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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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被一線靈光穿透,我恍惚反應(yīng)過來,昨日在淳府門前被小春燕處置的人,也是陳府管家。 “原來那位管家,可是因得罪了淳府的人才被辭退?”我急忙問道。 他稍一愣,隨即點(diǎn)頭,壓低了聲音,“姑娘莫問緣由,此事三爺特意叮囑過的?!彼S是猜到我即刻想要問那原來的陳管家為何被辭退,才趕在我出聲之前就制止了我。 被容先生教養(yǎng)多年,我也不是什么不守規(guī)矩的人,隨即不再追問。待過幾日親自去問小春燕,他應(yīng)當(dāng)不會瞞我。 管家將我領(lǐng)去偏堂議事。 穿堂而過時,我隱約看見月亮門后有個佝僂的身影匆匆而過。應(yīng)當(dāng)是個上了年紀(jì)的人,我恍惚看見那人抱著一摞書本和一把算盤。 不知為何,我看著月亮門久久挪不開眼。那里分明早已空無一人。 臨門要進(jìn),我的視線被管家截?cái)?,“姑娘請。?/br> 我將自己來陳府的目的告知于他,并說明容先生交給我的舉薦信被那窩劫匪連著包袱擄走,如今已給容先生寫信說明此事,不日后待她回復(fù),便可與他們確認(rèn)身份。 興許是因著景弦的緣故,管家對我本人和顏悅色,對我說的話也深信不疑。但作為大戶人家的管家,他謹(jǐn)慎一些總是好的,于是與我約定好,容先生回信那時,我當(dāng)進(jìn)府教習(xí)。 陳管家留我用午膳,我這樣貧窮的小衰蛋自然欣然應(yīng)允。這么多年了,我能蹭飯則蹭飯的習(xí)慣還是改不過來。 好在容先生說我是個有福相的,以后不愁吃穿。我料想她的意思應(yīng)該是說,蹭飯這個技能得留著,以后走到哪里總歸不會把自己餓死。容先生她總是將我看得很明白。 “姑娘慢用?!?/br> 小廝端上飯菜,我下意識嗅那菜香,張口一句謝謝還沒說完,口水已經(jīng)掉下來了。 我頓覺大窘,兩頰燒得guntang,待到那小廝退下,我的窘迫感才消減一些,但頰邊的熱意我仍感覺得到。 拾起木筷,我將許多rou挑到碗里,和米飯堆在一起,用筷子拋了拋,張大嘴巴一口包住。 鼓著腮幫子嚼一大口飯的感覺甚是美妙。 這讓我埋著頭吃得極為認(rèn)真。 “噗?!蔽蚁嚷犚娔_步聲,而后聽見笑聲,緊接著,清幽的竹香逐漸縈繞在鼻尖。 我遲鈍地停下嘴里的咀嚼,稍抬眼用余光瞄桌前停住的人。 此時此刻,口中的飯菜還鼓著我的腮幫子,我嚼許久也咽不下。 “吃飯便吃飯,為何也要臉紅?”景弦他向來清冷的聲音中醞著笑意,“好吃嗎?” 聽他說話,我忍不住緩緩抬起頭,木訥地望向景弦那含笑的眉眼。我此時滿嘴的油光和鼓起的腮幫讓我本人只想立刻原地去世。 好罷,我重新說,鼓著腮幫子嚼一大口的感覺甚是丟臉。我恨。 我的左手握著茶杯,由于被飯菜堵塞而說不出話,我將頭埋得很低,一邊拿左手摳杯沿,一邊快速嚼爛米飯。 始料未及的是,他忽然蹲下身來,以略仰望的姿勢瞧著我。 我臉頰更燙,側(cè)過身去不想讓他看見我八輩子沒吃過飽飯的模樣。 他卻又追著我的正面,蹲身看我。 我不禁懷疑他是故意戲弄,想看我在他面前糗巴巴的模樣。我伸出手臂遮住半張面,只露出一雙眼睛看他。 他輕拽下我的手臂,用拇指為我擦過唇邊的飯粒,“我來接你回去用膳,卻不想,管家說你已經(jīng)打算在這里吃了。” 就差那么一點(diǎn),我就能咽下嘴里的東西,因著他的觸碰,沒咽下的全都哽在了我的喉嚨里。 也不曉得我此時臉頰發(fā)燙究竟是因?yàn)楹眍^被梗,還是因?yàn)樗敛槐苤M的接觸。 我求求你了,避諱點(diǎn)罷。我和容先生學(xué)了六年的客套話,除了“謝謝”和“對不起”之外,如今一句也沒同他用上。 縱然再不把我當(dāng)個姑娘家看,也遠(yuǎn)沒有這般親近的道理。 好罷,其實(shí)我和小春燕也常常這樣親近,有時還會更親近。 但分明是同樣的事情,一換作是景弦,一切問心無愧,都成了問心有愧。 或許不是他做的逾越了,而是我,是我自己問心有愧,心里住著鬼。才會覺得他的一切觸碰都十分灼手。 他握住我的手腕,推到我唇邊,示意我喝茶,“喝點(diǎn)水。沒人和你搶?!?/br> 我下意識縮回手避開他。 舒緩片刻,我輕聲對他道,“謝謝?!彼炷闷鹂曜酉胍^續(xù)吃,看了他一眼,斟酌問,“你吃了嗎?” “沒有?!彼戳艘谎畚业耐耄裘紗柕?,“你有什么想法嗎?”淺笑中別有深意。 我搖頭,“沒有?!彼炻耦^拋飯。 “……” 他遠(yuǎn)比我從前臆想中我倆的孩子要聽話些。自己規(guī)規(guī)矩矩拿了個板凳,坐在我身邊,不吵也不鬧,就這么撐著下顎看我吃完了一碗白米飯。 不,一碗白米飯、一缽紅燒rou、一盤脆皮鴨、一只香酥雞、一碟玉色糕。都是他眼睜睜看著我吃完的。我竟真的無情地一點(diǎn)都沒分給他,難免生出愧疚。 好在我瞧他看著我吃的眼神也同我這個吃飽喝足的一般十分滿足,我這才心里好受了些。 比起十三年前醉香樓那一場,這些菜都不算什么。只是在別人府上吃這么多,讓人看到了的話,面子上難免會有些抹不開。距離不當(dāng)乞丐有些年頭了,我慢慢學(xué)著還是要一些面子的。 臨著小廝來收拾碗筷時,我正想著怎樣才能避開異樣的眼光,景弦先我一步,對小廝道,“你們府中做的紅燒rou,十分合我口味?!?/br> 小廝一笑,“大人喜歡就好!” 這個圍解得不露痕跡,又契合我的心意。他不愧是真真正正餓了之后認(rèn)認(rèn)真真看我吃完了的,那紅燒rou確實(shí)很合我的口味。 他將我接回去也是用的那輛粉帶銀鈴的馬車。我撩起簾子看著四角sao包的銀鈴,很想問一問他關(guān)于“如何短時間內(nèi)性情大變”的事,但其實(shí),這些與我又有什么關(guān)系。不如不問,留他些清凈。 遠(yuǎn)遠(yuǎn)地我瞧見府邸門前有小廝候著,穿著不像是景弦府內(nèi)的,倒和淳府的小廝打扮像極。 “你走后不久,淳府就派人來了,說要把東西親自遞到你的手上。于是便從早晨等到了現(xiàn)在?!本跋沂掷涞貜鸟R車上下來,對著正認(rèn)認(rèn)真真扶著門邊下來的我說。 我覺得自己和他比起來,像是個行動不便的老太太。羸弱、怯懦、顫巍巍地,不似當(dāng)年活蹦。 是否因?yàn)檫@樣更惹人心生憐愛些,他如今才對我比當(dāng)年好?我不清楚??捎洃浝锬莻€從他手中拿到麻雀的小姑娘就哭得那么惹人憐愛。 這么多年,我終于有一點(diǎn)兒琢磨明白他了,他不喜歡活潑的姑娘。想來他的妻子?jì)轨o溫婉。 我從小廝手中接過一個方形匣子,打開來看,是我的玉簪。匣底附了一封信。寫著“傻花親啟”。 大概想了想,小春燕這么寫應(yīng)當(dāng)是還我大庭廣眾喚他“小春燕”那一報(bào)。 不過,他特意叮囑將東西親自交到我手上,不過景弦府邸上的人,是在防著景弦什么? 我不明白一封信件,究竟須得防著景弦什么呢?難道交到景弦手中,他還能不給我不成?或者,還能先我一步拆開不成?景弦不是這么無聊一個人。 我想,大概他們之間真是吵過架,結(jié)下了什么梁子,讓一向很能與人狐朋狗友的小春燕實(shí)在與景弦不對盤,也讓一向孤高冷傲不屑與人交惡的景弦實(shí)在看不慣小春燕。 這個揣測使我該死地興奮,竟然有種想看他們打一架的沖動。我想起當(dāng)年和小春燕斗嘴時說過的話,沉靜多年的心忽然就魔鬼了。 回到房間我才將玉簪拿出來,反復(fù)察看上面刻字的痕跡。最終在簪桿和簪首相接之處找到了“淳雁卿”三字。 玉簪通體艷紅,制成梅花的樣式,梅心一點(diǎn)白,似是綴雪,晶瑩剔透。 令我驚嘆的是,在被督察期間,小春燕只用了半天不到的時間便為我將玉簪找回來了。三爺如今是真威風(fēng)。 不,當(dāng)年也一樣威風(fēng)。 他擋在我身前,面露狠戾徒手掰斷那只惡犬的腿時,威風(fēng)極了。 第28章 燕爺要你啊 我印象中的那幾日都是灰色的,陰雨連綿。好在我的心情因手里抱著的香香的衣服而十分美妙。 到了我這個應(yīng)當(dāng)花枝招展的年紀(jì),出門見心上人是需要打扮打扮的。 別人家的姑娘與我一般歲數(shù)時已如酸秀才話本子里說的那樣,娉娉婷婷胭脂色,窈窕伊人十四初。比在我身上,大概只有“十四初”三個字和我沾得上關(guān)系。 我想來想去,這首詩距離我本人來說差的無非就是個“胭脂”而已。胭脂無非就是紅□□末而已。我也無非就是買不起而已。 這么些子年,貧窮已勸退過我太多東西。我有時候也會想,在將每日掙來的幾個銅板捧給景弦去的時候,是否也應(yīng)當(dāng)自己留下一些,好好收拾打扮下自己,追他的事業(yè)就能事半功倍。 反正以后我和他在一起了,我也是會藏些私房錢的。這樣同他吵架之后,我隨手砸出一包銅板,不怕沒有底氣。 小春燕平靜地聽完我的想法后,扔出一句,“您真是深謀遠(yuǎn)慮。” 好罷,私房錢可以暫時不想,但是胭脂不能不想。沒錢有沒錢的辦法,盡管我一丁點(diǎn)兒也想不出來,都沒錢了還能有什么辦法。 望著昏暗的花神廟,我惆悵地嘆了口氣。然后,我就發(fā)現(xiàn)花神廟的墻壁上全都是紅□□末。似是因破敗多年而落下的墻漆。 它們出現(xiàn)在這里不是沒有道理的。我相信冥冥之中花神娘娘依舊沒有放棄并拋棄她的座前小官。自小到大,我需要的所有東西她都給我準(zhǔn)備得整整齊齊。 我忽然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這個想法被小春燕制止過,不過我沒有讓他成功。 對著一灘水自照。雖然說出來有點(diǎn)不好意思,但我當(dāng)真覺得我抹了紅□□的模樣還是隱約有些許好看。 小春燕在墻角躺得四仰八叉,我瞧了他一眼,哼起小調(diào)來。他嗤笑一聲,合緊了身上那件皺巴巴的爛布衫。 “外面下著雨,你是打算連著他的衣裳一塊兒淋過去?然后又自己淋回來?”他懶洋洋斜睨我,“那你忙活這大半天抹的粉有個什么用。” 他說得有道理。我好不容易打扮一回,好歹要撐到見上景弦一面。 傘是不可能安排傘的,身為乞丐,我們不應(yīng)當(dāng)活得那樣精致。 最后,小春燕他大發(fā)慈悲地放棄了他午眠的時間,決定親自送我過去。我只需要裹緊懷里的景弦的衣裳,他負(fù)責(zé)拿他那件爛布衫裹緊懷里的我。 只他身上唯有那么一件衣裳。我料想他打個光膀子與我奔跑在雨中的模樣一定十分別致。 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當(dāng)他脫下衣衫將我攏進(jìn)懷里的時候,尋常瞧著清瘦的小春燕竟然健壯得出奇。 不知不覺他也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了,身形修長。比起我來說,生生高出一個腦袋。以及—— 請問上天,他究竟背著我吃得有多好才能練出腹肌來。我掂量著自己胳膊腿兒上的半兩rou,有時候真的很想不通。 他就這么穿著一條肥大的黑色長褲,上半身遭受著風(fēng)雨的摧打,一只手臂還護(hù)在我的頭頂,用他的外衫遮住我。 我心生感動,鄭重承諾他,“等景弦娶我的時候,我一定讓你坐在首客席。” “首客席你就將我打發(fā)了?”小春燕滿不在意地晲了我一眼,半嗤半呢喃道,“還不如說,讓我代替他入洞房?!?/br> “……”經(jīng)他上回的悉心灌輸教導(dǎo),我是明白什么叫入洞房的。 他常與我開這般玩笑,我都習(xí)慣了。也沒太在意。 解語樓后門的那條惡犬今日似是不見了蹤影,反正我沒有聽到遙遙的犬吠聲。抱著景弦的衣服沖進(jìn)巷子,我讓小春燕在巷口的房檐下面,邊避雨邊等我。 沒成想,等我跑到后門口的時候,仍舊看到惡犬它瞪著一雙眼睛,掛著哈喇子瞧我。也不曉得它是不是被誰打了一頓,今日竟曉得不狂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