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不到。”旁邊的裁判打斷他的話, 頓了會，舉起打分牌。

    9分。

    另外三個裁判猶豫了下，紛紛跟著打出高分。

    “你、你們…”裁判長看著他們，臉上露出荒謬的表情，“知道上面的張副怎么說的嗎？！”

    裁判長呆愣的看著他們，甚至忘了打分。不過比賽時最高和最低兩個分?jǐn)?shù)被視為無效分，即使他給出的分?jǐn)?shù)按0分算也無法左右局勢。林小北的第三跳按3.5的難度系數(shù)算下來，總分一下從倒數(shù)第三空降前十。

    全場爆發(fā)出熱烈的掌聲，觀眾忍不住拿起手機、平板、或者相機對準(zhǔn)林小北瘋狂拍照發(fā)微博論壇，恨不得把這個少年分分鐘安利給全世界。

    甚至有人開始帶頭給林小北打call，漸漸呼喊他名字的聲音越來越多，甚至有了明星演唱會的風(fēng)采。

    裁判長身處于壓倒性不利的局面中，面如土色。他氣得忍不住顫抖，低聲吼其他幾個人，“天吶，你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張副特意強調(diào)，尤其是那個林小北…”

    話說到一半，旁邊不知道什么時候過來個人，陰影鋪天蓋地遮蔽了他。

    裁判長轉(zhuǎn)身看過去，過來的人從頭到腳一身黑，大熱天穿著黑色長袖，也不出汗，還帶著墨鏡和一個黑色的口罩，渾身包裹的嚴(yán)嚴(yán)實實。

    他能感覺到，眼鏡后面那雙眼睛一定銳利又冰冷，帶著淬了毒的寒光。

    “林小北怎么了？他努力上進，長得還可愛。”季凌走到他跟前，居高臨下望著裁判長，一臉嫌惡，“像你這么磕磣埋汰，跟垃圾堆榨出來的地溝油似的人，連給他舔馬桶都不配。”

    “你是誰？”裁判長想了會，才記起來這個人剛剛坐在教練對面。他鎮(zhèn)定下來，強撐著拿出威嚴(yán)，“助理教練嗎？知道在比賽時，威脅侮辱裁判會有什么后果嗎？鑒于你的行為，我甚至可以讓林小北禁賽！”

    季凌絲毫沒有因為他的威脅動搖，依舊站在那里，周身都是肅殺的氣息，“你試試啊?！?/br>
    “你等著，我這就給張副…”裁判長說著，到口袋里摸出手機，想要給他嘴里說的張副打電話。

    然而他前前后后摸了所有口袋，都沒有找到手機。

    “呵…”季凌冷笑了聲，不知道從哪里拿出一個東西，朗聲念道，“這次國賽，把省隊所有人的分?jǐn)?shù)都壓下來，尤其是那個叫林小北的，千萬不能讓他晉級。發(fā)件人，張副局…這個張副局是誰？”

    裁判長臉色綠了，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口袋里的手機怎么到了季凌手里。他連忙辯解，“不是誰，你不要隨便污蔑我?！?/br>
    “哦？”季凌以為深長的拖著尾音。

    下一刻，手機上的內(nèi)容完整的投映在原本用來計分的屏幕上。大家都沒想到國內(nèi)的體育競賽會有如此sao氣的cao作，紛紛指著上面的內(nèi)容指指點點。

    馬力站在跳臺上準(zhǔn)備比賽，看到sao動也停了下來，環(huán)抱胳膊望著屏幕，悠悠吹了個口哨，忽然覺得季凌前所未有的順眼。

    不愧是我男神。

    “你到底怎么拿到我手機的？”裁判慌里慌張的站起來，“偷窺別人隱私，這是犯法你知道嗎？”

    “是嗎？”季凌順手把手機扔給跟在后面的經(jīng)紀(jì)人，語氣不甚在意的應(yīng)了聲，反問，“那…惡意打壓運動員也是犯法，你知道嗎？”

    “誰說的？哪條法律規(guī)定了！”事態(tài)已經(jīng)曝光，裁判長見瞞不住，索性豁出去抹開面子說，“這件事有上層授意，你憑什么亂管閑事？”

    “嗯，說的真好，我是沒資格管。”季凌微微欠身，輕巧的拿掉眼鏡和口罩，露出他那張很有辨識度的臉。

    “啊…”林小北隔著泳池看到季凌的動作，輕輕叫了聲。

    陰霾忽然散了，陽光透過云層照下來，一切都變得明媚起來。觀眾席上的人一眼就認(rèn)出娛樂圈消失好久的頂級流量，不約而同的愣住，以為眼前看到的這是一場幻覺。

    他們眨眨眼，再睜開。過了很長時間，季凌還是在那里，看起來活蹦亂跳的，并不像工作室說的那樣死了。

    現(xiàn)場群眾爆發(fā)了。

    “嗷嗷嗷！季凌！是真的季凌！”

    “臥槽來看運動會居然遇到男神，票價真是太值了！”

    “愣著干啥啊，快拍照…等等我轉(zhuǎn)過去，幫我拍個跟男神的合照?！?/br>
    季凌幾天前就知道了這個消息，私下里上下打點搜查證據(jù)。按照現(xiàn)在的進程估算，應(yīng)該已經(jīng)找到了那個‘張副’，并且給他一個痛快的了斷了。

    裁判長嘴里的張副是體育局的領(lǐng)導(dǎo)，今年之前在省上當(dāng)領(lǐng)導(dǎo)，有個練跳水的侄子，叫張彬。

    整件事實在太明顯，季凌沒費什么功夫就把線摸清楚了。林小北那個脾氣，很少能得罪人，要查起來再容易不過。他本來想著觀察一會，要是小孩受不了這種程度的挫折，就神不知鬼不覺的把那些人解決了，別讓他接觸這么骯臟的事。

    看到林小北表現(xiàn)后，他忽然有了更好的解決辦法。這種事情太猖狂，今天出現(xiàn)在林小北他們身上，要是沒有人站出來制止，明天就會發(fā)生在其他人身上。長此以往，到底把運動員當(dāng)什么了。

    “我確實沒有資格管，”季凌站在喧鬧于紛嚷中，表情漠然目光冷淡，眉宇如一道鋒芒。

    他說，“但我要是想管，你覺得，誰能攔得??？”

    裁判長做夢也沒想到，一直默不作聲呆在那里的會是季凌。論身份地位，季凌跟他們所處的圈子不同，怎么都扯不上關(guān)系。

    可他的國民度和號召力擺在那里，身上有公眾人物得天獨厚的光環(huán)附體，隨便一個曝光把這些陰謀公之于眾，恐怕整個體育局都會得到肅清。

    “你…”裁判長心驚膽戰(zhàn)的看著他，心里有些猶豫，摸不準(zhǔn)要不要服軟，興許季凌還能放過他們。

    還沒等他想好，季凌視線在其他四個裁判臉上掃了圈，轉(zhuǎn)身走了。其他四個人連忙低下頭，不敢看他，心里擔(dān)憂又慶幸。

    季凌回到位置上，雙腿金貴的交疊一副睥睨眾生的模樣。反正已經(jīng)掉馬了，他也懶得再把口罩和眼鏡帶回去，約過眾人坦然的望向林小北。

    林小北臉上無端有些熱，他強迫自己忽視季凌的目光，抬頭望向站在跳臺上的馬力。

    馬力發(fā)現(xiàn)，朝林小北眨眨眼，豎起大拇指。然后挺起脊骨，沿著跳板往前走。

    觀眾席上一秒還在議論季凌，猜測他出現(xiàn)在這里的原因。下一秒，注意力都被馬力拉過去，看他干脆利落的跳下來，完成了一個相當(dāng)漂亮的三周半。

    裁判經(jīng)過剛才一鬧，沒敢繼續(xù)作死，老老實實給出原本應(yīng)得的分?jǐn)?shù)。馬力的名次迅速提升了一大截，漸漸逼近排名中游。

    “加油！”

    “加油啊，你們是最棒的！黑幕真是太惡心了，大家快去微博上刷一刷，把熱度搞上去?！?/br>
    “季凌的私人號和工作室都已經(jīng)發(fā)了前因后果，還有相關(guān)證據(jù)，大家快去轉(zhuǎn)發(fā)啊。”

    “對對，不能讓運動員白白受委屈。不過之前扣的分，現(xiàn)在還能加回來嗎？”

    左木木皺著眉問霖逸，“他們之前扣掉的分?jǐn)?shù)，之后還能加回來嗎？”

    “應(yīng)該…”霖逸緊緊皺著眉，為難的搖了搖頭，“國賽沒有這樣的先例，世界賽倒是有，可也不是針對z國隊員?！?/br>
    “那他們幾個…”左木木無意識的磨磨牙。

    霖逸抿緊唇，看他們跳完第四個動作，名次都明顯的網(wǎng)上攀升。他思索了一會，無奈地說，“其實重算分，改變也不會很大。咱們國家隊有幾個人實力還是在線的，壓陳立和馬力沒問題。他們分?jǐn)?shù)即使正常，也很難進入前三名?！?/br>
    左木木不知道他是真的忽視了，還是有意避重就輕。他轉(zhuǎn)過來看著霖逸，直截了當(dāng)?shù)膯?，“那，林小北呢？?/br>
    “他…”

    林小北已經(jīng)結(jié)束了第四個動作，現(xiàn)在總分排名第五，跟第一名差三十七分，跟第三名差十五分。

    他沒有表露出緊張，還是平穩(wěn)的調(diào)整自己吐息，準(zhǔn)備最后一個動作。

    霖逸看過去的時候，少年抬頭望著天邊，目光穿透烏云，抵達廣袤的天地。

    從見到他的第一面起，霖逸就知道，林小北絕對不是池中物。

    霖逸呼出一口氣，“我相信他?！?/br>
    沒想到比賽會變成這樣，場上所有人都懸著一口氣。他們知道，林小北如果前兩個動作正常打分，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保三爭二的位置。

    加上剛才那個讓人驚艷的世界難度動作，拿到第一名也不是沒可能。畢竟別說z國，就是放眼世界，也沒幾個人能完成倒立跳水的動作。

    可他現(xiàn)在還在第五名，前面隔著不可逾越的差距。國賽有規(guī)定，不能做重復(fù)的動作，也就是他無法再用倒立兩周半力挽狂瀾了。

    事實上，林小北心里清楚，他現(xiàn)在倒立入水，八成要失敗。幾個動作下來已經(jīng)消耗了相當(dāng)?shù)捏w力，加上他的情緒也受到波動，肯定無法像剛才那樣穩(wěn)cao勝券。

    最后一輪開始。

    “小北，”排在前面的陳立仿佛知道大局已定，他臨出發(fā)前拍了拍林小北的肩，很低很低的說，“咱們隊今年，都要靠你了?！?/br>
    “?。筷惛纭绷中”毕虢凶∷?，問那句話什么意思，陳立已經(jīng)先走過去，到跳臺下準(zhǔn)備了。

    “你別怪他給你壓力，”在他后面的馬力突然開了口。

    林小北轉(zhuǎn)過去，不解的看著他。

    馬力望著記分牌上，他跟陳立的名字升了幾個，卻明顯到不了前三。

    即使分?jǐn)?shù)正常，他們離前三也有很大的差距，這就是兩個人的極限了。

    “我跟隊長，沒辦法進世賽了?！泵鎸@個結(jié)果，馬力接受的從容而鎮(zhèn)定，“你要加油。”

    “小馬哥，我…”林小北忽然不知道要說什么了。

    他們一個隊伍，朝夕共處，彼此看著對方訓(xùn)練。

    那兩個人有多努力，他都清清楚楚看著。

    他們已經(jīng)不是剛進隊的年輕隊員了，世運會三年才一屆，錯過這次，或許等不到下次他們就該退役了。

    苦練十年，卻連站上去的機會都沒有，他們該有多絕望啊。

    “你小子，現(xiàn)在是分心的時候嗎？”馬力壓下所有情緒，照著林小北的腿踹過去，“睜大眼睛看看，你還在第五名呢。要是出了什么狀況，你也沒辦法進世賽了！”

    林小北連忙調(diào)整狀態(tài)，站的筆直，忍下難過大聲的說，“嗯！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真是欠揍?！瘪R力推搡了一把，“行了，準(zhǔn)備去檢號吧?！?/br>
    “嗯?！绷中”睅е柎a牌，走到檢號區(qū)。

    這時陳立和他后面緊跟著的幾個也跳完了，之前排在林小北前面的四名跳過去兩個，發(fā)揮都中規(guī)中矩，算是無功無過。

    十五分、十五分。林小北默念著這個分差，第一次開始后悔為什么當(dāng)初不好好學(xué)習(xí)，導(dǎo)致現(xiàn)在他根本算不出十五分用多少難度系數(shù)差可以補回來。

    他檢過號，往跳臺那邊走呢，轉(zhuǎn)過眼看見季凌。

    季凌正好也在看著他。

    第35章 候補位

    林小北動蕩的心瞬間踏實下來, 仿佛從冰冷的高山之巔落到柔軟溫暖的棉花中, 有了寄托有了依靠。

    他忽然什么都不怕了, 也懶得耗費時間，用他本來就不高的智商考慮15分差到底要用多大難度系數(shù)追平。

    林小北挺直脊骨，鎮(zhèn)定的走上跳臺。從這里開始, 他要做的，是每一次全力以赴！

    …

    “干杯！”

    國家隊現(xiàn)役成員圍著圓桌坐了一圈，透明的玻璃杯發(fā)出清脆的碰撞聲, 杯中五顏六色的液體濺出來, 交融在一起變成某種看起來就危險的液體。

    訓(xùn)練期間，他們是不能喝酒的, 只好用營養(yǎng)師建議搭配的各種果蔬飲料代替，追求一種慶祝的氛圍。

    “準(zhǔn)備了這么長時間, 各位比賽都辛苦了?！绷匾荼犞浑p快瞎了的眼，舉著被子對著不知道哪邊空氣, 正兒八經(jīng)的說，“但是大家也都知道，世賽近在眼前。我們不能松懈, 要積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