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jié)
說完這話,沈清弦就后悔了…… 怎么問?問了也沒用啊。 就算顧見深真的和先帝一點兒不像,那些溜須拍馬的大臣也肯定會說:“像!極像!非常像!” 沈清弦還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偏偏顧見深還不管不顧了,他壓了這許久,只覺得肝膽俱裂,只想把一切都說出來。 “還有那鳳凰木,”顧見深道,“你如此心儀于它,難道不是睹物思人嗎!” 沈清弦:“……”思、思什么人???那鳳凰木開花后一樹鮮紅,他只是單純的喜歡這火焰一般的顏色啊! 顧見深又從懷中掏出一個話本和半張紙:“還有這個,那日你只是看了這話本就大病一場,為什么?是不是這話本寫的同你的經(jīng)歷很像!” 沈清弦一臉懵,這又是哪出? 這話本里講了什么?他近些年為了和他談戀愛,著實看了不少話本,鬼知道這里面講的哪一段。 而且顧見深竟然還貼身放著,這……這是有多在意? 沈清弦看到那半首詩才隱約想起是怎么回事。 當時他滿心以為是玉簡壞了,打死不信顧小深不喜歡他,結(jié)果玉簡給他一棒槌,發(fā)布了讓顧見深信任他的任務。 沈清弦是被這事給氣得郁結(jié)于胸,大病一場。 可到了顧見深這兒……竟成了睹物思人觸景生情? 嗯……為什么這凡間沒有留影珠,把這些全錄下來,回去砸顧見深臉上!讓他好生看看,自己都想了些什么東西! 讓沈清弦徹底無語的是,他想得這些全不靠譜的東西還都邏輯分明有理有據(jù),愣是叫他沒法反駁。 為什么照顧年幼的他?因為他是顧見深??! 為什么生病?因為怕他偷懶不親政?。?/br> 為什么勾搭他?因為他們?nèi)胧罏榈木褪窍矚g上?。?/br> 為什么生氣?因為他一手把他養(yǎng)大,結(jié)果這混小子根本不信他?。?/br> 至于鳳凰木、話本、詩……沈清弦心很累,什么都不想說了。 人生如戲,沈清弦切實體會到了。 顧見深自己就能演一出大戲,他偏偏還被纏在戲中脫不了身。 一個都解釋不了,一個都證明不了,他明明和先帝沒什么,明明是一心一意為他,可這一大堆疑點摞在一起,他愣是成了另一番模樣。 真是百口莫辯。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算是徹底撕破臉了。 顧見深看著不出聲的沈清弦,還是忍不住地失望著。 他沒有期望,他已經(jīng)認定了事實,可心底深處,大約還在期盼著,哪怕有一絲……極小的一絲可能……秦清不愛先帝,只是喜歡他。 可怎么可能呢? 無論怎樣想都不可能的。 顧見深身心俱疲,他垂首道:“你歇歇吧,我晚點兒過來?!?/br> 沈清弦在他出門前開口道:“我起初的確是想要你們衛(wèi)家的皇座?!?/br> 顧見深陡然停住,后背僵直。 沈清弦又慢慢說道:“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你那樣的乖那樣的聽話,我照料你那么多年又怎能不喜歡?待到該除掉你時,我心軟了?!?/br> 顧見深停在門邊,沒出聲。 沈清弦繼續(xù)說道:“我病了是想試探你,可你卻那樣信我,我越發(fā)心軟,后來卻是真病了?!?/br> 沈清弦坐在床邊,有些難過地說道:“我對你的心思……你真的感受不到嗎?” 感受得到嗎? 這一瞬間,聽到他這么說的一剎那,顧見深幾乎要全信了。 一字不落的全部相信,只要他說,他就信。 可這謊言太簡陋了,實在是……太脆弱不堪了。 他現(xiàn)在信了,很快就會迎來更大的絕望。 他這會兒已經(jīng)冷靜下來了,不想在受到更大的沖擊,也不想傷害他。 顧見深出了門。 房門落鎖的瞬間,沈清弦嘆口氣,倒在了床里。 幸好……他提前囑咐了朱小胖。 暫時拖一下,等他準備好吧。 第72章 他都對他做了什么…… 之前還是被遮遮掩掩的軟禁, 如今顧見深卻是直接將沈清弦困在深宮之中了。 沈清弦倒也受不到委屈,事實上這日子和他之前的并無兩樣。 睡到自然醒, 寫寫字作作畫,心情好了也可以去院子里曬曬太陽……不僅好吃好喝供著,還有個皇帝專門伺候, 仔細想來,他這軟禁怕也是天底下獨一份的享受了。 當然, 沈清弦不能享受,他郁郁寡歡,日漸消瘦, 好不容易養(yǎng)好的身體又慢慢不行了。 不過四五日光景, 顧見深便受不住了, 他說道:“你想吃些什么就吩咐他們?nèi)プ觥!?/br> 沈清弦什么都沒說,見他來了,便上床翻身, 以背對他。 這些日子總是如此。 顧見深不回來, 他還能下床寫寫字, 他一回來他便躺回床上, 一言不發(fā), 一聲不吭, 什么都不做。 顧見深是后悔的, 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生生受著。 畢竟很早之前沈清弦就不想活了,他吊著他的命, 不肯他離開,如今卻又揭他傷疤,惹他難過,自然是回不到從前了。 沈清弦吃喝不下又終日煩悶,臨到一陣冷風吹來,他便病了。 顧見深回來,聽到屋里壓抑的咳嗽聲,頓時心如刀割,他大步進來,小心將人擁入懷中:“來喝點兒水?!?/br> 他把杯子遞到沈清弦面前,沈清弦卻一手打落。 水不燙,卻也是溫熱的,落了兩人一身,只把他們弄得狼狽不堪。 顧見深頓了下才道:“我給你換衣服。” 沈清弦想推開他,似乎又沒什么力氣,只得任他擺弄。 他本就只穿了單薄的里衣,所以濕得比顧見深厲害,他為他解開衣帶,像是打開了一個神秘寶盒般,看到了細白瑩潤的身體。 顧見深怔了下。 沈清弦卻極輕地顫抖了一下。 點點水漬沾在身上,好像那清晨最嬌嫩的花瓣,同雨露為一體,勾得人幾欲采摘。 顧見深好久沒碰他,見到此景,腦袋登時一熱,再回神時已經(jīng)垂首吻了上去。 他癡迷于這具身體,癡迷于這個人,癡迷于他的一切。 越是想得到,越是得不到;越是得不到,越是想得到。 如此循環(huán)往復,只將他心底的貪婪無限放大,最終吞噬了內(nèi)心。 本以為只要將他留在身邊就滿足了,可事實上他根本留不住…… 他捧著他,就像捧著最細軟的金砂,眼睜睜看他從指縫里離去,心痛卻無可奈何。 想到此處,顧見深便滿心皆是絕望,化不開的陰暗情緒讓他理智全無。 他想要他,想要這個人,哪怕只是這具身體,他也想要…… 他親吻著他,像之前無數(shù)次那樣,用密密麻麻的吻包裹住他,似乎這樣他就屬于他了。 沈清弦沒動……任由他這般撫弄。 顧見深情熱之時,抬頭卻看到了沈清弦無神的雙目。 他看著金色的床幃,心早就不知道飄到何處。 猶如一盆冷水兜頭澆下,顧見深停了下來。 沈清弦看他,面無表情:“陛下隨意,我左右不過是你的一位禁臠?!?/br> 輕描淡寫的一言像利刃般戳在了顧見深的心臟上,他以為自己不會再疼了,卻發(fā)現(xiàn)總有更大的痛苦在等待著他…… 顧見深垂眸,給他小心地穿好了衣服。 沈清弦自始至終都沒看他,只是任由他抱著,活著卻像是死了一般地待在他身邊。 顧見深忍不住用力抱緊他,可抱得越緊心里越空,他完全找不到將其填滿的辦法。 因為前陣子沈清弦身體好了,所以朱子林自請離去,如今想再尋他卻需要些時間。 可沈清弦的身體卻以rou眼可及的速度衰弱下去。 顧見深開始寸步不離地守著他,所有事全都自己來,不假他人之手。 沈清弦自昏迷中醒來,看到他卻緊擰著眉。 顧見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者是說不想看到他,又或者是沒看到想看到的人。 總之……顧見深明白,他給不了他快樂,以前還能被當做別人的影子,如今他連這個都不肯給予他了。 顧見深垂下眼簾,問他:“感覺好了些嗎?” 沈清弦終于開口同他說話:“陛下沒去上朝嗎?” 顧見深已經(jīng)兩日沒去上朝了,他道:“你身體不好,我放心不下?!?/br> 聽到他這么所,沈清弦劇烈地咳嗽起來,像是要把心肝肺都給咳出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