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為了配合柏大律師的用心，她還是露出夸張的驚訝表情：“好漂亮?。　?/br>
    柏冬青看到她這表情，嘴角彎起一抹歡喜的弧度。

    第一步，成功。

    他拉著她進去，把菜單交給她：“我看網(wǎng)上評價，這家店味道很好，你看著點?！?/br>
    許煦接過菜單，隨便點了幾樣，抬頭問他：“你要吃什么？”

    柏冬青強壓著興奮，假裝云淡風(fēng)輕道：“你點什么吃什么！”

    許煦輕笑，又加了兩個菜，點了果汁，將菜單遞給服務(wù)生：“就這些！”

    全程沒參與點菜的柏冬青這時開口道：“交代廚房，快點上菜吧！”

    說著看朝服務(wù)生使了個眼色。

    對方會意般朝他笑著點點頭：“兩位稍等，菜很快就上上來?！?/br>
    許煦假裝沒看到他和服務(wù)生之間的小動作，心下卻好奇他到底要怎么唱這一出。

    一個榆木疙瘩費盡心思玩浪漫，著實不容易，她自然也得配合好，讓今天成為兩人余生值得紀念的一個日子。

    餐廳上菜很快，雖然是中餐，但擺盤精致得每一份菜都像是藝術(shù)品。許煦不忘拍了照才動筷子。

    菜的味道也很是不錯，許煦邊吃邊贊不絕口，柏冬青看到她吃得高興，上揚的嘴角就沒有下去過。

    看來網(wǎng)上的攻略還是很有參考價值的。優(yōu)美的環(huán)境，美味的食物，最后再來一個突如其來的浪漫驚喜，這樣的求婚，女朋友想不答應(yīng)都不可能。

    因為腦子里一直想著求婚的事，他自己倒是沒吃多少。往常許煦如果見他吃得不多，必然會問，但今天知道他要干什么，也就繼續(xù)假裝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

    她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慢條斯理地開始喝果汁，不動聲色等他的行動。

    這時，剛剛帥氣的服務(wù)生，端著一個蓋著不銹鋼蓋的精致瓷盤走了進來，放在桌子中央的心形玫瑰中間，然后笑著朝許煦道：“小姐，這是這位先生為您專門準備的愛心果盤，二位慢慢享用?！?/br>
    許煦點頭道謝，看著他出門，目光回到桌子中央那果盤上不透明的蓋子，然后又看向?qū)γ娴陌囟唷?/br>
    此時的他，也正睜著那雙黑沉沉的眼睛，灼灼看著自己，雙頰明顯有一點激動的潮紅，連帶著呼吸時胸口的起伏，都再明顯不過。

    許煦繼續(xù)假裝沒察覺他的異狀，故意問道：“這什么果盤，還用蓋子蓋著？”

    柏冬青：“你打開看看都知道了！”

    雖然想努力保持平靜，讓驚喜留在最后一刻，但發(fā)出的聲音還是有點不爭氣的顫抖。

    他確實不懂浪漫，之前覺得兩個人在一起這么久，結(jié)婚是水到渠成的事，所以晉升合伙人的事確定后，就買了個代表自己心意的昂貴戒指，準備直接跟她提結(jié)婚的事。上次雖然買了一百零八朵玫瑰，其實也不過是因為看到她收到自己的花很開心后的突發(fā)奇想，實際上也沒想過求婚儀式的事。

    直到這兩天上網(wǎng)才意識到是自己太草率了，他怎么能這么潦草的對待這件事？對方可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他本是為了討許煦歡心，可現(xiàn)在才發(fā)覺，這種事一旦有了儀式感，好像忽然就變得有些不一樣了，更莊重更神圣。以至于他忍不住就開始緊張，明知道她應(yīng)該不會拒絕，但還是擔(dān)心萬一她不答應(yīng)呢？萬一她覺得這種方式很蠢呢？

    心臟噗噗跳的厲害，感覺要從胸腔里蹦出來了。

    許煦瞅了眼他故作風(fēng)輕云淡，但明顯快要繃不住的緊張模樣，忍住想笑的沖動，微微傾身，如他所愿伸手打開那個不銹鋼蓋子。

    呃！這蓋子下竟然還有蓋子，估摸著還不止一層。這么做作的方式，想必是從網(wǎng)上學(xué)來的。

    她真的很想笑，畢竟這種套路想猜不到都難。但還是佯裝一臉奇怪地抬頭看他，狐疑問道：“怎么還是蓋子??？”

    柏冬青面無表情地搖搖頭，努力做出一臉無辜：“不知道誒！你再拿開看看！”

    白癡！腦門都出汗了，還以為自己演得很好?。?/br>
    許煦再次打開蓋子，果不其然，下面還有。她覺得自己都要裝不下去了，但還是配合得蹙起眉頭問他：“怎么回事？”

    柏冬青：“你再看看！”

    許煦假裝撇撇嘴，再次伸手，然而這回還沒將蓋子拿起來，柏冬青放在桌面的手機響起。

    柏冬青懊惱地嘖了一聲，看了眼來電顯示，準備掛掉。

    許煦笑著收回手：“你先接電話吧！”

    柏冬青有點郁卒地將電話拿起來接聽。

    “什么？”他臉色微變。

    “好的，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到?！?/br>
    他放下電話，抬頭看了眼桌上還沒打開完畢的蓋子。

    “怎么了？”許煦見他臉色有點不對，憂心忡忡問。

    柏冬青語氣還算平靜：“我外婆腦溢血住院，我得去看看她?！?/br>
    許煦有些意外：“怎么樣了？嚴重嗎？”

    柏冬青點點頭，又搖搖頭：“人已經(jīng)搶救過來，不過問題好像挺大的?！闭f著抬頭看，她認真道，“你跟我一塊去吧，趁我外婆還在，讓她見見你?！?/br>
    許煦點頭，笑道：“好?。　?/br>
    柏冬青愣了片刻，目光落在桌子中央，閃爍了一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伸手將沒打開道盤子拿過來，起身道：“這果盤看著量很少，我去找服務(wù)生換一盤。”

    許煦知道外婆的消息，打亂了他求婚的節(jié)奏。這種情況下再求婚確實有些奇怪。于是她也就裝作什么都不知道。

    柏冬青走到門口，悄悄將戒指盒子拿出來，放回褲子口袋，朝外面的服務(wù)生，欲蓋彌彰般吩咐：“給我們換一份?！?/br>
    “好的先生，你稍等?！狈?wù)生配合道。

    柏冬青手放進褲子口袋，手指撫摸了下戒指盒子的絲絨表面，暗暗嘆了口氣。

    看來他的求婚之路，真是道路險阻長。

    兩人是隔日一到早出發(fā)的，也是這一刻，許煦才意識到，柏冬青是有親人的，而去親人對他來說，可能比自己想象的要重要一些。

    第45章

    柏冬青跟她說過自己家庭情況，父親那邊是幾代單傳, 爺爺奶奶又早逝, 所以沒有近親。最親的是外公外婆以及舅舅一家。

    她之前好奇問過他, 當初他mama過世時, 他只有十四歲，為什么本應(yīng)是他監(jiān)護人的外公外婆舅舅他們沒有照顧他？而是讓他一個人生活。

    雖然十四歲擱古代都能定親了, 但他們這一代, 十四歲真的還只是個孩子, 可能還會跟父母撒嬌的孩子。至少在她十四歲，晚上八點之后是不允許單獨出門的。

    柏冬青給她說得是，一開始外公外婆來照顧過三個月, 可是因為舅舅家還有年幼的表弟表妹需要他們幫忙照看，所以沒辦法長久留在他身邊。而且那時老人家年歲已大，在異鄉(xiāng)生活多有不便, 所以他就讓他們回去了。

    他說得風(fēng)輕云淡, 但許煦卻能大概猜到一點，他和外公外婆感情應(yīng)該不錯。只是, 父母雙亡的孩子, 對于一些親戚來說, 大概就是一個可能會剝奪他們利益的負擔(dān)吧！正好不在一個城市生活, 也就有了不盡撫養(yǎng)責(zé)任的借口。

    當然, 柏冬青沒有讓自己成為別人的負擔(dān)，一個人也頑強而健康地長大了。

    這些年因為忙碌，他只偶爾回去看一下年邁的外婆, 和舅舅這邊聯(lián)系甚少。

    這是許煦第一次跟著他來到他母親的故鄉(xiāng)，一個遠離江城的西南小城。

    小城靠山臨水，風(fēng)光極美。

    但柏冬青沒心思帶她先欣賞風(fēng)景，下了車直接去了縣城的人民醫(yī)院。

    “舅舅舅媽！外婆怎么樣了？”他走進病房，看到里面的人，急急問道。

    這是一間雙人病房，一個吊著點滴的老人床邊，坐著一對中年夫婦，正是柏冬青的舅舅舅媽。

    冬青舅舅長著一個發(fā)福的身材，模樣看起來挺憨厚老實，但眼神卻有著小生意人的精明，舅媽燙著一頭俗氣的卷發(fā)，典型的小城市井婦女。夫妻兩人倒是挺登對的。

    夫婦二人見到來人，立刻笑盈盈迎上來。

    舅媽道：“冬青，你來了！外婆剛醒，一直念叨你呢！”

    柏冬青點點頭，走到病床前，皺眉彎身看向床上的老人。

    外公去世近十年，外婆也快八十歲了，臉上布滿了象征衰老的褶子。這會兒已經(jīng)醒過來，但渾濁的眼睛，顯示著她的思維并不是那么清醒。

    直到柏冬青喚了好幾聲“外婆”，老人家才翕張了張干涸的嘴唇，用細弱蚊蠅般的聲音開口：“冬青，你來了！”

    見外婆認出自己，柏冬青稍稍松了口氣，點點頭：“外婆，我來看您了！您感覺怎么樣？”

    外婆道：“挺……好的，看到你……外婆就好了。”

    柏冬青握住她的手：“我在這里呢！”

    外婆的眼睛涌上一層渾濁的水汽，低聲道：“外婆對不起你??！你mama走了，我卻沒有照顧好你！以后去了下面，怎么跟她交代哦！”

    “外婆，我挺好的。”

    站在不遠處的許煦，看著兩人的互動，不由得有些動容。這世上哪有不疼外孫的外婆呢？就像她的外婆，小時候真是恨不得天上星星都給她摘下來。

    她想到什么似的，轉(zhuǎn)頭不動聲色地看了下旁邊的冬青舅舅和舅媽。

    兩人猜到她的身份，舅媽笑嘻嘻低聲開口：“你是冬青對象吧？”

    許煦點點頭。

    聽到舅媽的聲音，柏冬青似乎這才想起來，轉(zhuǎn)頭朝她招招手。

    許煦走過去，將手伸向他。他握著她，朝床上的老人柔聲道：“外婆，這是您未來的外孫媳婦，您不是說一直想看嗎？我把她帶來了。”

    許煦笑著道：“外婆您好，我叫許煦，是冬青的女朋友。您快點好起來啊！不然冬青會擔(dān)心的?！?/br>
    “好、好、好……”外婆嘴角微微上揚，似是在笑，只是布滿皺紋的臉，看起來有點奇怪。

    她說完這句，眼睛緩慢地眨了眨，又迷迷糊糊睡過去了。

    柏冬青給老人家捻好被子，又將她打著點滴的手放好，才站起身，轉(zhuǎn)身道：“舅舅舅媽，這里有我照顧著就好了，你們回去休息吧！”

    舅媽堆起一臉笑：“冬青，你大老遠趕過來，怎么能讓你在這里看著，你帶你對象先回家好好休息，讓你舅舅回去給你們做飯，外婆這里有我呢！”

    柏冬青笑道：“不用了，我專門來看外婆的，外婆沒事我就放心了，我在這里陪陪她也好?！?/br>
    舅媽點頭，又嘆道：“這回是暫時脫離危險了，但老人家年紀大了，一身毛病，三天兩頭就要住院。這次才進來三天，就花了大幾千。你外婆說她一把年紀了，不用給她浪費錢，但我和你舅舅怎么可能不管！”

    柏冬青眉頭微蹙：“外婆治療缺錢，你們怎么不和我說？”

    舅媽看了眼丈夫，模樣老實巴交的男人，趕緊開口道：“你一個人也挺不容易的，我們哪里好意思跟你開口？”

    舅媽連聲附和道：“本來我和你舅舅也不缺這點錢，但是這兩年家里生意不大好做，你弟弟meimei又在上大學(xué)，正是開銷大的時候。醫(yī)生說你外婆這回出了院，生活沒辦自理，得坐輪椅了，就得專門有人護理照顧，我要照顧外婆的話，店子你舅舅一個人肯定照看不過來，就得請人，又是一筆開銷……”

    夫婦二人是開食品批發(fā)店的，至于收入如何，柏冬青不太清楚。當然，他也不在意，聽了舅媽叫苦，便道：“外婆的醫(yī)療費我出就好。出院后如果需要人專門看護，你們告訴我需要多少費用，我給你們?！?/br>
    舅舅舅媽相互看了一眼，眼神中明顯有竊喜的味道。

    舅舅道：“那怎么行呢？你外婆說過，當初你mama過世后，我們也沒照顧上你，你自己一個人過日子長這么大，現(xiàn)在讓你來拉扯我們，那是混賬才干得出的事！”

    舅媽配合地抹了抹眼睛：“我們那時也沒辦法啊！你是個懂事孩子，十幾歲就能自己照顧自己?？僧敃r你弟弟meimei才那么大點，正是需要人看著的時候，我和你舅舅起早貪黑干活養(yǎng)家，你外公外婆不幫忙，這個家怎么過得下去。我和你舅舅當年也商量過，想把你接來這里撫養(yǎng)，但咱們小縣城能跟大城市的教育質(zhì)量比嗎？要真把你接來，不是害了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