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顧呈接到顧mama電話的時候, 他一個人在酒店，正幫新來的實習生看案子。11月校招來的實習生, 據(jù)說是楚譽堂妹的同學, 楚譽為了避嫌, 就直接扔到他手里, 讓他好好帶著。

    還未出校門的實習生, 難免心浮氣躁, 他趁著沈云抒去s·l開會，自己沒什么事，打算在起跑線給她上一堂課。

    “媽, 您怎么這個點打電話了？”顧呈揉了揉眉心, 長時間看文字，有點累了。

    顧mama：“關(guān)心關(guān)心你，出差的時候別不顧身體, 工作要適合而止。再過幾天就是2018跨年, 要是能回來你記得回國跨年?！?/br>
    顧呈笑了：“媽，我不是孩子了。”

    “在每個mama心里，你即使當了爺爺也是個沒長大的孩子?！?/br>
    顧呈斂眉, 臉上的笑容散了些許, 他似乎聽出了mama的意有所指，不禁打起精神。

    “聽你舅舅說云抒剛飛紐約就又去了法國？”顧mama話鋒一轉(zhuǎn), 話題轉(zhuǎn)到沈云抒身上。

    他遲疑，吃不準mama的用意，想了會兒才答：“聽說是的?！?/br>
    “又是個讓人cao心的孩子。”顧mama感嘆, “我看你舅舅舅媽成天念叨著要她回來，留在上海家里也好照看照看。她一個人在紐約打拼，總是要多受那么些委屈。”

    顧mama還在談?wù)撋蛟剖?，從她剛出國說到在異國獨當一面，話里話外都是贊不絕口，這是從未有過的態(tài)度。

    顧呈聽著聽著，心頭的不安越來越濃郁。

    他本想著早點跟爸媽坦白，但終究礙于mama對舅媽的成見，顧家跟喬家的關(guān)系而有所猶豫。所以，他選擇一步步鋪路，試圖以一擊即中的法子讓mama接受他跟沈云抒在一起的事實。

    未來的壓力顧呈無法預估，可他只想讓他的姑娘在這份感情里能夠挺直腰板。即使最后非要一起頂著看不到盡頭的壓力，他也希望她仍能保持住她的驕傲，不致為此折腰。

    “顧呈，你們這一輩幾個孩子玩得好，云抒的男朋友你知道嗎？”最后，顧mama說，“回老宅那晚你舅舅說過他很滿意云抒現(xiàn)在的男朋友，他們感情不錯吧。”

    顧呈聞言，簡直有口難言，他該怎么說自己才是她男朋友？又該怎么說其實之前所謂的男朋友ville也是他？

    他請了清嗓音：“媽，沒有的事，云抒沒有男朋友。”

    “哦？是嗎？”語氣里明顯是不信。

    顧呈覺得愁人：“云抒之前并沒有男朋友。”

    顧mama又“哦”一聲，語氣淡淡的，好似忽然間失去了對這個話題的興致似的。

    顧呈眸光微閃，電話里安靜得過分，許久，他才試探著開口問：“媽，當初舅舅執(zhí)意要跟舅媽結(jié)婚，您最開始是反對的，后來為什么又支持了？”

    其實，他一直知道m(xù)ama對舅媽是有疙瘩的。

    顧mama倒是沒多少猶豫，答得很爽快，“還不是因為你舅舅決定的事情沒人能改變，因為他……他自從跟你舅媽在一起后確實開朗了許多。哪怕我再不喜歡你舅媽，我只能點頭?！?/br>
    她是他的親meimei，是他的親人，總希望他越來越好。

    顧呈一怔，沒想到是這個答案，但內(nèi)心卻是一股喜悅鋪天蓋地的襲來。

    mama遠比他想象中要善解人意。

    “還因為你舅媽雖然帶了個女兒過來，可到底是沒讓你舅舅，沒讓喬家丟了臉面?！鳖檓ama的聲音陡然變得有些硬，帶著些冷意。

    她意有所指，話中帶著話。

    顧呈眼里的亮光黯淡下來，話到嘴邊還是選擇咽下。

    還不是時候。

    “媽，您早點休息。”他叮囑，“已經(jīng)晚了?！?/br>
    “好，我知道了知道了，你自己也注意。”

    顧呈掛了電話，再也看不進面前的案子資料，面上是一抹毫不掩飾的憂愁。

    有些事，比他想象中要艱難得多。

    *

    沈云抒跟著工作室的同事在會議室開會，這次s·l與會的負責人是個地地道道的法國人，跟老師差不多的年紀，一樣性別女。會議上，工作室按照慣例不記名的提出三套主題初案，供s·l選擇。

    “三個風格我都很喜歡，但這次根據(jù)公司要求，會由旭輝對三套方案進行數(shù)據(jù)的實際測算與演示，最終來決定哪套方案最適合投入設(shè)計?！?/br>
    s·l負責人話音剛落，沈云抒就擰起眉，她的視線下意識落到坐在對面始終看著電腦屏幕的周梓潤。

    工作室的三套主題初案都是切合s·l此次新建五星級酒店的歷史和特色，卻其實也有幾個同事之間的分歧，誰也說服不了誰，老師就以不記名的形式分別上報，一旦擇優(yōu)選出其中一套，他們就會投入重點設(shè)計和空間規(guī)劃。

    本以為今天的會議s·l的人就能確定方案，沒想到似乎部分選擇權(quán)竟是在旭輝。

    “最后的數(shù)據(jù)測算和結(jié)果會在三天后公布，我們的會議三天后繼續(xù)進行?！眘·l的負責人又說。

    沈云抒看到老師猶疑的目光，顯然也覺得疑惑。

    但他們沒什么權(quán)利說不。

    會議暫時結(jié)束，工作室的同事們結(jié)伴離開，只周梓潤忽然湊過來，走到沈云抒邊上，朝她笑。

    她一驚，偏過頭去，果然，老師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并且神色間頗不贊同，連幾個同事都頻頻回頭，看看周梓潤，又看看她，總有那么點意味深長的意味。

    “有事？”沈云抒竭力保持淡定，好聲好氣說，“工作就是工作，其他……”

    話沒說完就被周梓潤打斷，這人揚起笑，笑容淡淡的，卻很溫和，“我只是想知道，三個方案里哪個是你的提案？”

    她蹙眉：“我不需要走后門?！?/br>
    “我沒那么大的權(quán)限給你開后門?！敝荑鳚櫅]惱，仍笑得從容。

    只心底顫了顫，有些難過。

    沈云抒不解：“那你問這個做什么？”

    “沒什么，想看看我猜的對不對?！?/br>
    其實并不是，周梓潤想，他其實想多了解她一些。

    “沒什么好猜的，我的同事們都很棒?！鄙蛟剖阈π?，“與其說是三個不同的方案，不如說是大家集思廣益。”

    同一個項目，同一個單位，沒什么好咄咄逼人的。

    周梓潤的目光掠過她的臉，她在笑，笑起來有兩個隱隱約約的小梨渦，很好看。他忽然間想起昨天跟顧呈在飛機上排排坐的那一幕，那時，他剛冷靜下來，有種被騙的怒火，跟顧呈爭了幾句。

    顧呈卻總是輕飄飄的三言兩語就讓他啞口無言。

    他是不服氣的，尤其是沈云抒曾經(jīng)說過自己不了解她的話語。

    但他能怎么辦？

    顧呈對他說：“云抒是我女朋友，你就算跟我打一架，打贏了我我也是她男朋友，何況我可未必會輸?！?/br>
    是啊，他可一點辦法都沒有。

    “可能我了解著了解著就如你所愿只將你當作老同學的關(guān)系了?！敝荑鳚櫬唤?jīng)心的說道，“你留在我心里的印象太美好，大概我要找出足夠多的茬才能一點點磨滅了。”

    他說得半真半假，沈云抒分不出到底是玩笑還是真的。

    然而，她并沒有放在心上。

    于是，她說：“行啊?！?/br>
    說完，沈云抒加快腳步，追上走在前邊的同事。

    回到酒店，顧呈在忙，他辦公的桌子上鋪滿了資料，密密麻麻的，看一眼就讓人頭疼。

    工作室提供的是酒店的單人房，顧呈另外掏錢，升級了套房，他跟沈云抒一人一間，規(guī)矩的很。

    “這么敬業(yè)？”她笑嘻嘻的打趣。

    顧呈頭也沒抬：“看得正是要緊的地方。”他逐字逐句的盯著瞧，眉心緊鎖。

    沈云抒走過去，沒打斷他的思路，只半蹲著，腦袋擱在桌子邊緣，趴著看他?？粗粗?，小腿酸了，她索性盤腿坐著，腦子里陡然蹦出來那句ville antique。

    別人都說穿上律師袍的顧呈很迷人，她有點想看看。

    出神了半晌，骨節(jié)分明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她一把撈住，誰知，顧呈竟順勢兩手用力，輕松將她抱起，放在自己腿上。

    沈云抒突然覺得一顆心跳動得特別快，腳上的拖鞋不小心掉在地上，她晃了一下，連另一只腳的拖鞋也給踢了。

    顧呈見狀，將她抱得更緊了些，兩個人臉貼著臉，呼吸交融。

    空氣里都是甜甜的味道。

    “你看完了？”沈云抒揪著他胸前的衣服，有些結(jié)巴，“這么快？”

    顧呈笑：“嗯，都看完了，就算沒看完也得看完?！?/br>
    她的臉瞬間紅了：“我是想告訴你，接下來兩天我沒事了?！?/br>
    “所以，你要不要跟我去里昂？我想念那家咖啡館的瑪奇朵了。”

    沈云抒紅撲撲的臉上漫開笑，仿佛是晚間皎潔的月光，柔柔的，暖暖的。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沒有小劇場，只想給大家個么么噠！

    ☆、第三十八章

    沈云抒和顧呈當晚就去了里昂, 幾年沒來，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

    這是個幽靜的城市, 她最懷念的還是老城區(qū)里的名跡, 哪怕是一塊石頭都自成風景。

    顧呈拎著行李去酒店辦入住, 依然是要了間套房, 一人一間臥室, 住的是很久之前沈云抒第一次來時住的酒店。

    “我第一次來的時候也住這兒?！彼_落地窗簾, 皎潔的月光灑進房間，淡淡的，很舒服。

    顧呈跟她并排站著：“我在這里待了兩年, 最喜歡去走安靜的古道?！?/br>
    沈云抒一頭栽進他懷里, 抱得很緊，“我知道，還有你最愛去聽交響樂。你不愛歌劇, 就愛交響樂, 巴黎演出過的樂團來了里昂你還是要再聽一遍。你還喜歡去博物館，一呆就是一天，對不對？”

    她在他懷里仰起頭, 眼睛亮亮的, 笑容甜甜的，“你喜歡的我都知道?！彼f。

    顧呈心間忽然涌起一股情緒, 壓也壓不住，于是，他低頭, 唇對著唇的貼了上去。

    十分溫柔的動作，軟軟的觸感，他沒動，她也一動不動。

    兩顆心同時跳得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