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霍先生,您拿錯劇本了[娛樂圈]、聽說他們都愛我、辛有所屬:總裁的禍水前妻、少爺跪下愛我、7夜禁寵:總裁的獵心甜妻、惡毒女配對我笑[快穿]、小狼狗順毛指南[重生]、時空交易器、和你相逢好、重回八零好生活
他似乎是感覺到了僵硬的氛圍,輕輕一笑,“當然,我不是責問嚴將軍,我清楚你完全沒有殺五叔的理由,只是……那塊雕刻著龍紋、屬于金吾衛(wèi)將軍的腰牌究竟是怎么落在他人手里的?” 嚴恒額上的汗珠流了下來,他靜了數(shù)息,袖袍里手指攥緊又松開,竭力控制著情緒,讓自己冷靜下來,“……我、我不清楚,潘大人,你根本沒有證據(jù),就不要再信口雌黃了……” 他說著轉(zhuǎn)身要離開,身后潘懷當即喝道:“你清楚!嚴將軍,你已經(jīng)知道了這是怎么一回事了吧?在染坊命案發(fā)生的前一夜——你見過葉知昀和李琛二人!” 嚴恒喉結(jié)滾動,艱難地轉(zhuǎn)過身看向他,又望了望潘志遙。 潘懷拍了拍手,另一側(cè)幾個護衛(wèi)押出來一位被五花大綁的老翁,“那次你和他們在酒肆喝酒,弄丟了腰牌,是這掌柜給你送回去的,還記得吧?不過,你以為的巧合,其實是精心設(shè)計過的,你可以問問他,到底是受何人指揮。” 看到此人,其實已經(jīng)不用多解釋,嚴恒已然猜出了個大概,他抿緊了唇角,聽見潘懷接過道:“他們兩人表面把你當成朋友,實則是在施以利用,到了這一刻,你還想偏袒他們嗎?” 嚴恒冷冷道:“你又能好到哪里去?何嘗不是在施以利用?” 他不再看對方,而是望向潘家主事人潘志遙,“太傅大人,事隔已久舊案重提,有話你就直接說吧?!?/br> 潘志遙放下手里的茶盞,開口:“這件事皇上需要知道,單憑老夫一面之詞不夠,還得涉及此事的嚴將軍作證?!?/br> 一瞬間,嚴恒背脊發(fā)寒,這事造成的后果罪過深重,一旦捅到了皇帝面前,那葉知昀和李琛將會被判謀反,千刀萬剮都不為過。 潘志遙看出了他的猶豫,淡淡道:“嚴將軍,忘了忠君愛國才是你的本分,利用事小,可我們潘氏和皇上這些年的糾葛才是重中之重,解開誤會平息之后,于國于民都是好事?!?/br> 船艙之外,這個氣候正是燥熱,陽光燦爛似流金,兩岸都是蔭綠,蟬鳴陣陣。 嘩啦一聲,水花四濺,咬餌的一尾魚的撲騰著被提了上來,候著一旁的小廝連忙驚喜道:“瞧瞧,好肥的一條鱸魚,這魚精得很,不輕易上鉤,還是世子爺?shù)难哿?,手也穩(wěn),才吊得上來這魚!” 被奉承的李琛樂呵呵地收線,轉(zhuǎn)身對后面喊道:“知昀!看這魚!” 葉知昀正趴在船窗底下,他曬得渾身懶洋洋的,胳膊邊放著一盤冰鎮(zhèn)西瓜,正拿一塊咀嚼著,聽見李琛喊他,調(diào)轉(zhuǎn)視線,朝他豎了個大拇指。 李琛滿意了,給小廝扔了賞錢,吩咐道:“把魚給前面的趙狀元送去?!?/br> “好嘞,謝世子爺賞,這就去了!” 李琛轉(zhuǎn)而從竹筏上了船,向葉知昀走去,在旁邊坐下,瞧見他的嘴唇被西瓜汁水染得濕潤晶亮,白皙的下巴還沾著一粒黑瓜子,便笑瞇瞇地伸手去給他擦了,“別總待在船里,走,我?guī)戕D(zhuǎn)轉(zhuǎn)?!?/br> 第66章 葉知昀看向他, 對方促狹地一眨眼。 這邊兩個人去繞著堤柳泛舟,那邊仆從去稟報趙安,稱是世子送來了一條鱸魚。 趙安放下筆墨, 凝目蹙眉盯著那魚許久, 忽然伸出那只寫字畫畫的手,去掏了一下魚因為難以呼吸而大張的嘴, 頓了頓,才收回手道:“下去吧?!?/br> 待到仆從離開, 趙安獨自打開手里的拇指大小的瓷瓶, 從里面倒出來一張紙條。 . 雖然關(guān)于世子李琛的流言蜚語眾多, 但紈绔這一點絕對屬實,精通玩樂,與三教九流接近, 坊間斗蟋蟀、搖骰子,從縱馬打獵到宴上投壺,無人能出其右。 葉知昀跟在他后面,倒是長了不少江湖見識, 還有一份好處就是,吃得也無比講究,導致他近來一直在反醒是不是過的太貪圖享樂, 味口都被養(yǎng)叼了不少。 此刻,湖面遠遠近近停著竹筏小舟,數(shù)只紅嘴鷗和白鷺飛過碧綠的湖水,扇動的翅膀間驚起一片浮光躍金, 臨近水邊的漁家總有幾手地道的拿手菜,蝦仁云吞面、紅扒魚翅、蒜蓉生蠔,撒了一層碎紅椒,燒得香味撲鼻,又鮮又辣,端上案幾。 葉知昀海鮮吃得少,李琛拿過幾只大閘蟹,教他怎么樣才是最美味的吃法,那蟹原來是煮好的,他把蟹rou和蟹黃取出,上下堆在殼里,攪拌上雞蛋黃和蜂蜜,蒸了數(shù)息,等蛋黃一凝固,再遞過來。 葉知昀接過一嘗,滿腦袋就只剩下一個鮮字,連吃了好幾個。 兩個人把面條連湯吃了干凈,再喝上一碗熱騰騰的米酒,動作劃一地向后一倒,躺在草地上,直感慨:“不能再吃了……” 歇了一陣,李琛像是真吃撐了,費了好大力直起腰,又去把葉知昀拉起來,“起來舒展舒展筋骨?!?/br> 葉知昀站起身,撣了撣衣袍,“要回府了嗎?我在大理寺還有些公文沒有跟刑部審批?!?/br> “不急,我聽說自從你去了大理寺,大理寺卿蔣大人對手底下一眾官吏都非常不滿意?!?/br> “有嗎?我怎么沒聽說?” “他那人你也清楚,除了公事別的半句話不會多說,你去之前,大理寺里養(yǎng)了一堆按月領(lǐng)俸祿的官吏,要么是滿嘴大道理的酸儒,要么世族出身的書生,隔得年月久的、查不了的、上頭碰了磚的案子一應(yīng)移交給刑部?!?/br> 李琛和葉知昀一起朝前走,接著道:“這是大理寺體制上的舊弊,不過自打你走馬上任,一個人審清了積壓了數(shù)月的案子后,蔣大人對那些吃白飯的一天到晚黑著臉,搞得官府里一片人心惶惶,這還不算完……” 他還沒有說完,葉知昀就笑了起來,“沒有吧?應(yīng)該沒有吧?我當時完全沒有注意到,案子也是按照流程來,那會兒你還沒有回來,我也沒有什么事,就常常夜宿大理寺,辦案子的時間也多些。” “對,你好歹是堂堂四品少卿,凡事親力親為,不跟手底下人立規(guī)矩,連個端茶的伙計也不使喚,從早到晚處理公文,夜里還宿在衙門?!?/br> 李琛扳著手指跟他算,“你也知道審案子那批官都怕蔣儒汀蔣大人,為了這事,他下了大力氣整改,整個大理寺里頭叫苦連天,都傳到我這邊了……” “啊……”葉知昀想起來了,“難怪前幾日總有同僚來府上送禮,被咱們府里的管家擋住了?!?/br> 李琛道:“辦案子啊,反正有撥調(diào)的官兵,捉人拿臟、抄家查辦,指哪打哪,你不用怕得罪人,有事我擔著就成?!?/br> 葉知昀看著面前的男人,遠處徐徐清風拂面而來,吹開了對方一縷鬢發(fā),那雙眼眸沉靜深邃,渾然這片山水中的一幅寫意丹青。 他露出笑容,“嗯。” 這時,李琛的目光向前方望去,層巒聳翠的堤柳邊,一位燕王府的親信正朝他們急匆匆跑來,男人嘴角輕揚,道:“看來咱們這次游湖到此為止,又有的忙了?!?/br> 葉知昀道:“為官為臣,免不了的?!?/br> “那你可曾想過,把朝堂上這些事解決了,以后要做什么?” 他搖了搖頭,“還有北方的山河……” 李琛點頭:“嗯,那就再收復北方,之后呢?” 葉知昀怔了怔,隨即問:“那世子以后想做什么?” 李琛聽他反問,微微蹙眉,仔細想了想,接著不正經(jīng)地笑道:“開間店鋪?種兩三畝田?當游走江湖的大俠客,你說哪種有意思?或者說都嘗試嘗試?” 他說著,還特別手欠戳了一下身邊人的臉,“怎么樣,你意下如何?” 葉知昀也不計較他那些小動作,溫和道:“都可以,我跟著世子就好了?!?/br> 李琛心下一動,還要繼續(xù)說些什么,那親信已經(jīng)跑到近前,焦急地拱手行禮:“世子,葉大人,您兩位還沒有回城之前,皇上下旨要在涿陽城修排水筑堤,再開鑿從西江嶺兩地到南邊的洛平河,連接原有的運河?!?/br> 葉知昀:“如今國庫空虛,哪來的銀子修堤鑿河?” “回大人,正因如此,此事被禮部尚書為首的大臣們抵制,才讓皇上不得不按捺下來,本以為已經(jīng)平息,誰知道潘家會忽然包攬此事,從北方逃難來的百姓抽調(diào)一部分,和涼州民夫一共七萬余人,趕往涿陽城,一路上餓死病死近千人,已經(jīng)引起暴動。” 葉知昀閉了閉眼。 靜了片刻,李琛開口:“這樣,讓沈尚書寫封請命折子,我來去涿陽……” 葉知昀頓時抓住他的衣袖,急忙道:“這個當頭誰出頭都不會有好果子吃,潘家此舉分明就是——!” 李琛俯下身,兩個人一瞬間距離拉近,呼吸可聞,葉知昀睜大了眼睛。 旁邊的親信已經(jīng)習慣了這位世子爺?shù)呐e止失常,無奈地背過身。 李琛放低了聲音:“怎么,不放心我?” 葉知昀注視著他,猶豫一下,慢慢地點了點頭,聽見對方接著問“為什么?”,正想說什么為什么,李琛卻抬手捂住他的嘴巴,“你記不記得,玉衡樓,將軍夜?!?/br> 霎時間,葉知昀漲紅了臉,就連耳朵尖都泛起了紅。 第67章 他的腦海里不自覺浮現(xiàn)那日的情形, 有些不知所措,磕磕巴巴地道:“什、什么?” “就是那天將軍夜,戴上面具扮成將軍或者是小鬼, 效仿話本子里斬妖除魔, 我好像喝多了,事后聽樓里的仆役說過, 那個青鬼打扮的人是……” 李琛話沒有說完,葉知昀也急忙地伸手捂住他的嘴巴, “世子!”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微妙, 互相止住對方說話, 掌心底下是彼此溫熱的氣息,比起李琛輕松的動作,葉知昀則需要仰頭踮腳, 才能讓他安靜下來。 李琛頓了頓,收回手,抱臂悶聲悶氣地問:“葉大人?怎么不讓我說下去,難道……” 葉知昀顯然心慌意亂, 思緒發(fā)散,聽到他的話當即回神打斷道,“不是我!” 李琛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意味深長起來, 嘴角噙笑,故意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樣,“啊……什么不是你?哦我知道了,原來扮成青鬼的人就是你啊……” 葉知昀的話脫口而出就追悔莫及, 懊惱地抬手錘了錘朽木似的腦袋,實在是想不通自己怎么就給繞進去了。 李琛的手指有意無意地摩挲著唇角,若有所思地道:“難怪我事后沒找到那青鬼,吩咐仆役去尋也沒有下落,本來還想著醉酒冒犯了人好好賠罪,原來遠在天邊近在眼前?!?/br> 葉知昀道:“那只是、只是一個游戲罷了,當不得真!” 他說完這一句當即輕松不少,至少不用再面對和苦思冥想背后的深意,不料李琛的眸光變了變,臉上的笑意逐漸消弭,望向遠方淡淡道:“在我心里,那從來不是場游戲。” “……” 四下陷入一片沉寂,仿佛翻涌的烏云掩住了太陽,光線黯淡下來,風卷著草屑在地上打著旋,漾起圈圈漣漪,葉知昀輕輕垂下眼簾,李琛沒有再多說,從他面前走過去。 . 涿陽城離長安并不遠,快馬加鞭一日便到了,修堤鑿河的事鬧得不可開交,如今戰(zhàn)亂剛停,上面分派下來的糧食不夠,還要養(yǎng)活南下數(shù)十萬的百姓,朝廷拆東墻補西墻,左右掣肘,最妥當?shù)姆椒ň褪情_荒種地,輕徭薄稅,可這又動了世官紳的利益,俗話說“富者田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現(xiàn)在就是這么個窘迫的境地。 涿陽大片的土地荒廢已久,左面的確適合耕種,但離江邊太近,時常發(fā)大水,導致土地糧食盡毀,右面又不通水源,貧瘠干旱,打水還要翻幾座山。 晉原帝此番也是修堤鑿河,就是為了解決土地的問題,利國利民,可事態(tài)的發(fā)展不盡如人意。 潘志遙攬了事,被派出來的卻是潘家二老爺潘志泓,當初戰(zhàn)事爆發(fā)他這位兄長走后,潘志泓在長安獨攬大權(quán),在戶部如魚得水,可好日子沒享多久,太傅帶兵回來,他就得揮之即去地挪位。 潘志泓心里不是沒有怨,可他敢怒不敢言,潘家一向以家族利益至上,絕對禁止族人內(nèi)杠,他這會兒面對一堆鬧事的鄉(xiāng)野村夫,相當犯愁,讓官兵壓住亂象,可百姓們卻一波接一波地沖上來討說法。 潘志泓索性避開不理會,坐在樹蔭底下,端著盞茶,不緊不慢地喝上一口,旁邊修堤的工程正由幾個衙役督促,四周盡是鬧哄哄的人群,被持著刀兵的官兵們攔在外面。 其中一個年近七旬的老翁揮著拐杖聲嘶力竭道:“大人!官府押著我們跋涉千里而來,說是為給我們畝田種,給口糧吃,給個活路!可是沿途卻餓死了無數(shù)人,受盡苦難,如此強征徭役民眾天理何在!” “是??!我家小兒子因此已然重病,求大人開恩,請個大夫抓點藥治??!” 底下頓時應(yīng)聲大起,一群百姓里面還有抱著嬰兒啼哭的婦人,餓得骨瘦如柴的孩童睜著一雙空蕩蕩的眼睛,腳邊躺著不知是死是活的老乞丐,天昏地暗不過如此。 潘志泓被他們吵得頭疼,如今朝堂上最大的問題就是糧食,一路過來七八十萬難民,到處等著撥款救濟,他招了招手,喊來侍衛(wèi)讓他通知下去只要修堤就能領(lǐng)一個人的糧。 可事實上,就算是百姓們愿意修堤,那點口糧連喂飽自己都勉強,更談不上養(yǎng)活婦孺,在如此重的徭役下,簡直是在把他們往死路上推。 兩方膠著間,河道下傳來砰地一聲重響,眾多修堤的漢子本來在扛著沙石袋往水里拋,先堵住水流才能開始修建,可那水勢實在太大,站在風口浪尖的那個年輕人力氣不夠,一個不慎險些掉進河里被沖走,剛穩(wěn)住重心,旁邊監(jiān)督的頭目見他不動彈,甩手就是一鞭—— 這一打可翻了天,不光那年輕人栽下河,堆積的沙石袋轟隆倒塌,前頭十多個漢子全噗通摔了下去! 圍在四周的百姓當即炸開了鍋,亂哄哄地往前擠,“要出人命了!快救人!” 官兵們再也壓制不住他們,被擠得東倒西歪,潘志泓被這鬧局驚得摔了手里的茶盞,顧不上先救人,趕忙讓候在旁邊的軍隊過來護衛(wèi)。 他抖了抖身上的茶水,扭頭怒氣沖沖地喝道:“鬧什么鬧什么?!” 旁邊的侍衛(wèi)道:“回侍郎大人,那落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