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jié)
柳拂衣望著她,那神情說不上是詫異還是調(diào)侃:“人家小夫妻關(guān)門說悄悄話,我怎好去聽墻角?” 他凝眸望著慕瑤,覺得她滿臉緊張的模樣說不出的生動,眼里帶了一點(diǎn)促狹的 笑意:“要不——你去?” 慕瑤瞪著他,一跺腳,手一撒,直奔窗口而去。 半晌,沒聽見人聲,只聽得一點(diǎn)咯咯吱吱的輕響,聽得她心里發(fā)毛。 她心里不受控制地浮現(xiàn)出她的好弟弟磨刀霍霍的畫面,正在猶豫要不要將那窗戶捅個(gè)窟窿,或是直接破門而入,身旁一陣松風(fēng)撲面而來,柳拂衣也跟著她到了窗邊,笑道:“你還真聽。” 她面上驟然飛紅,還沒想好怎么駁他,身子驟然一輕,她驚呼一聲,又怒又惱地捶他的肩膀,卻不敢大聲:“拂衣!放我下來……” “看見阿聲看妙妙的眼神了嗎?你做長姐的,別管得太多,瞎cao心?!?/br> 他抱著懷里掙扎的少女,青絲上散落著陽光,慢悠悠往回走,“天氣真好,咱們也抱回去?!?/br> “咯吱咯吱——” 漏窗受了力,慢悠悠推開條縫,轉(zhuǎn)軸發(fā)出拉長的喑啞響聲。 妙妙整個(gè)人被他死死壓在窗邊親吻,一絲細(xì)細(xì)的風(fēng)從窗縫吹進(jìn)來,灌入她脖頸里。 他終于離開她的唇,放她喘了一口氣,她才從窒息的邊緣拉了回來,腳踩實(shí)地面的瞬間,雙腿一軟,像是酸軟的后槽牙咬了冰塊,險(xiǎn)些跪倒在地上。 他就站在面前好整以暇地接著,順勢一摟,將人抱進(jìn)懷里。 凌妙妙將他推開,只是那推也沒什么力氣,她臉頰通紅,眸中泛著水光,身體有些發(fā)抖,不知是因?yàn)閼嵟€是羞惱:“你走開……” 慕聲抱著她不撒手,手指卷著她的頭發(fā)吻了一下,眸中漆黑:“我錯(cuò)了?!?/br> 凌妙妙推開他,仔細(xì)觀察了一下他的模樣,心下一涼。 這黑化了半截的人,那黑暗的一面始終存在,蠢蠢欲動,一旦情緒到了臨界點(diǎn),他便在失控的邊緣。 “你要真生氣,就跟我吵架呀!”凌妙妙語無倫次,嘴唇還在隱隱發(fā)痛,她拿手背碰了碰,“這又算什么?” 他的情緒發(fā)泄,種種都是隱忍迂回,再驟然爆發(fā),沒有一樣反應(yīng)是正常。 “可我舍不得跟你吵架……”他又貼上來,順著她的頭發(fā),“我只想要……你?!?/br> 中間低下去的部分凌妙妙沒聽清,皺起眉頭:“嗯?” 慕聲低眸望她,眸中帶著一點(diǎn)笑意:“我現(xiàn)在不生氣了?!?/br> 凌妙妙氣笑了:“我生氣,你快把我氣死了?!?/br> “所以你不要讓我妒忌……” “你別想太多了?!绷杳蠲畲驍?,黑白分明的眼嚴(yán)肅地望著他,輕道,“我和柳大哥在大白天正常對話,沒有犯清規(guī)戒律?!?/br> 慕聲凝眸望著她:“……他跟你說什么了?” “說……”她梗了一下,想起了對話內(nèi)容,覺得有些棘手,“這個(gè)……不能告訴你?!?/br> 他眼眸一暗,語氣帶著涼意:“你心里就這樣念著柳拂衣么?” 凌妙妙頭皮發(fā)麻,擺著手警告:“別,別提這個(gè)?!?/br> “我偏要提?!彼旖锹N起,眸中的情緒顯見地不穩(wěn)了,整個(gè)人也就脫離了掌控,“你是不是恨不得我死了,再去嫁給柳拂衣,嗯?” “……”她只得保持沉默,慍怒地瞪著他。 “妙妙,讓你失望了,我輕易死不了的?!鄙倌甑闹讣馕⑽㈩澏叮嫔先匀恍Φ孟衩髅牡挠夯ǎ骸啊撬赖牧饕?,你還喜歡嗎?” 凌妙妙嚇得后背一涼,一把扣住他的手腕,生怕他下一秒就付諸行動,語速飛快:“你要敢傷柳大哥性命,我記他一輩子,恨你一輩子,聽到?jīng)]有……” 他一怔,望著她的眸中似有黑云翻滾,旋即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br> 他垂下眸子,掩住了眼中的危險(xiǎn)神色:“那你以后可以不跟他說話嗎?” “那不可能。”凌妙妙望著他,“我跟誰說話,那是我的自由,你怎么管得比我爹還多?” “……誰都可以,他不行?!彼а弁?,漆黑瞳仁在睫毛掩映下,那樣的亮,“好嗎?” “不行。”凌妙妙的火也被激了起來,一動不動地與他對視,“你管天管地,也管不到這個(gè)份上?!?/br> “……”他沉默片刻,漆黑眼眸溫柔地凝望著她,“我好想把你綁在我旁邊,讓你哪里都去不了?!?/br> 凌妙妙再度被氣笑了:“你試試看啊?!?/br> 十分鐘后。 “慕聲,你給我放開……” 女孩以一種略有奇怪的姿勢坐在椅子上,臉色反常地紅,再仔細(xì)看去,她的雙手讓收妖柄反剪背在身后,身上拿一指寬的長長綢帶,縛在了椅子上。 她先前還劇烈掙扎,只是她發(fā)現(xiàn)他結(jié)的繩子極妙,看上去不太牢,可是實(shí)際上不僅不會被她掙松,反而弄得她衣衫凌亂,她動一下,他的眼神就暗一分。 妙妙不敢動了,手指在背后蜷了蜷,碰到了套在她腕上的收妖柄,心內(nèi)切齒:真想不到,收妖柄還有此妙用呢。 慕聲坐在她旁邊,手里捏著把匕首,垂眸給她削蘋果,削得細(xì)致耐心。 “你現(xiàn)在就是削一萬只兔子也沒用。”凌妙妙冷眼瞅著他的手,“快點(diǎn)放開我?!?/br> 他手指一頓,兔子耳朵“啪”地削斷了,他停下來,將斷掉的耳朵小心地搭在斷口上,垂眼望著它,半晌才道:“妙妙,它也很疼?!?/br> “疼?”凌妙妙沒聽出言外之意,冷笑一聲,“又不是我把它耳朵削掉的……” 她覺得自己跑了題,望著他的臉,杏子眼中滿是惱意,跺了跺腳,“你不能這樣捆著我,快點(diǎn)給我松開?!?/br> 少年無聲地將兔子拿起來,喂到她嘴邊,柔和地問:“吃嗎?” 作者有話要說: 1. 老柳:生活真美好。 慕瑤:辣雞直男氣得勞資腦殼痛。 2. 咯吱咯吱—— 慕瑤:弟弟在磨刀? 慕聲:呵。 3. 妙:你試試看啊。 聲:好啊。 第93章 迷霧之城(七) “不吃,你拿開!”凌妙妙沖著兔子發(fā)火,又覺得氣不過,就著他的手,照著兔子屁股狠狠咬了一大口,邊用力咬邊委屈地罵:“你有病?!?/br> 慕聲捏著蘋果,黑眸一眨不眨地望著她,將所有的表情收進(jìn)眼底,在心底喟嘆。 她這模樣……真是可愛極了。 凌妙妙吃完了蘋果,冷靜了一下,放低了聲音:“子期,你放開我,好好說。” 他臉上危險(xiǎn)之色還沒褪去,眉梢眼角顯出些艷色,睫毛低垂的模樣,像一朵帶毒的妖花:“就這樣說?!?/br> “這樣怎么說?”凌妙妙跺著腳瞪他,氣得七竅生煙,憋了半晌,嚴(yán)肅地憋出一句控訴,“你……你不尊重人!” 不單不尊重她,還不尊重整個(gè)女性群體,靠力量優(yōu)勢制服她,什么人吶! 慕聲望著她,眸中偏執(zhí)的依戀如同濃稠的夜色。他傾過身子,虔誠地碰了碰她的嘴唇,語氣纏綿悱惻,又像是在撒嬌:“我愛你。” “……”妙妙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時(shí)間一分一秒過去。 “你想綁我到什么時(shí)候?”她的嗓子都有些說啞了,清了清嗓子,語氣都有些打蔫了,尾音里帶著幾絲委屈,聽起來像是在撒嬌,“我胳膊要斷了……” 慕聲驟然抬眸,飛速地收了收妖柄。 凌妙妙雙手驟然解放,未及收回來,他已經(jīng)順著她的手臂極其柔和地按了按,沿著血管的脈絡(luò)捋了幾下,仰頭看她,“還疼嗎?” 凌妙妙搖搖頭,滿臉希冀地看著他,見他只是卸了反剪她手腕的收妖柄,毫無解開綢帶的意思,表情迅速垮了下去,氣鼓鼓道:“疼?!?/br> 他眸中一凝,憐惜一閃而過,“我再幫你按按。”他捏著她肘關(guān)節(jié)耐心地揉了十分鐘,問:“好點(diǎn)了嗎?” 他仰頭看人的時(shí)候,瞳仁和上目線的角度恰到好處,藏起了所有的爪牙,只剩單純無辜的美,恨得人牙癢癢。 凌妙妙咬著唇,無力地靠在椅背上,望著頭上房梁:“我想喝水?!?/br> 他頓了頓,隨即將茶盞送到她唇邊。 妙妙就像籠里的小鳥兒,就著主人的手臂啄幾滴甘泉,差點(diǎn)憋屈成一只火鳥,在他手心里炸毛。 妙妙故意將他使喚來使喚去,繞著小小一間房來回跑了一刻鐘,他依然沒有不耐煩,反而愈加興致高昂。 而且,她語氣越軟,他越耐心溫柔,眸中光芒越盛,幾乎到了灼熱的程度。 凌妙妙頹然靠在椅背上想,她大概明白怎么能脫身了。 ——哭一下興許可以,黑蓮花最怕她的眼淚,仿佛流下來的不是水,是guntang的巖漿。 而且,不能是那種大義凜然的哭,而是要她楚楚可憐、梨花帶雨、撒著嬌求著他哭。 妙妙閃動著杏子眼,冷靜地望著少年的側(cè)臉,無聲地起了一后背雞皮疙瘩。 ——等下輩子吧。 她氣急敗壞地想。 兩人都沒察覺,臨近的墻根上洇出了幾塊黃色的水漬,如同隱形巨人飛檐走壁的腳印,一步又一步。 又過了十分鐘,妙妙有些坐不住了:“子期……” 慕聲抬眸:“嗯?” 她頰上不受控制地浮上了緋紅顏色,躊躇了一下,鼓足勇氣,盡量使自己顯得高傲而漠然:“我想小解?!?/br> 少年沉默了片刻。 片刻之后,他果然向她走來,俯身抽掉了她身上的綢帶,凌妙妙還沒來得及竊喜,便聽得他平靜地在她耳邊道:“我抱你去。” “……”她眼中的雀躍驟然折成了滔天憤怒,往后縮去,“我不想去了,你走,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