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紀鳶站穩(wěn)后,只一臉復雜的看著眼前之人,過了好一陣,再次沖他福了福身子,只這一次,多少是有些感激的。 第85章 當然, 也僅僅只是感激而已。 *** 卻說自那霍元嫆去了前頭宴會, 紀鳶便在霍元懿的掩護下出了書房, 她在戴家大房的院子外迷糊轉了一圈, 不多時, 總算是撞見了得了戴家大少奶奶的吩咐前來尋她的幾個丫鬟, 隨即,便由丫頭將她領著回到了之前的東廂房。 那里,抱夏急得在原地直團團亂轉,好在,她家那路癡姑娘可算是尋到了。 再次回到那東廂房時, 屋子里頭的熏香味已經消散了, 而之前擺放在書架下的那盞紫檀香爐也早已經不見了。 書房里。 紀鳶走后, 只見那霍元懿忽而將一直候在外頭的那名小廝喚了進來, 那小廝來來回回已經往廚房跑了四五趟、換了四五桶熱水來了, 大冬日里,早已經累得臉上背上直淌汗水, 苦等到了現在, 總算是得到了主子的吩咐, 他提著熱水進屋,顫顫巍巍的將熱水倒進了浴桶。 待那位難伺候的主子踏進了浴桶后, 正要外出候著時, 卻忽而聽到浴桶里的人漫不經心的說了聲:“賞你的?!?/br> 那小廝一愣, 下意識的一抬眼, 只見倚靠在浴桶里的人, 忽而背對著他扔了一定銀錠子來。 準確無誤的扔到了他的跟前。 他下意識的抬手,銀錠子穩(wěn)穩(wěn)落在了他的掌心。 足足一錠五兩銀子,是他兩個月的月銀。 小廝瞪圓了雙眼,隨即立馬眉開眼笑了起來,頓時覺得這日受的這一遭罪都是值得的。 當即只立即點頭哈腰道:“小的謝二公子的賞,謝二公子的賞?!?/br> 霍元懿只懶洋洋的擺了擺手,問:“今兒個你可是一直守在院子外?” 小廝立馬收起了臉上的笑,恭恭敬敬回道:“回二公子,小的是院子里跑腿的,今兒個除了跑了幾趟廚房外,其余時刻便一直守在了書房外頭,未曾離開過半步?!?/br> 霍元懿聞言,修長的手指在浴桶邊沿漫不經心的敲了兩下,方問起:“哦,那你今兒個可曾留意到院子里統(tǒng)共進出了多少人?” *** 這小廝本就是在院外跑腿的,旁的不行,這見人識人的眼力勁兒還是有的,要不然,也不會派到大公子院里當差。 聽霍元懿這口氣,眼珠子轉了轉,只一臉機靈道:“回二公子,今兒個府上設宴,所有人都到前頭瞧熱鬧去了,今兒個院里冷清,進出的人不多,小的倒記得清楚,除了起先親家太太領了蕭家太太、蕭二公子、三姑娘還有個天仙似的姑娘一道進了院子后,便唯有二公子您,還有大公子回了躺院子,便再也沒旁人來過了?!?/br> 霍元懿聽到這里,雙眼瞇了瞇,好半晌,只垂了垂眼道:“行了,出去候著吧?!?/br> 小廝忙不迭退了出去。 小廝走后,霍元懿面上懶洋洋的表情立馬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臉諱莫如深。 腦海中不由回想起,方才紀鳶離開時,小臉煞白,身子軟綿無力的模樣,便是連走路都有些跌跌撞撞,卻一直強撐著未曾表現出來。 霍元懿常年奔走巷尾街頭這么多年,什么下作的手段沒有瞧見過、領教過,當即便隱隱猜測出來了,怕是…聯想到她初摸進這間屋子時的惶恐后怕、對他莫名的冷漠疏離、及meimei霍元嫆的百般試探,霍元懿頓時眉頭緊皺。 今日院子里進出的男子統(tǒng)共就三個,蕭家那二公子是來議親的,他是臨時來的,三人中便唯有那妹夫戴遠忱—— 所以,她們千方百計的,是想要將人配給他么? *** 紀鳶一直在廂房里歇息,直到宴會散去后,一行人原路回府。 歇息了半日,紀鳶精神已經恢復如初。 馬車里,氣氛安靜得古怪。 只見那王氏坐在首位,自打上了馬車后便一直闔著眼,在閉目養(yǎng)神。 而霍元昭的親事談得七七八八了,眼看著便要定下了,心中不可謂不復雜,似乎有些不大情愿,卻又似乎有些…少女含春,便是向來熟悉了解她的紀鳶,也一時瞧不太出,到底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而紀鳶,打從上馬車起,便一直安靜如初,來時是什么模樣,回時,亦是什么模樣,丁點瞧不出這一整日所經受過的種種波瀾起伏。 眼看著馬車快要到達霍家了,那王氏總算是緩緩睜開眼了,她一直在默默思索著今兒個所發(fā)生的這一切,想到女兒霍元嫆,心里頗不安寧。 為了今日,她早已籌謀多時。 前去戴家拜宴是其次,替那霍元昭議親事亦是其次,這一切,皆不過是為了引人耳目,好為了替女兒將后院那一樁棘手又頭疼的事兒給擺平了。 這事關女兒整個后半生的幸福,由不得她不上心。 原本只當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卻未料—— 想到這里,王氏只緩緩抬眼,微微瞇了瞇眼,看著對面的紀鳶,笑著問道:“身子可好些呢?聽嫆兒說,你方才身子不舒坦,還差點在院子里迷了路,這是怎么回事兒,這會兒還要不要緊?” 王氏雖是笑著,眼里卻并沒有多少笑意。 雙眼一直緊緊盯著紀鳶的眼睛,仿佛要瞧進她的內心深處。 *** 紀鳶只一臉受寵若驚道:“多謝太太掛念,這會兒已經好多了?!?/br> 頓了頓,只微微紅著臉,有些不大好意思道:“原本是在廂房歇息的,可剛歇沒多久便覺得屋子里有些悶得慌,準備到外頭透透氣,抱夏見我身子不舒坦,便厚著臉皮跟如意jiejie討要了些提神的東西,廂房外空無一人,我隨便散了散,卻不料,竟然一時迷了路,聽說后來還驚動得大姑娘派人滿院子尋,倒真是鳶兒的不是了,鳶兒頑劣,叫太太跟大姑娘cao心了?!?/br> 紀鳶不好說自個原是來了月事,便將這一遭給隱下了。 霍元昭原本自動合上了耳目,沉浸在自個的世界中,聽到紀鳶的話,竟然后知后覺的緩過神來了,只一臉嫌棄道:“就你那糊涂腦子,當初往我那院子去了多少回,才記得路,在這陌生的府邸,你竟也敢到處亂轉?當真是心大,不都說了,要寸步不離的跟著我么,誰叫你不聽?” 說罷,只一臉奚落的瞅了紀鳶一眼,指著她沖王氏道:“太太,你是不知,紀鳶就是個迷糊鬼,瞧著聰明伶俐,其實是個連路都記不住的?!?/br> 說罷,還忍不住沖紀鳶哼哼兩聲。 王氏聞言,沉吟了片刻,只沖那紀鳶淡淡笑著道:“主要是院子不熟,走動得少,往后多出來走走,無論是霍家,還是戴家,熟稔了,自然不會再迷了路。” 她這番話,似乎別有深意。 紀鳶聽罷,攥著帕子的手驟然一緊。 她們二人各自話里有話,唯有單純不知世事的霍元昭毫無察覺。 正說著,馬車外頭有人稟道:“太太,就要到了?!?/br> 第86章 紀鳶回來后, 去了一趟洗垣院, 瀲秋竟然早早便在院子外候著了, 見她們回來了,立馬打發(fā)了人到里頭通報, 歡歡喜喜的迎了上來, 道:“二位小主子,你們可算是回來了,姨娘都盼了一整日了?!?/br> 尹氏憂心了一整日,見霍元昭跟紀鳶肩并著肩走了進來,立即上前, 拉著她們二人的手左瞧右瞧,見二人神色與往日并無多少異處, 心下暗自松了一口氣。 頓時轉憂為喜道:“今兒個在戴家玩的可還開心?” 紀鳶見霍元昭面色忸怩, 微微笑道:“今日戴家來了好些人,馬車整整堵了兩條街, 當真熱鬧得緊?!?/br> 邊說著, 邊下意識的往尹氏微隆的肚子瞧了一眼。 霍元昭挽著尹氏的胳膊,亦是跟著笑道:“就是, 就連九公主也來了,可惜,就待了一會兒, 我竟然沒瞧見, 當真可惜?!?/br> 紀鳶聽了只有些詫異, 九公主也來了?是端午那日, 馬車里的那位貴女么? 她倒是不知,想來是她們到大姑娘屋子里去的那會兒來的吧,她在大姑娘院子里一直待到了宴會散了后才回來,其實,露面的時間并不長。 尹氏拉著她們二人又細細詢問了一遭,不多時,又不漏痕跡的問了問大姑娘的身子,及孩子的情況,紀鳶只笑著一一講訴,尹氏終于放下了懸了一整日的心懸,末了,輪流將她們二人單獨叫進去說話,不一會兒,二人紛紛紅著臉出來了。 *** 回到她的竹奚小筑后,紀鳶通身軟綿無力,回來后,直接安排洗漱沐浴,連晚膳都沒用,埋進被子里,轉眼便睡著了。 以往,都是菱兒跟在紀鳶屋子里守夜的,這晚,抱夏親自留下守著紀鳶。 夜深了,臨歇前,菱兒洗漱后輕手輕腳的摸進了臥房,進去時,見抱夏披著厚厚的襖兒坐在油燈下做鞋墊,見菱兒進來,抱夏手下未停,抬眼瞧了她一眼。 菱兒緩緩摸到了寢榻前,挑開簾子往里瞧了一眼,只見自家姑娘規(guī)規(guī)矩矩的躺在被子里,睡得正沉。 姑娘睡覺歷來有些不大老實,喜歡側著睡,趴著睡,卷著被兒,倒是難得瞧見睡得這般規(guī)規(guī)矩矩的。 菱兒好生瞧了一會兒,替紀鳶捏了捏被子,這才退了出來,走到抱夏跟前,沖她低聲道:“抱夏jiejie,這么晚還在做,當心傷了眼睛,要不,你還是歇著去吧,我來守著姑娘便是了?!?/br> 抱夏指尖動作飛快,只見她捏著針屁股往發(fā)間輕輕蹭了一下,用頂針將針屁股從厚厚的鞋墊穿了過去,這才抽空沖菱兒道著:“沒事兒,今晚我守著,你去歇著吧,做完這個,我便也要歇著了,聽話,快些去,姑娘好不容易睡的這么香,回頭別將她給吵醒了?!?/br> 菱兒聞言,只咬了咬唇,她覺得今兒個姑娘跟抱夏jiejie二人的神色好像皆有些不大對勁兒,雖瞧著與往日差別不大,但菱兒不是旁人,她日日跟在紀鳶身邊貼身伺候著,紀鳶眉毛一挑,她便知是要天晴還是下雨。 菱兒是個憋不住話的,只憋得十足難受,但見這日夜深了,也不好發(fā)問,只得留著滿肚子的疑問跟糾結退下了。 抱夏自然心知肚明,自然也是信得過菱兒的,只是,白日里所發(fā)生的那樁事兒,非同小可,便是連她現如今回想起來,都還感到一陣后怕,如何敢肆意胡說。 *** 卻說,紀鳶這一覺睡得并不怎么踏實,睡得死,頭卻很沉,大概是白日里還殘存了些藥效的緣故吧。 到了后半夜丑時時忽而醒了。 醒來時,抱夏還坐在油燈忙活,似乎是要通宵達旦的守著。 “什么時辰了,怎么還沒歇著?” 紀鳶揉了揉眉心,披著厚厚的外裳便下了床。 “姑娘怎么起來了?” 抱夏立馬上前尋了件厚厚的披風搭在了紀鳶肩上,末了,又到外頭小廚將晚上特意留下來的粥端了進來,紀鳶一整日都沒幾粒米下肚,這會兒當真是有些餓了,跟抱夏二人分了一碗,竟還有些意猶未盡,大半夜的,竟然徹底精神了。 主仆二人睡不著,便坐在燈下細細說著話,想到白日的事兒,抱夏忍了又忍,終于忍不住問著:“姑娘,白日里發(fā)生的事兒,姑娘如何不跟姨娘講?我知現如今姨娘有了身子,您不想讓姨娘cao心,可畢竟這樁子事兒事關重大,奴婢覺得姑娘應當跟姨娘說的?!?/br> 紀鳶飲了口茶漱口,用帕子將嘴角拭了拭,緩緩道:“便是姨娘知曉了,也無能為力,不過是徒生煩惱罷了。” “那就白白忍下這苦果嗎?”這幾年,在這竹奚小筑待著,跟在紀鳶身邊伺候著,抱夏早已經練就了一副淡然處之、四平八穩(wěn)的氣性,尤是如此,遇到了這樣荒唐惱恨的事,便是脾氣再好的人,怕也無人受的了吧。 “好在姑娘走得快,您前腳剛走,那大姑爺便——”抱夏說到這里,語氣頓了頓,只小心翼翼的瞅了紀鳶一眼,道:“大姑娘…大姑娘是想將姑娘您算計給…大姑爺嗎?” 紀鳶垂眼,良久,只道,“聽說大姑娘身子不好,倘若沒猜錯的話,此番生產怕是虧損了些身子?!?/br> 又加上剛生的姐兒體弱多病,怕是隱隱有些病急亂投醫(yī)了吧。 抱夏聞言直接將手里的針線活都給丟遠了,只咬牙道:“以往府上眾人只道大姑娘是個明事理、知世故的,萬萬沒想到竟然用這般下作的手段去算計旁人,府中所有人當真是瞧錯她了,這樣的行徑,與玉笙院那位又有何不同?” 紀鳶微微瞇了瞇眼,忽而淡淡道:“倘若算計我的當真是那大姑娘還好,就怕是——” 抱夏心下一緊:“姑娘的意思是…太太?” 至少大姑娘人在戴家,倘若想要算計她,到底鞭長莫及,隔了一截,可倘若是王氏的話,那紀鳶分明就是入虎口的那只羊,唯有任她搓揉的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