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節(jié)
我真的不相信,一個懷疑我有殺人動機(jī)的證據(jù)能夠讓我真的進(jìn)去。到了最后,我都想出去自守。 這種不見天光的日子不是人過的。 每天過得生不如死,聽到警車的警笛聲都覺得要東窗事發(fā),我所做過的一切事情都會暴露。 就在這種惶惶不可終日的情緒當(dāng)中,我暴發(fā)了。 把前來送日用品的何連成推了出去,并且很冷靜地和他說:“我覺得事情沒有你們想像的那么嚴(yán)重,所以我要回去公司,要去向警方解釋這一切。” “呵,沒想到你還有點擔(dān)當(dāng),那你去吧,我不攔著你。去讓警察看清楚你是什么樣的人,你以為只能查出這一件事?現(xiàn)在做這個套的人把證據(jù)都做實了,我甚至見過了目擊證人,而且礙于樂怡在我身邊,把證人提供給警方了。說實話,如果不是怕把我老爸氣死,我才不會管你死活,看到你走到這一步,不管是被人陷害的,還是你自己真的做過這些事,我一點也不會同情你,更不會幫你。”何連成看著我,拉開了門,側(cè)了側(cè)身子給我讓出一條路來。 我想了一下鼓足了勇氣,然后拎起衣服就要出去。 我已經(jīng)受夠了這種天天靠速食面維持生活的日子,也過夠了聽到警笛就害怕的日子。 就在我前腳走出屋門時,警笛聲又響了起來。 何連成不聲不響地走到了窗前,往下看了一眼,挑眉一笑道:“好像是往這棟樓來的,你要主動走下去,還是走安全樓梯換個地方?” 在這一刻,我忽然感覺到一種危險正在慢慢迫近,幾乎不急細(xì)想問:“安全通道安全嗎?” 何連成笑了笑,拿出一把鑰匙打開了房子客左角的一個裝飾門說:“這個樓設(shè)計了兩套安全樓梯,這一個是火災(zāi)逃生用的?!?/br> 我想了一下,閃身走了進(jìn)去。 何連成鎖好房門,緊隨在我身上跟著往下走。 這個樓梯一樣被打掃得干凈,只不過每層樓轉(zhuǎn)彎處的窗子要小一些。 沒用幾分鐘我們已經(jīng)下到了地下車庫,何連成走到一個角落發(fā)動了一輛銀灰色的寶馬,對我說:“如果你現(xiàn)在覺得事情有足夠大,就上車?!?/br> 我不由自主就抬腿上車。 等到車子安全駛出小區(qū)以后,我才長長松了一口氣。 剛才,我在何連成面前,算是丟盡了面子。 車子開上了主路,他給何則林找了個電話:“爸,那邊好像引起警察注意了,我把何蕭帶出來了,現(xiàn)在送他去哪兒比較安全。你要是一分鐘之內(nèi)不給個主意,我就把他送警局了,至少我還落個舉報有功,說不定還有一兩萬的資金。” 那頭的何則林不知道說了什么,他悶聲應(yīng)了一句說:“好的,現(xiàn)在我就去,不過以后要送東西的話,你再找一個人,我和他沒法獨處。” 說完他把電話啪一下扔著到副駕駛上,然后目光直視前方,車子穩(wěn)穩(wěn)的向前行駛。 “香山有一套別墅,知道的人很少,樂怡也不知道,送你去那里,最好老實呆到外面的我們把事情擺平了。這一次,你欠我的人情大了!”何則林沒回頭,語氣也沒起伏,頗不耐煩地說完了這句話。 一路之上,我也無話可說。 等到了香山的別墅,他把車子停在荒草沒徑的小路旁,自己先行下車,然后打開了大鐵門,再把車子開進(jìn)去。 這個別墅年頭挺長了,從外頭看有點老舊,不過看著四周荒草的深度,這里很久沒住過人了。 “里面的東西都是全的,你自己收拾一下就能住,只不過今天給你買的東西走得急,沒帶出來,你只能餓一天了,明天讓我爸再找人給你送東西?!彼蜷_房門,讓我直去。說完這席話,他從鑰匙扣上摘一把鑰匙說,“這是這里的鑰匙,給你!” 說完頭也不回,帶上門直接走了。 他做的這一切,不帶任何的感覺,我卻覺得有點感動。 剛才在城里的房子,何則林不在場,如果他真的是恨我入骨,一定不會帶我走一條鮮有人知的安全通道,更不可能開車帶我離開。 如果說,他只是為了不氣死何則林而做這一切,似乎有點說不過去。 可是,從何連成的立場來看,他為什么要幫我?他沒幫我的理由。 如果我是何連成,他是我,我對他的恨意是巨大的,不可調(diào)解的。 難道,真的是因為我們之間有著相同的血緣,都是何則林的兒子嗎?血緣,真的就這么奇妙? 在這一瞬間,我似乎有點理解何則林對我又恨又愛的感情了。 不過,何連成說到做到,自那天以后來給我送東西的人就是曹姨了。她初看到我很吃驚,不過她在何家做事幾十年,也是經(jīng)過不少風(fēng)雨了。驚訝的表情只在她臉上閃過,然后她就恢復(fù)平靜了。用和往常一樣的柔和語氣和我說:“何蕭,這一包是吃的,這一包是用的。如果你自己會用廚房的話,三天以后我過來,再給你帶點新鮮食材,你自己弄點東西吃。要是沒什么事,我就走了?!?/br> “謝謝曹姨?!蔽艺f。 曹姨笑了笑說:“何先生讓我來的,來之前也沒說是給什么人送?!?/br> 語氣頗有謙意,似乎是覺得東西少了。 “可能是怕你多想吧。”我淡淡說著。 她看著我欲言又止,我看到她的樣子不由問了一句:“曹姨,你有話就說吧” “說實話,我一個當(dāng)阿姨的,你們叫得好聽叫一句曹姨,要是用通俗的話來說,我就是個老保姆?!彼⑽⑿α诵?,“有些話我說不太合適,但是今天機(jī)會比較好,只有你和我兩個人,而且我也看到了何先生對你的態(tài)度,想多說兩句?!?/br> “曹姨,你直說吧?!蔽艺f。 她先是嘆了一口氣,然后開口說:“何先生對你和對何連成都是一樣的,只不過他心里有一個年輕時的疙瘩,所以有時候?qū)δ愕膽B(tài)度就暴躁了一些,但是心是一樣的。你們都是他的孩子,連成只不過在他身邊時日久了,相處更好一點。就跟陌生人和陌生人之間相處一樣,不管是和誰生活在一起,都是需要磨合的。他們磨合得好而已?!?/br> 曹姨說完這些,看了看我的臉色,似乎是確定一下我想不想聽。 經(jīng)歷了這件事,我也確實對何則林的態(tài)度有所改觀,于是看著她說:“你說,我聽著呢?!?/br> “這一次幫你,連樂怡都不知道,就說明何先生真的把你當(dāng)成了一家人,當(dāng)成了他自己的兒子。試想一下,如果換成別人,誰會多事的管你的死活。如果不把你當(dāng)兒子看,借這個機(jī)會把你掃地出站多好。說實話,白家雖然表面對你好,但在這種時候怎么不直接出面?”曹姨一連串問了我好幾個問題,看我不回答。她才又說,“白家只不過把姿態(tài)做足了,其實也怕惹禍上身。你的事我聽樂怡他們在飯桌上偶爾說起來,多少也能猜出個大概。“ 說到這里她頓了頓:“父母對孩子的感情都是一樣的,不同的只是相處方式。你呀,多想想,別再和何先生頂著干了。這一段時間,他可顯老了不少。” 說完她笑著打趣自己:“我老了,話碎,你呀別介意。我回去了。” 看著曹姨自己倒車出去,我心里也在想著她說的話,忽然覺得也有些道理,如果不是至親骨rou,他們?yōu)槭裁匆獛臀遥?/br> 那我對寬寬下手,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想來想去,我自己也沒個主意,但是何則林與我相處的一幕一幕卻像抹不去的記憶一樣,時不時從腦海里跳出來。 憑心而論,似乎他對我還不錯。 可是,我覺得不舒服的是,我和他相處模式永遠(yuǎn)不如他和何連成那樣自在又輕松,我們似乎都怕觸及什么,彼此之間有點小心翼翼的味道。 不過,在想了以前的事以后,我忽然覺得心里酸酸的都是感動。 難道,這是血濃于水嗎? 在我一片胡思亂想當(dāng)中,天色暗了,然后還下起了小雨。我胡亂吃了點東西以后,躺在床上卻怎么也睡不著了。 想著過往何則林對我說的話,做的事,還有他對我格外嚴(yán)厲的態(tài)度,我隱隱覺得,似乎這才是我們相處的正常模式。 用力甩甩頭,把這些趕出去,說實話我不愿意感動,被他感動。 第048 何蕭之被出賣 在西山住下來,耳根清凈了很多,至少我再也不用天天聽到出勤的警車就如驚弓之鳥了。 那天下著大雨,我看到出現(xiàn)在我面前的白露時,嚇了一跳。 她一看到我就淚流滿面,這種不出聲的哭泣最讓人心里難過,我不知道和她說些什么。 林樂怡他們幾人知趣地躲開,給了我們單獨相處的時間。 在所有人離開以后,她用盡全身力氣狠狠甩了我一記耳光,這一下我覺得耳朵嗡嗡做響半天才好。 “你真沉得住氣,用我的焦急來掩飾你的隱藏。”白露看著我,眼睛通紅的說。 我看到她的衣裙因為雨水沾到身上,小腿還在往下淌血,有些心疼,往前走了兩步拉住她的手,讓她坐下來說話。 她固執(zhí)地看著我,一言不發(fā),身子硬得跟標(biāo)槍一樣,半分也不肯妥協(xié)。 “好的,我瞞著你是我不對,但是這件事是和你爸商量以后,才決定這樣做的。如果不這樣做,或許你現(xiàn)在只能在監(jiān)獄里看我了?!蔽覍λf,聲音很細(xì)很柔。 白露對我,比我對她要用心很多。 我的世界里,除了她以外,還有公司,還有經(jīng)營,還有與何則林的恩怨,與白臨啟的算計…… 而她的世界里,就只有我一個。 想到這里,我覺得有點于心不忍,伸手拿起毛巾走到她身后想替她擦一下頭發(fā),卻被她一下打開,身體往后退了兩步,直愣愣地看著我問:“何蕭,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不能替你保密,還是沉不住氣,或者說你對我毫不信任?” 她很少用這么嚴(yán)厲的語氣說話,在我面前她永遠(yuǎn)都是溫柔似水的,這樣的說話,還是第一次。 我馬上急了,按住她的肩解釋說:“你聽我解釋,不和你說我的在什么地方,是因為知道你心思單純,容易被人利用,絕對不是不相信你?!?/br> 她的眼珠轉(zhuǎn)了一下,這才有了一點活人的氣息。 “好了,別氣了,我想等事情解決了,然后干干凈凈的去找你,知道嗎?”我放緩了聲音。 白露雖然在外人眼里是個刁蠻任性的大小姐,但在我眼里,她永遠(yuǎn)善解人意。 聽了我的解釋,她緊繃著的身體緩緩放松下來,我把她拉到了沙發(fā)上,拿來醫(yī)療包,把她的小腿清潔干凈,然后包扎了一下,再用浴巾和毛巾把她身上的雨水擦干。 “好了,我現(xiàn)在沒什么事,事情還在解決當(dāng)中,等一切解決了,我會去找你。好不好?”我看著她問。 “你不知道,你失蹤的這段時間我過的是什么生活,每天閉上眼就能看到你被抓了起來,睜開眼聽到警車響都心驚rou跳?!彼粗覝I流滿面。 我抱著拍了拍她的肩說:“好了好了,沒事了,不用擔(dān)心了?!?/br> 她不知怎么了,還是哭個沒完,我聽著樓上的動靜,忽然間就沒了信心。此時覺得,還是找一個像林樂怡那樣獨立的女人才好,至少不用像哄孩子一樣安撫她。她能理解你所做的事,即使不理解也不會哭成這個樣子,孩子一樣等待著你的安慰。 我哄了半天她還是不止哭,看看天色已經(jīng)不早了,我頗不耐煩地說:“行了,哭差不多就行了,別沒完沒了行嗎?就你這樣的心理承受能力,要是真知道我在哪兒,也是沒完沒了的添亂,倒不如不知道的好?!?/br> 她在這樣的話里抽抽泣泣地止住了哭,然后對我說:“你放心,我會替你保密的,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你給我打電話?!?/br> 我看著她雖然委屈卻不再流眼淚的眼睛,松了一口氣,緩和了一下語氣對她說:“行,回去的時候在路上多轉(zhuǎn)幾圈,別讓人注意到了。還有,也別在人前表現(xiàn)得高興了?!?/br> “嗯?!彼龖?yīng)了一聲。 如此安撫她,用了差不多一個多小時,現(xiàn)在我真心覺得有點累。 躲來躲去的日子本來就讓我頭大了,她的突然出現(xiàn)和哭泣又讓我覺得有點心力交瘁。 “走吧走吧,不用上樓和他們打招呼了?!蔽覍Π茁墩f。 她雖有不甘心,卻不得不遵從,拿起東西準(zhǔn)備離開。 就在這時林樂怡從上面走了下不,看到我們的樣子說了幾句勸慰的話,然后轉(zhuǎn)身離開。 白露走了以后,何連成留了下來說:“白露她們都能找到,我覺得這地方也不安全了,恐怕還要換個地方。事情已經(jīng)解決得差不多了,這應(yīng)該是最后次換地方了吧。” 說完他也嘆了一口氣說,半開玩笑地說:“女人敏感起來,怎么跟福爾摩斯一樣強(qiáng)大呢。” 我也無語了,不由笑了笑。 這是我和他之間最平和的一次談話,給我的感覺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