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疏芳伸手碰了碰，心里有驚濤駭浪，卻為了不嚇著她強(qiáng)自壓著，平穩(wěn)地接著道：“再說，我也猜到了，殿下的身板、眼神、行為舉止，都有兩分嬌柔?！?/br>
    “若不是聘聘婷婷的女兒家，才是可惜了?！?/br>
    腦子里嗡嗡作響，長念盯著沐疏芳一張一合的紅唇，像是聽不懂她在說什么。

    等將她吐出來的字一個個拼起來，慢慢再想一遍，長念的心突然就“咚”地一聲落地，渾身的血都跟著沸騰了一瞬，整個人輕飄飄的，如同飛身九霄云巔。

    被人知道了。

    她藏了這么多年，做夢都怕自己說夢話的秘密，被北堂家以外的人知道了！

    趙長念驚奇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輕松竟然比擔(dān)憂還多，腳底下像是踩了云，興奮得想出去飛兩圈。

    “瞧您，怎么還笑起來了？”沐疏芳哭笑不得，“這么大的事情被我知道了，不是該緊張嗎？”

    長念咧嘴，嘿嘿嘿地傻笑起來，臉上全是釋然。

    沐疏芳明白她的心情，也知道這人肯定是迫不得已才偽裝成男兒身，沒有什么別的陰謀，不然現(xiàn)在就該殺她滅口了。

    長出一口氣，沐疏芳退后兩步，慢慢蹲下來抱著自個兒的腦袋，喃喃道：“總感覺我是在給自己找麻煩，干什么要拆穿呢，裝作不知道多好?！?/br>
    長念跟著蹲在她旁邊，拍了拍她的肩膀：“知道了這么大的秘密，不是應(yīng)該興奮嗎？”

    “誰能興奮得起來？”沐疏芳撇嘴，“我還打算嫁給您的，朝中沒有比你更適合成親的人了。要嫁給您，我就得替您守著這秘密，萬一哪天露餡了，我還得跟著倒霉?！?/br>
    “那……要不再讓葉將白給你找一個好人家？”長念把手搭在她肩上，很是講義氣地拍了拍，“我覺得北堂將軍就很不錯?！?/br>
    沐疏芳翻了個白眼，撇嘴道：“您當(dāng)我沒想過嗎？京城公子，就輔國公和北堂將軍最是有名氣，各家小姐都搶著嫁的?？蛇@兩人，一個陰險(xiǎn)狡詐，一個冷若冰霜，嫁了都不會有好日子過的?！?/br>
    “我想要的日子，是成親之后沒人管我，沒人礙我，沒人讓我學(xué)三從四德，我還能借著夫家的名頭繼續(xù)四處游歷?！彼苁蔷趩剩俺谐说钕?，誰家男兒還會這么大度??？”

    長念歪著腦袋想了想，點(diǎn)頭：“的確只有我最合適?！?/br>
    “您膽子也太大了。”沐疏芳繃不住了，咬著手帕道，“我原以為我已經(jīng)是京都最有膽量的女子，已經(jīng)做盡了許多男兒都不敢為之事，好歹能載入野史，被人贊一句‘巾幗不讓須眉’。結(jié)果不曾想，最厲害的女子，卻是您這個在宮里默默無聞多年的七殿下?！?/br>
    “您就不怕被拆穿嗎？”

    長念撓頭，低聲道：“怕呀，我小時(shí)候發(fā)現(xiàn)自己不是男兒身，做了整整兩年的噩夢，夢里全是被人發(fā)現(xiàn)身份，拖出去砍了腦袋。之后我不敢讓宮女更衣，不敢讓御醫(yī)診脈，幾乎每天都要撒一個謊，才能把身份瞞住?！?/br>
    沐疏芳一愣。

    面前的人安安靜靜地訴說著，語氣很平和，但她竟聽得有些悲愴。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生來就要背負(fù)這樣一個謊言，但已經(jīng)背上了，就只能一直背下去了，不然，會害死很多人。”她掰著指頭數(shù)，“秦家的人、鎖秋宮的人、還有幫助過我母女二人的人……那么多命，我總不能因?yàn)榕拢捅硹壦麄儭！?/br>
    眼神有些黯淡，不過轉(zhuǎn)眼又笑了，長念雙手合十，認(rèn)真地朝沐疏芳作揖：“所以請你，一定要幫我保守秘密呀?！?/br>
    清澈的鹿眼笑彎起來，像淺淺的月牙，沐疏芳看得呆了呆，心里莫名地泛起一股子沖動。

    “那，我還是嫁給您吧。”她捏了捏手，咬牙道，“嫁給您，這秘密我死守至入土！”

    第73章 松開我罷

    葉將白急匆匆趕到院子里的時(shí)候，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站在門外，紅提還在抽泣，但她身后的門卻關(guān)得緊緊的。

    “殿下傷勢如何？”他皺眉上前，問大夫。

    大夫?yàn)殡y地道：“國公，草民都沒能把脈，就被趕出來了?！?/br>
    “趕出來？”葉將白不敢置信，抬步過去就將主屋的門給推開。

    屋子里隱隱有血腥味兒，走進(jìn)去掀開隔斷處的琉璃簾子，卻見趙長念好端端地靠在床頭，沐疏芳一副溫柔賢淑的模樣，正拉著她的手。

    兩人聽見動靜齊齊回頭，甜甜地喚他：“國公?！?/br>
    葉將白打了個寒戰(zhàn)，眉峰高攏：“怎么回事？”

    沐疏芳嘆息道：“貴府護(hù)衛(wèi)護(hù)駕不力，讓小女身陷危險(xiǎn)之中，幸得殿下舍身相救，小女才得以全命——殿下只是輕傷，國公不必?fù)?dān)心?！?/br>
    “誰擔(dān)心？”葉將白拂袖在旁邊坐下，冷眼掃過來，“不是說流血了？流血也算輕傷？”

    長念羞恥地捂了臉，沐疏芳挺直腰桿，一本正經(jīng)地點(diǎn)頭：“輕傷，養(yǎng)兩日就好，傷口我已經(jīng)替殿下包扎好，國公只管將大夫打發(fā)了去?！?/br>
    知道人沒事，葉將白心口一松，漫不經(jīng)心地“嗯”了一聲，而后道：“殿下既然沒有大礙，你還留在此處作甚？”

    嗔怪地看他一眼，沐疏芳道：“殿下與我已經(jīng)是生死之交，多陪陪殿下有何不可？”

    還生死之交呢，也就小打小鬧嚇唬一二，談何生死？葉將白嗤笑，指了指旁邊放著的燈漏：“再晚些走，別求我去定國公府說好話才是?！?/br>
    定國公府規(guī)矩也嚴(yán)，有門禁，沐疏芳瞧了瞧，不得已地起身，十分難舍地對長念道：“明日我再來尋殿下，可好？”

    長念動了動身子，抓著她的手道：“我也要走的，不如一起？”

    “走？”葉將白臉色微沉，“殿下這模樣，還想走去哪里？”

    “自然是北……”堂府。

    后頭兩個字在他陰森森的注視之下被咽了回去，長念無措地拉了拉沐疏芳的手，她還沒跟北堂繆交代呢，突然又回輔國公府，那人定是要生氣。

    沐疏芳小聲道：“殿下，后頭那閻羅王我斗不過呀，幫不上忙?！?/br>
    “那……”長念抿唇，“那你回府的時(shí)候找人替我送個信？”

    “好，您放心吧。”親熱地拍拍她的手，沐疏芳起身，朝葉將白屈膝，“小女就先告辭了?！?/br>
    葉將白面無表情地目送她出門，然后扭頭，看向床上那個正在企圖縮回被窩里的人。

    “殿下和沐大小姐很熟？”

    “啊……”長念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人很好，我們一見如故，很是投緣，今日玩得也盡興，他日我若要娶妻，必定也會想娶她這樣的。”

    娶妻？

    心口一擰，葉將白冷聲道：“殿下想娶妻了？”

    “國公今日讓我來，不就是為這事嗎？”長念笑了笑，“我想過了，國公是為我好，做的事也都是有道理的，我該聽。沐大小姐是百里挑一的好姑娘，若愿意嫁我，我自然是如獲至寶，好生珍惜?！?/br>
    “……”

    今日的宴會，其實(shí)是太后的意思，他只是……有些日子沒見她了，尋個由頭讓她過來一趟罷了。

    葉將白覺得，自個兒真是沒事找事做，怎么就讓沐疏芳見著趙長念了？還以為這個人不會喜歡女子，誰知道竟是男女皆可。

    “殿下覺得成親，是兒戲嗎？”他問。

    長念搖頭：“不是呀，成親是大事，一旦成了，就是一輩子，哪里能當(dāng)做兒戲？”

    “那倘若心有他人，卻紅妝別娶，又算什么？”他抬眼看過來，眼神微微有些凌厲。

    長念一頓，別開頭不看他，低聲道：“真心想娶，心里又怎會還有他人呢？”

    就算有，也總會放下的。

    胸口微微起伏，葉將白起身，大步走到她床前，俯身下來將她逼得躺在了玉枕上。

    “沒有了嗎？”他問。

    心口一熱，長念咬唇，忍不住怨這人。

    總說這些不清不楚的話，做些令人誤會的事，可他偏生……偏生是不喜歡男人的，又何必總這樣戲弄她呢？是覺得她慌張無措，亦或是害羞心動，很好玩是嗎？

    人心在他輔國公的眼里，都只是玩物？

    氣性上來，長念反而平靜了，她微笑，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朝他點(diǎn)頭：“是的，沒有了?！?/br>
    釋然的語氣，像是一個巴掌，狠狠地打在他臉上。

    葉將白的眸子里有暗潮洶涌，死死地盯著她，似氣，又似有些慌張，低頭下來，張口就想咬她的唇。

    “國公?！遍L念勾唇，“我是男人?！?/br>
    近在咫尺的唇戛然而止，葉將白擰眉，帶著戾氣道：“閉嘴?！?/br>
    “我是男人，您得聽清楚，不然吻下來，又要說是一時(shí)沖動了。”長念笑起來，笑意不達(dá)眼底，兩個梨渦卻可愛極了，“與男人親近，哪里是國公的一貫作風(fēng)？”

    “斷袖之癖、龍陽之好，皆有違人倫，反天道而行之者也，故全大周禁之，男色不得登堂，孌寵不得入院?！?/br>
    “這是國公在朝上駁斥群臣，一力定下的律法，字字鏗鏘，您忘了嗎？”

    身下的人一句句地說著，越發(fā)地有恃無恐，像是篤定了他再不敢吻下來，眼神狡黠得像一只耗子。

    葉將白是惱的，眼神陰鷙地看著她張合的唇。

    “松開我罷。”長念道，“我如今怎么也算是有北堂將軍罩著的人了，不用國公再費(fèi)心神?！?/br>
    一句話戳到怒處，葉將白冷笑一聲，伸手捏了她的下巴，低頭狠狠地咬吻上去。

    唇瓣死死壓著她的，舌尖抵開牙關(guān)，不比之前的溫和迷茫，他這次心里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長驅(qū)直入，卷到她的香舌，想用力咬，卻沒能舍得，只狠狠一吮。

    他想要她。

    腦子里的念頭十分清晰。

    不管是男是女，不管是皇子還是別的什么身份，他再也不想從她嘴里聽見別人的名字，不想看她同別人親近，想把她關(guān)起來，只有自己能見，只有自己能碰。

    第74章 你袖子斷了！

    一旦開了口子，先前一直忍耐積壓的東西便都傾瀉而出，再難阻擋。

    葉將白發(fā)現(xiàn)，他想這樣做很久了，想親她吻她、抱她壓她，想她眼里只有他的影子、想她身上全是他的氣息。

    對旁人都沒有這樣的沖動，唯這個人，他想獨(dú)占、想讓她求饒、想叫她心里身體里都是他，再離不開他。什么沒有了，她若想把他忘了，他硬塞也要再塞回去。

    唇舌攪弄，莫名的渴望從喉嚨一路蔓延，葉將白悶哼一聲，狐眸泛潮，手往下，胡亂地扯上腰帶。

    長念是被吻傻了，身上的人侵略之意太重，她一時(shí)沒反應(yīng)過來。等感覺腰上不對勁，她才慌忙回神，伸手抓住他，含糊掙扎：“別?！?/br>
    葉將白哪里肯聽，長腿伸進(jìn)她兩腿之間，抵住她的下身。

    長念急了，力氣又沒他大，掙扎了兩下沒能掙脫，眼淚大顆大顆地就砸了下來。

    放在她臉頰邊的手上一涼，葉將白頓了頓，抬起頭來，才發(fā)現(xiàn)這人已經(jīng)哭得雙眼通紅。

    “你松開我……”她委屈極了，抽抽搭搭地哭，“松開……”

    心尖一擰，葉將白慌忙松手，將她抱起來些，佯怒道：“哭什么？”

    “你……欺負(fù)人……”又驚又怕，長念嚎啕大哭，鼻尖紅通通的，眼淚跟小溪似的往下淌，一邊哭還一邊推他，想下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