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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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手指抵唇一笑,道,“花官姑娘,與你的身價比起來,這些茶點已不算破費。” “你說的是。我會還他的。”不知是不是我一板一眼的模樣看起來有點傻,蘇兄又被我逗笑。 他道,“花官姑娘好志氣。你可知……” 他還未說完,景弦便接過話來打斷道,“你可知,這不是一件容易事,你須得多吃些,補補腦子和身子,才有本事早些還清,你也不用太擔心,還不清總還有些別的辦法。我們來日方長?!?/br> 來日方長……他竟將這個詞用在勸我天長地久地還債上,我有點不能茍同。他可還記得,這是我同他表明愛意時,親口說的話。 第15章 我心悅你,見之歡喜 那時候我想得很簡單,他的師父離他而去,他心里一定很難受,需要人陪,也想要有人能管著他。而我彼時覺得自己就是陪伴在他身邊最好的人選,我無比篤定自己會與他天長地久。 那么正好,我就來管著他。 “你以為他能在這里當上繼任首席樂師全靠的是他的本事?還不是要有他的師父作擔保。如今他的師父不管他,以后他指不定吃什么苦。你看著,解語樓從來不缺會彈琴編曲的,他如今沒人管沒人罩,要不了多久就會淪落得和你一樣,小乞丐,你來這里攀附一個沒前途的樂師? 我站起來,抹掉下巴的雨水,這大概是我除了和狗打架以外最兇的一次,“我再說一遍,我不是要攀附他!他也不會去伸手要飯!” 他們的嘴臉那樣丑惡,氣得我腦袋發(fā)暈,忍不住撲過去抓住那人的手腕咬了一口。 我發(fā)誓,這一口我用盡我十年來積攢下的所有力氣,且任由他們?nèi)绾尉境段业念^發(fā)、拽拉我的肩膀我都沒有松口,直到嘴巴里傳來令我心頭升起快慰的血腥味道。 “吱嘎——” 許是他們的吆喝聲太大,驚擾了景弦,他推開門低呵,“住手?!?/br> 我松開嘴,往后退了一步,沒成想只退了這一步就撞在了他的身上,我抬頭看向他,只瞧見他皺起的眉和緊抿的唇。 倘若我料得不差,他應(yīng)該是在生我的氣。 面前兩人消息這樣靈通,絕不是尋常人家的公子哥,他們有銀子,說不定就是景弦的主顧,總之是不能得罪的那種高等人。反觀我,但凡能用錢解決的事情,我如今都解決不了,我?guī)筒涣怂?,卻還要給他找些麻煩。換作我是他,我也會生氣。 但他沒有多說什么,只扣著我的肩膀?qū)⑽伊噙M房中。 我們站定在窗邊,他松開我,隨意撫過剛被他揉皺的衣領(lǐng),想要將我的領(lǐng)子拉扯平,拉扯了兩下后發(fā)現(xiàn)我胡咋咋的領(lǐng)子本就撫不平而作罷。 好一陣沉默過后,我緩緩拉住了他的手,一邊低頭摩挲他指腹上的繭子,一邊明明白白和他說,“景弦,你不用擔心,你還有我,我會陪在你身邊的。要是以后解語樓的人打你,我就攔在你前頭保護你。” 他漠然瞧著我,情緒比方才兇狠瞧著我時平靜了不少。半晌,他挑起一邊眉,低聲問道,“這樣就能保護我?” 我望著他點頭,一本正經(jīng)地同他道,“因為只要我站在你前面,他們看見了我,就會先打我,打完我之后就累了,會忘記還要打你。” 他忍俊不禁,低下頭時輕笑出聲,我聽見了,也隨著他露出笑容。 “那若是打你的時候連著我一塊兒打呢?”他像是在逗我,非要撿我話里的漏洞刁難我。 我低下頭,情不自禁將他的手握得更緊,怯聲對他道,“我會保護你的,只要你不嫌棄我,我可以抱住你,他們就打不著你了。我第一次被人打的時候,小春燕就是這樣保護我的。不過他保護我純粹是因為我答應(yīng)打完之后分給他一個熱騰騰的糖陷兒包子。但是你不一樣,景弦,你不必給我什么好處,我就會保護你……” 他微蹙起眉,似輕嘆,“你這樣,是在做什么?” 在做什么?我望著他,自覺眸中盈盈,“……我在對你好啊。”我理所當然地道,“景弦,你感覺不出來嗎?我在對你好。至于我為什么對你好,小春燕教我說,我這個叫做‘心悅’。酸秀才教我說‘心悅’就是‘見之歡喜’的意思。因為我心悅你,見你歡喜,所以對你好?!?/br> “莫要心悅我?!彼欀碱^,對我說,“花官,這樣會讓我對你生厭?!?/br> “……”我望著他,想說一句不太明白。但為了不讓他所謂的生厭真的被踐行,我選擇了閉嘴。 我不明白的是,難道他尋常冷漠的模樣不是在表達對我的厭惡?他不是本就對我生厭么。 還能再厭到什么程度,我的好奇竟讓我有點想要看一看,看一看我究竟能招他討厭到什么程度。 好罷,我不想看。我的心告訴我,再好奇也不想看。 我只想勸他做個人,好歹考慮一下我的面子問題,這件事他本可以不用當著我的面說得這樣清楚。 比如說他可以等我走了之后用信紙寫下來寄到花神廟給我,就說讓我不要心悅他,我若是心情好了還可以找人代筆給他回一封信,就說好的我先試試。 這樣大家都保留了各自的面子,我試過之后不成功還有理由可以去找他,且如今也不至于讓我這樣尷尬。 好罷,我不會怪他,因為我方才跟他說了,花神廟破了,我應(yīng)該會搬走,他或許想的是寄過去我也可能收不到才決定當面和我說的。 姑且就當他是這樣想的罷,這樣的話我心里好受一些。 “我知道我這樣每日來纏你很煩人,但我覺得你需要被我纏著,我寧可你覺得我煩,也不愿意你身邊一個對你好的人都沒有,我寧可你對我生厭,也不想看你孤獨。景弦,我們來日方長,以后我還是會……” 我的話還沒說完他就抬起了身側(cè)垂著的手,我瞟了一眼,被迫閉嘴。 天可憐見,我這番話說得這樣rou麻到讓他受不了嗎?他難道是想要打我? 我縮了縮脖子,多年與狗爭食被街頭暴打的經(jīng)驗讓我下意識抱住了腦袋,被砸破的地方雖已凝了血,但碰到還是有些疼,我捂著腦袋對他說,“不要打我頭……” 他沒有打我,而是將我裹在他的懷里,破天荒地抱住了我。 那種擁抱與冬日里我和小春燕依偎取暖的感覺很是不同,我相信,就算百年過后我也還是會去回味。 回頭我要告訴小春燕,快點找個喜歡的人抱一抱罷,那滋味很美妙。 “花官,謝謝?!彼谖叶呡p聲對我說。 那一瞬間,我的腦中閃過了無數(shù)話本子里的山盟海誓,倘若我再有文化一點就可以潤潤色趁機在此時動情地說出來,說不定我倆就成得明明白白了,但經(jīng)過一番抵死掙扎后,我仍舊一個屁都憋不出。 最后,我只能認真地回答他,“不客氣?!?/br> 我想,后來我跟隨容先生學習得那樣刻苦認真也是有一定道理的,我畢竟也是吃過沒有文化的虧的人。 為了不打草驚蛇,和他安安靜靜地多抱一會兒,我特意偽裝出少有的穩(wěn)重模樣,一動不敢動,甚至想到可以借腦袋上的砸傷就這么暈倒在他懷里。 計劃似乎是通的,但我怕就此暈過去會讓他覺得我性子有些小矯情,所以始終沒敢落實。 時間流逝得毫無痕跡,我的懷抱就此結(jié)束。 他放開我,對我道,“你回去罷。門后有傘?!?/br> 我很聰明地反應(yīng)過來,他要我拿他的傘回去,就是還有把傘送回來的機會,是在變相地在告訴我,我以后還是可以來找他。 “是?!蔽尹c頭,望著他的眼睛里應(yīng)該有星星,因為我覺得自己如今滿眸明媚,“明天見!” 他沒有反駁,那就是同意了見我。 我抱著他的傘要跑出門時,又聽他喊住我,“花官。” 我轉(zhuǎn)過頭望著他。 他走到我身前,低聲道,“你上次說你今年十三?” 我點頭,驚訝于他竟然聽見了我說的話。 “既然滿了十三,就可以做些別的,嘗試自己靠雙手養(yǎng)活自己。”他垂眸看向我,難得地認真,“你說我有手有腳,不會沒有出息,那么你也同樣?!?/br> 我睜大雙眼,在意的是他竟然聽到了我方才在門外說的那些話,以及,他竟然會關(guān)心我的以后。這一趟沒有白來,這一場魔也沒有白入。 “是。我會去掙錢,攢好了就都拿來給你捧場。”我點頭,別的都顧不上,只因是他說的,我便答應(yīng)得干脆又爽快。 他卻搖頭,對我說道,“我每日須得看書練琴,你也須得學會為自己的事情奔波cao勞。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不明白。 “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愿意把銀子都留著給你,這也沒什么不對。是不是?”我望著他,“不如這樣,我每日掙了銀子就拿來給你看,你監(jiān)督著我,這樣我既能為了見你努力掙銀子,又能見到你,還可以學會為自己的事情奔波cao勞。你說好不好?” 我見他沉默良久,心以為他不會答應(yīng)。 最終他只是勉強點了頭,便轉(zhuǎn)過身去不再理會我。 原諒我當時真的不明白他是何意,后來去了柳州,別人告訴我,他是想說,沒事的時候就哪里涼快哪里待著,有事的時候就去忙自己的事,不要來煩他就好。 我竟憑借著無知拒絕了他,并想出了一個能日日見到他的法子,我真是個人才。后來我將這些話笑著說出來,還是覺得很難受。 如今我盯著手里沒啃完的雞蛋,想著那些不著調(diào)的過往,鬼使神差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對他道,“景弦,你有沒有很欣慰,我如今可以靠教書掙銀子了。這樣算不算是學會了為自己的事情奔波cao勞?” 第16章 花官,你休想逃 我不曉得他還記不記得這段來自十年前的對話,反正我是記得清清楚楚,以便時常將我做過的蠢事拿出來當作反面例子告誡小阿笙。 小阿笙在我的告誡下出落得聰慧穎悟,作為我一手帶大的姑娘,她竟一點也沒沾惹我的傻氣。我很欣慰。 牽強附會地算一算,我也是景弦一手帶大的姑娘,如今雖沒有出落得聰慧穎悟,也應(yīng)當稱得上蕙質(zhì)蘭心,不曉得他欣慰不欣慰。 他若是欣慰當然最好不過。他若是不欣慰,我就替他欣慰。 除此之外還能怎么辦呢。須知喜歡一個人就是拿他毫無辦法。 這個道理我每一年都會不斷地翻著花樣去明白,如今已過了整整十三年,在他的幫助下,我徹底接受了這個現(xiàn)實。我拿他毫無辦法,年復(fù)一年。 年復(fù)一年,日復(fù)一日,他出現(xiàn)在我的腦海里,我毫無辦法。 筷子上的雞蛋順著桿子往下滑,我忙回過神咬了一口,卻聽見他遲疑許久后的回答。 他輕聲對我說:“你如今掙銀子,是為了還我的債,一定意義上來說,你的事情也就成了我的事情。你為了我的事情奔波cao勞,我自然覺得欣慰。為了讓我的欣慰長久一些,你每日掙來的銀子都須得拿來給我看,我監(jiān)督著你?!?/br> “——花官,你休想逃?!?/br> 他對我笑得甚是好看,“花官”兩個字咬得那般溫柔,我抬手壓住怦怦直跳的心口,怔然望著他。嘴里還叼著一個穿在筷子上的雞蛋。 他如今說話竟這樣好聽,自昨日重逢開始,句句都說得我心窩甜。不知這么說合不合適,但我就是忍不住想夸他妻子一句調(diào)教有方。 這個時候我又該說些什么呢,是否該回答說“區(qū)區(qū)十萬兩而已,我絕不會逃”,以表明我這些年在出息方面的確有所長進? 可一想到那是足足十萬兩銀子,我就有點不太清楚自己的為人。十萬兩又不是個什么小數(shù)目,饒是我將自己賣了都還不起,必要的時候我除了逃債也沒別的辦法。 當然,逃債這樣大的事情我也就只敢胡亂想想,并不敢落實到位。 我會還,一定還,慢慢還,最多也就是個傾家蕩產(chǎn),我又不是沒為他蕩過。 想到這里,我覺得似乎哪里不太對,直到啃完整個雞蛋我才反應(yīng)過來……十萬兩不過是他競得我作陪一晚的銀錢,那么,他將我贖出解語樓又用了多少銀錢呢? 我不知道是他沒有提,還是忘記了,反正我是不會提醒他算漏了一項開支的。畢竟十萬兩已足夠我這個教書的辛勤勞動并省吃儉用地還一輩子。 “叩叩——”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打斷了我的思緒。 當了容先生六年的婢女,我這樣有職業(yè)cao守的本分人下意識就想起身去開門,迷迷糊糊地站起來,卻覺得手背傳來一陣溫暖,在著意的包裹下,我身形滯住,慢吞吞地低下頭去看。 我想我是沒有睡醒。他那只手,是放在了我的手上?是我沒有睡醒,還是他沒有睡醒? “只是來送茶點的?!彼ь^對我說,手卻沒有放開。 仿佛是為了應(yīng)承他的回答,在蘇兄喚得“進來”二字后,果然有一名小廝端著食案走進房中,“幾位爺,這是你們的茶點,剛出爐,小心燙手?!?/br> 蘇兄揮手吩咐他下去,我險些本能地跟著小廝一起告退,幸好景弦將我拉得妥妥當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