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第49章 分支二(8) “他們向來這樣, 表哥也不必太過拘束?!背隽藰s義堂熱氣稍散,我伸手倚在木質欄桿之上,遙望著遠方。 此處的山林茂密, 時有飛鳥撲棱棱飛起, 遮擋住月亮的一點光影。山中比金陵城中要涼上許多,呼出的氣流在前方凝聚成煙。我攏了攏衣袖, 抬頭仰望著遠方的景色,黑暗將四周全部侵蝕, 仿佛也要將我腳下這一片小小的光亮奪走一般。 忽然感覺自己的雙肩一重, 一雙手從我的脖頸兩側繞和在我的胸前, 靈巧的雙手扣住斗篷的系帶打了個結。 溫熱的手指觸碰到脖頸上頗為敏感的肌膚,我只覺得他微微一停頓,便快速收了回去。 “你這要是凍病了, 我們還能不能到京城了?”魏睿有些嘲諷的開口。感覺到我的目光掃過他的臉龐,他便仿若不在意的抬起頭,“我只想在除夕之前入京罷了。” 除夕還有不過幾日,即使我們這馬車生了翅膀也到不了京城。不過我也不打算糾正。 “除夕...表哥準備怎么過?”我抬眸微笑, “畢竟得在路上過了。這么多年說不定還是表哥第一次這樣呢?!?/br> 魏睿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薄唇一抿,“可不是。若不是因為你..” 這邊正說著, 便見吳毛醉醺醺的扶著一個女郎走出榮義堂,踉踉蹌蹌的往后山的屋舍走去。里頭還能見到不少觥籌交錯和嬉鬧之聲,嗡嗡亂響。 那位病弱書生的二當家拜別了眾人第二個出來,臉色暈紅著, 左右被仆從架著。似乎在外廊上遙遠的額瞧見了我們,朝我頷了頷首。這山中樹林茂密,似乎能聽到風吹樹葉的沙沙聲,魏睿的腳步頗快,趕著在我前頭走進了屋子,轉身似乎便想把門合上。 卻被我掐在閉合的前一刻探進了半身,“表哥?” 魏睿雙手按著門,呼吸微微急促,一雙黝黑的眸子瞅著我似乎不辨表情,“這尼丘山屋舍如此緊張。還慢待白玨你這位貴客?” “錯了?!蔽夷弥磷虞p輕揉搓了雙手,“這兒便是我的地方。”我伸出手,指尖拂過魏睿線條鋒利的下顎,“也是表哥你的地方。” “點燈好好看看吧,為我這位貴客準備的好去處?!?/br> 這邊的屋子我曾經來過,故而也格外熟稔,點了燈將偌大的屋子照亮。一共是三間,外間四周都有燭臺,圍著最中央的一張頗大的楠木圓桌,椅子上還鑲嵌著碗口大小的漢白玉石,墻壁的掛著的除了山水字畫,便是美人圖。 魏睿僵硬著身子坐下,看著我如同主人一般為他倒了一杯茶水。 “涼了么?!蔽侯⒉杷伙嫸M才恍然聽見了我的聲音。 “恩..涼。”他的臉都漲紅了,仿佛里頭的熱碳燒的格外的旺一般。 里頭的兩邊除了一個書房一般的側室,便是里間的寢室,魏睿坐在椅子上,雙腿不自在的交錯著,蹙著眉看著我信步走到里間,許久不見出來。 “白玨?”他喊了我一聲。 “白玨?” “白玨?我...我住哪兒?”魏睿無奈,只得撩開珠簾走進內室,卻驀地住了嘴。他抿著唇,猛地轉過身,腳步都有些不穩(wěn)當,沉默片刻才開口,“這里沒我睡的地方...” “是么?!蔽疑焓执蛄撕凸校氨砀甾D過身做什么?難不成表妹生的如此不堪入目?讓表哥對我..避如蛇蝎?” 我伸手搭上魏睿的肩膀,光、裸的手臂在燭光之下帶著別樣的色澤,那男人似乎一顫,許久才說:“沒有。我只是...覺得這樣的我很..丑陋?!?/br> 魏睿嘆了口氣,轉過身,強忍著自己的目光不分散而是集中在我的臉上。我仰著頭看著他,恍惚中仿佛能看到一雙濕潤而多情的目從魏睿的背后就這樣看著我,看著我情、愛翻天直墮地獄,永世不得翻身。 “丑陋的是我...表哥可很干凈呢。”我伸手解開魏睿束發(fā)的玉帶,一瞬間墨發(fā)如同瀑布般垂落下來,此時此刻的我才意識到他們是不同的。 魏睿在克制,在厭惡,在本能的摒棄著我所做的每一點,每一處。厭惡我所處的環(huán)境,它骯臟、墮落,赤、裸裸毫不羞恥。厭惡我將他引入這個地方,雖然他的身體本能對我的動作起著反應,他的心因為我而顫動,但始終繃緊著那根弦。 一根屬于貴族驕傲的弦。 而我的...早就在不知道何時就已經完完全全的崩壞了。 我的少爺..也會這樣么。 魏睿抱著我,懷抱如同火焰一般仿佛要與我同歸于盡,現(xiàn)在的他完全清醒著,不被病魔所困擾,故而理智反抗的尤為劇烈,動作粗野而又張狂的吻著我的唇。 “我們不應該這樣的?!蔽侯K闪丝跉馓痤^,雙唇脫離拉開曖昧的銀絲。我伸手準備抹去卻被他牢牢按住,如同鐵箍一般扣在我的手腕之上,“我應該三媒六聘迎你過門,而不是現(xiàn)在這般...茍合...” 茍合。 他說茍合。 我輕輕嗤笑一聲,一下子沒了興致?!澳呛冒。业饶闳⑽已?。”我厭惡的看了魏睿一眼,這個男人仿佛舒了口氣一般微微喘息著,被汗濡濕的頭發(fā)黏在額頭之上,一雙深邃黝黑的眼眸一般翻滾著迷、潮。 我坐回了錦榻之上,上頭的兩床被子被我隨意扔了一床下來,扔在地上?!拔捍笕吮闼@里吧。還有什么事兒啊,自己解決了便好,表妹我可是困得緊?!?/br> 魏睿點了點頭,容裝齊整,然而身下的反應卻沒有絲毫紓解的跡象。他抬眸看著我,臉上說不清是什么表情,草草解了衣服,便猛地鉆入錦被之中。 衣物胡亂的扔在腳邊,他跟個尸體一般側臥著背對著我,一動不動。我覺著有些好笑,便扔了個枕頭下去,不知打中了哪兒,那人輕輕喘息一聲,聲音低啞,一陣悉悉索索的響動: “表妹...我...” “我...恩我是問..這兒還有水么。” 第50章 分支二(9) 我撩開被腳, 赤著雙腳走下錦榻。床榻下方的魏睿即使睡著依然蹙著眉頭。 外頭的夜已經很濃,靜的仿佛只能聽見我走動的腳步聲,沙沙沙沙。側室之中的小窗被我輕輕托起, 一個比巴掌大些的小鳥在窗外撲騰著, 接著便是很聰明的從我露出的窗口一道細縫中鉆入,細細的小爪子攀附著我的掌心。 我伸手解開小鳥腿上綁的一個極為細小的木筒。打開塞子之后便倒出一張卷著的小紙條。 里頭是張叔給我傳的一封信, 除了將他所在船隊的消息告知之外,接下來的幾句話卻讓我微微蹙了蹙眉頭。 “什么。貨不在?” 我輕輕念叨一聲, 將紙條對著燭焰燒了。那火苗隨風顫動映照著我的臉明明暗暗, 有如鬼魅一般。 ### “這尼丘山上的新貨往金陵送去了嗎?” 清晨時分, 我拿著新焙的茶水漱了漱口,朝著一大早便跑來的吳毛問道。昨夜的晚宴上他喝的雖多,估計也鬧騰了一夜, 第二天起來精神氣兒還是不錯。 哪像魏睿... 我側頭看向表哥大人,他睡得迷迷糊糊,眼睛似閉非閉的看了我一眼,被我扶著微微翻了個身, 側靠在我的腰間。 “早就早過去了。當日情勢緊張,若是不送過去的話,若是被查出來可就難辦了?!眳敲肓讼牒苁菄烂C的對我說。 “賬簿呢?!蔽彝媾侯5囊痪^發(fā)綹, 他才恍惚轉醒,一雙黝黑的眸子怔怔的看著我,“表妹你...我..我什么時候睡到...” 他伸手碰了碰身下的軟墊,身上蓋著我的被褥, 面龐壓在我的大腿之上,熱度從他的臉上一陣陣的傳遞過來。 “我也不知道呢...”我勾著魏睿的發(fā)尾輕輕搖晃著,低頭好笑的在他鼻尖輕輕一咬,“表哥?” 吳毛已經很識相的低下頭去了,裝作出那種一本正經的我看不見的表情。 魏睿輕輕咳了一兩聲,“你...什么時候起來的?”他的手往后放了放,把自己的上半身支撐起來,接著按了按額角?!拔宜撕芫妹??” 香爐之中裊裊蒸騰著青煙,魏睿瞇了瞇眼看著屋外的陽光絨絨而又和煦溫暖。他攏了攏胸前和袖口的衣服,眉目沉靜。 “還好?!蔽椅⑽⑿χ?,“早膳我讓人去給你溫了。多吃一些,我們一會兒得出發(fā)走了。” “出發(fā)走了?!”這次輪到吳毛驚訝了,他抬頭看著我,眼神中滿是疑惑,“玨姑娘,為什么現(xiàn)在便要走了?” 我搖搖頭輕笑一聲,“這邊的路你最為熟悉。一會兒收拾好東西我們便走吧。馬車還在山下,不會有什么事兒的。” 我說的輕巧,但魏睿明顯覺察出里面的不同,不過他也并沒有多嘴多問一句,只是很平常的點了點頭,從我手中拾掇起衣服穿上。 吳毛按照我的吩咐轉身出了門,將門輕輕闔上。 “沒有什么想問我的么?”我嘆了口氣,頗為無奈的看了看魏睿,他將衣服穿上之后以極快的速度走下床榻,“不用什么早膳了,既然有問題那便早些走吧?!?/br> “怎么能讓表哥你虧了身子呢...”我走進前去,伏在他耳邊低語,魏睿卻猛地一把擰過身,修長的手指撐在床沿之上,發(fā)出輕微的聲響。 “我好得很?!彼а狼旋X的說。 我的目光很自然的從他的胸口蔓延向下,接著抬眸收回,“早膳還是要吃的,急什么?!蔽抑噶酥甘诘谋?,“有時候越急反而越要出差錯?!?/br> “這些人此次估計不會就這么放過我?!蔽逸p松的將自己額角的鬢發(fā)弄到耳后,“畢竟我不是一個貴客么...” 魏睿知道我的勢力,從官府與私鹽商爭斗這么多年卻最終查無所得便可以得出一二,若不是我因為少爺失了分寸,若不是我是魏大人的表妹此等問題,這也許一輩子都是個秘密,死了也帶進棺材之中。 故而,若是能將我控制住的話,利益絕對不會少。關鍵是...能否將我控制住。 魏睿看著我溫和如往常般氣定神閑,臉色稍稍好了些,“你既然這樣說了,那便算我多此一舉了?!?/br> 他話音剛落便聽見我輕輕的笑聲,我轉頭看向他, “表哥真是...沒有變吶?!?/br> 魏睿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嘴唇翕動著卻最終沒說話。 ### 吳毛在前面走著,剛剛已經在我們的協(xié)助之下放倒了兩個人,魏睿沉著眸子,手中握著短劍,面目嚴肅。相比我來說,手、弩的弩箭已經少掉了一支,弩身在手中不住把玩著。 “接應我們的人便在下面?!蔽逸p輕吹了口氣,忽然聽見左側輕微的幾聲響動,手指往下一按,一支短弩‘嗖’的射出,便見一個瘦小漢子滿目震驚的走出,右手捂著肩頭新添的傷口。 “大哥這是...怎么回事?”他茫然的看著我,“姑娘你...” “啊...”我笑著開口,“只是你們老大出去久了,一些人生了不該有的心思罷了。張老三難不成你覺得...這只是我的猜測么?!?/br> 張老三顯然對此類事情想不清也道不明。他似乎抬腿想往山上去,忽然聽見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伴隨著口哨斷斷續(xù)續(xù)的尖嘯,只把他的腳步給硬生生逼了回去。 “老大,這是我們的...”張老三欲言又止,只是咽了一大口唾沫企圖將心境撫平。 “姑娘...您走吧。我還是回去...” 吳毛剛想點頭,便見一旁的魏睿一步踏出,一個手刀切中張老三的后腦,接著便很隨意的讓他的身子自由倒下,‘砰’的摔在地上。 “你!”吳毛幾乎是登時便怒了。他一雙眼睛死命的睜著,仿佛這樣便能在魏睿嚴肅寡淡的俊臉上燒出一個洞來。 “我們這也是為他好...”我平靜道,“不跟我們走,那就得留在山上。留在山上卻放了你我,那可不是一個疏忽可以抹掉的?!?/br> 吳毛還想爭執(zhí),卻在我的示意下從秘密小徑中快速向山下走去。 然而沒走幾步便感覺到從山間小道之中寒意的逼近,仿佛又無數(shù)惡意的目光虎視眈眈一般。 一陣咳嗽的聲音傳入耳膜,那個病怏怏的二當家探出身子,帶著一抹詭異的微笑朝我微微欠身行禮。 “玨姑娘...”他輕笑了一聲,“好久不見?!?/br> “您和以前一樣的美麗動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