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兩個人一起在府內(nèi)亂逛,珠翠還帶了糕點提在一個小籃子里跟著她一起出來。準(zhǔn)備找一處好風(fēng)景的涼亭里歇下。 也不知走了有多久,途經(jīng)了洗硯池,顧云芝看到這個地方就會回想起弟弟落水之后的種種,心里頭又是一梗,叫珠翠跟上,兩個人再換一個地方。 不遠處的地方忽然傳來腳步匆匆的聲音,顧云芝本在走著,不免犯了好奇心,略略側(cè)過頭,就看到隔了一座獨釣臺的水岸對面,一個玄衣男子跟在府內(nèi)家仆的身后,匆匆路過的情景。 那人長眉入鬢,身材修長,只穿了一件最簡單的玄色衣袍,身上沒有多余的紋飾,但他氣度非凡,英俊出眾,堪比得上之前她曾見過的侯府小世子藺紹安。只不過兩個人又有很大不同,藺紹安是長得俊秀,像女人那般貌美,皮膚白皙,唇紅齒白,而此人是一副英氣與淡漠并重的模樣,說是沉穩(wěn)還不足以形容,仿佛什么對他來說都是過眼云煙,不會停留在心里。 他的眼神那么的冷,冷到不透露感情。顧云芝看了他這一眼,他似乎也意識到什么,偏頭轉(zhuǎn)向這邊的時候,紀(jì)涼州也看到了水岸對過的顧云芝,但只是匆匆一眼,沒有停留,也當(dāng)真沒有想法地離開了。 顧云芝還看到他的身上有塊腰牌,形狀很奇特。好像是什么王孫貴族身邊重要的人才能持有的特免牌。 但她只看了這一眼,就一直注意著他離開的背影。 珠翠輕輕問她:“小姐,您是不是看上那位公子了?” 那人生得是很不一般,像顧云芝這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深閨小姐,自然沒有瞧過幾個外男。 顧云芝瞪了她一眼:“你胡說什么,我只是好奇他是哪里來的?!?/br> 珠翠笑道:“那小姐,咱們跟上去不就好了嗎?依奴婢看,他們是往前廳的方向去,您去了以后就當(dāng)不知道有外賓在,若是二爺也在那更好了,您便說是有事找二爺。” 顧云芝不動聲色地看了看她,心里想著,倒也不是不可為。前段日子她盯上藺紹安的事,還沒如何,就被父親以“敗壞家風(fēng)”為由給扼殺在萌芽里,此番過去瞧瞧情況,應(yīng)是像珠翠說的那樣,只不過是碰巧有事找她父親罷了,并不是特意去瞧瞧那人的情況。 顧云瑤早就到了前廳,聽說是譽王身邊來的人,顧德珉自然也不敢怠慢,和她一道過來。 有丫頭已經(jīng)布置好茶點,顧德珉顯得很緊張,畢竟是王爺那邊的人,誰知道是不是想要監(jiān)視他或者要做什么事? 他走來走去,走來走去…… 家仆領(lǐng)著一個玄衣男子終于到了。顧云瑤正坐在椅子上慢悠悠低頭喝茶,家仆把人領(lǐng)過來以后,就先下去了。她一直覺得茶葉一根根的浮在水面上很好玩,特別是拿熱水沖泡的那一瞬間,從最底層慢慢掙扎著搖身上來。茶蓋掀了幾分,她露出兩只眼睛,正好就看到正廳外跨門而來的那個人。 他眉目英俊,唇形還有下巴的線條有如刀刻,高大且沉穩(wěn),表情很淡漠,初看到她的一眼時,無波無瀾的雙眼里似乎映了她的樣子。旁人總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顧云瑤也不知道。 紀(jì)涼州慢步走了進來,顧德珉上前與他寒暄了幾句,他還是那么的言簡意賅,濃眉星目,只靜靜看著顧德珉,簡短的三言兩語中表明了自己的來意。 真的是來找顧云瑤的。 顧德珉從來不知道顧云瑤什么時候與譽王身邊的人關(guān)系也那么好,不敢得罪他,紀(jì)涼州看起來也不像是好得罪的樣子。身穿的常服很簡單輕便,不是官場中人,顧德珉還是趕緊與他比了個“請”的手勢,讓他入座。 立即有幾個小丫頭上來,奉茶的奉茶,上糕點的上糕點。 紀(jì)涼州卻說不用,顧德珉只好作罷。 他看到顧云瑤正在看他,細致的眉眼已經(jīng)有了超脫同齡孩子的美艷,有點逼人心魄的那種美,譽王曾與他說笑過,說這孩子長大了,絕非池中物。他不是很懂這句話的意思,但若這層意思會為她招致禍端的話…… 紀(jì)涼州淡淡地看了她兩眼,旋即與顧德珉說道:“我能和二小姐單獨說幾句嗎?” 這是要他下去的意思。 顧德珉略顯得尷尬:“不知這位公子要與小女說什么話?” 紀(jì)涼州還是話不多,只四個字交代:“只能她聽?!?/br> 顧德珉竟然被年紀(jì)尚輕的紀(jì)涼州的氣勢攝住,他看起來并不好說話的樣子,只斂了眉眼,靜靜等待顧德珉的答復(fù)。 顧德珉只好松了口,這是在顧府前廳,且顧云瑤還是個孩子,料這位公子也不可能做出什么齷蹉的事來。一般情況下,深閨中的女子是不可能單獨與外男在一間房中相處,可這人是譽王派來的親信,顧德珉只好無奈地笑著退了下去,還把一幫本該留下來奉茶的小丫鬟帶下去。 顧云瑤才把茶盞放到旁邊,他確實是沒想過男女有別的事情,只是湊近了她,湊得那么近。 顧云瑤放茶盞的手還沒收回來,就看到紀(jì)涼州高大的身影已經(jīng)近在眼前,他的影子幾乎罩住了她! 她被迫仰頭望向他,冬季已經(jīng)進入蟄伏期,春日的暖陽開始遍灑大地,花木將要逢春了,其實他們顧府里頭,已經(jīng)有一些二月開的花俏生生地長了出來。 日頭正高,有一些暖光從槅扇里面穿入內(nèi)廳,在地上橫橫豎豎擺布了許多影子。紀(jì)涼州在暖光的籠罩下,是襯得更加眉目英挺了。 顧云瑤知道他是要借一步說話,可貼得也太近了一些。就像是隨時都能壓下來,把她扯進懷里那樣。 好在她如今的年紀(jì)還不夠大,紀(jì)涼州應(yīng)該也沒有那種心思,但是還得提醒一番,顧云瑤態(tài)度端然了起來,伸手推了推他。正好按在他的胸膛上面,很硬實,顧云瑤發(fā)現(xiàn)竟然分毫都推不動他。 她只能又仰起頭。 紀(jì)涼州的手忽然就罩下來,按在她的腦袋上。他的雙眼很淡,卻盯著她,在問:“你哭過了?” 顧云瑤出來時沒照鏡子,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睛目前看起來什么樣,用手揉了揉,好像有點疼,有點腫。 先前祖母醒了以后,她看著祖母能好,是哭得太厲害了,若是因為在侯府養(yǎng)病而耽誤了見祖母一面,若是顧老太太有個什么閃失,顧云瑤估計能自責(zé)一輩子。 畢竟上一世顧老太太的身體很康健,遭受的最大的重創(chuàng)大概就是認祖歸宗后的顧崢,被斬首且剝皮于午門,顧老太太去瞧了以后差點當(dāng)街昏倒。被人扶回來以后精神就不好了。不過皇帝也沒能給他們顧府任何喘息的機會,立刻遣了人過來斬盡殺絕。 紀(jì)涼州的手略有些冰涼,還按在她的頭頂,忽而竟然轉(zhuǎn)到了她的臉上,眉目一低,臉頰的觸感是一片溫軟,他的指尖不禁收了回去。 顧云瑤清晰無比地聽到他說:“誰欺負你了?”甚至從他的眼里看到了一樣不該出現(xiàn)在那里的…… 第67章 是殺意。 顧云瑤從他的眼里居然看到了平淡感情以外的東西, 就是殺意。 這讓她很意外, 紀(jì)涼州平時鮮少會表露出其他神態(tài),他的心里好像什么都裝不下,也什么都沒想。但忽而顧云瑤又覺得這么想的自己有些可笑, 一個人再如何, 也都是凡夫俗子,會有七情六欲。估計紀(jì)涼州也不例外,只是他還沒遇到能令在意的人或者事物。譽王算是其一。她親眼目睹拔足狂奔的紀(jì)涼州,有多么想追上譽王的車隊。 垂著眼眸,看了一眼被掀開幾分的茶蓋, 里面云云裊裊的有霧氣升騰, 顧云瑤凝眸看了片刻以后, 終于笑了起來:“沒有人欺負我,是祖母她病重了, 我擔(dān)心她, 可能哭得有些久了?!?/br> 顧府里的家事還是不要叫一個外人卷進來吧。 紀(jì)涼州看她笑得有點勉強,還是說道:“抱歉,是我會錯了意?!?/br> 她的笑臉在他的眼瞳里定了片刻, 紀(jì)涼州才略略收回了眼眸。 顧云瑤見到他慢慢恢復(fù)如常,卻還是不太明白男女之間不應(yīng)該靠得如此近的道理,哪怕他壓根沒把她當(dāng)成一個女孩子…… 被他靠得如此近,反而成了一種煎熬。 顧云瑤如坐針氈了一會兒, 想到如今紀(jì)涼州都沒有想什么, 她胡亂緊張反而引得人遐想非非。想明白了以后, 忽而眉目就舒朗了起來,趕緊說道:“不知紀(jì)大人此番找我又有什么事?” 果然說話還是有點生疏,紀(jì)涼州發(fā)現(xiàn)顧云瑤與外人講話時很老道,對她的祖母等人則十分的親昵。尤其是對藺紹安……從懷里掏出一樣?xùn)|西,高大的身影重新罩了過來,紀(jì)涼州慢慢走近她,顧云瑤的雙手忽然被他捧進了手心里面,大掌包小掌,幾乎能握成拳頭。 很快手心里多了一個木雕刻的小兔子。 顧云瑤見到手心里的小兔子,有點哭笑不得。這個木雕應(yīng)該也是親手刻的,紋路不怎么清晰,勉勉強強能分辨出一個兔子的形狀。耳朵略短,刻意刻了兩只大板牙。估計是以防別人看不出這是個什么動物。上次送的是紙燈,這次送的是木雕,都是兔子,以后是不是還得送幾只真兔子過來? 紀(jì)涼州怎么篤定她喜歡兔子?可能是它們軟綿綿的很可愛,與小孩子相稱…… 就是不知道這次又有什么理由,顧云瑤猜測過,上一次也不過是因為紀(jì)涼州認為自己辦事不利,沒能將她安全送到表哥身邊辭別,就是不知此番前來的用意又是如何,而且他還…… 顧云瑤來了興致,當(dāng)真問了一句:“紀(jì)大人真的在我們府前等了一夜?” 他望著她,不明白這樣有什么問題:“府內(nèi)有事,不敢貿(mào)然打擾。只是一夜而已,我可以等?!?/br> 顧云瑤:“……”好吧,其實他這個人,比他看起來要呆多了! 見她此番收下小兔子木雕,沒有和起初收燈時那樣抗拒了,紀(jì)涼州漸漸安心下來,譽王曾經(jīng)說過,沒有什么辦不到的事情,只有不肯用心去辦這回事。雖然他不知道總是過來叨擾她會否不好,想賠罪的心思倒是沒變過。 顧云瑤慢慢也能接受他的接近了,紀(jì)涼州才說明了來意:“我要走了,今日就要啟程。這個你收下吧,當(dāng)做賠禮?!?/br> 顧云瑤聽后心里嘆息一聲,終于又要走一個嗎? 原來他這么急著過來,是為了說這件事,和之前的表哥一樣,顧云瑤勉強地笑了笑,終于又要走了啊。 顧云芝帶著丫鬟珠翠才來到前廳附近,就看到自己的父親在外面走來走去。 她身邊的珠翠先和顧德珉問了一聲安。顧云芝才走近和顧德珉說話:“爹,剛剛管事不是帶了一個貴客去往前廳了嗎?您怎么在這里?” 藺紹安之前來顧府登門拜訪,也是三個月之前的事了,再者顧云芝的念頭早就被打消在起初的時候,她以為顧德珉不會記得那樣的事,豈知聽到她問什么貴客的事,顧德珉的臉色冷了下來,心中還有點抑郁:“不在閨房里學(xué)習(xí)女紅,倒是問起貴客的事情來了,你心里又安了什么心思?” 顧云芝的臉色也徒然變了,她一直不覺得自己該是一個庶出的身份,且在過去,父親確實偏愛她的生母與她多一些,含在嘴里怕化了的那種,顧德珉做得倒也小心翼翼,沒能叫其他人抓到把柄,告他一個“寵妾滅妻”的罪名。顧云芝才知道,顧德珉確實偏愛自己的生母,也曾經(jīng)愛過二太太藺氏,只不過女人對他來說,到底還是玩物罷了。倘若有個不喜,隨時可以找人取代。 如今他漸漸開始對她不耐煩,就是最好的證明。 顧云芝被說得幾乎憋過氣去,顧德珉連帶了把她身邊的丫鬟珠翠也教訓(xùn)了一遍:“你既是小姐身邊的丫鬟,該明白自身職責(zé),為了顧府的臉面,哪有帶小姐在男人面前輕易拋頭露面的。若是芝姐兒不小心見到了外男,你應(yīng)是帶她避開才是,如今非但不避,也不勸阻,還慫恿她過來瞧瞧情況,你這樣的丫鬟,如此胡作非為,何以配在主子的身邊?” 珠翠被說得心里一酸,連連說道自己錯了。 珠翠平時是她們屋里的得意丫頭,是顧云芝的心腹,此次居然也被連累到了,顧云芝還想為自己辯解幾句。還期望于曾經(jīng)在顧德珉心中的地位,讓她說話有些分量。卻又不小心惹怒到他的逆鱗。 顧德珉冷了眸子,疾言厲色道:“夠了,不要再說了!珠翠,你還不快點扶大小姐回文軒閣去?” 珠翠只好應(yīng)了聲,腳步一轉(zhuǎn),拉著還有點委屈的顧云芝要回去。 顧德珉又把她們叫?。骸暗鹊龋 ?/br> 顧云芝知他還有話要說,站定了片刻,仔細聽父親的交代。 顧德珉看向這個女兒,她清麗明艷的容顏與惠姨娘生得七/八分相像,雙眉微微蹙了,那股子一旦犯了委屈時,顯露出的楚楚可憐惹人心疼之相,也承自惠姨娘,真是得了惠姨娘全部的真?zhèn)?。往常的他看到她們娘倆如此,都會心里放不下也舍不得,可上次去了侯府之后他就不敢了,云瑤那個孩子如今有了侯府這個助力,不單單是顧老太太給他施壓,侯府那里他也不敢得罪。事到如今,連譽王府也開始插足進來。 就算他懷疑過,云瑤是個不足月的孩子,會不會不是他的親生女兒。這種話也僅限于懷疑,他不敢輕易亂問,若是叫老太太知道了,一準(zhǔn)把他的腿要給打斷。 月柔那里……月柔臨死前對他懷恨在心的眼神不含半點虛假,終究是他負了她。其實他是個懦夫。 顧德珉雖然做過不少糊涂賬,有時候還有自知之明,上一次顧云芝與他爭吵時說的話,他始終記得,說什么倘若惠姨娘還是那個首輔林泰家的千金小姐,她也不至于淪落到顧府里給他做一個姨娘。 是啊,給他做姨娘,確實自降了林明惠的身份。 身為女兒的顧云芝,都能這么看他,何況林明惠呢? 同時顧德珉也還記得當(dāng)日顧云瑤與他說過的話——“惠姨娘肯定希望芝兒jiejie和教書先生好好學(xué)習(xí),這樣嫁到侯府里去,別人就會知道是出自我們家的大小姐,不會看不起”。 怎么可能看不起?別說侯府了,就是其他的世族大家里,也不會看在惠姨娘是原先林泰的女兒,就抬舉她庶出女兒的身份! 顧德珉冷笑一聲,原來林明惠纏著他想讓他請個好的先生回來教授功課,為的是這種齷齪的想法。 顧云芝靜靜等他說話,卻發(fā)現(xiàn)顧德珉忽然變了臉色,她心里微微有點不適,總覺得接下來又要惹禍上身。果然,顧德珉細細沉吟了片刻,與她說道:“你祖母如今身子不好,雖然杜老先生在年后已經(jīng)來我們府里先住下了,以你祖母的身子為先,進學(xué)的事情就先推遲了吧。雖說女兒家讀書,為的不是考取功名,也不是信手拈來就能與人吟詩作對。我們顧府,在京中立足了這么多年,也是書香門第之家。你們?nèi)W(xué)習(xí),自然是要明白一些處世之道,書中自有許多的道理可供你們?nèi)ド钏肌N医心銈冏x書,也不是讓你們因此有了其他的心思。嫡庶終究有別,我平日疼愛你還有你的生母惠姨娘不假,你可別在我的面前擺弄其他的心思,將來嫁人也是要聽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是我的長女,我自不會虧待你。但若想與嫡女的身份比肩,你且收了這份不該有的心思?!?/br> 顧云芝聽著聽著,是越來越委屈。這個嫡女的身份始終是在講顧云瑤。 她還是比顧云瑤矮很大一截。 顧德珉不會再因為這個庶長女的眼淚動容了,此番老太太發(fā)病,確實因文哥兒所起,云瑤那孩子說的沒錯。事后大爺與他相商過,先緊著老母親的身子要緊,若是老母親不小心走了,說不準(zhǔn)他們會冠上不肖子孫的名號,若是真的回家丁憂三年,那更是麻煩! 顧德珉冷了聲音道:“芝兒,你也要明白,你下面還有兩個meimei,瑤兒和梅兒將來也要嫁人,若是因你的舉動敗壞了家風(fēng),你可知道影響的是整個顧府?” 顧云芝已經(jīng)完全震驚了。 她可沒想到父親對她說話的語氣會這樣重! 簡單聊了一會兒,紀(jì)涼州本身話便不多,要交代的事交代完畢以后,他即將要走。 顧云瑤左等右等,不見父親回來,便親自叫了管事過來,想讓管事再把紀(jì)大人送到大門。當(dāng)然她也要跟著去,沒準(zhǔn)在路上還能遇到父親。 幾個人才踏出前廳,走了不久,還真的碰上了顧德珉,同時還有顧云芝和她的小丫鬟珠翠。 看顧云芝的模樣,眼眶都紅通通的了,定是被顧德珉說了什么話。顧云瑤想假裝看不到都不行,但凡有惠姨娘和她的兒女被管教、受擠壓的時候,一定要上去湊一份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