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長念一聽,下意識就搖頭:“肯定不行的。” “為何?”北堂繆皺了眉。 長念有點為難,手指使勁搓著衣袖道:“國公幫了我很多忙,我還沒報答完,自然是不好走的。等事情完了,我……我便回宮。” 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北堂繆聲音微沉:“念兒,你喜歡他?” “哈?”趙長念被這問題嚇得直接打了個嗝,滿眼驚恐,“喜歡誰?輔國公?” 瞧這反應也知道是他想多了,北堂繆輕嘆一聲,替她將披風系好:“罷了,我不該為難你?!?/br> 她這樣懦弱柔軟的性子,哪里能自己離開,還是他來安排吧。 長念猶猶豫豫地看著他,想讓他別跟輔國公作對,又不知該怎么開口。直接勸,少不得讓他以為自己輕視于他??晒諒澞ń前桑喟胧遣粫靼姿囊馑?。 紅提這哪里是給她搬救兵啊,簡直是給她送難題來了! 北堂繆絲毫沒察覺到她的為難,叮囑了她兩句,便出門上了馬,徑直離開。 長念目送他離開,心情十分復雜, 回去別院的路上,她樂觀地想,輔國公每天那么忙,哪有時間對付北堂將軍啊,兩人就算有嫌隙,也不一定能湊到一起去是不是? 但,一進暖閣大門,對上葉將白那張皮笑rou不笑的臉,長念樂觀不起來了。 “殿下?!蹦抗饴湓谒砩系呐L上頭,葉將白勾唇,“您回來了?!?/br> 背后一陣顫栗,小動物的直覺告訴長念,必須立馬跟輔國公解釋,不然就完蛋了! “國公,是這樣的,我和北堂將軍……” “是很熟很熟的故人。”葉將白認真地點頭,“在下聽見了,殿下還要強調(diào)?” 長念一噎,瞬間忘記了自個兒原來要說什么了,張了半天的嘴,最后弱弱地道:“也不是要強調(diào)……” “殿下真是好本事?!比~將白氣極反笑,鼓了鼓掌,“身居深宮,勾得住北堂將軍,還引得在下為殿下鞍前馬后,這要是傳出去,大周第一禍水,非殿下莫屬?!?/br> 陰陽怪氣的語調(diào),跟針似的扎人,長念睫毛顫了顫,微微皺眉。 是她引他來鞍前馬后的嗎?這人真好意思說啊,若不是他,她現(xiàn)在還好端端的在鎖秋宮,哪怕日子過得清苦了點,也不至于遍體鱗傷,麻煩不斷。 “怎么?殿下看起來似是有怨言?”葉將白上前兩步,逼得她退回墻角。 長念捏緊了手,想反駁又沒膽子,只能埋著腦袋不吭聲。 這態(tài)度,是打算破罐子破摔嗎?葉將白越想越氣,他是被這人給耍了?之前表現(xiàn)得那般喜歡他崇敬他,原來早和北堂繆有茍且,那她與他算什么? 先前許智說北堂繆出入鎖秋宮,他還沒太在意,以為不過是些糾纏。如今一看倒是好,北堂繆看她那眼神,分明是早有情愫! 一個貴胄世家頗有地位的將軍,一個處在深宮不受寵愛的皇子,這兩人沒有任何交集,能成“很熟”的故人,靠的是什么? 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地擰了一把,葉將白悶哼一聲,手握成拳,重重地砸在她耳邊的墻上。 “呯”地一聲響,長念抖了抖,壓根不明白這人哪里來的那么大火氣。 就算北堂繆與她相熟的事情是她瞞著了,那又怎么樣?。繅焊挥绊懰拇缶?,他氣什么? 不解之下,難免有點委屈,她小聲道:“長念愚笨,不通人心,若是有哪里做得不妥,還請國公明示?!?/br> “明示?好。”葉將白抓了她的手腕,扯了人就往外走。 “國公?”風停云正在茶廳另一側(cè)跟人說話呢,一扭頭看見葉將白帶著七殿下往外走,好奇地喊了一聲。 長念回頭,無措地看了他一眼,葉將白則是壓根沒理,徑直把人帶出門,塞進馬車。 怎么回事???風停云滿臉疑惑,方才不還好好的,一轉(zhuǎn)眼怎么就成這樣了? 不過,今日怎么說也是為七殿下鋪路而設的酒席,那倆不負責任的人走了,他還是要幫忙收拾場子的。撇撇嘴,風停云繼續(xù)與人飲酒。 馬車里很暖和,但長念還是緊了緊披風,有點驚恐地看著旁邊這人。 輔國公渾身的氣息比外頭的風雪還冰冷,他說要明示,但從上車到現(xiàn)在,一個字也沒說。 不安地挪了挪屁股,長念試探性地問:“是不是北堂將軍與我太親近了,國公覺得礙眼?” 本來么,這人不是一向最厭惡斷袖?雖然他自個兒也不太正?!讲潘c北堂繆委實親近了些,放在別人眼里,那就是兩個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lián)ППВ俨坏萌侨朔锤小?/br> 她想表達的是她和北堂繆行為不妥的意思,然而,這話落在葉將白耳朵里,就是另一個想法了。 礙眼?怎么可能不礙眼,與他親過抱過的人,跟別人擁在一起,看起來關(guān)系比與他更親近,就算趙長念是個男人,以他的自尊,也不可能容忍這種事。 更何況,眼前這個人在戲弄他!分明已經(jīng)有相好了,卻還來招惹他,做出一副聽他任他的姿態(tài)來。 越想越火大,葉將白側(cè)眼,譏誚地道:“有什么礙眼的呢,在下只是覺得殿下真沒出息,換做旁人,勾搭到北堂將軍,定是要借著他的威風為所欲為,哪像殿下,混成這步田地?!?/br> “莫不是功夫不到家,沒能得他真心?” 長念眨眨眼,再眨眨眼,認真地想了許久,才慢慢想明白他這話是什么意思,然后小臉就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蒼白,一直白到了嘴唇。 “怎么?戳到痛處了?”葉將白瞇眼,“殿下與在下也算半個‘故人’,在下說話難免就直了些,殿下若是不想聽……” 他笑:“那現(xiàn)在可以下車。” 手指顫了顫,長念垂眸,輕輕點了點頭,僵硬地起身,掀開了車簾。 “停車?!彼龑ν忸^的許智道。 “停什么?”車廂里傳來葉將白的聲音,平靜得很,“在下趕著回府,殿下想下車,直接跳便是了。” 一句話說到后頭,帶了點咬牙切齒。 許智愕然,頭一回聽自家主子這么孩子氣的話,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沒事。”長念勉強朝他笑了笑,“我不為難你?!?/br> 巴掌大的臉蒼白得很,眼里還有一層薄薄的霧氣,心硬如許智,瞧著她這樣子,也難免有些不忍,剛想要不要勸主子兩句,結(jié)果眼前就是一花。 “咚”地一聲悶響,有什么東西重重地砸進了雪地里,一連翻滾了一丈遠。 “殿下!”許智驚了,立刻勒馬停車。 車簾被掀開,葉將白探身出來,臉色難看至極。他先是死死盯了許智一眼,然后抿唇,撐著車轅而下,大步朝人走過去。 車跑得挺快,地上雪也不厚,摔下來定是疼慘了,葉將白看著雪地里那一團掙扎了半晌也沒站起來的人,氣得腦袋發(fā)昏,扯了她的胳膊就罵:“你想找死也別拖累我!” 趙長念被他拉起來,滿臉是雪,似是摔傻了,半晌也沒有反應。 銀白的披風被劃拉了好幾道口子,沾了雪,變得十分沉重,葉將白拉了兩下,低咒一聲,伸手就要把這該死的披風給扯了。 然而,長念眼珠子動了動,伸手握住了披風的繩結(jié)。 葉將白一僵,甩手就將她扔回雪地里,冷冷地攏了袖袍道:“你若不是七殿下,我連車都不會下。” 扯著嘴角笑了笑,長念道:“多謝國公抬舉?!?/br> 行啊,敢還嘴了,真不愧是有人回來撐腰了。葉將白點頭,一邊點一邊道:“好,殿下就在這兒過夜吧,在下告辭!” 也不知哪兒來的膽子,長念笑著回他:“慢走不送。” 活了二十多年,頭一次有人這么跟他作對,葉將白一連說了三個“好”字,摔袖就往車上走。 “主子。”許智有些擔憂地道,“七殿下看樣子摔得狠,就這樣留她在這里……” “殿下有披風,可暖和著呢,你還要擔心她?”葉將白冷笑,“不如早些回府去烤火?!?/br> 許智沉默,心里有點感慨,已經(jīng)多少年沒看見主子被人氣成這樣了?還以為他已經(jīng)老成到遇見任何事都波瀾不驚了呢。 第41章 真性情的國公大人 結(jié)果還是會有真性情的一面。 但是許智有點不明白,若是跟誰家小姐鬧脾氣還好說,跟七殿下何至于鬧成這樣???七殿下可是個男人! “主子,這附近人煙稀少,也鮮少車馬,真要把殿下扔在此處?”捏了韁繩,許智還是多問了一句。 車廂里傳來葉將白冷淡至極的聲音:“走。” 許智無法,只能駕馬繼續(xù)走,車轱轆吱呀吱呀,在雪地上碾出兩道深深的轍印。 長念在雪地里躺著,看著眼前一片白茫茫的東西,腦子里也一片白茫茫的。 她怎么會覺得真的可以一直跟著輔國公呢?人家就算一時護著她,也是有目的的,她心里一直清楚,總不能因為親近了些,便真不把他當外人。 瞧瞧,他說起話來,跟那些個外人一點區(qū)別都沒有,又尖銳又刻薄。 扁扁嘴,長念坐起身,把披風脫下來,一點點疊好,抱在懷里起身,跟著車轍印一步步地往前走。 在國公府住了小半個月了,北堂繆回京,皇后娘娘想為難她也沒那么容易了,加上最近太子和三哥斗得厲害,想來最近也沒人有余力顧及她,也許可以回鎖秋宮去住著? 看輔國公氣成這樣,應是不會留她了。 可惜了國公府里的佳肴,趁著還有機會,今晚回去再吃一頓吧,那廚子的手藝是真好,人也和善,她說兩句好話,許是還能做些點心讓她帶走。 雪風呼嘯,天色陰沉,沒走兩步腳就凍僵了,長念低頭看了看,原地蹦跶了兩下,甩了甩靴子上的雪,然后繼續(xù)走。 “咯吱咯吱?!鼻邦^傳來車輪壓雪的聲音。 長念頓了頓,以為自己是幻聽了,抬頭看了一眼。 剛剛走得毫不留情的馬車,眼下正在朝著她跑過來,許智一邊駕車一邊喊她:“殿下!” 長念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馬車在她面前停下,許智下來扶了她一把,嘆息道:“您快上車吧!” “……”猶豫地看了一眼車廂,長念搖頭。 “您放心,主子不在里頭了。”許智知道她害怕什么,寬慰道,“正好前頭的刑部有事,主子就下車了,奴才怕這天寒地凍的您給凍壞了,故而來接?!?/br> 感動地看向他,長念吸了吸鼻子:“謝謝你。” “殿下言重,快上車吧?!?/br> 長念爬回車廂里,冰冷的身子好半天才找回點知覺,哆哆嗦嗦地問外頭:“國公辦完事要是找不到你,不會怪罪嗎?” 許智笑道:“刑部事情多,少說也得半個時辰,奴才足以先將您送回府里?!?/br> 真是個好人啊, 長念想,比葉將白有人性多了。 國公府里炭火很足,她一回來屋子里就溫暖如春。紅提應上來,緊張地看了看她,問:“殿下見著大將軍了嗎?” “嗯?!遍L念垂眸,“收拾東西吧,咱們用過晚膳就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