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節(jié)
信王府 王府里大興土木,修繕府邸,安平郡主琴課結(jié)束,跟魏先生告辭,正往外走,蕭重步入曲風苑,身后跟著貼身太監(jiān)吳順,蕭懷瀅恭恭敬敬退過一旁,蹲身,“女兒給父王請安?!?/br> “魏先生在屋里?” 魏昭分開珠簾走了出來,含笑說:“王爺來了?!?/br> 蕭重看著魏昭,體貼地說;“你在北地住習慣了,入夏西南天氣熱,我看瀅兒的琴課改在上午,你別太累了,下午休息?!?/br> 魏昭給安平郡主理了理裙帶,“王爺,夏季課業(yè)也不能耽誤,西南夏季熱,王爺不知道北地冬季有多冷,當年師傅教我時,數(shù)九隆冬,從不缺課?!?/br> 魏昭輕啟朱唇,聲音清柔,令人如浴春風,蕭重路上走熱了,此刻一下涼快了。 關(guān)懷的語氣,“等你做了信王妃,事情多了,給瀅兒另外找個女先生?!?/br> 蕭懷瀅看看魏昭,又看著父親,“魏先生以后要做我母親,就不能教導我了,我這兩日很糾結(jié),既想讓魏先生成為我的母親,又想魏先生做我的先生。” “魏先生做你母親后,更加要教導你,既是母親又是你先生。”蕭重慈愛地看著女兒。 “那我就不糾結(jié)了?!?/br> 安平郡主笑容天真無邪,安平郡主半懂不懂的年紀,生在皇家,耳濡目染,小小年紀擔心父王那日娶繼妃,繼母不待見自己,她本身也是敏感的性子,現(xiàn)在王妃定下是魏先生,她乳母一聽說這個消息,上香拜菩薩,她聽郡主說魏先生對她好,這顆心才落地,郡主是她奶大的,感情深厚。 父女倆似乎都很高興,魏昭也不想破壞這個溫馨的氣氛。 “魏先生,你跟父王談正經(jīng)事,我不打擾你們了?!?/br> 安平郡主朝門口走,走到門口又回頭朝魏昭擺擺手,安平郡主比往日活潑,魏昭笑盈盈地朝她擺手。 蕭重看著魏昭,下午院子里梧桐樹遮擋,細碎的陽光照在她臉上,肌膚像白瓷勻凈。 “這孩子聽說你要做她的母妃,不知有多高興?!?/br> 蕭重很滿意女兒接受魏昭,仿佛他們?nèi)齻€人才是一家人。 院子里曬,蕭重負手進屋,魏昭跟在身后進屋。 太監(jiān)吳順把懷里捧著的精致的烏木燙金云紋匣子放在桌上,蕭重回頭對魏昭說:“你說不喜繁文縟節(jié),一切從簡,我聽你的,這里面有幾樣首飾放我哪里用不上,我送給你,你看看喜歡嗎?” 魏昭走到桌案前打開匣子,一匣子珠寶首飾,魏昭見過世面,搭眼就看出來這些首飾都是宮造的,樣式繁復精美,每一樣都價值連城,僅一支釵鑲嵌的東珠就是罕見的無價之寶,這可不是隨便送的禮物。 魏昭扣上首飾匣,“王爺,我不能收這么貴重的禮物。” 既然兩人名義上的夫妻,魏昭怎么能要蕭重厚禮,有的話還是事先講明白,魏昭坦誠地說;“不瞞王爺說,我在北安州有許多的買賣,京城也有店鋪,收入不菲,這也是我為何不離開王府,尋求王爺保護的原因,我走了,我那些生意搬不走?!?/br> “你收著,女人的首飾在我哪里白放著,都是當年宮里帶出來的,還有一部分是我母后給的?!?/br> 蕭重說得隨意,魏昭知道蕭重把母后的東西送給她,王府里有側(cè)妃夫人,他一直留著母后的遺物,很珍貴,道;“我先收著,等以后安平郡主出閣,給郡主做嫁妝?!?/br> 蕭重對眼前這個女人有了更深一層的了解,她不貪戀富貴錢財,重情重義,燕侯徐曜不知道他失去的是什么,這樣想,蕭重心情極好,唇角邊浮起淺淡的笑意。 “你住的宮殿找工匠修繕,等太陽落了,你過去看看?!?/br> 魏昭正想跟他說,她不想動靜太大,兩人關(guān)系不確定性,不愿意有太多牽絆,“王爺,一切從簡,清掃粉刷宮殿即可,不必大費周章?!?/br> “你別覺得是個負擔,王府早該修繕,既然動土借著這個機會整個宮殿翻修?!?/br> 魏昭也就不再說什么。 皇帝圣旨到,冊封魏昭為信王正妃,這幾日曲風苑人來人往,巴結(jié)討好新王妃大有人在,曹側(cè)妃禁足,收回掌管王府的權(quán)利,門庭冷落。 曲風苑的人倒還像從前一樣,魏昭告誡玉花不可太張揚,玉花走到哪里,王府里的人都圍著奉承,當成副主子一樣,玉花心里得意,跟了主子這么久,也知道學主子喜怒不形于色。 這日,發(fā)生一件事,轟動整個信王府,信王封地南緊鄰大理國,大理國王后得到信王娶新王妃的消息,送來賀禮,這賀禮甚至連整個明德城都轟動了,馬車裝載著賀禮一字長龍從明德城街道經(jīng)過,迎來全城百姓圍觀。 蕭重命人喚魏昭到前殿,殿門口擠滿看熱鬧的王府的人,魏昭看著面闊九間進深五間的殿上擺滿了一百多臺嫁妝。 蕭重看向魏昭,平靜的目光,隱約有點擔憂,“這是大理國王后送你的嫁妝,既然是送你的東西,你自己做主處置?!?/br> 魏昭俏臉寒霜,冷眼看著殿上紅綢子綁著的嫁妝,“既然王爺說聽憑我處置,原封不動退回去,我魏昭不是出不起嫁妝,莫說一百臺嫁妝,一千臺我也出得起?!?/br> 擲地有聲,一石掀起千重浪,圍觀看熱鬧的人群嘩然,這一百多抬嫁妝可都是上等金貴的東西,幾個敞開的匣子里滿滿的珠寶,東珠個大渾圓,紅綠寶石晃眼。 蕭重默然地望著她,目光復雜難懂,半晌說;“那就退回去?!?/br> 王爺一聲命,轉(zhuǎn)瞬間大殿空了,眾人紛紛散去。 魏昭站在殿上,不知看向何處,心里想什么,蕭重走到她身邊,“王爺是否覺得我不近人情,心太冷硬。” 蕭重的面相威嚴,此刻面部線條分外柔和,“既然不開心,別勉強自己接受?!?/br> “你見過她,我跟她很像是嗎?”魏昭眸光暗淡了,“我注定成不了賢妻,所以我不該嫁人的?!?/br> 蕭重詫異地望著她,“誰說你成不了賢妻?”話說出口,突然醒悟,打住話頭。 魏昭眼底閃過一抹傷痛,他疑惑自己看錯了,她垂下頭,他也沒看清楚,良久,蕭重說:“每個人標準是不一樣的,不能以偏概全,誰都不是圣人?!?/br> 一隊喬裝改扮的人馬進入西南信王封地。 前方已經(jīng)看到明德城巍峨的城墻,城墻上旌旗招展,斗大的信王二字,威武雄壯。 連續(xù)幾日晝夜馬不停蹄,徐曜趕到明德城下,已經(jīng)是清晨,城門吊橋緩緩放下,厚重的城門徐徐開啟,城里昨晚一場喜事,全城慶祝。 信王續(xù)娶王妃。 第121章 明德城厚重的城門緩緩開啟, 徐曜的馬立在明德城下,徐曜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為朝廷反叛,信王跟皇帝有積怨,也是親叔侄,徐曜不能貿(mào)然進城,派人先進城打探。 天尚早,沒有出城的人, 進城的人零星三兩個, 徐曜一隊人馬喬裝改扮成商旅,徐曜來西南是冒著風險的, 南邊是朝廷管轄, 各州府縣官員都是朝廷命官,萬一被人發(fā)現(xiàn),引來麻煩, 正所謂藝高人膽大, 徐侯從來都運籌帷幄,決勝千里, 不久,派出打探的人回來,到徐曜馬前翻身下馬, 單膝跪地, “侯爺, 不用入城了?!?/br> 抬頭看徐曜, “昨晚明德城全城慶賀, 信王大婚,迎娶…….” 頓了一下,聲音低了,“迎娶夫人,夫人已經(jīng)成了信王妃?!?/br> 這突然起來的消息,眾人都愣住了,緊張地看著徐曜。 徐曜嘴角抽了兩下,只覺口中一股腥甜,眼前一黑,一頭栽下馬,眾人驚呼,跳下馬看視,徐曜雙目緊閉,牙關(guān)緊咬。 信王府 寢殿里,重重帷幔落下,信王蕭重負手站在殿上,跟一個人悄悄耳語,聲音壓得很低,那個人說:“燕侯今早到了城下,沒有進城,原路返回了,好像毒發(fā)了?!?/br> “監(jiān)視他們,別驚動他們?!?/br> “屬下明白?!?/br> 來人走了。 蕭重轉(zhuǎn)身朝里面走,徐曜不早不晚,來得太是時候了。 東院里,王爺大喜的日子,取消了曹側(cè)妃的禁足,蕭節(jié)也被放了出來,曹側(cè)妃稱病不去拜見新王妃。 曹側(cè)妃走去把房門關(guān)上,對著兒子蕭節(jié),憤恨道:“我早看出你父王安的什么心思,把魏昭留在王府,冠冕堂皇替那個老道照顧她,照顧來照顧去,照顧到床上了,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你父王,表面對先王妃念念不忘,清心寡欲的,與世無爭,都是裝的?!?/br> 蕭節(jié)沒像曹側(cè)妃激動,“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魏昭這樣的絕色美人,不怪我父王動心,是我太低估了她?!?/br> 蕭節(jié)說不出的后悔,被魏昭柔弱的外表迷惑,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是自己太大意了,馬失前蹄,忘了任何時候別輕視對手,哪怕她是個女人,女人狠起來更毒。 曹側(cè)妃手里撕扯著繡帕,把繡帕扯來扯去,一不小心長指甲弄折了一半,心頭的火氣也沒消,“你父王這是不顧我們娘倆,新王妃年輕,等以后生了嫡子,我們娘倆在王府還有立足之地嗎?我白白盼了這些年,盼著你將來承襲王爵,我也跟著風光,有出頭之日了,現(xiàn)在什么都完了,你父王太絕情,這些年我做小伏低,小心翼翼,王妃沒有嫡子,他也不上奏皇帝,請立你為世子,我還心存妄想,他真狠心?!?/br> 蕭節(jié)以手指輕叩桌面,母親的話,似聽未聽,突然說;“據(jù)京城傳來的消息,京城告急,不久要改朝換代了,你說我父王這回還能無動于衷嗎?還能穩(wěn)坐西南?” 曹側(cè)妃正自抱怨,聞聽兒子說,打住話頭,思路轉(zhuǎn)到這上頭,“你說改朝換代,那我們……” 還是皇室宗親嗎?皇帝倒了,新皇帝還不把蕭氏一族斬草除根,曹鳳琴坐在側(cè)妃位置上這么多年,也不是沒有一點見識,瞬間反應過來,“你父王這回不能袖手旁觀了。” 不管有什么恩怨,同氣連枝,傾巢之下焉有完卵,她清醒了,西南山高皇帝遠,朝中局勢她在內(nèi)宅不知曉,茫然地問:“你的意思,你父王要插手了?” “蕭家的江山都要沒了,他還能坐得住嗎?再說他等這一日不是等了很久了嗎?” 曹側(cè)妃聽兒子的話,涼颼颼的,“你父王真能出兵嗎?” 啪地一聲,蕭節(jié)手指重重地叩擊一下桌面,“能,母親你看著吧?!?/br> 知子莫若父,知父莫若子,蕭節(jié)知道父親是一只臥著的虎。 京城 慈寧宮 高太后一籌莫展,高國舅和太傅趙言玉,站在一旁,門口太監(jiān)高喊,“皇上駕到?!?/br> 皇帝蕭泓急匆匆走入慈寧宮,高太后望著皇帝陰著臉,提心吊膽地問:“皇上,給各地詔書下了,不見援兵,朝中武將就沒有人有退兵良策。” 蕭泓看一眼站在一旁的高國舅,外戚專權(quán),把持朝政,這個時候高國舅束手無策,拿不出一點真章,不由來氣,坐向椅子里,“食君俸祿,不思報效朝廷,結(jié)黨營私,鏟除異己,窩里斗,外敵來犯,沒有一點章程,朝廷養(yǎng)了一群廢物。” 高國舅嚇得不敢吭一聲,他生怕皇帝把邪火燒到他身上,這種時候,太后自身難保,如果軍隊嘩變,就是皇帝也控制不了。 高太后后悔,“當初哀家提議皇帝離開京城避禍,文武群臣義正言辭,好像赤膽忠心,現(xiàn)在想走,被冀州軍圍困,不能脫身,哀家和皇帝都要命喪在這般文武大臣手里?!?/br> 太后一番話說中蕭泓心事,當初一念之差,聽信了這般文武大臣慫恿,到頭來悔之晚矣,被困京城,逃跑的路都堵死了。 太傅趙言玉道;“皇上,微臣倒有一個主意,先派人到馮匡軍中和談,拖延時間,如果有那路援軍趕到,里應外合,扭轉(zhuǎn)局勢,可解京城之圍?!?/br> 皇帝蕭泓覺得此計可行,第二天早朝時,提出和談之事,文武群臣商議,除了高國舅,沒有提出異議,高國舅反對理由,“皇帝與叛軍和談,有損帝王尊嚴,皇帝應當詔令天下,共同討伐叛軍。” 皇帝瞪了他一眼,快成階下囚了,還提什么天子尊嚴,下旨,命太傅趙言玉出城到馮匡軍中和談。 趙言玉跟冀州牧馮匡同殿稱臣,關(guān)系還算不錯,到了馮匡哪里,把皇帝和談的意思說了。 馮匡心里明白,這是緩兵之計,他不能上這個當,心生一計,為出兵名正言順,正義之師,站在道德的制高點,給趙言玉當即答復,“趙大人,如今朝中jian臣當?shù)?,禍亂朝綱,我馮匡清君側(cè),皇帝如果能殺了高國舅,我馮匡無條件退兵?!?/br> “這個……”真給趙言玉難住了,這個條件明顯沒有誠意,皇帝怎么可能殺掉高國舅,有太后在,高國舅是皇帝的親舅父。 趙言玉回去跟皇帝一說,皇帝蕭泓xiele氣,別的條件好說,唯獨殺了高國舅萬萬不可,太后哪里絕不會答應。 和談這條路堵死了。 高太后咳聲嘆氣,“京城守不住只好開城受降,哀家到底下,沒臉見列祖列宗,祖宗拼死打下的江山,毀在哀家手里?!?/br> 蕭重心說,亡國之君哪有一個好下場的,開城受降,受屈辱,茍延殘喘。 馮匡知道夜長夢多,加緊猛攻京城,京城仗著城高墻厚,易守難攻。 朝堂上,文武百官這回不爭競了,都蔫頭耷拉腦兩班站立,像鋸了嘴的葫蘆,都不吱聲。 蕭弘坐在上面,目光朝下掃視,“哪位愛卿有什么好主意?” 皇帝看向那個大臣,那個臣子把頭一縮,不敢看皇帝。 馮匡打到家門口,朝廷已經(jīng)無力應戰(zhàn),只能死守京城,沒有援軍,孤城難守住,天子已經(jīng)發(fā)下數(shù)道詔書,無人前來救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