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身有殘疾基本不在考慮之列，二皇子倒還好，就是出身太低微，三皇子如今也不用說了，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派了那么多人去江南，韓岳的尸身都找回來了，偏偏三皇子的還沒有找到，多半是不成了。

    現(xiàn)實就是這么殘酷，本來所有的大臣都認(rèn)了，實在不行也只能選二皇子了，反正二皇子還是可以的。幸而天佑大盛朝，皇后娘娘這下生出嫡皇子來了，嫡皇子身份貴重，立嫡皇子為儲君比立二皇子要名正言順。

    朝堂的風(fēng)向開始變了。

    只不過也有人私底下提出了異議，嫡皇子現(xiàn)在不過是一個才出生幾天的奶娃娃，等他長大還得十幾二十年，二皇子如今都已經(jīng)成年了，在六部辦差也辦得不錯，完全足以獨當(dāng)一面，江山社稷又不是兒戲，有能勝任重任的成年皇子不選，選一個奶娃娃，這不是大盛朝之福，這是大盛朝的災(zāi)難！

    韓煜這幾日在府里休假，有人來拜訪他，他都閉門謝客，只安心陪沈靜瑤在家里吃飯喝茶作畫賞花，日子過得十分清閑自在。

    偷得浮生半日閑，卻也沒有真正閑幾天，這日，皇帝就派了人來傳韓煜進(jìn)宮。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表n煜感嘆了一句。

    沈靜瑤看向他，道：“進(jìn)了宮小心一點兒?！?/br>
    韓煜點頭，應(yīng)了一聲，“我知道?！?/br>
    隨后沈靜瑤伺候韓煜換了入宮的衣裳，送他到大門外，目送他騎馬離開。

    ……

    鳳儀宮里，皇帝給小皇子安排了三個奶娘，都是身體健康奶水充足，家里幾代都細(xì)查過，絕對沒有問題。

    此刻已到用膳時間，廚房給奶娘準(zhǔn)備了花生豬腳湯等營養(yǎng)豐富的飯食，三個奶娘則輪流用膳，以方便照顧小皇子。

    許奶娘剛喂了小皇子，哄了小皇子睡下，皇后娘娘說想看一看小皇子，她就把小皇子抱了過去。

    “這幾天小皇子眉眼長開了，越發(fā)好看了，鼻子嘴巴長得多像娘娘?！痹S奶娘站在旁邊笑著說道。

    皇后娘娘聽了十分高興，擺擺手道：“你下去歇著吧，一會兒再過來抱孩子?！?/br>
    “是?！痹S奶娘應(yīng)了一聲，蹲身行了一禮退了下去。

    殿外陽光明媚，許奶娘走出殿外，快步往自己的住處去，走到半道上，遇到送飯食的宮人，笑著叫她，“許奶娘，你回來得正好，我把你的午膳提過來了，快來趁熱吃吧?！?/br>
    “謝謝你?！痹S奶娘快步上前，從來人手上接過食盒，一股花生豬腳湯的味道從食盒里飄出來，味道太誘人了，勾得許奶娘吞咽了一口，肚子都咕咕咕地叫起來。

    這是在家里絕對吃不到的美食，進(jìn)了宮做了奶娘才有這個機會吃得這么好，只要好好的把小皇子奶大了，那可是大功一件，心里想著，臉上就帶了笑，提著食盒腳步走得飛快，很快就回到了住處。

    進(jìn)了屋里，許奶娘把食盒放在桌上，打開蓋子，把花生豬腳湯從食盒里端出來，食盒里還有一大碗飯，并兩樣炒菜，她都一并端了出來。

    “好香?！痹S奶娘嗅著花生豬腳湯的味道，口水都要流出來了，端起飯碗，拿起筷子，一臉喜滋滋的表情，準(zhǔn)備大快朵頤。

    房門砰地一聲被人撞開，闖進(jìn)來的侍衛(wèi)高聲喝道：“不要吃，有毒！”

    突如其來的狀況，把許奶娘下了一大跳，手一抖，手中的飯碗和筷子全都掉在了地上。

    面無表情的韓煜從侍衛(wèi)身后走出來，他的身旁跟著太醫(yī)院的院判，院判徑直上前，仔細(xì)檢查桌上的飯菜。

    片刻后，院判皺著眉頭道：“飯菜里下的慢性毒藥，奶娘長久食用，毒素滲入到奶水里，小皇子吃了奶娘的奶，就會跟著中毒，長此以往，便活不長了。”

    “我，我還沒有吃……”許奶娘嚇得臉色慘白，額頭上冷汗涔涔，如果她吃了有毒的飯食，又給小皇子喂奶，那她就完了。

    第175章

    “今日的飯食是誰給你的？”韓煜居高臨下地站在許奶娘面前, 面無表情地問道。

    許奶娘想了想回答道：“一個宮人……”

    “長什么樣子，叫什么名字？”韓煜又問。

    “我，我不記得了?！痹S奶娘茫茫然地看著他, 搖了搖頭, 幾乎要哭出來, “當(dāng)時我很餓, 從殿里出來就想著趕緊回來吃飯，宮人把食盒給我的時候，我根本沒有想那么多，歡喜地就提著食盒回來了, 現(xiàn)在回想起來，我根本沒有見過那個宮人，對她一點兒印象也沒有, 我, 我, 真的不知道了?！?/br>
    “你讓再看見你能認(rèn)出來嗎？”韓煜看著許奶娘的樣子皺起了眉頭。

    許奶娘已經(jīng)哭花了臉，用袖子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 小小聲地道：“我, 我不知道……”

    “嗯？”韓煜沉下臉，什么都不知道，問了等于白問。

    許奶娘以為他不高興, 嚇得趕忙解釋, “我，我進(jìn)宮沒有幾天, 認(rèn)識的人沒有幾個，好多人都長得差不多，嗚嗚嗚，我真的不知道。”

    原來是個臉盲！

    這就難辦了！

    韓煜眼眸里閃過一絲厲色，對身后的侍衛(wèi)一揮手，“搜，把鳳儀宮都好好的搜查一遍，但凡有形跡可疑的人都抓起來。”

    皇帝一早就給了韓煜這個權(quán)利，他一聲令下，侍衛(wèi)便領(lǐng)命而去，在鳳儀宮里搜查起來。

    韓煜又看了一眼害怕哭泣的許奶娘，轉(zhuǎn)頭對太醫(yī)院院判道：“勞煩大人把許奶娘帶下去好好檢查一下，確保她真的沒有中毒，以保小皇子的安全?！?/br>
    院判對韓煜點了點頭，叫了人來，把許奶娘帶了下去。

    侍衛(wèi)在鳳儀宮中搜查，驚動了正在休息的皇后，吩咐了大宮女過來請韓煜，問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韓煜自責(zé)所在，隨大宮女去見了皇后，把宮里發(fā)生的事情稟明，“有人在三個奶娘的吃食里面下毒，奶娘吃了有毒的東西再給小皇子喂奶，長此以往，小皇子也會中毒，積弱成疾，最后無藥可救?！?/br>
    “是誰這么狠毒，用這么歹毒的法子要害我兒？”皇后娘娘緊張地抱著小皇子，那是她的心肝寶貝，她用命換來的孩子，絕對不會允許別人傷害他，“韓將軍，你做得對，這件事必須嚴(yán)查到底，哪怕絕地三尺，也決不能放過！”

    韓煜垂下眼眸領(lǐng)命而去。

    一個時辰之后，侍衛(wèi)在鳳儀宮中抓到幾個形跡可疑的人，韓煜得知之后去看了，三個宮女兩個太監(jiān)，宮女是在廚房幫忙的，太監(jiān)是負(fù)責(zé)在院子里打掃的，韓煜審問了他們幾句，全都裝啞巴不開口，韓煜也沒有那么多時間跟他們磨，直接讓人把他們送到了慎刑司，自有人有法子讓他們開口。

    許奶娘檢查之后確認(rèn)沒有中毒，但是為了慎重起見，皇后娘娘還是不敢再讓她喂小皇子了，賞賜了她和另外兩個奶娘一些銀錢，就讓她和另外兩個奶娘一起出宮了，再重新選了奶娘來奶小皇子。幸好宮里準(zhǔn)備充足，要找奶娘也容易，換個奶娘而已，也不至于讓小皇子沒了奶吃，一切都很順利，當(dāng)然這都是后話。

    韓煜奉皇帝的命令查了幾日，后來又抓到了幾個宮人，能從慎刑司活著出來的沒有幾個，刑訊逼問之下，終于有人熬不住交代了，說是大皇子指使他們做的。

    “當(dāng)真是大皇子讓你們做的？”韓煜怎么也想不到會是大皇子，這些年來大皇子很少參與朝政，每日里就在府里修身養(yǎng)性，怎么會突然又派人來毒害小皇子了？

    “我是大皇子的人?！蹦菍m人有氣無力地道：“成宗二十年大皇子讓我進(jìn)的宮，我已經(jīng)在宮里干了很多年了?！?/br>
    韓煜讓人去查，最后查到的證據(jù)確實如宮人所說，他是大皇子的人，大皇子在成宗二十年的時候把他安排在鳳儀宮的，一切都對得上。

    皇帝很快就知道了此事，大為震怒，下令把大皇子抓起來，賢妃打入冷宮。

    屋子里燃著的燭火不夠亮堂，門口守著的宮人低垂著頭，在見到那個穿明黃色龍袍的男人時，慌忙跪下去行禮。

    “把門打開?！?/br>
    皇帝走上前，宮人起身把房門打開，目光順著門口看進(jìn)去，屋里的桌邊坐著一個人，他的右手垂在身側(cè)，左手拿著筷子在吃飯，身影蕭索，顯得十分凄涼。

    聽到門口傳來的動靜，大皇子拿著筷子的手頓了頓，最后還是放下了筷子，起身向皇帝行禮，“兒臣給父皇請安?！?/br>
    皇帝沒有叫起，大皇子就一直維持著請安的姿勢，兩父子以這種情形面對著，仿佛連空氣都沒流動了，氣氛壓抑。

    良久之后，皇帝開口道：“你還有沒有什么話說？”

    聞言，大皇子覺得很好笑，在把他圈禁，把他的母妃打入冷宮之后，事隔多日，皇帝終于肯來見他，問他一句還有沒有什么話說。這到底是要他有話說？還是不用說了？

    “我沒有什么好說的了?！贝蠡首訐u了搖頭道：“是我讓他們給小皇子的奶娘下毒的?！?/br>
    “你……”皇帝氣得手抖，怒目而視，斥道：“朕怎么會教出你這樣心腸歹毒的兒子！朕當(dāng)初就應(yīng)該掐死你！”

    皇帝曾經(jīng)也盡心盡力地教養(yǎng)過大皇子，希望他能夠成材，不辜負(fù)他的期望，然而現(xiàn)在卻變成了他不認(rèn)識的樣子，叫他太失望了。

    大皇子聽了皇帝的話，忽然一笑，笑容慘烈，“父皇現(xiàn)在說這些話不覺得很好笑嗎？我會變成如今的模樣不是拜你所賜？”

    “那只是個意外！”皇帝吼道。

    大皇子笑看著皇帝，點了點頭，凄楚的目光中透著憐憫，“對啊，都是意外，如果不是父皇利用我母妃，讓前廢后對我和我母妃恨之入骨，我又怎么會落得如今的下場？父皇只怕不記得你曾經(jīng)做的那些了，你對我的好，有多少是出自真心，又有多少是為了對付前廢后？前廢后會對我痛下殺手，不也有你的一份功勞！如果不是你推了我一把，我又怎么會這么慘？”

    “當(dāng)時那個情況，那個情況……”

    “那個情況你也是為了保命！”大皇子說完了皇帝沒能說完了話，“我也不過是你的擋箭牌罷了。”

    “……”

    “誰叫我是你的兒子呢！”大皇子說完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流出來，“前廢后都詛咒你不會再生出兒子，你怎么就又生出了兒子了？他就不應(yīng)該活著！”

    那一日，皇帝根本就是落荒而逃。直到回到宮中，回到乾元殿，他似乎都還能聽見大皇子憤怒的吼聲。

    三日后，有宮人發(fā)現(xiàn)大皇子死在了屋子里，就躺在窗邊的榻上，眼望著皇宮的方向，嘴角邊還有著笑容，像是解脫的笑容。

    身處冷宮的賢妃得知大皇子死了的消息，放聲痛哭，悲痛欲絕，趁著看守的宮人不注意，一頭撞死砸了墻柱上，紅艷艷的血噴了半墻壁，死狀慘烈。

    看守的宮人不敢隱瞞，趕緊把賢妃撞死的事情稟告了上去。御前太監(jiān)大總管在乾元殿門口候著，看到匆匆忙忙跑來的小太監(jiān)，一把抓住問出了什么事？小太監(jiān)趕緊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事情說了。

    先死了大皇子，現(xiàn)在賢妃也撞柱死了，得，就沒有消停的時候。

    御前太監(jiān)大總管嘆息一聲，搖搖頭，進(jìn)殿里去見皇帝，把賢妃死了的事情說了。

    皇帝在御案后面坐了半響，好一會兒才擺了擺手道：“朕知道了?！?/br>
    這是什么意思？

    御前太監(jiān)大總管再等了片刻也沒有等到皇帝再有什么吩咐，斟酌著皇帝這話是什么意思？

    就在這時，坐在御案后面的皇帝突然站起身來，推開龍椅往外走，御前太監(jiān)大總管正要上前去扶，就見皇帝的身子晃了晃，一下子就往地上倒去。

    “皇上！”御前太監(jiān)大總管大吃一驚，尖著嗓子叫出聲來。

    “傳御醫(yī)，傳御醫(yī)！”御前太監(jiān)大總管三兩步奔上前去，一邊扶皇帝一邊大喊。

    叫喊聲傳到殿外，外面的宮人訊問趕進(jìn)來，有人急著去傳太醫(yī)，有人前去幫忙把皇帝抬到后面休息的龍榻上去，一時間好不混亂。

    忠勇侯府里，韓煜接到皇帝病重的消息時，正在廚房里跟沈靜瑤一起烙餅子吃，沈靜瑤坐在旁邊動嘴，韓煜就照著她說的做，沈靜瑤叫他加糖他就加糖，沈靜瑤叫他給餅子翻面，他就給餅子翻面，做得不亦樂乎。

    餅子做好了，韓煜卻來不及吃就要趕去宮里，沈靜瑤擔(dān)憂不舍地道：“我等著你回來吃餅子?！?/br>
    韓煜笑著伸手撫了一下她的臉，道了一聲好就匆匆走了。

    前面韓煜剛一走，沈靜瑤就把府里的管事都叫來，命他們管好府中各處各院的人，不準(zhǔn)擅自走動，違者抓起來。

    管事們都察覺到了她不同以往的嚴(yán)厲，不敢有絲毫懈怠，趕緊去地辦了。

    第176章

    等韓煜趕到宮中, 到了乾元殿前面，看到皇后裹著厚厚的披風(fēng)，頭上戴著昭君冒, 旁邊跟著抱著小皇子的奶娘嬤嬤, 蕭貴妃帶著二皇子, 另外莊妃、原嬪、朱婕妤、劉貴人等人以及其他叫得出名字叫不出名字的小主等在乾元殿外面。

    “皇后娘娘?！表n煜上前行禮。

    皇后眼眶微紅, 拿帕子抹了一下眼角，抬手道：“韓將軍請起。”

    韓煜隨后起身，目光掃過其他人，見蕭貴妃和二皇子的臉上也是nongnong的擔(dān)憂之色, 目不斜視地一直望著寢殿大門，似乎這么看著，殿門就能打開, 皇帝就能安然無恙地走出來。

    等了片刻, 寢殿里終于有了動靜, 不一會兒，殿門打開, 御前太監(jiān)大總管從殿里面快不走出來。

    “公公, 皇上怎么樣了？”皇后上前一步開口問道，眼露關(guān)切，面上有焦急擔(dān)憂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