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jié)
“???”長念茫然,“走哪里去?” 沒有要走嗎?只是出去給他買這個冰種了?葉將白愣住,手摩挲著掛件,終于聽見了四周分外嘈雜的吹拉彈唱聲。 第185章 堪為權(quán)臣,不堪為君 “都停!”他低喝一聲,看向旁邊的樂伶,“全部下去。” “是!”樂伶?zhèn)兓琶ζ鹕怼?/br> “不必?!遍L念擺手,“國公繼續(xù)聽曲子就是,我只是來送個東西,這便要回去了?!?/br> “回哪里去?”葉將白瞇眼。 長念指了指旁邊:“回側(cè)院啊?!?/br> 壓根沒有要走,是他多想了。 心里陡然一松,葉將白這才發(fā)現(xiàn)自個兒原來一直在惦記這事,忍不住緊握了掛件,抿唇道:“來都來了,坐會兒吧?!?/br> 長念難得聽話地在他旁邊坐下,有點猶猶豫豫的,像是有話想說。 葉將白斜眼道:“殿下還有何指教?” 長念乖乖巧巧地跪坐著,想了想,嘆了口氣道:“騙了國公,是我不對?!?/br> 葉將白挑眉,頗為意外地看著她。 先前心里還堵得厲害,可她這一開口,葉將白發(fā)現(xiàn),自個兒竟然瞬間就不氣了,并且還覺得有些想笑。 “殿下竟然會認(rèn)錯?” “有錯自然是要認(rèn)的。”長念道,“只是之前我想不通,與國公又是不共戴天,故而只想著以牙還牙,不覺得哪里有錯。如今想來,是我不對?!?/br> 背脊有點發(fā)涼,葉將白左右看了看,不確定地問:“殿下可是還有什么事想要在下幫忙?” 瞪他一眼,長念搖頭:“沒有。” 輕笑出聲,葉將白抬袖掩唇,狐眸彎起來,霎時盈了半穹的月光:“那可真是……難能可貴?!?/br> 嘴巴鼓起來,長念道:“我能說出來,已經(jīng)是勇者,國公不接受也就罷了,笑什么?” “不是在笑你。”葉將白嘆了口氣,眼波盈盈地睨著她,“在下只是……覺得歡喜?!?/br> 歡喜個什么勁兒?長念瞪他,臉上又忍不住泛紅,小聲嘀咕:“你這人真是奇怪,姚家那么大的事,是我認(rèn)錯就能抵了的?” “姚家的事可大可小?!比~將白別開臉。 他氣的,只是她騙他而已。 “我要是正兒八經(jīng)地勸國公放棄極刑,國公可會聽?”長念問。 葉將白想了想,搖頭。 “那便是了,我想救下他們,只能瞞著你。”長念道,“在國公看來,人命能用來做震懾。但在我看來,人命關(guān)天,無辜者不該慘死?!兜弁醪摺酚醒裕罕┚钊宋罚戮钊司?,有畏無敬,則君必覆。雖然眼下龍位上無人,但國公作為掌權(quán)者之一,不該如此殘暴?!?/br> 葉將白撇嘴,看著她這正兒八經(jīng)說教的模樣,只覺得有些好笑?!兜弁醪摺飞喜贿^都是些虛空之論,她倒挺當(dāng)回事。就眼下的情況而言,姚家就算當(dāng)真被處極刑,也是不過分的。 “國公善權(quán)謀,但到底缺了些人性?!遍L念認(rèn)真地道,“堪為謀臣,不堪為君。” 狐眸霎時半瞇,葉將白沉了臉色道:“這些口舌仗,殿下何必與在下打呢?多說無益,還是要看局勢?!?/br> 他若不堪為君,那誰堪?比他更心狠手辣的武親王,還是面前這個柔柔弱弱什么也沒有的趙長念? “國公?!闭胫?,葉良從外頭進(jìn)來,神色凝重地道,“西城門外有異動?!?/br> 葉將白正了神色。 眼下七殿下回京,又有太后親封的太子懿旨,武親王受的威脅不小。他手里最大的籌碼,就是如今還跟隨著他的將士,這個時候做些動作出來,倒是不讓人意外。 只是,武親王許是等了太多年,不愿意再多等下去了,動作很大,也很急。 “李常安帶著近三萬人,在西城門外與北堂將軍大營相對,城中已經(jīng)戒嚴(yán),但巡衛(wèi)營無法管制武親王帶著的親兵,皇宮附近形勢都不太妙。” 葉將白道:“讓林茂去守著西城門。” 他還想再說點什么,看了趙長念一眼,將話咽了回去,只道:“有什么動靜再來回稟。” 長念皺眉。 葉將白的人守著城門,北堂繆和李常安都在城外,這形勢怎么看都是對她不利的,尤其兄長剛受過傷,若當(dāng)真打起來…… 拳頭微緊,她朝葉將白道:“有沒有可能,我們與武親王坐下來談?wù)???/br> “談什么?”葉將白哼笑,“眼下形勢,已經(jīng)沒什么余地了。武親王等了十四年,斷不會讓步,與其再與他拖延,讓京都百姓更加惶惶不可終日,不如快刀斬亂麻?!?/br> 這如何能斬得?長念不解,就見他轉(zhuǎn)過頭去與葉良耳語,葉良看她一眼,領(lǐng)命離開了。 “殿下今日既然肯來與在下認(rèn)錯,想必也明白?!被仡^看她,葉將白道,“你我若想成事,一定要相互信任才好?!?/br> 信任嗎?長念苦笑,她與他之間哪里來的信任? “就算沒法完全相信在下,也不能給人鉆了空子?!比~將白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殿下可能做到?” 長念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但又有些為難,猶豫片刻,才深吸一口氣問:“國公想要我如何做?” “很簡單,你我之間坦誠相待,同出同入,同吃同睡?!?/br> 在聽見最后四個字之前,長念都在感慨葉將白真是一個做大事不拘小節(jié)的人??陕牭阶詈螅聊貙⒆约旱氖殖榱嘶貋?,然后狠狠地打向他的手背。 葉將白“嘶”了一聲,委屈地問:“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長念瞪他。 “同吃同睡怎么了?以前難道沒有過?”葉將白一臉正色,“如今是非常時期,武親王馬上就會發(fā)現(xiàn)我們在聯(lián)手騙他,等他知曉,定還會想盡辦法離間。你我若是稍有不慎,便會中計,到時候就功虧一簣了?!?/br> “那也用不著……”長念皺眉。 “殿下是做大事的人,在意這些做什么?”葉將白恨鐵不成鋼地道。 “可是,這樣做有什么好處?” “有。”葉將白道,“我的所有計劃安排,都會讓殿下知曉。同樣,殿下也無法再瞞著我做什么?!?/br> 就是要完全消息互通?長念猶豫地垂眸,想了許久問:“那若是我以前就騙過你不少次呢?” “前塵舊賬,咱們一筆勾銷。”葉將白大方地擺手,“在下都可以不計較?!?/br> “當(dāng)真?”長念眼眸亮了亮,“再過分的謊言,都可以不計較?” 第186章 平局 葉將白低頭看向她,眼眸里的光幽深幽深的。 “所以,殿下的確有很重要的事情騙了在下,是么?” “嗯?”意識到自個兒掉坑里了,長念轉(zhuǎn)身就輕輕打了打自個兒的嘴巴,硬著頭皮道:“沒有?!?/br> “撒謊可不是什么好習(xí)慣?!比~將白瞇眼,“既然要合作,殿下不妨都招了。” “國公多慮?!遍L念道,“我先讓紅提去收拾東西?!?/br> 說罷,一溜煙地就跑了。 葉將白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眉心微皺。 “主子這是做什么?”許智道,“真與殿下消息相通,吃虧的是我們?!?/br> “我知道?!?/br> 知道還這樣做?許智很不能理解。 收斂了表情,葉將白轉(zhuǎn)身進(jìn)屋,拿出一盤殘局,示意許智坐下。 “先生一直是我麾下最聰明的人,那么今日有一題,我想請教先生?!蹦砹撕谧?,葉將白叩了叩棋盤,“若黑子犯白子在先,白子斬黑子龍首,黑子斷白子龍頸,雙方拼殺激烈,下成這樣一副死棋,黑子當(dāng)如何?” 許智凝神看向棋面,盤上黑白兩子已經(jīng)僵死,黑子任意下一步,都能吃掉一片白子,但同時,也會被白子抓住機會反撲??雌迕媸呛谧由巷L(fēng),然而勝負(fù)卻是未定。 “這……”捻著胡須看了許久,許智搖了搖頭,“下法有五,但五步之后,都會進(jìn)入另一個僵局?!?/br> 葉將白莞爾,左手執(zhí)白,右手執(zhí)黑,黑子自斷一片,放白子進(jìn)宮,再走十五步,局勢瞬間明朗,黑白雙方不分伯仲,竟是以平手告終。 “這樣如何呢?”他問。 許智一愣:“國公竟然舍得?” 他跟了葉將白這么多年,知道他是個勝負(fù)欲極強之人,從來不曾做過半分讓步。能有一勝之機,他無論如何也會去試,怎么可能甘愿平手? “最近賢真常常抱怨,說我脾氣越來越差了,有時候發(fā)起火來著實嚇人。”葉將白輕笑,“我想了想,的確是自己不對,可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覺得高興不起來,看什么都不太順眼。” 許智十分感動:“主子能明自身缺漏,實乃天下之幸。” “別急著夸我,我也不過是在她回來之后,才意識到這回事。” “她?”許智一愣,眼神瞬間復(fù)雜,“七殿下么?” “是啊,我與她,就像是這盤上的黑白兩棋,殺得天昏地暗,拼得你死我活,找不到出路?!比~將白闔眼,“越是僵死,我的心情就越是差。” 所以,主子下這樣的決定, 是想緩和與七殿下的關(guān)系?許智十分擔(dān)憂地?fù)u頭:“國公這樣想,七殿下未必會這樣想。” “你不知道,她那個人,你待她好,她便待你好。你待她不好,她也會一直記恨,早晚報復(fù)于你。”葉將白起身,走到窗邊看了看外頭的花,“之前在宮城洞里,她說要殺我,我很生氣,氣得恨不得將她揉碎了,以泄心頭之恨。” “可后來我想起來了,這個人是在記恨我讓人追殺她。黃安百步穿楊,一箭讓她重傷,她算在了我的頭上——如此一想,我倒是消氣了?!?/br> 許智愕然地看著他。 窗邊的主子跟他十幾年來認(rèn)識的那位不太一樣,身上經(jīng)年的戾氣好像都散開了,還會一點點地分析對錯,想到深處,俊眉微皺,像誰家為情所困的公子哥。 “她不愿意與我解決這些,她那個人就是沒心沒肺,覺得與我沒有將來,就再不去想。” “可我會忍不住想,忍不住希望,也許將來有一天仇怨都散去,她還會撲到我懷里,軟軟地喚我一聲……” 將白。 每每想到這里,心口都是發(fā)熱的,葉將白皺眉,揉著胸膛抿唇道:“其實也不是非她不可,也沒有多喜歡她,只是……若能成,那便成了也好?!?/br> 看他這模樣,許智很不忍心打斷他,但迫于事實,他還是只能開口道:“主子,您要與七殿下?lián)尩氖腔饰?。?/br> 只要皇位還在,兩人之間的怨懟就不可能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