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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世家貴妾在線閱讀 - 第46節(jié)

第46節(jié)

    “還好還好?!蹦茄靡塾行┖笈碌亻L出了口氣。

    這實(shí)在是太巧了,沈瑜抱著這琉璃燈,還有些沒能反應(yīng)過來。

    等到圍觀的群眾紛紛撫掌叫好之時,沈瑜方才后知后覺的想到,原來射箭之前,宋予奪示意她站在這里,是早就料到了嗎?

    不過這么一來,宋予奪被眾人認(rèn)出,他們就沒有辦法再在燈市上久留了。

    沈瑜被眾人看得有些局促,低下頭,抱著這琉璃燈走到了宋予奪跟前,小聲道:“我們回去?!?/br>
    周遭太過吵鬧,而她的聲音又太小,宋予奪沒能聽清,他將弓箭隨手遞給衙役后,方才低下頭問了句:“什么?”

    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了許多。

    沈瑜抬高了聲音:“我說,若不然我們就回去。”

    宋予奪將她話中的“我們”兩字拎出來品了品,莫名有些愉悅,挑眉道:“好?!?/br>
    從這么多人中擠出,并不是件簡單的事。

    宋予奪抬手護(hù)著沈瑜,可偏偏這種時候他的腿傷就很拖累了,到后來幾乎是半倚在沈瑜身側(cè),兩人相互扶持著離開了燈市。

    宋予璇緊緊地跟在兩人身后,雖被單獨(dú)落下,可卻并沒什么失落的感覺,反而看著兩人的背影笑得愈發(fā)懇切。

    及至到了燈市口,馬車已經(jīng)已經(jīng)將云氏送了回去,又折返,在那里候著了。

    上了馬車,沈瑜方才松了口氣,將懷中的琉璃燈放在一旁,抬手理了理衣裳鬢發(fā),而后才得了空去細(xì)看那琉璃燈。

    這么一番折騰下來,她已經(jīng)有些累了,半倚在那里,顯得有些懶散。

    可宋予奪仍舊坐得筆挺,大概是多年征戰(zhàn)養(yǎng)成的習(xí)慣,他鮮有懶散松懈的時候。

    宋予璇也理了鬢發(fā),湊上前去看那琉璃燈,笑道:“好在方才你站在那里,不然衙役失了手,這琉璃燈怕是就要摔碎了?!?/br>
    提及此,沈瑜忍不住抬頭看向宋予奪:“你是早就料到那燈會偏,所以才讓我站在那里的嗎?”

    “是?!彼斡鑺Z頷首道。

    沈瑜又追問道:“可你是怎么預(yù)料得那么準(zhǔn)的?”

    宋予奪言簡意賅:“熟能生巧?!?/br>
    “大哥很厲害的,”宋予璇適時為自家大哥吹捧道,“打小武師就夸他習(xí)武齊射就很有天賦,如今又多年征戰(zhàn),這當(dāng)然不在話下?!?/br>
    沈瑜抿唇笑了聲,附和道:“的確很厲害?!?/br>
    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在如今這年紀(jì),就闖下這般功績。

    他們在燈市耗了不少時間,回府之后,已經(jīng)很晚了。

    宋予璇抬手掩唇,打了個哈欠,話音中還帶著笑意:“我就先回去了?!?/br>
    宋予奪與沈瑜則是同路,經(jīng)過這么一番,沈瑜倒是沒去時那么小心翼翼了。

    “要下臺階了,”沈瑜提醒了句,垂眼看著他那傷腿,到底忍不住問了句,“你這傷……褚圣手怎么說?”

    沒料到她竟會開口問這個,宋予奪愣了一瞬,隨即低低地笑了聲:“他說這傷拖了太久,眼下也拿不準(zhǔn),不敢斷言,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先前聽著他笑,沈瑜還以為此事十拿九穩(wěn),卻沒料到竟是這樣。

    沈瑜摩挲著那琉璃燈,嘆了口氣。

    對于像宋予奪這樣的將軍而言,這傷幾乎斷送了他的前程,若是真治不好,只怕后半輩子都要受到影響。他還這么年輕,正是意氣風(fēng)發(fā)的時候,可卻遭此大劫,實(shí)在是造化弄人。

    若易地而處,沈瑜自問是做不到宋予奪這么豁達(dá)的。

    “倒也沒什么大礙,”反倒成了宋予奪來開解她,“我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再離京赴沙場,慢慢治著就是。縱然是真治不好……”

    這話說出來實(shí)在不吉利,眼下還是元夕呢。

    “能治好的,”沈瑜打斷了他,堅持道,“必定能治好的?!?/br>
    說話間,兩人已到了修齊居。

    宋予奪一向波瀾不驚的眼中也帶上些笑意,點(diǎn)頭道:“承你吉言?!?/br>
    “時候不早了,”沈瑜停住了腳步,向他道別,“將軍早些歇息。”

    宋予奪臉上的笑容一僵,他住的正房,沈瑜住的偏房,進(jìn)了修齊居之后照樣得分道揚(yáng)鑣。雖多少有些不爽,但他也沒表露出來,神色如常道:“好。”

    自打來了宋家,沈瑜雖會偶爾出門去鋪?zhàn)永锟纯?,但卻從沒像今日這般出去逛過,回房之后便覺著倦意襲來,匆匆梳洗之后,便歇下了。

    第二日又醒得比平時要晚些,飯都已經(jīng)擺好了,她才慢悠悠地睜開了眼。

    換回了平素里穿著的衣裳,也沒再費(fèi)心打扮,讓青溪隨意挽了個發(fā)髻,插了根玉簪,便披衣出了內(nèi)室。

    青溪將昨日她拿回的琉璃燈掛在檐下,沈瑜挑開簾子,踩著門檻,倚在那里看了會兒。

    說來也怪,昨日覺著這燈漂亮得很,可今日再看,卻又平常。

    “好好收起來,仔細(xì)打了?!鄙蜩诟懒司洌胤砍燥埲チ?。

    見著這燈之后,昨夜之事就又紛紛浮現(xiàn)了出來。旁的倒也罷了,云氏那件事實(shí)在是又讓人頭疼,又要命的。

    沈瑜捏著筷子,半晌也沒想出個所以然。

    進(jìn)退維谷,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實(shí)在是難辦得很。

    “今早我聽人說,李掌柜那位夫人回來了?!鼻嘞耸帐巴肟辏约簞t倒了茶來,“說是昨日才到的,還帶著不少南邊那邊的特產(chǎn)。李掌柜為了這事年都沒能過好,這位夫人倒是心大,竟真是游山玩水去了。”

    李掌柜手底下管著個胭脂鋪?zhàn)?,年前查賬的時候沈瑜就注意到了,他這鋪?zhàn)幽芎棉D(zhuǎn)起來大抵是靠著這位夫人的功勞。年前這兩夫妻拌嘴,夫人一動怒,索性離京走了,隨即這鋪?zhàn)永锏纳饩统隽耸隆?/br>
    那時她便讓青溪留意著,等李夫人回來了,準(zhǔn)備見一見她。

    可年關(guān)前后發(fā)生的事情太多,她竟把這件事給忘了,還是經(jīng)青溪又提了句,方才想起來。

    “你回頭讓人捎個話過去,說是若那位有空,盡可來我這里坐坐?!鄙蜩は肓讼胂惹澳鞘拢滩蛔⌒Φ?,“不過這兩日他們夫妻只怕忙著算舊賬,沒這個功夫,等過兩日你再讓人傳話?!?/br>
    “李掌柜如今怕是正謝天謝地,向夫人賠禮道歉,哪還敢算什么舊賬?!鼻嘞獜膭e人那里打聽了不少內(nèi)情,開玩笑道,“不然夫人一生氣又要走,他這生意怕是也不用做了,豈不就真成了賠了夫人又折兵?!?/br>
    沈瑜雖還沒見著這位李夫人,可單聽著這事,便覺著是個有趣的人,想著盡早見一見。

    不過還沒等李夫人上門來,倒是迎面撞上了另一樁事。

    正月十九是長公主的生辰宴,但凡是有些交情的都收到了請?zhí)?/br>
    宋家與安平長公主的夫家陳家本就有往來,若不然當(dāng)初宋予璇也不能借著長公主入宮去見太后,此番生日宴,長公主也送了請?zhí)o東府,由宋予璇接下。

    這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可偏偏來送請?zhí)哪菋邒叨嗵崃司?,說是長公主也請如夫人過府一敘……這就有些不太妥當(dāng)了。

    可不管怎么說,既然長公主都放了話,那她也只能應(yīng)邀前往。

    第57章

    這消息是宋予璇親自來知會的,她對此喜聞樂見,將此事告知沈瑜后,又笑道:“安平長公主如今主動提出讓你過去,這可是好事?!?/br>
    如今有宋予奪在,根本不用擔(dān)心會有什么為難的事情,再者安平長公主與宋家關(guān)系一向好,更不會在自己的生辰生什么事端。

    所以不管怎么說,這事絕不會是壞事。

    以沈瑜如今的身份,安平長公主邀她到自己的生辰宴,其實(shí)也算是一種變相的認(rèn)可。

    宋予璇嘴角止不住地上揚(yáng),她心中甚至覺著,說不準(zhǔn)沈瑜將來能夠扶正。只不過怕自己想岔了,所以不敢提前說,以免希望越高失望越大。

    她都能想到的可能性,沈瑜又怎么會想不到,當(dāng)即心下一沉。

    在旁人看來,能扶正便是天大的喜事,宋予璇更是盼著有朝一日自己能名正言順地喊沈瑜一聲大嫂。

    可沈瑜卻并不是這么想的,而她先前與宋予奪的約定,也不是這么說的。

    沈瑜抿了抿唇,借著喝茶低下頭去,掩去眼中復(fù)雜的神情。

    思來想去,她還是到正房去找了宋予奪,準(zhǔn)備先同他通個口風(fēng)。

    進(jìn)了正房的門后,沈瑜便下意識地去了書房,可不巧宋予奪這日起得晚了些,現(xiàn)下還在內(nèi)室,并不在書房中。

    沈瑜在書房中轉(zhuǎn)了圈,目光落在桌案上放著的一副字上。

    那應(yīng)當(dāng)是昨日才寫成的,隨手放在那里晾著,還沒來得及收起來。字跡并不似時下流行的飄逸,一筆一劃若有筋骨,力透紙背。

    都說字如其人,這字跡的確是像宋予奪這個人。

    紙上寫的是先人的半闕詞:

    “東風(fēng)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zhuǎn),一夜魚龍舞?!?/br>
    講得正是元夕佳節(jié)時的情形。

    距那夜已有幾日,如今再見著這闕詞,沈瑜卻驀地想起來那夜的種種情形。漫天花燈映得如白晝,長街之上往來行人絡(luò)繹不絕,衣香鬢影,再有就是……宋予奪一箭破空,琉璃燈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她的懷中。

    沈瑜活了這二十余年,那還是她頭一遭能這么自由自在地享受佳節(jié)。

    她正站在桌邊發(fā)愣,對面倒是傳來了動靜,宋予奪披衣出了內(nèi)室。

    他剛醒沒多久,衣衫并沒束整齊,甚至還露了些胸膛,只披了件并不算厚的外衫,帶著些方醒的懶散出了內(nèi)室。

    然后在看到沈瑜后,愣了。

    沈瑜抬起頭,兩人隔著正廳,遙想對視了一眼。

    目光觸及宋予奪胸前散亂的衣衫后,沈瑜如同被火灼了,立即移開了目光。

    因著常年征戰(zhàn)枕戈待旦,宋予奪很少有這般懶散的模樣,至少沈瑜并沒見著過。就算是在自己家中,他也始終脊背筆挺,這是多年養(yǎng)成的習(xí)慣,很難更改。

    可如今他卻反常得很,不僅衣衫凌亂,而且身姿也不似往日挺拔,而是很隨意。他相貌生得好,如今頭發(fā)未束,這懶散模樣倒是有幾分世家風(fēng)流公子的架勢。

    方才匆忙一瞥,沈瑜甚至仿佛從他的神情中窺見了幾分饜足的意味。

    思及此,沈瑜忍不住飛快地抬眼看向他,隨即又低下頭。

    宋予奪此時的神情精彩極了,仿佛打翻了顏料似的,她這一眼也沒能看出什么來??伤@反應(yīng)的確太過反常了,沈瑜想了又想,倒是想出一種可能——

    他房中有人。

    那么現(xiàn)在的一切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不知為何,沈瑜忽然想起先前青溪同她說的話。青溪那時苦口婆心地勸,說她若是再這么冷淡下去,保不準(zhǔn)就被什么想攀高枝的丫鬟給鉆了空子。

    她并沒將這話放在心中,因?yàn)椴⒉辉诤?。加之宋予奪看起來一直清心寡欲得很,她也沒往這上面想過,進(jìn)門時更沒想過讓人通傳……

    怎么都沒想到竟然撞上這種事情。

    沈瑜的臉頰跟染上紅霞似的,迅速蔓延開來,思索著該怎么化解眼前這尷尬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