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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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大將軍的女兒,你怎么不聽我的?” …… 一連串委屈的抱怨聲,聽著格外嬌俏,帶著十分的靈動(dòng)。 陸錦惜頓時(shí)循聲望去。 外面的院落很大,里頭的也不小。 地面上都是規(guī)整的青石板,縫隙里的雜草被剃得干干凈凈,東南角馬廄里空蕩蕩地,但前面不遠(yuǎn)處的水井旁,卻站著一匹神駿的高頭大馬。 全身黝黑,似在發(fā)亮,唯有四個(gè)馬蹄乃是雪白。 雖只安靜地站在那里,馬頭卻是向上昂起,自有一股凌云的傲氣,馬身上有許多陳舊的傷痕,看著有些猙獰,卻偏偏給人一種崢嶸的氣魄。 完好的右眼卓有神光,可左眼卻蒙了一層雪白的陰翳,顯得渾濁。 此刻,有兩把小凳子擺在這一匹馬身邊。 一個(gè)凳子上沒坐人。 另一個(gè)凳子則靠著馬腿,一個(gè)身穿蟹殼青長袍的少年,就坐在上頭,腳邊放著一只大大的木盆,里面盛滿了剛打出來的井水。 他手中持著一柄大毛刷子,正在給馬刷腿。 聽見那一連串的抱怨,少年不由笑了一聲,只道:“大風(fēng)的脾氣不好,你別隨便碰它,尤其是馬尾巴?!?/br> 剛要伸手去擺弄那馬尾巴上一把鬃毛的薛明瑯,頓時(shí)僵住了。 她穿著赤紅滾雪狐毛邊的襖子,腳下蹬著一雙紅色的小皮靴,白皙的小圓臉早成了小花臉,身上更是一片臟污。 都是刷馬的時(shí)候?yàn)R的。 “那人家不碰就是了?!?/br> 她可憐巴巴地一癟嘴,蹲到了一旁,看著少年,見他動(dòng)作熟練,心里嫉妒的小火花蹭蹭往外冒,只是又不敢說出口,生怕下次就被攆出去。 于是,只好問點(diǎn)不相干的。 “大風(fēng)脾氣這么壞,你以前說,它是塞外的一匹野馬,那我爹以前怎么收服它的呀?一定很難吧?” “刷——” 少年舉著刷子的手,忽然頓了一下。 陸錦惜站在門口前面一點(diǎn),一直看著。 少年的身形,瘦削但挺拔。 伸出去的手指,即便是拿著半點(diǎn)不雅致的大毛刷,也給人一種修長有力、骨節(jié)分明的感覺,但皮膚有些蒼白。 微微仰著頭,昏暗的天色,在他一雙眼眸底下,投下一片難明的神光,好像是想到了什么。 陸錦惜看到了他慢慢降下的薄唇弧度,也看見了那明朗的下頜輪廓,以及,因?yàn)檠鲱^,變得格外清晰和突出的…… 喉結(jié)。 即便他坐著,也能看出他身量很高。 這架子,看著不像十六歲,倒很似十八十九的弱冠少年了。 他撫摸著馬身上那些或淺或深的舊傷傷痕,聲音慢慢地,似乎染上一點(diǎn)邊塞寒冷的霜月,吹刮的風(fēng)雪…… “對(duì)著配不上的人,它們才烈。是真將軍,何曾需要費(fèi)力收服?” ☆、第016章 第一印象 “配不上的人……真將軍?” 薛明瑯一下不大聽得明白。 其實(shí)她讀過很多書,自小都是母親教的。 在讀書上,她也有超乎尋常的天賦,更覺得書中的世界,自來比真實(shí)的世界要簡單很多。 比如她父親,比如她母親,甚至比如…… 眼下。 書上寫,好馬遇到明主,就會(huì)變得很乖順。 這個(gè)她能看懂。 但薛廷之這一句話,明明似乎是同樣的意思,可她聽起來卻如墜五里云霧。 也許是看不懂這一位庶兄臉上那莫測的神態(tài),也許是琢磨不透這話里藏著的意思。似乎敬佩滿懷,仿佛躊躇滿志,狀若感傷舊事…… 薛明瑯小小的兩道眉皺了起來,咕噥著問道:“你的意思是,我配不上大風(fēng)?是夸父親,還是夸你自己?” 聞言,薛廷之卻暫時(shí)沒回答。 目光落在那不斷游走在馬身的大毛刷上,平靜又深邃。 直到一點(diǎn)一點(diǎn)將那些外泄的情緒,收斂下去,他才靜靜道:“是夸大將軍。至于你,年紀(jì)還太小。等你長大了,會(huì)擁有自己的馬,但不會(huì)是大風(fēng)。” 可她只喜歡大風(fēng)。 因?yàn)檫@是她幾乎毫無印象的父親的馬。 盡管它瞎了一只左眼,但據(jù)說薛況的寶劍,便是它從千軍萬馬的廢墟里銜出來的。 薛明瑯的情緒,一下有些低落起來,精致的眉眼,也垂了下去,長長的眼睫毛蓋住了她眼底的神光。 她慢慢地把手放到了盛滿了水的大木盆里。 如果沒自己摸過,她是不知道的,剛從井里打出來的水,其實(shí)比外面的空氣,要暖和一些。 “那父親為什么要給這么好的馬,起名叫大風(fēng)?”她聲音悶悶地,“這個(gè)名字,太普通了。” “大風(fēng)起,云飛揚(yáng);威加海內(nèi),歸故鄉(xiāng);安得猛士,守四方……” 薛廷之的聲音,聽起來有一點(diǎn)點(diǎn)的沙啞。 但是很迷人。 他的刷子有很合適的力度,仿佛十多年來,這件事已經(jīng)很熟練。 “如果你去過塞外,就知道這個(gè)名字有多好?!?/br> “深秋里下雪的時(shí)候,戈壁上的黃沙,會(huì)被天上掉下來的白雪蓋住,像是一床鵝絨。” “晚上月亮出來,你站在城墻上,拿個(gè)火把一照,四下里都是白?!?/br> “看不見戈壁的影子,也看不見翻滾的黃沙,滿世界只有白雪,只有狂風(fēng)……” “你如果騎著它,提著弓刀,在雪野上奔馳?!?/br> “它把四蹄都甩開,踏在雪上,很重,但會(huì)讓你覺得很輕。像是攜裹著大雪的狂風(fēng),從雪地上吹卷而過。等它跑過去,卷起的雪,就會(huì)把馬蹄的印子蓋住,半點(diǎn)看不出來……” 仿佛平直的語氣,卻偏偏給人一種奇異的吸引力。 薛廷之說完這些,便沒有再說話了,只是摸了摸馬頭,微微地笑起來。 “大風(fēng)……” 薛明瑯卻一時(shí)怔忡。 他說的,是父親吧? 大雪滿了弓刀,他騎著馬,從城外那一片磅礴的沙雪上過…… 院子里,一下沒有人說話。 只有毛刷從馬身上刷過的聲音,越發(fā)襯得周遭安靜。 天穹上的暮色,已經(jīng)漸漸地蓋了下來。 刷完了最后一條馬腿,薛廷之看了看天色,只對(duì)她道:“天晚了,雖然夫人病已漸漸好了,你也該回去了?!?/br> 這原是很正常的一句話。 可沒想到,薛明瑯一聽,卻像是被人戳著了哪里一樣,一下伸手向著木盆里一拍,“嘩啦”一片水花濺起來! “不要你管!” 聲音尖銳,神態(tài)更尖銳。 就好像是一枚忽然伸出來的利刺,來得猝不及防。 方才還算是可愛的一個(gè)小姑娘,一下變得有些驕縱蠻橫起來。 薛廷之暗暗皺了眉,隱約覺得最近一段時(shí)間,薛明瑯都不大對(duì)勁,便想要開口詢問:“你……” “咳咳!咳咳!” 一陣用力的咳嗽聲,忽然從門口的位置傳來。 院角的薛廷之與薛明瑯,幾乎齊齊吃了一驚,回頭看去。 門口處,不知何時(shí)已經(jīng)站著三個(gè)人。 正在用力咳嗽,滿臉通紅的那個(gè),是書童臨安,正在給他們使眼色;另外的兩個(gè),自然是陸錦惜和白鷺了。 在看清來人的那一個(gè)瞬間,原本還蹲在地上的薛明瑯,一下就站了起來,面上眼底,一時(shí)露出驚喜的笑容,襯得整張小臉都明艷了。 腳下一動(dòng),她立刻想要跑過去,像是以前一樣,撲進(jìn)她懷里。 可就在她第一步邁開的那一剎,當(dāng)初在窗外聽到的那些言語,便在她腦海里回響…… 邁出的腳步,瞬間僵硬。 連帶著她臉上還沒收回的笑容,也一下僵硬。 薛明瑯站了很久,顫抖了一下,面上的血色一下褪盡,控制不住自己一般,向后退了一步,險(xiǎn)些踩到了旁邊的木盆。 盆里的水晃了晃,濺起來打濕了她的靴子。 陸錦惜自然是在門口站了有一會(huì)兒了。 她本沒出聲,靜靜地聽著,想知道這兄妹倆到底是在聊什么,可哪里想到,忘了后頭還有個(gè)壞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