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節(jié)
第223章 小孩子脾氣 掐指一算,長念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有十來天沒見過北堂繆了,當(dāng)下就道:“把將軍請來一趟。” “是?!秉S寧忠應(yīng)了就要走,哪知一轉(zhuǎn)頭就迎上葉將白。 “國公?” “黃統(tǒng)領(lǐng)先去休息。”葉將白道,“在下有事要與陛下商議。” 黃寧忠看向長念,長念皺眉沉默半晌,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發(fā)現(xiàn)這人情緒不太好,原本面上的喜怒都是做給人看的,可眼下他當(dāng)真是不高興,一雙狐眸烏黑烏黑的,帶著山雨傾盆的陰郁。 “誰惹著國公了?” “煩憂之事甚多,還請陛下以大局為重,少做無關(guān)緊要之事?!彼林樁⒅拔髂夏急皇律形绰涠?,懷渠動亂也未平,哪有閑心與人說家常?” “國公誤會了?!遍L念道,“朕召北堂將軍,就是想商議懷渠之事?!?/br> “他不負(fù)責(zé)那一塊,要議也是找梁將軍?!?/br> 長念一頓:“那護(hù)城軍總歸他管?!?/br> “護(hù)城軍現(xiàn)下無大事?!比~將白睨著她,“陛下是非要見北堂將軍一面?” 長念有點(diǎn)生氣:“朕為何見不得他?是犯了哪條律法不成?” 面前這人一張臉繃得緊緊的,抿著的嘴角又泄出點(diǎn)委屈來:“沒犯律法,陛下非要見,自然是能見的?!?/br> 他別頭看向旁處,臉色有些蒼白,被一身玄衣一襯,更顯出兩分病氣。 長念軟了態(tài)度,瞅了他半晌,問:“國公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所以心情不佳?” 不說還好,一說面前這人就咳嗽起來,喉結(jié)上下滑動,眼瞼合上,長長的睫毛落在眼下輕顫。修長的身子在風(fēng)里微微搖晃,像是山風(fēng)再大些,他就要被卷走了。 “陛下不必管這些,去見北堂將軍就是。”他道,“總不好讓陛下思念成災(zāi)。” 哭笑不得,長念點(diǎn)頭:“那好,朕這便去?!?/br> 說罷往左邊走,想繞過他。然而,她往左,面前這人便往左,她往右,面前這人也往右。 “國公?!遍L念氣極反笑,“你這是做什么?” 葉將白抿唇道:“沒什么,陛下只管去。” “你擋著朕,朕怎么去?” 他扭過頭來,一雙眼里水光盈盈,似怨似惱地望進(jìn)她的眼里,悶聲道:“用刀砍了,自然就能去了?!?/br> “葉將白?!遍L念委實(shí)想不明白,“你在同我鬧什么?過家家嗎?叫人看見像什么話?有什么不能直說,偏要這樣為難我?” “旁人與你就是親近,我與你就是為難?” “那能一樣嗎?”長念皺眉,“旁人可沒像你這般覬覦皇位?!?/br> “上次救你的人是誰?”葉將白瞇眼,“我若當(dāng)真覬覦皇位,你還能站在這里?” 長念一愣,低頭想了想,好像也是這個道理。 面前這人臉繃得緊,看起來怒氣高熾,可嘴角往下撇著,怎么看都委屈巴巴的,伸手擋著嘴輕咳,一邊咳一邊碎碎念:“誰都能得你兩分憐惜,偏我不能,對梁永生他們你還知道做做表面功夫呢,獨(dú)對我,冷漠又無情。就算是對手,也該生兩分惺惺相惜,你倒是好,油鹽不進(jìn),一心只把我當(dāng)仇人,我可曾這樣對過你?” 長念聽得干笑,心里有點(diǎn)發(fā)虛。可轉(zhuǎn)念一想,這人又不是個善茬,從來不做虧本買賣的,她總不能被人賣了還幫著數(shù)錢。 于是她道:“國公身子不舒服,就去車上休息吧,這些事情,等身子好了再談。” “陛下還是要去見北堂繆?”葉將白寒聲問。 長念沒答,等于默認(rèn),葉將白頓時覺得火氣直沖天靈蓋:“陛下那么喜歡他,怎么不把他召進(jìn)后宮做男寵?總歸律法我是修過了,孌寵也入得廳堂后院!” “你這是什么話?”長念也沉了臉,“兄長是北堂家的人,是戰(zhàn)場上保家衛(wèi)國的英雄!” “是啊,會打仗就是這么了不起,要勞陛下時刻惦記?!比~將白譏聲道,“但怎么不見陛下多惦記惦記姚重夜亦或是黃統(tǒng)領(lǐng),獨(dú)獨(dú)就對北堂將軍上心?” 長念氣得手發(fā)抖:“他是我兄長,我見他一面罷了,也要被你如此扭曲?照你這樣說,我是不是該永生永世都不見他?也別惦記任何武將,不然就是想把人召進(jìn)后宮!” 頓了頓,又冷笑:“文臣也一樣,總歸都是男子,是不是?” 她是當(dāng)真生氣了,葉將白臉色也很難看,他想說的不是這個意思,但她非要去見北堂繆,他就有些上火。 “你就不該坐這位置?!彼溃袄蠈?shí)享受榮華富貴不好嗎?” “然后眼睜睜看著你奪去我趙家江山,用你的暴戾和殺戮來禍害天下百姓?”長念紅了眼,“我不該坐這位置,你就該嗎?葉將白,你真是我見過最自私的人!” 驟然爆發(fā)的爭吵把外頭的隨從統(tǒng)統(tǒng)嚇退了十幾步,遠(yuǎn)遠(yuǎn)地不敢靠近。 葉將白皺著眉,看面前這人被氣得小臉通紅,胸口驟然起伏,連忙放軟了語氣,悶聲道:“隨口說說罷了,你這么著急做什么?” 長念哽咽,胸口一團(tuán)氣出不去,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葉將白這才是真慌了,左右看了看,捏著袖子想去給她擦,長念飛快地躲開,通紅的眼瞪著他,滿是怨氣。 “我……”眼珠子一轉(zhuǎn),他悶哼一聲,捂著心口急急呼吸兩下,啞聲道,“我有些難受?!?/br> “與我何干?”長念漠然道,“整個朝野里最盼著你有個三長兩短的人,也是我?!?/br> 面前這人痛苦地?cái)Q眉,嘴唇蒼白,臉色也如紙,高大的身子一點(diǎn)點(diǎn)往地上傾斜,手指止不住地顫抖:“陛下……也想我死嗎?” “想。”趙長念斜眼睨著他,“你死了,朕的皇位才坐得最穩(wěn)?!?/br> 葉將白苦笑,撐在地上的手驟然松開,整個人直直地往地上砸去。 急墜的感覺在半途戛然而止,葉將白抑制不住地?fù)P起唇角,又飛快地伸手蓋了去。 趙長念半跪在地上,用膝蓋撐著將他扶住,怒道:“多大歲數(shù)了,還玩這種把戲?” “在下……委實(shí)站不穩(wěn)了。”葉將白很想繼續(xù)裝虛弱,但委實(shí)太高興,笑意從語氣里偷跑出去,拉都拉不回來。 第224章 算計(jì) 長念沉著臉,一雙眼里怒意粼粼,想松手讓他摔下去,葉將白卻反手抓住她,低聲道:“莫要生氣了。” “……” “我都給你臺階下,你就不能讓我一步?”葉將白嘆息。 這不是讓不讓的問題,是這人分明無理取鬧,還反過來怪她生氣?長念神色復(fù)雜,看著葉將白這神態(tài),火氣是消了,心里的疑惑卻是下不去。 他究竟想做什么? “陛下,車駕已經(jīng)……”黃寧忠進(jìn)來傳話,一看里頭場面,話一頓,立馬扭頭往后轉(zhuǎn)。 長念驟然收回手,任由這人摔去地上,然后站直身子拂了拂衣袍:“朕知道了,走吧。” 葉將白悶哼一聲,跟著撐著地起身,頗為無奈地看她一眼。 長念視若無睹,跟著黃寧忠往外走,走到車駕邊時,她想了想,還是想解釋:“朕與國公方才……” “陛下不必?fù)?dān)心?!秉S寧忠笑道,“卑職什么都沒看見。” “不是,方才是他……” “陛下先上車。” 千萬句話堵在喉嚨間,長念抹了把臉,很是無奈地掀開車簾上去。 車廂里有人,長念不意外,方才就說了要與疏芳同行,但,她余光瞥見的不是疏芳的紫黃色常服,而是白色的襯甲長衫擺。 心里一動,長念抬頭。 狹小的車廂里,北堂繆坐得端正,見她抬頭,伸手比了個噤聲姿勢。 長念緩緩坐下,聽見外頭葉將白翻身上馬的動靜,又聽見黃寧忠朝他道:“國公,風(fēng)大人似乎是有什么事,在后頭找您?!?/br> 葉將白應(yīng)了一聲,馬蹄頓了頓,便往后去了。 “兄長?”長念好奇地看著他。 北堂繆微微松了口氣,朝她道:“陛下,方才微臣路過樹林,不甚聽見了國公與風(fēng)大人的對話。” “說什么了,能讓兄長這么嚴(yán)肅?”長念微笑。 北堂繆笑不出來,他捏著佩劍,沉聲道:“國公讓位于陛下,似乎是另有所謀,并未放棄野心,也似乎已經(jīng)達(dá)成所愿?!?/br> 臥榻之側(cè)是不允他人酣睡的,尤其是帝王的臥榻,葉將白這樣的人多留在朝中一日,她的危險(xiǎn)就多一分。北堂繆覺得這是個很嚴(yán)肅的事,哪知說出來,眼前這人卻笑了。 “朕一早就知道他有所謀,這也是情理之中?!遍L念道,“朕只能想法子勵精圖治,坐穩(wěn)這皇位,卻無法拿他如何?!?/br> “臣只是擔(dān)心陛下中他什么jian計(jì)?!北碧每姷?,“還請陛下仔細(xì)思量,有沒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上?” 把柄?長念垂眸:“他知道我是女兒身算不算?” 北堂繆白了臉,英眸里滿是驚慌。 “這是他一早就知道的?!遍L念低聲道,“也是我到現(xiàn)在都沒想明白的一個問題——他分明可以戳穿我,便能給我重?fù)?,但他為什么沒有?” 一旦她的女兒身秘密暴露,這皇位是無論如何也坐不穩(wěn)的,雖說還有二皇兄在,但戳穿她對他有利無害,他卻一直沒走這一步。 北堂繆沉默,指節(jié)在劍柄上捏得發(fā)白。 他是男人,他知道答案,但這個答案他不想說。 “先別管他了,兄長,朕還有別的事想要你做。”長念回神,正色道,“懷渠動亂,朕覺得沒那么簡單,朕想讓你去一趟,親自去看看是怎么回事?!?/br> “臣遵旨?!北碧每姽笆?,又抬眼看她,輕聲道,“陛下自從登基就分外cao勞,還請保重身子。” “沒事,比起別人來說,朕錦衣玉食的,身子好著呢?!遍L念道,“倒是兄長,先前就聽皇后說你傷得重,就算好些了,也要多小心著些?!?/br> 北堂繆頷首,看著她,想像以前那樣伸手抱抱她,然而,瞥一眼她常服上繡著的暗色龍紋,他頓了頓,還是收回手:“是?!?/br> 長念與他寒暄,問過了北堂老將軍的情況,又問了他最近的公務(wù),便讓他下了車。疏芳不知道去了哪里,她一個人坐在車上走神,忍不住想,葉將白如今還能用什么來算計(jì)她呢? 不知道是山風(fēng)涼還是一路顛簸,長念回去宮里身子就有些不舒服,為了不讓御醫(yī)院大驚小怪,她自個兒喝了姜湯就睡了。 然而,接下來幾日,長念都覺得打不起精神,而且越來越困,連在御書房里改著折子都能睡著。 “陛下?”沐疏芳喚醒她,擔(dān)憂地道,“您這般疲憊,不如還是好生睡一覺?” 長念迷糊地放了折子,嘆氣道:“朕昨日已經(jīng)睡了半日,今日起來依舊困倦?!?/br> 神色一緊,沐疏芳捏著她的手道:“這該不會是……”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