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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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dá)西先生強(qiáng)調(diào)道:“我會在復(fù)活節(jié)之前趕回來?!?/br> 即便是從不許別人反駁自己意見的德·波爾夫人也明白無論從情理還是道義上,她都不能勉強(qiáng)要求侄子留下,只能用埋怨的口氣應(yīng)承道:“這次你可不能再出爾反爾了!我還指望你來當(dāng)安妮的舞伴帶著她去覲見國王陛下呢,難道你想把這個機(jī)會讓給菲茨威廉上校?” 達(dá)西先生的唇角又一次抿成了直線,“請您替我向德·波爾小姐道別,并轉(zhuǎn)達(dá)我衷心的祝福?!?/br> 他說著便深深鞠下一躬,神色匆忙地走出了起居室。 見到那些進(jìn)進(jìn)出出搬運行李的仆人,德·波爾夫人才知道她的好侄子竟然連箱子都提前打包好了,只等著主人首肯離開羅新斯。 不忍心責(zé)怪侄子,滿腔怒火的女主人只能把槍口調(diào)轉(zhuǎn)遷怒無辜路人,“所以我才不喜歡那些只知道追逐利益的商人!達(dá)西整天跟他們呆在一起實在是太讓人擔(dān)心了!” “您說的沒錯!” 姜金生太太不愧是最好的應(yīng)聲蟲,連忙附和道:“那些不成體統(tǒng)的商人就像是夏天飛舞的蚊蠅,哪里有血腥味就往哪里鉆!” 嚴(yán)厲批判過商人犯下的每一個有良知的人都不會選擇與其同流合污的罪行,德·波爾夫人才算是出了一口惡氣,準(zhǔn)備按照原定計劃和女兒去探訪孤兒院。 若非家里有好幾輛造型別致又寬敞漂亮的四輪馬車,經(jīng)過達(dá)西先生那場突如其來的告別,只怕夫人和小姐就要面臨無法出行的窘?jīng)r了。 好在這種情況絕不會發(fā)生在羅新斯花園,否則宋辭還真得時刻為母親那動不動就鼓脹如河豚的肚皮擔(dān)憂,生怕她哪一次承受不住怒氣開裂。 “好了,mama,別為這點小事生氣了。” 宋辭挽著母親的手臂央求道:“達(dá)西先生已經(jīng)是成年人了,哪怕是老達(dá)西先生在世也無法阻止他的決定?!?/br> “可我還是氣憤不已?!?/br> 德·波爾夫人緊緊攥著孔雀毛暖手筒,“我以為他至少會為了你留下來?!?/br> 宋辭整理了一下酒紅色的絲絨小披肩,“mama,答應(yīng)我,千萬別再說這種話了。雖然你和姨媽的好意讓人心存感激,可是德·波爾家族的女婿并非達(dá)西先生不可。尤其在那位先生未曾表示愿意遵照長輩遺愿的時候,過分督促此事只會使我在他面前抬不起頭?!?/br> “安妮,你還是太年輕了。” 如今只有母女兩個人,德·波爾夫人倒是愿意說句實話,“你以為我是看重達(dá)西的身家嗎?你父親和我留給你的財產(chǎn)足夠你揮霍一生了??墒侨绻鋈瞬皇?,把你交托給不知底細(xì)的偽君子,別說財產(chǎn)只怕連你的性命都保不住。沒人比我更知道那些所謂的貴族為了錢能做出什么丑事,多少落魄王族甚至連祖宗都出賣了??纯闯霈F(xiàn)在倫敦社交圈的暴發(fā)戶,究竟有幾個是真正出身名門。人們總說金錢是萬惡之源,可當(dāng)你無法舍棄金錢帶來的好處時,最明智的選擇就是找一個靠得住的保險箱?!?/br> 聽見這么推心置腹的至理名言,宋辭幾乎繃不住臉上的笑意,“所以說,在最親愛的姨母心中,達(dá)西先生只是最靠得住的保險箱而已嗎?” 德·波爾夫人臉上也露出了淡淡笑意,“只要你愿意的話,他還可以是孩子的父親,摯愛的丈夫。” “mama,謝謝你?!?/br> 宋辭靠在夫人身邊,靜靜聆聽著馬車輪胎摩擦地面時傳來的輕微聲響,“我這一生最幸運的事就是有了一位好母親?!?/br> 德·波爾夫人也不再說話,陪著女兒一起欣賞道路兩旁的淺淡綠意。 馬車在石子路上行駛了差不多十英里的路程便來到了一處荒蕪的山谷,這里不僅沒有鮮花草地就連小鳥的鳴叫也不見一聲,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上帝遺棄的廢土。 在一棟由石頭壘起的高大院墻外面,羅沃德孤兒院的現(xiàn)任院長羅克赫斯特先生熱情地接待了從羅新斯遠(yuǎn)道而來的德·波爾夫人以及每次都標(biāo)注在善款捐助名頭卻從未現(xiàn)身的小姐。 這位年過四十的院長先生穿著一身極為講究的雙排扣長禮服,腰間還掛著一條金光閃閃的懷表鏈子。 他的相貌雖不漂亮五官也沒什么特別引人注目之處,卻不難從那雙鷹一樣的眼睛和刀刻般的皺紋上看出此人的性格該是何等的冷酷陰沉。 同樣是受恩于人,羅克赫斯特先生和柯林斯先生表達(dá)感情的方式正好是兩個極端。 前者并沒有像牧師先生那樣翻來覆去的贅述著心中的惶恐與不勝感激,他只是言簡意賅地引領(lǐng)女施主四處參觀著孤兒院,用最樸實的話語指名因為夫人的慷慨解囊,使得那些無家可歸的孩子們受到了連普通工人家庭都不曾奢望的系統(tǒng)教育,還有此舉能為教會以及未來社會培養(yǎng)了多少受人尊敬的有用之才。 比起服侍周到的牧師先生,羅克赫斯特先生的描述倒類似于照本宣科的臺詞,或許每一位肯留下大筆贊助款的貴客,都會有幸聽見這么一段激動人心的話語。 偏偏德·波爾夫人覺得滿意極了,她還特意花費寶貴的時間站在教室外面觀看了一會兒孩子們是如何上課的。 沒有姜金生太太的陪伴,宋辭想要裝病告退都無人配合,只能忍受著心底的不適暗暗揣度生活在這里的孤兒到底是幸福還是悲哀。 放眼望去,整個建筑物內(nèi)到處都是暗沉的灰色,到處都是壓抑的色彩。這樣的一個地方何止像修道院,簡直比地牢還不如。 算術(shù)課結(jié)束的時候,羅克赫斯特先生十分鄭重地?fù)u鈴?fù)ㄖ蠹遥驗橘F客的厚愛,每個孩子都將在休息時間分到兩片白面包和一塊水果糖,還有一杯正宗的錫蘭紅茶。 為了讓孩子們時刻牢記恩德不至忘本,他還專門邀請德·波爾夫人及小姐和自己一起站在飯廳的入口處,以便清楚地聽見每個學(xué)生的道謝問安。 難以相信院長先生竟然會用驅(qū)使奴仆的方式教育學(xué)生,宋辭強(qiáng)忍著憤慨朝母親低聲央求道:“mama,這里真是太讓人難受了,我實在待不下去了?!?/br> “鎮(zhèn)靜些,安妮?!?/br> 德·波爾夫人伺機(jī)教育女兒,“你以為外面的世界會比孤兒院更美好嗎,終究有一天你會對冷酷的現(xiàn)實保持緘默?!?/br> “至少不是現(xiàn)在!” 她看見那些訓(xùn)練有素、刻板呆滯的孩子就會想起家里的小馬,真不敢想象究竟是多么殘酷的折磨才讓她們在這么小的年紀(jì)就失去了活潑天真的本性。 很快地,一個又一個行走的木偶從尊貴的客人面前走過,重復(fù)著屈膝問好的動作。 就在宋辭硬著頭皮接受幾乎沒有盡頭的禮遇時,她意外地看見了兩個與眾不同的小女孩。 那兩個孩子的臉上沒有戴著僵硬的大理石面具,靈動的小臉全是鮮活氣息。 “請等一下!” 宋辭忽然伸手拉住其中一個女孩,“mama你看,這孩子的眼睛可真漂亮,就像寶石一樣熠熠生輝?!?/br> 德·波爾夫人挑剔地打量著在她眼中其貌不揚的女孩,勉強(qiáng)說道:“看起來是不錯?!?/br> 輕輕摸了摸女孩如同麻雀尾巴似的短翹頭發(fā),宋辭柔聲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海倫?!?/br> 女孩開口就忍不住咳嗽了幾聲,“海倫·費勞爾?!?/br> “這名字和你很般配,真是一朵美麗的紫羅蘭!” 宋辭轉(zhuǎn)頭看向面色不好的羅克赫斯特先生,“她為什么總是咳嗽?” 院長先生聞言立刻阻撓道:“請離她遠(yuǎn)一點,小姐。這孩子的肺不好,我怕會對你的貴體造成妨害?!?/br> “沒關(guān)系,上帝會保佑我們的?!?/br> 宋辭從手袋里取出一個透明玻璃瓶,“這里有些治療咳嗽的糖丸,相信我,如果每天按時吃一粒你的病很快就會好起來的?!?/br> “真的嗎,好心的小姐!” 始終關(guān)切地陪在海倫身邊的另一個女孩急急問道:“醫(yī)生說過海倫的肺病很難治好,我真的很害怕?!?/br> 宋辭拉住孩子的手,“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也很愛生病,可是自從我按時服用上帝賜予的糖丸就變得越來越健康,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到處旅行了?!?/br> 女孩聽完高興的不得了,“那我一定要讓海倫按時吃糖?!?/br> “看得出來,你們是一對十分要好的朋友?!?/br> 宋辭點了點孩子的小鼻頭,“現(xiàn)在,我有這個榮幸知道海倫朋友的名字嗎?” 小女孩靦腆一笑,“我叫簡·愛?!?/br> 感覺到再不結(jié)束這段對話德·波爾夫人的肚皮就快要堪憂了,宋辭遺憾地直起身,“那么說好了簡,下次見面,你一定會為了海倫的康復(fù)好好感激我的?!?/br> 簡嬌嫩的聲音飽含期待,“如果那是真話,我現(xiàn)在就愿意感激你!” “好了,孩子!” 實在無法忍受孤兒院出現(xiàn)任何違背規(guī)劃的事情,羅克赫斯特先生出聲打斷道:“你說得話已經(jīng)夠多了,現(xiàn)在,立刻回到自己的位置,別再讓其他學(xué)生因為一個人的過失耽誤進(jìn)餐?!?/br> 不敢反抗獨\裁者的意志,簡和海倫只能默默垂著臉蛋,忍住想要回頭的渴望慢吞吞地走到長桌前的空位坐好。 “小姐,出于職責(zé)我不得不謹(jǐn)慎提醒你!” 羅克赫斯特先生的鷹眼又轉(zhuǎn)向了女施主,“你剛剛接觸的兩個孩子,是整個孤兒院最特別最喜歡用花言巧語迷惑別人的頑固分子。如果你僅憑她們討人喜歡的外表就毫不吝嗇地將慈愛關(guān)懷之情寄托在二人身上,早晚會為了這個錯誤的決定承受不必要的、令人心痛的損失?!?/br> 他的評價既嚴(yán)厲又刻薄,絲毫不考慮還在用餐的海倫和簡被人這樣當(dāng)眾評判會是多么難堪。 無意反駁固執(zhí)冷漠的男人,宋辭只是微微一笑,“仁慈的先生,請代替萬能的上帝好好照顧這些純潔的羔羊吧。她們不光需要你的引導(dǎo),更需要一顆寬容博愛之心!” 盡管羅沃德一行并不讓人愉快,可小姐還是決定以后要和德·波爾夫人共同享受女施主應(yīng)得的禮遇。 回程的路上,宋辭一直在母親的嘮叨聲中懷念著那雙美麗的紫眼睛,就連天邊閃爍的星辰也不能奪去她的半點關(guān)注。 盡管有馬燈照明,可謹(jǐn)慎的車夫卻不敢拉著尊貴的女主人在夜幕中策馬狂奔,只能稍微減緩行駛速度以防不測。 也正是因為他的盡職可靠,才讓無所事事的德·波爾夫人以極其敏銳地感官發(fā)現(xiàn)了岔路口傳來的哭泣求救聲。 “停車!” 念及對自身的愛重和女兒的保護(hù),夫人在發(fā)出指令后好容易才收回了親自下車的念頭,換成指使陪侍男仆帶著武器去查看此處究竟發(fā)生了何等天怒人怨的罪惡。 “夫人,前面發(fā)生了車禍?!?/br> 男仆很快就回來了,“一輛私人運貨車和郵政車發(fā)生了碰撞。死了一匹老馬,還有兩個沒有成年的孩子守在旁邊?!?/br> “孩子?怎么今天走到哪里都會遇見孩子!” 德·波爾夫人不可思議地問道:“肇事兇手竟然就這樣跑了?真是太不道德了!” 男仆努力解釋道:“他沒有逃跑,只是需要盡快趕回郵局?!?/br> “可他也沒有留下一個英鎊對吧!” 德·波爾夫人又問道:“受到傷害的是我的佃戶嗎?如果是的話,我一定要好好跟肇事者探討一下這個問題。” “很遺憾夫人,他們未能有幸成為您的佃戶?!?/br> 男仆回答道:“兩個孩子都是南威塞克斯郡的人,因為走錯路才遭遇了不幸?!?/br> 德·波爾夫人拍了拍車門,“既然如此,帶我過去看看他們吧。” 得到主人的示下,車夫驅(qū)使著駿馬緩步朝前走去,沒多久就看見了匍匐在死馬身上哭泣的人。 他們看上去像是一對姐弟,穿著打扮就跟普通佃戶沒什么區(qū)別,甚至還要更困苦些。 看見去而復(fù)返的男仆和華麗昂貴的四輪馬車,年長的女孩立刻手忙腳亂地站了起來,她想要行禮,卻不知車?yán)锏哪吧F婦人是否肯接受自己的崇敬之意。 好在德·波爾夫人愛管閑事的脾性依然不變,她在觀察過那匹瘦弱可憐的老馬和極其配套的主人后開口問道:“你們是哪個村子的人?” 未料到自己會得到貴人的垂青,jiejie有些不知所措地回答道:“尊敬的夫人,我是馬洛特村的村民,苔絲·德北菲爾德。這是我的弟弟亞伯拉罕·德北菲爾德?!?/br> “苔絲,你忘記爸爸說過的話了嗎,我現(xiàn)在不叫亞伯拉罕·德北菲爾德了?!?/br> 年紀(jì)更小的男孩抹著眼淚反駁道:“我是亞伯拉罕·德伯,是一個尊貴的古老貴族的后裔!” “哦,一個貴族!” 德·波爾夫人頗有興味地看著明顯意見不合的姐弟倆,“這可真是一件有趣的事?!?/br> 本來打算看一眼就走的女主人立刻決定要邀請小姐弟回到漢斯福村過夜,她還好意應(yīng)承一定會在天亮后派人通知他們的家人。 德·波爾夫人的氣勢可不是德伯家那位闊親戚能比的,苔絲姐弟這次可算是吃到貴人獨斷專行的苦頭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男仆把家里的蜂蜜箱子綁在了車廂頂上。 連同他們兩個體型不大的小人,也不得不跟著飛馳的馬車一起奔向另一個聞所未聞的奇幻世界。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