龍泉御樟?!不會是......是那個.......” “就是那個?!鳖櫰缏唤?jīng)心的說:“就是那棵被父皇親筆提名,還賜封號為‘百年樟圣’的老樟木?!?/br> 皇帝做太子時曾居住在東宮龍泉殿,殿外有一棵老樟樹,傳說當年有人聯(lián)合內(nèi)外給龍泉殿的壁內(nèi)柱上涂滿了甜蛇漿,吸引四面八方的毒蛇游入龍泉殿,意圖謀害太子,千鈞一發(fā)之時,忽而老樟木枝葉生發(fā),自窗縫檐隙探入,風震葉冠,催得異香滿庭,生生逼退了蛇群。 后皇帝做夢,夢見樟木下有一渾身發(fā)光的鶴發(fā)老人沖他微笑,跺一跺腳便遁入土中不可見,皇帝醒來深有感喟,稱此樟有靈,負救命之恩,遂大力培植,又題字“龍泉御樟”,佐立豐碑,封“樟中之圣”,自此聞名遐邇。 顧盈急了,出手抓住顧歧的手臂道:“那棵御樟父皇尊敬有加,你砍了怕是要吃大罪!” 顧歧笑了笑,意味深長道:“且不說所謂‘救命之恩’是真是假,即便是真的,那老樟木我不過取其一段枝丫,又不妨礙生長,若因為一截樹枝就降罪兒子,豈不是荒謬?!?/br> 顧盈被他弄得語塞,徹底領教了這位幼弟的性子,又是哭笑不得又是擔憂重重:“七弟,父皇畢竟是君王,伴君如伴虎,不能太苛求是非對錯,君王有時錯了,那也是對的。” “比如這次逼我食青芒一事?”顧歧似笑非笑。 顧盈沒想到他如此直白,張了張嘴道:“父皇他本是好意——” “我想想?!鳖櫰鐚⒖痰对谥搁g轉了一圈,他一點也不怕被割著手,平聲說:“皇后娘娘一定對父皇說,陛下乃是一片好意,即便顧歧他真的生來對青芒排異,陛下本不知曉,自古不知者無罪,斷不能讓一個意外掩蓋了陛下的拳拳愛子之心,傳出去怕是要留人話柄,陛下金尊無暇,決計不能給小人抹黑妄議之機。” 顧盈啞口無言。 他今日來原本是打算告訴顧歧這件事,但他生怕顧歧因此憤怒悲傷,遲遲不得開口,卻沒想到顧歧一早就猜的這般精準透徹。 “那你還......”他顰眉道:“父皇怕是更加不會寬恕你?!?/br> “我不需要他寬恕。”顧歧說:“錯的從來不是我,我問心無愧,在無極殿里反倒六根清凈,至于這個。”他舉起那段香樟木,女子輪廓大致已成,惟妙惟肖,呼之欲出,翩然生姿,他低聲道:“我替他行未完成之事,更加不是錯?!?/br> 他行事乖戾任性,言語卻是異常的冷靜,這樣的強硬果敢,依稀卻有皇帝的影子。 顧盈默然。 “謝謝你,五哥?!鳖櫰鐩_他微微一笑,這個笑容純凈溫暖:“你與阮妃娘娘的恩情,我記在心里,可你實在不必再管我?!彼杆偈諗苛诵σ?,恢復了平日了不近人情的樣子。 顧盈皺眉,瞳中浮現(xiàn)出無聲的堅定,此時殿外有內(nèi)侍來送飯,他不得已離開了無極殿。 他將這些事與阮妃說,阮妃若有所思,半晌她柔聲安慰道:“皇上現(xiàn)在也少去龍泉殿,想來不會很快發(fā)現(xiàn),你也莫要太過擔心了?!?/br> 不料沒過幾日,皇上心血來潮游經(jīng)龍泉殿側,赫然發(fā)現(xiàn)御樟斷枝,雷霆震怒。 一查之下,七皇子顧歧又一次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逆子!”皇帝將鎮(zhèn)紙狠狠的丟在地上,摔的粉碎:“他就是故意氣朕?。‰迯膩頉]有過如此離經(jīng)叛道的兒子!枉顧祖宗規(guī)矩,可惡!實在是可惡??!” 郎喜對著一地鋒利碎石瑟瑟發(fā)抖,他心想皇上怎么就突然想去龍泉殿了呢?偏又趕在這時候。 “杖責!”皇帝氣得渾身發(fā)抖:“老七不打不成體統(tǒng),立刻執(zhí)行!” 郎喜“撲通”一聲跪下道:“陛下三思?。∑叩钕虏攀鍤q,之前剛生了蘚病,身子骨孱弱,杖責怕是要出事兒?。 ?/br> “他就是仗著朕心軟,拿他無計可施,才為所欲為騎到朕頭上!”皇帝指著郎喜的頭頂厲聲道:“郎喜你再敢多嘴替他求半句情,朕連你一起打!” 郎喜霎時噤聲,半身伏地,冷汗涔涔而下。 便在這時,門外人通傳:“阮妃娘娘到——” 作者有話要說: 皇帝:天天被老七氣得腎疼。 ☆、第十六章 皇帝正在氣頭上,叉腰擺手道:“不見,你告訴阮妃,朕晚點去看她?!?/br> 郎喜麻利的爬起來,疾步出去,半晌硬著頭皮折返回來道:“阮妃娘娘有要事稟報?!?/br> 皇帝皺眉,改兩手叉腰,在原地轉了半圈,宛若將怒氣生生吞回肚子里一般,揚了揚下頜:“宣?!?/br> 阮妃婷婷裊裊而入,她一襲水綠荷色,眉目低斂,足下輕盈無聲,著實是一個柔婉而靜謐的女子,皇帝緊皺的眉峰稍稍松開,沉聲道:“不必多禮,何事?” 阮妃斟酌了少傾,不多緒言,開門見山道:“陛下,您可還記得三月前大朝會,靖州、湖州兩州節(jié)度使動粗一事?” 皇帝微有詫異,挑眉:“記得,怎么?” 阮妃道:“臣妾自知后宮不得干政,可事態(tài)從急,顧不得許多?!闭f完,她命隨從呈上一檀香木盒,溫聲道:“還請陛下過目?!?/br> 盒子內(nèi)有厚厚一摞書信,皇帝草草翻了一翻,猛然變色。 “許隆昌和姚帆,橫跨兩州擅自結兵,他們要造反嗎?!” 阮妃道:“豈止是結兵,靖、湖兩州附近的百姓都已經(jīng)經(jīng)過他們的武力鎮(zhèn)壓,許隆昌甚至尋了文墨先生起草新法,大有擁地自治的意圖?!?/br> 皇帝細細翻著來往書信,抄底查看日期道:“截止大朝會時他們已經(jīng)來往了足有半年?!?/br> “是的。”阮妃道:“只是越往后,許、姚二人越發(fā)誰也不服誰,看似聯(lián)合實則矛盾重重,因而新法一事遲遲不得落實,在大朝會上更經(jīng)不起七殿下的兩句激將,當場便翻了臉,臣妾想他們是天高皇帝遠的野慣了,忘記天子威懾,才會如此放肆?!?/br> “朕便得了一個緣由將他們逐出都城。”皇帝一忖之下低聲道。 “節(jié)度使朝京是準許帶兵隨侍的,倘若真有異心,實在叫人后怕?!比铄?。 皇帝沉思道:“如此大事瞞的密不透風,靖、湖二州巡撫官員是裝聾作啞還是為虎作倀,朕需要徹查?!鳖D了頓,他轉動目光,審度著阮妃的臉:“你又是如何知曉此事?” 阮妃早有準備,條分縷析的答道:“臣妾父親告老還鄉(xiāng)后便四處游歷,在官道上無意間撞見靖州軍北遷,留了個心眼打聽才得知了此事,書信的獲得委實花了一番功夫,還望陛下寬恕臣妾插手政事之罪。” 皇帝擺擺手。 阮妃抿唇一豫,又慢慢道:“七殿下是皇上看著長大的,雖行事叛逆些,本性并不壞,臣妾猜想大朝會時他是否是察覺了端倪才故意為之,實則是為了保護陛下?!?/br> “你好像很喜歡老七這個孩子?”皇帝側目道。 阮妃微微一怔,小聲道:“臣妾只是看他早年喪母,身世孤苦,又與盈兒年紀相當......”她忽覺失言,跪倒在地:“陛下恕罪,臣妾并沒有指責陛下的意思。” “無妨。”皇帝破天荒的沒有動怒,只是抬眸看向窗外,風吹葉落,枝頭茂盛不再,時節(jié)更替如人事轉圜,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而他深愛的女人也就在那一眨眼的功夫,化作了泡影。 “朕......”皇帝的聲音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沙?。骸半薏徽f,他也不說,只會像個小牛似的用角頂朕,難道不知道朕的角只會比他更硬更尖銳?!彼h首,輕輕的撫平案上宣紙一角:“禁足朕是不會解的,關他一年,讓他長長記性,見歡你受累些,沒事去看看他,開解開解,最起碼讓他懂得‘易地而處、通情達理’這八個字怎么寫?!?/br> 閨名已是太久太久沒有被人提及,阮妃略有恍惚,但很快,她莞爾微笑,眼眶紅了紅,再拜倒:“臣妾遵旨?!?/br> 幾日后,皇帝賜了榮王顧行湛以尚方寶劍,命他遠下靖、湖二州查訪當?shù)厝宋娘L貌,對于緣由不加贅述,此舉無疑是賦予了顧行湛莫大的信任和權力,皇后聽聞后驚喜謝恩,反復叮囑顧行湛務必查的仔細,不要遺漏一絲一毫的破綻,令皇上失望。 不日顧行湛便率領一小支精兵隊離開了長安城,他這一走,收緊在皇城中的一根無形的線稍稍松落了一分。 這段時日,得了皇帝私下準許,顧盈便時時溜進無極殿。 當慣了孤狼的顧歧始料未及,更是不習慣突然周圍多了個人,還總小老頭似的絮絮叨叨。 “七弟,低頭駝背會致腰頸勞損,你注意些,坐直了?!?/br> “七弟你是不是又熬夜了,五哥跟你說過熬夜傷肝腎,瞧你眼眶都是青的,喝些枸杞?jīng)Q明子茶,明目健脾?!?/br> “七弟你躲在功德箱里做什么???叫五哥好找,五哥如果不找你你豈不是要憋死在里頭?” “七弟你不要這樣看著我,我是你兄長,長你足足兩歲,照拂你是應當?shù)?,咦?你該不會是為了躲我吧??/br> “七弟,五哥又不是洪水猛獸,你別那么生疏,笑一笑?!?/br> 阮妃是江南女子,婉約又多情,顧盈繼承了她母妃的特質,說話斯文慢調(diào),每每看著人的眼神光都充滿了無辜和純良,叫顧歧無法生厭,但皇室孤狼終歸還是笑不出來,他拉長著一張臉道:“五哥,你總和我相與,旁人會以為阮妃娘娘是想籠絡我,太危險了?!?/br> 聽得他喚“五哥”,顧盈一樂,歪頭道:“你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