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jié)
書香趕緊找出素衣,魏昭換上,帶著書香和萱草,吩咐金橘看家,桂嬤嬤留在寒城,入冬,天冷,乘坐馬車往萱陽趕路。 魏府 同禧堂里,魏老太太床前跪著魏家三房的人,魏老太太強撐著似乎等什么人,一口氣沒上來,殯天了。 大太太領著魏家女眷在內(nèi)跪著,大老爺魏慵率領魏家男丁跪在外面,一起舉哀。 魏昭的車馬駛入魏府,馬車停下,魏昭跳下馬車,帶著書香和萱草疾走趕奔同禧堂。 一路從大門到內(nèi)宅門糊著白紙,魏昭知道魏老太太已經(jīng)歿了。 同禧堂前搭著孝棚,同禧堂上垂掛白布幔,魏家所有人等身穿孝服。 魏昭快步入內(nèi),靈堂里魏家人跪在兩旁哭靈,魏老太太停靈,魏昭上前跪倒,叩頭哭泣,因她生母的緣故,祖母待她冷漠,祖孫缺少親情,魏昭心里難過,覺得祖母可憐,一生為魏家cao碎了心。 魏蓁扶著她起身,帶她到后堂換孝服,魏昭沒看見繼母朱氏,給老太太守靈大太太和二太太,繼母朱氏是兒媳,不應該缺席。 魏昭跟魏蓁說:“祖母突然走了,以為能挺過年。” 魏蓁抹眼淚,拉過她一邊,小聲說;“祖母本來緩過來了,三叔跟三嬸打架,三嬸找祖母告狀,祖母一氣之下,就又不好了?!?/br> “我父親因何跟母親吵架?” “三叔跟三嬸要錢,三嬸不給,三叔硬拿了家里的錢,三叔和三嬸就打起來了。” “我父親拿銀子做什么?” “董姨娘的兄弟跟三叔說有一幅字畫,是名家真跡,那人缺錢要脫手,三叔朝三嬸要錢,三嬸死活不給,不知怎么三嬸的私房錢叫三叔找到了,拿去買了字畫,后來說字畫是贗品,讓人騙了,三嬸就不依不饒,兩人動手了,三叔把三嬸踹了兩腳,三嬸銀子沒了,又挨了打,找祖母評理,祖母當時就氣暈過去,病重了,三房鬧得實在不像樣子?!?/br> 大太太和二太太回后堂歇著,大太太懊惱,老太太這一去,女兒魏蓁的婚事又耽誤一年,便有些后悔那兩家提親的不如任選一家,看見魏昭,問;“四姑奶奶離開侯府,娘家人一點不知道,家下人去報信,才知道姑奶奶已經(jīng)不住在侯府了。” 她話里有幸災樂禍,自己的女兒婚事沒著落,四姑娘當初嫁得好又怎樣,還不是叫人攆出來了,侯府這是要休妻,自家女兒婚事不順,找到點心理平衡。 “大伯母家里事夠cao心了,侄女怎好再讓你cao心。”魏昭渾不在意地說。 大太太堵心,兒子親事退了,腿被人打傷了,女兒婚事沒著落,被侄女戳到痛處。 “我說四妹,你被侯府攆出來,是怕我們知道,瞞著不告訴家里?” 魏萱譏笑道。魏昭倒霉,她總算出口氣。 “三姐被侯府退親了,還關心侯府的事?!?/br> 一句話,揭了魏萱的短,魏萱被侯府退親后,外間名聲不好,嫁人找不到什么像樣的婆家。 四姑娘伶牙俐齒,大太太和三姑娘這是找不自在。 這時,靈堂外一聲喊:“燕侯來祭拜老太太?!?/br> 屋里人聽見外間來祭拜的客人,大太太領著一干女眷跪在內(nèi),隔著布幔魏昭看見徐曜穿著素袍走進靈堂,祭拜。 然后,大老爺魏慵陪著徐曜來到后堂,徐曜看見魏昭,走過去,問;“你幾時到的?我派人去接你,說你已經(jīng)走了?!?/br> “我接到信趕回來,還是沒趕上看祖母最后一眼。” 徐曜雙手握住她的香肩,“這幾日家里人多,你留下幫忙,注意身體?!?/br> 魏昭抬頭望著他,堂上都是魏家人,一家子親骨rou,可是只有眼前這個人才真正關心她,令她感到溫暖。 上次徐曜走了,再沒來過寒城,萱陽到寒城往返五六日,魏昭知道徐曜現(xiàn)在一定很忙,“曜郎,你也注意休息?!?/br> 兩人互相凝視,仿佛有許多話說,徐曜探過頭,伏在她耳邊輕聲說;“真想你?!?/br> 魏昭看他衣袖雪花融化,衣袍上滾著雪珠,素手輕輕拂去,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徐曜很想抱抱她。 魏廉走過來,徐曜松開握住她肩頭的手,“岳父節(jié)哀。” “侯爺公事忙,過來吊唁。” “孫女婿應當祭拜祖母?!?/br> 魏昭搬離侯府,又一個人過來,魏家人以為燕侯不要她了,沒想到燕侯紆尊降貴來魏府吊唁。 剛才說風涼話的魏萱頓時xiele氣,本來想看魏昭笑話解恨,大太太泛酸地看一眼魏昭和徐曜 這兩日女眷在里守靈,男丁在外守著。 來吊唁的親朋,大老爺率領孝子孝媳陪著哭靈,魏昭幫忙招待魏家親友,流水席擺了三日。 送殯頭一日辭靈,孝幕內(nèi)的女眷,哀哀哭泣,三太太朱氏跑來大哭一場,大老爺命不叫她給老太太守靈,魏昭回娘家第一次看見朱氏,朱氏哭得悲悲切切,魏家人都認為她害死了老太太,親朋間也都傳遍了老太太被她氣死的,朱氏含冤抱愧。 大老爺魏慵命下人,“把她弄回去,別在這丟人現(xiàn)眼?!?/br> 一群丫鬟仆婦攙扶著朱氏回房。 出殯下葬后,魏老太太的喪事一了,魏家接下來的問題是三兄弟分家。 魏家兄弟三人坐在一起商量家事。 大老爺魏慵提出,“朱氏不孝,氣死婆母,理應休妻?!?/br> 二老爺隨聲附和,“此等不賢婦,立刻休了?!?/br> 魏家姑太太回家奔喪,氣恨朱氏害母親死了,出言道;“此惡婦不休,家無寧日,三弟速做決斷?!?/br> 魏大爺問三爺魏廉,“三弟,你的意思是?” 魏廉受夠了朱氏,現(xiàn)在母親的死,都是他夫妻二人鬧的,大哥二哥把責任推到朱氏身上,是不愿意傷了手足之情,沒有當面怪他,他羞愧難當,“兩位兄長發(fā)話,兄弟豈敢不尊,兄弟現(xiàn)在就寫休書?!?/br> 女眷們都在內(nèi),聽見三爺要休了朱氏,沒人替朱氏求情,朱氏平常為人刻薄,府里人緣太差了。 朱氏得到消息,跑到堂上大哭大鬧,罵魏家做事太絕,又罵丈夫魏廉,魏廉氣死老太太,最后罪過自己擔著,又把魏家?guī)追繛跗甙嗽愕氖露堵涑鰜?,一時間鬧得不亦樂乎。 朱氏的娘家人大鬧魏家,魏府烏煙瘴氣,朱氏娘家人把朱氏領走,朱氏對魏廉無甚留戀,獨舍不下兒子魏元,母子分離,哭得凄慘。 魏三爺已經(jīng)休過一回妻,當年寵妾滅妻,休了魏昭生母嚴氏,魏家的聲名有損,魏廉又二次休妻,以后想續(xù)娶,估計沒什么人家敢把女兒嫁給他,何況屋里小妾通房,嫡庶子女,魏廉官職低,俸祿微薄,原本背靠魏府,現(xiàn)在大樹倒了。 休了朱氏,魏家三兄弟分家另過,魏家大老爺命魏府的賬房把賬目拿來,盤點一下資產(chǎn),竟然賬面虧空,魏大老爺不信,賬房孫先生說:“大老爺,魏家這幾年入不敷出,早已是空架子,老太太喪事又花去一筆錢,現(xiàn)在府里艱難,賬目都在這擺著,走公賬那房人支錢都打著條子,大老爺可以隨便查。” 魏家的幾位爺傻眼了,天天嚷著魏家沒錢,大家誰也不放在心上,可著勁地禍害,現(xiàn)在賬上空了,剩下幾所宅子,千畝良田。 坐吃山空,有花錢的能耐,又都沒有賺錢的本事,都愁眉不展。 家也無甚可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個人顧各人。 幾家一商量,一所宅子,照原來各房住著,吃用分開。 三房里,朱氏休回娘家,嫁妝帶走了,魏廉被董氏的哥哥伙同人騙了銀子,手頭空空的,房中有嫡子魏元、尚在念私塾,庶子魏泓,庶女魏萱,妾董氏。 一家子要養(yǎng),魏廉頭大。 魏昭走來正院,正房屋里空蕩蕩的,箱籠朱氏都抬走了,魏家一敗涂地。 魏廉從外回來,正好魏昭從正房走出來,父女對面站住,魏昭道;“父親,我要回去了。” 魏廉道;“你從侯府搬出來了?” “嗯!” “你以后打算怎么辦?” 難得父親關心她,魏昭淡淡一笑,“我沒什么打算,總能過得很好。” “聽說你私人名下有很多產(chǎn)業(yè)?” “嗯!” 魏昭沒必要否認。 “從何而來?” “最初的本錢是我生母給的?!?/br> “嚴氏?” 魏廉吃驚地道。 “父親,還有問題嗎?” 家財萬貫,跟你魏家無關。 魏昭徐徐走下了臺階。 第69章 西廂房抄手回廊跑過一個稚童,喊;“四姐?!?/br> 魏昭一看就魏元,停住腳步,魏元跑到跟前,魏昭看他臉凍得紅撲撲的,彎腰雙手握住他臉,責怪道:“大冷天,你怎么不多穿點?!?/br> 魏元圓溜溜的大眼睛望著她,“四姐,你要走了嗎?我娘也走了,我再也看不見我娘了嗎?” 說著,魏元烏黑的大眼睛里滾著淚水,魏昭心一酸,朱氏為人自私刻薄,不值得同情,可自己知道沒娘的孩子的苦楚,遂把魏元摟進懷里,“四姐要走了,以后來看你,等你長大了去找四姐?!?/br> 魏家出了魏蓁,這唯一對魏昭表示親近的弟弟,魏家別人她不想管,但這個兄弟她很喜歡。 這時,西廂房回廊上跑過來一個婦人,魏昭一看是魏元的奶娘,奶娘跑得氣喘吁吁,“小祖宗,你可累死奴婢了?!?/br> 對魏昭賠笑說;“小爺聽說姑奶奶要走了,急著跑來看jiejie,我這后頭攆都攆不上?!?/br> 奶娘手里拿著一件棉衣,給魏元穿在外面。 魏昭看這奶娘對魏元還算盡心,從手腕上褪下一個銀鐲,塞給奶娘,“元哥你費心照顧著,如果元哥有什么難處,你叫人找我?!?/br> 喪事不能戴金飾,只能戴素銀。 “謝姑奶奶賞,奴婢一定好好照顧哥兒。” 魏元今年七歲了,再有幾年就長大了。 魏蓁匆匆走來,“四妹,聽說你要回去了?” “祖母的事完了,也快過年了,我回寒城了?!?/br> 兩姊妹邊說邊往外走,書香跟萱草遠遠地跟著。 魏府各門上的白紙已經(jīng)扯掉了,殘留破碎的紙片,冬季魏府看上去一片蕭條,沒有當年的繁華熱鬧,破敗景象。 魏蓁苦惱,“祖母一死,樹倒猢猻散,魏家各房分家另過,我們大房不善經(jīng)營,我父親和哥哥能敗禍錢,一向手腳大,把家里的老底都敗光了,我母親就知道整日抱怨,我真想離開這個家?!?/br> “守孝一年,你的婚事還要等一年后?!?/br> “四妹,還是你有遠見,怪我自己當初懦弱,沒有爭取早點嫁出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