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第12章 他是你的藥! 裴夙手腕上的帕子原本是用來遮一條傷疤的,后來疤消了,帕子也用習慣了,索性就一直戴著。這樣貼身的東西本就是私密的,從來不給旁人用。 他系在腕上的帕子至今也就給葉謹白碰過,但葉謹白平日里刻意保持著和他的距離,不會過于親近。所以兩人的關系,一直比較奇怪。 現(xiàn)在這個動作…… 裴夙的眼睛緩緩瞇起——這算是對他……動手動腳? 畢竟在裴夙的認知里,扯他帕子跟扒他衣服沒太大區(qū)別。 葉謹白顯然很喜歡他這塊帕子,愛不釋手地摸了好幾下。 裴夙忽然記起當年在平山的時候,他腕上那塊帕子跟這塊差不多,質地顏色都相似。 喝醉了還記得那件事呢。裴夙嘆了口氣,由著他撥弄手帕。 他索性沾濕了帕子給葉謹白擦了擦臉,葉謹白仰著臉任他動作,等裴夙給他擦過手,他就乖乖坐在凳子上,目光跟著裴夙轉前轉后。 這時候,房門被“哐當”一聲推開了,緊接著,有人一把掀開幔帳,笑道:“果然是在這兒?!?/br> 來人穿了一件白色長衫,外罩一件大紅灑金外袍,長發(fā)束在身后,打起簾子的時候雖是和裴夙說話,卻沖葉謹白拋了個媚眼。分明生了張秀氣斯文的臉,一舉一動卻又格外放肆跳脫。 葉謹白瞥了他一眼,又繼續(xù)盯著裴夙。 來人乍舌,“故之,你從哪兒找來這么癡情的小孩兒?長得挺招人的,我看看啊……”一邊說著一邊上手要摸。 葉謹白警覺地躲到裴夙身后,裴夙低頭哄了兩句,指了指那人,“這是陸鏡十?!?/br> 葉謹白抬頭看了眼,不是很感興趣。 見他實在是興致缺缺,裴夙索性將他哄到內室睡覺去了。 裴夙對人什么時候這么溫柔小意,體貼細致過? 這絕對不是裴夙! 陸鏡十刷地貼在墻上了,指著裴夙喝道:“大膽妖孽,竟敢冒充我陸某兄長,還不現(xiàn)出原形報上姓名!”說著掏出一面雕花鏡打算對準裴夙,中途卻在快要進內室的葉謹白面前一晃而過,雕花鏡上靈光一閃而過,陸鏡十面露狐疑。 他看著吊兒郎當,到底不是尋常角色。心念急轉間,竟然猜到了葉謹白的身份,吃驚道:“故之!你怎么把他放在身邊?” 方才鏡面一閃而過的景象足夠陸鏡十通曉葉謹白的特殊之處了,他現(xiàn)在覺得裴故之瘋了! 等葉謹白進了內室,裴夙掩上了內室的門。 陸鏡十才道:“他是你的藥!你是打算養(yǎng)肥了再吃?那不如現(xiàn)在就動手,省得養(yǎng)出感情來!” 鐘靈原本是治裴夙舊疾的主藥,那個孩子吞了鐘靈,那就是一顆活生生的鐘靈,這么多年的生機溫養(yǎng)下來,效用甚至比直接服用鐘靈還好! 把藥養(yǎng)在自己身邊,是他看錯了,還是裴夙腦子燒糊了? 哦,也可能是他走錯世界了,陸鏡十慌慌張張摸出自己的鏡子,懷疑自己進了鏡中世界。 裴夙和他相識已久,當然知道他拿鏡子要干什么,便道:“別看了,你沒走錯?!?/br> 陸鏡十揣起鏡子,平靜地哦了一聲,突然指著他,“何方……”妖孽敢冒充我哥? 裴夙斟了杯酒,“誰敢冒充我?” 陸鏡十湊上來,“哥,那你是不是……”腦子不好了? 裴夙抿了口酒,“我好好的。” 陸鏡十崩潰了:“那,那是我出現(xiàn)幻覺了?天啊,我這么年輕就開始出現(xiàn)幻覺了,我是不是……”快死了? 裴夙冷靜道:“你不會死的?!?/br> 陸鏡十絕望:“你能不能讓我把話說完!”吼完一句,他吭嗤吭嗤拉著一個凳子坐到裴夙旁邊,“不是,哥,你怎么想的?就這么養(yǎng)在身邊?” 裴夙皺了皺眉:“什么叫‘養(yǎng)在身邊’?他又不是拿來尋開心的玩意兒。” 陸鏡十抓抓頭發(fā),一頭順滑的頭發(fā)被他撓成雞窩,實在搞不懂他哥怎么想的。不過現(xiàn)在重要的是另一件事——“瓊閣之宴快開始了,哥你記得去主持啊,我先走了,幽庭帶了壺好酒,我趕著去嘗。”說完拽進自己的外袍溜出去了。 裴夙起身進了內室,葉謹白睡得正香,整個人縮在被子里,半張臉埋進枕頭,他忍不住就笑了笑。 他也分不清自己對葉謹白的迷戀到底來自何處,不過那有什么關系呢?他又不會吃了這孩子。要是喜歡,那就天長地久地磨下去,總能磨到兩情相悅,實在不行就遠遠看著。若是不喜歡,那更干脆,就當做偏寵的晚輩,放在身邊教導。 何況他很快就能弄清自己的想法了。 葉謹白睡得香,裴夙索性將他抱起來。直接上了明煌最高的一層,中途的環(huán)形走廊里已經(jīng)沒什么人走動了,最高一層更是寂靜無聲。 頂層沒有房間,用冰綃鮫絲織成的簾幕與巨大的屏風分割。 侍女們看見裴夙,紛紛打起簾子,對裴夙懷里的人絲毫不好奇。簾幕與屏風后布置著幾架寬大的軟塌,沉了數(shù)百年的美酒隨處擺著,佳果堆得滿桌都是。 裴夙看都不看一眼,徑自走到最柔軟的榻前,將葉謹白放下,葉謹白乖乖往軟塌里蹭了蹭,蜷起來,只睡一半的地方。裴夙見狀一挑眉,也不跟他客氣,坐在了軟塌另一半,順便把云絲的薄被蓋在他身上。 這時,侍女們把簾子都打起來了,只留下最薄的一層,好讓外面看不見里面,但裴夙可以清楚地看見外面。 喧鬧的明煌樓已經(jīng)完全靜下來了,所有人都等著瓊閣之宴的主人發(fā)話。 裴夙緩緩開口:“妖光之夜,瓊閣盛宴。今于玄月之末設宴明煌閣……”他聲音不大,但清晰地送到每個人的耳畔。 隨著他的聲音,樓閣頂部突然垂下數(shù)條藤蔓,身著華服的少女握著藤蔓從天而降,衣袂飄搖間翩然起舞。有年輕俊美的男子心癢難耐,索性飛至少女身旁,吹笛相合,換來一片喝彩聲。原本待在房間里的人已經(jīng)出來了,紛紛擠到走廊上,有微醺的美艷女子,一邊跳舞一邊穿過人群,到處惹來一片掌聲與歡呼。 開場的祝詞并不長,裴夙聲音款款,不急不緩念完。那少女突然扯掉了自己的衣裳,化為一只靈巧的白鳥,清脆的啼鳴響徹明煌閣,她銜來藤蔓上的花,飛行于走廊上,將花朵簪入清麗的美人發(fā)間。 葉謹白已經(jīng)醒了,專注盯著外面的一切,只是隔著一層簾幕看不太清楚。裴夙一笑,牽著他起身到了走廊上。 頂樓的走廊寂靜無聲,根本沒有人出來。只有裴夙和葉謹白,他們兩個一掀開簾幕出現(xiàn)在走廊上時,底下爆發(fā)出一陣歡呼,原本飛在第二十七層的白鳥直沖上頂層,落于葉謹白面前的欄桿上,矜持地在他手心放下了那朵含苞欲放的花。 葉謹白摸了摸她浮光流彩的羽翼,換來白鳥仰首啼鳴。振翅繞著他飛了一圈后,白鳥飛回上空,變?yōu)槿A衣少女,在藤蔓間輕盈舞動。 葉謹白將那朵花放在面前,鼻間嗅到一股馥郁的芳香,有點像……女孩子身上的味道…… 葉謹白這顆迷糊糊的腦子終于轉了一下,反應過來——那白鳥是個姑娘啊!他拿了人家姑娘的花,還摸了人家姑娘的小手! 手上嬌艷欲放的花頓時變得燙手,葉謹白酒還沒醒透,又加上剛睡醒,腦子一糊就把花塞到裴夙手上了。 裴夙知道他還暈著,但就算是這樣,他也不愿意放過葉謹白。湊近了,拈著花笑問道:“這算是……借花獻佛?” 葉謹白表情還有些茫然,聞言很認真地搖搖頭,說:“是借花獻美人。” 美人裴夙:“……” 果然還是被調戲了。這種情況下,他是應該正人君子一回,還是以牙還牙比較好?裴夙已經(jīng)很久沒有碰到過這種“難題”了。 陸鏡十從裴夙和葉謹白站到走廊上的時候就開始注意他們了,當看見葉謹白將花送給裴夙的時候,直接嗷的一聲叫出來了! “樓澈!你快過來!快!過!來!”陸鏡十扒在屏風上,瘋狂沖樓澈招手。 樓澈不知道他在興奮什么,抄著手走過去,他比陸鏡十要高,不用扒在屏風上就能看見走廊上的情況。他看了一會兒,除了裴夙和裴夙身邊那個人類以外什么都沒看見。 陸鏡十忘了自己正扒在屏風上了,雙手捧心正準備說點什么,直接就從屏風上摔下來了,幸好被樓澈穩(wěn)穩(wěn)接住了。 陸鏡十面對他近在咫尺的容顏,愣了一下后連忙垂下眼睛,站得離他遠些了,樓澈有些奇怪。 然而陸鏡十的慌亂只在剎那,馬上就恢復平常的樣子,反手拽住樓澈的衣服,將他拖到走廊上。 走廊是環(huán)形的,他們出來后,對面就是裴夙和葉謹白。樓澈沖裴夙揮揮手,裴夙沒看他,對著樓澈皺了下眉——樓澈正是坐鎮(zhèn)俞中的大妖,他和阮之清之間尚沒有算清楚,鏡十怎么又和他待在一起了。 陸鏡十知道裴夙不喜歡自己樓澈走得近,他嘿嘿笑了兩聲,正巧那跳舞的白鳥姑娘已經(jīng)退下了,他索性拍拍手,一朵巨大的牡丹花憑空出現(xiàn)在樓閣空處,花瓣一層層綻開,艷麗嬌嫩的花蕊漸漸展露于人前,惹來一片驚呼聲。 樓澈伸手一指,輕盈的雪白狐貍踩著虛空靈巧地向著牡丹花進發(fā)。 裴夙瞇了下鳳眼,垂頭跟葉謹白說:“給你變個戲法。”說罷,伸指點了一下,虛空中突然出現(xiàn)一只和雪白狐貍差不多大的黑貓,它舔了舔爪子,兇悍地撲向了白狐貍。 白狐貍閃身避開,沖它露出了尖牙。 然后,大庭廣眾燈火煌煌之下,一狐一貓打成一團,葉謹白盯著看了許久,終于發(fā)現(xiàn)那只黑貓的造型和夜回沒有區(qū)別。 上空中兩只由靈力構成的美麗野獸打得難舍難分,底下卻是一片叫好聲。 一狐一貓最后撞在一起的時候,陡然潰散,化成黑白色的光點自高空散落,裴夙探出手,那些光點落入他手中后變?yōu)橐活w顆堅硬剔透的圓粒。 “這是什么?”葉謹白好奇。 裴夙一笑:“是糖,要嘗嘗嗎?” 葉謹白拈起一顆放進嘴里,淡淡的甜味就蔓延開來。 不,是很甜,非常甜。 作者有話要說: 裴夙(瞇眼):你調戲我? 葉謹白(搖頭):我不是,我沒有 第13章 月光花 一顆顆糖粒晶瑩剔透,說是明珠葉謹白都信。 糖粒嘩啦啦散落,走廊上的人紛紛伸出手來接,接到了就塞進嘴里,道一聲:“謝謝裴先生款待!” 裴夙只是笑笑。 葉謹白已經(jīng)徹底酒醒了,不過他還沒回想起自己之前干過什么事,所以面對裴夙的時候依然鎮(zhèn)定,他對明煌閣很好奇,目光四處轉動。 不管底下的賓客們如何歡呼,裴夙對上樓澈的目光可以說是鋒芒暗藏了。 樓澈毫不躲避,冷然與他對視。 葉謹白的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轉,很茫然——裴先生,是不是喜歡對面那位過于俊美的大妖? 不怪他想歪,裴夙天生一雙鳳眼,眼尾含情,眸中波光脈脈。目光流轉時不笑也仿佛在笑,哪怕眼底藏著冷意,印在旁人眼里都是動人的。 他生得實在太好了。 好在樓澈不會想歪,作為和裴夙同一時期的大妖,他很了解裴夙的實力,兩人隔空對視的時候,刀光劍影全在眼中,凌厲氣場也盡數(shù)壓在對方身上,絕不外泄一點。 他們若是毫不顧忌地針鋒相對起來,今天的瓊閣之宴恐怕就要泡湯了。 樓澈實在不明白,他和裴夙往日無怨近無仇,裴夙為什么無端端針對他? 然而更搞不明白的事情還在后面,西邊的簾子也被撩開了,一襲黑衣的尋仙集掌管者走出來,先是和裴夙頷首示意,然后就冷冷看了樓澈一眼。 通曉一切的陸鏡十趕緊把樓澈拉到屏風后面去了,內心祈禱葉謹白能哄著他哥消消氣。 直到樓澈和陸鏡十消失在簾幕后,越簡才收回目光,走向裴夙。 葉謹白向他問好。 越簡定定看了他半晌,直到葉謹白微微皺眉,越簡才收回目光。他一直以為裴夙當時答應幫葉謹白一把只是敷衍,畢竟這么久沒見裴夙帶葉謹白出去過??涩F(xiàn)在見到葉謹白,越簡就知道裴夙當時的承諾并非戲言——幾個月的時間,葉謹白身上竟然多了層功德,靈光繞身。 何況今天瓊閣之宴,裴夙宴請眾妖,這樣重要的場合,他居然會帶著葉謹白一個人類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