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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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氏笑道:“二嫂子真是閉著眼睛出的主意。翁爹若是要給他做主,能到今天這樣兒?且你看翁爹雖兼祧了大房,什么時候在這宅子里主持過祭禮?翁爹心里,咱們一家子就是二房的,這可再清楚沒有的!” 楊氏聽了這話,細(xì)想來,果然是越想越對,心里就又轉(zhuǎn)起主意來。 一時天色漸暗,手里活計沒那么趕,倒不用點燈費油的。幾人又出去招呼自家男人孩子,一通鬧哄哄的洗漱脫換,才都各自上床睡覺不提。 吹了燈,楊氏就同方有財?shù)溃骸敖駜嚎伤懔肆藰洞笫??!薄?/br> 方有財?shù)溃骸拔艺雴柲隳?。那人你哪兒尋來的?一點嫁妝都沒有,就這么亂七八糟地就進(jìn)門了?” 楊氏哼一聲:“一樣換一樣,要問人家要嫁妝,人家就得先問咱們要聘禮。甭管到時候人家是把聘禮都給陪送來了,還是自家留下多半,總之都回不來咱們手里了!如今這樣不好?就花了五十文都沒到,媳婦都娶進(jìn)門了,有什么不好!” 方有財?shù)溃骸昂茫趺床缓?,我就說你怎么尋著這么不講究的人?!?/br> 楊氏道:“什么講不講究,哪也得有那身份底子!這位,一聽我說有個落腳的地方,立時就答應(yīng)要嫁了。我也當(dāng)是胡亂玩笑的,這回你也看見了,都直接送上門來了!你忘了上兩年北邊鬧水災(zāi),多少只求給口飯吃都賣身做奴才去了。我看這位也差不離。長嫂如母,這事兒還得我cao心,既碰上了,就趕緊了結(jié)了,我也算完了一件事?!?/br> 方有財?shù)溃骸罢f來說去還是你有本事。上回你說殺豬劉那事兒,我還真有些驚心,如今可好了,也省得他再惦記我們家?!?/br> 楊氏就想起方才幾個女人在灶間說的事來,把幾人的擔(dān)心說了一回,又道:“我也想讓雄子、阿當(dāng)他們讀書進(jìn)學(xué)去,上回提了一次,翁爹也不說話。難道我們家的就只能種地,偏那頭就能讀書!” 方有財?shù)溃骸白x書可不少花費,再說了,之前不是都送去過私塾了,白瞎了幾吊錢,哪個坐得??!要去就都得去,三家數(shù)數(shù)也好幾個,爹可不就得琢磨琢磨。還有三房那里,上回就想送小妮子去讀女兒書,那可更花費大了,一年得五六兩銀子?!?/br> 楊氏嘆氣:“人家馬家屯的‘柴稞佬’,家里兩百多畝良田,就呼奴喚婢,他老婆下地去看看,都有兩個丫頭給撐傘!咱們的地可比他家還多呢,怎么就連個娃兒上學(xué)都不讓了?!?/br> 方有財嘿嘿笑道:“‘柴稞佬’還娶了兩個小老婆呢……唉喲,唉喲,你松手!唉喲,我就說說,我就說說他!你擰我干啥!” 另外兩房,也一樣為今日這一場稀奇的“親事”說了大半夜的話。 倒是新房里,這會兒悄無聲息的。 薛靈素謹(jǐn)記著“有樣學(xué)樣”四個字,洗漱了,等方伯豐繃著臉讓道:“你睡里床?”的時候,從善如流地點了點頭,便往靠墻一側(cè)盤腿坐了??捶讲S上床后躺下了,她才知道原來這里人晚上不是坐著打坐、也不是四處游蕩、更不練功,卻是這么躺平了閉上眼睛睡覺的! 她實在還不是很清楚“睡覺”這回事,更別說更加含義深刻些的“睡覺”了。 方伯豐躺下了,卻渾身僵著。他獨自一個人生活了七八年了,從小時候的孤單害怕,到后來的習(xí)慣淡然,如今忽然身邊多了一個人,這床就擠了許多,連這屋子都擠了許多。好像是有些高興的,可又不太習(xí)慣,“往后我都不能一個人睡覺了?”又有點悵然若失似的。 靈素只覺得什么都挺有意思的,她也學(xué)著樣子閉上眼睛,原本想著一會兒再起來研究研究到底要怎么睡覺的事兒??上缃竦姆蔡ou身,留不住許多外邊施與的靈力,加上這日早起之后她哥眼看著她“有了著落”,也沒有再給她輸過靈力,又跟著忙前忙后興奮了整一天,其實早該累了。閉上眼睛沒多久,她便睡著了。這可是幾千年來,她頭一回嘗著“睡著”的滋味。 方伯豐胡思亂想了半日,忽覺邊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悄悄轉(zhuǎn)頭看去,清冷月光透窗進(jìn)來,眼跟前就是一張睡顏。同她今日所有的言行一般,睡得極是認(rèn)真專注心無旁騖。 方伯豐盯著靈素看了一會子,轉(zhuǎn)回臉去看著帳頂,“我成親了,我是有媳婦的人了?!边@么想著想著,竟也睡了過去。 明明兩個人都還有許多話想問想說的,只好等明天了吧。 第8章 茶食攤 第二天方伯豐要往學(xué)里去了,洗漱了水米不沾牙地就預(yù)備從另一邊的門出去,臨走前不放心,吩咐靈素道:“我不在家,她們?nèi)羝圬?fù)你,你能忍則忍,不能忍便不要同她們在一處了?!?/br> 想了想,從一旁書桌下的抽屜里摸出一個布包來,從里頭掏出一小串錢遞給靈素道:“若是又誤了飯點,就去村頭的茶攤上吃碗面吧。記得給人錢。” 靈素打量著手里那一小串十個外圓內(nèi)方的小銅片子,問道:“給人這個,她們就給我飯吃了?” 方伯豐耐心道:“是,也不是給誰都成的,得給做買賣的那些?!?/br> 靈素心說,這不就是靈石靈珠嘛,可是這小銅片子上頭丁點靈力也無,居然也能拿來換東西,實在不可思議。 方伯豐見她拿著串錢顛來倒去的看,又好笑又有些心酸,剛待出門,又回轉(zhuǎn)來道:“若是……若是有什么大事,你也可去學(xué)里尋我。我在鎮(zhèn)上的官學(xué)里,就是你上回遇上宋大娘那個地方。走過去也得半個來時辰,到了那里,街上隨便一問,都知道官學(xué),就能尋著我了?!?/br> 靈素笑了:“你放心,我走路快極了,用不了半個時辰。你每天都要走那么長時間的路去讀書?” 方伯豐點點頭:“我們村里去的路還算好走,還有住在山坳里的呢,天不亮就得出門了?!?/br> 靈素問道:“那為什么不住在學(xué)里?!?/br> 方伯豐笑道:“鎮(zhèn)上什么都貴,租房子吃飯,尋常交學(xué)里的費用、給先生送的束脩和年節(jié)禮,就不容易了,尋常人家哪里有那許多余錢。” 靈素?fù)P揚手里的錢串子:“錢?就是這個么?” 方伯豐點頭,又道:“我該走了?!?/br> 靈素嗯了一聲,跟著他走到門口,看他出了院子,又回過頭來看自己一回,才匆匆去了。她便回轉(zhuǎn)了在屋里坐著,一時不知道做些什么好。 那邊大院子里的人都不怎么待見自己,她雖不通人間事務(wù),這點卻還是知道的。只是她要在人間生活下去,總得學(xué)著怎么過日子才行。眼看著這里做人,日日要吃要睡要穿衣裳,少吃一頓就餓,少穿一件就冷,實在麻煩的緊。 說起來今兒早上還是她有生以來頭一回知道“冷”這回事。從前跟著族里人一同去冰原狩獵妖獸,也沒覺著冷過。這回只早上吹著點窗戶縫里逼進(jìn)來的涼風(fēng),就渾身一哆嗦。想想自己只身上這件衣裳,昨兒那喜服早還回去了,卻不知這衣裳是不是也得拿那銅片子買。 她一門心思想著要學(xué)“做人”、“過日子”,雖那邊不待見她,她也決定先過去看看再說。 到了那頭,楊氏三妯娌剛起,有個昨兒沒見著的老婆子正在燒水,楊氏拿個小鍋在一旁燉粥,從另一邊的蒸鍋里拎出一把拳頭大小的壺,往粥鍋里倒進(jìn)去淡黃色的熱水,有股子藥味。 好學(xué)的靈素開始問了:“大嫂子,這是什么東西?為啥要往粥里添這個?” 楊氏還沒開口,一旁的馬氏先說話了:“喲,不是挨家時都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小姐么,怎么連個參湯都不知道了?這是翁爹早上喝的人參粥!” 靈素動動鼻子,道:“細(xì)聞聞還是有點參的味道,沒多少年份的吧?!?/br> 馬氏翻個白眼,心說這蓬泡子是裝身份裝上癮了,還年份呢,誰家拿百年老參燉粥喝的?!一聽就是個扯謊子成性的,心里越發(fā)看不上靈素。 楊氏隨口道:“三十年還是五十年我們也不知道,只管燉湯熬粥罷了?!?/br> 靈素又道:“那我們吃什么?” 馬氏道:“你怎么就知道個吃?!大早上的,什么活兒都沒干呢,吃什么吃!” 靈素不解道:“那這粥不就是大早上吃的么。” 那三個都一噎,楊氏咳嗽一聲道:“那怎么能一樣?翁爹是上了年紀(jì)的長翁,要滋補身子的。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咱們自然都該敬著才好。咱們小輩,身子正強的時候,一早干些活出些力,再吃東西也香不是?!” 靈素道:“這還都按年歲來的啊?” 話剛問完,就聽后頭一個沉悶的聲音道:“照你說該按什么來啊?” 楊氏妯娌幾個都趕緊開聲喚道:“翁爹早?!?/br> 靈素回頭看到方赟正站在后頭,看那樣子是從后院里路過,靈素想起來方伯豐說的這一家子的復(fù)雜糾葛,自己叫翁爹好似不很合適,不開口又不太對,靈機一動道:“您老人家早!” 眾人都是一愣滯,楊氏趕緊道:“粥已經(jīng)好了,翁爹在哪兒用?” 方赟道:“嗯,先放堂屋桌上吧?!睏钍馅s緊答應(yīng)一聲。 等方赟走遠(yuǎn)了,牛氏才埋怨靈素道:“你不會說話就少說話,什么按年歲來的,尊敬翁姑這樣的事兒你爹娘都沒教過你?!” 靈素老實地?fù)u頭:“沒有,我們那兒都是看能耐說話。” 那妯娌三個張了嘴不知道怎么答她才好。 靈素又問要自己做什么活計,她們妯娌三個各人一攤事,都不樂意有人橫插一腳,推來阻去半日,都說自己不要人幫手,靈素便說在邊上跟著學(xué)也好,還是沒人樂意帶她。最后楊氏道:“你想學(xué)做活計,就外頭看看去吧。村里人家做活的婆娘們多了,你要一天能學(xué)一件,也夠了不得的了。我們這兒總共就三個人,能教你多少!” 靈素聽這話有理,便不再纏著她們了。 那三個這才松了口氣。 雖說如今是一日兩頓飯的時候,孩子們早起卻有喊餓的。馬氏便通了一眼火,做了一大鍋子疙瘩湯,連大帶小都對付了一口。靈素還沒出門呢,神識往那頭一掃,撅起嘴巴:“又躲著我吃好吃的!” 她如今真成個凡胎了,昨兒下晌吃的晚飯,這溜溜一晚上過去了,是真餓啊??赡翘繝t她也不會用,那邊眼見著不帶自己吃,想起方伯豐過了許多年這樣的日子,心里替他難受。 想起方伯豐,她又想起懷里那十文錢來了。 有樣學(xué)樣地從東邊的門里出去了,順著村路往村頭走去。這后山峪沿河依山,整個村落像個牛肚兒的形兒,兩頭住家少,中間蜿蜒著聚居了多半的人口。方家是后山峪的老姓,方忠當(dāng)年發(fā)達(dá)了,選了處好地方蓋的宅子,正在村子中間,往前后去都方便。靈素沿著路走了沒多會兒,便見著了方伯豐說的“茶攤子”。 幾張?zhí)J席平鋪搭成的棚子,底下一輛卸了輪子的平板車靠著前后四根木棍支在地上,板車上頭就是幾個爐子,上頭放著水壺煎鍋蒸籠之屬,挨著板車是一個磚砌的鍋臺,上頭架著一口大鍋,正冒熱氣。 白地上又有四五張四方木桌子,邊上圍放著板凳條凳,各自顏色迥異材質(zhì)不一,也不知哪里湊來的。這會兒有兩張桌都坐了人,各人跟前大陶碗的湯面,還有小笸籮里熱騰騰的饅頭蒸餅。邊上還放著擔(dān)子挑簍,想來是早起趕路的過路人。 這村頭緊挨著官道,可以去左近兩個鎮(zhèn)上,聽說一直走還能走到縣城。不過尋常無事也沒人跑那么遠(yuǎn)地方去。 靈素打量了片刻,又往那攤子跟前湊。一個頭上包著藍(lán)花頭巾,收拾得極為利索的大娘抬頭看見她,因笑道:“姑娘也是趕早的趕集的?要吃點什么?今兒的湯是大骨棒子熬的,要不來碗熱湯面?還有饅頭和糖包子,也有熱粥。” 靈素眼睛直往那攤子上一溜鍋籠里瞧,簡直什么都想嘗一嘗。 邊上一個幫手的小媳婦收了碗筷過來,看了靈素一眼,對那大娘笑道:“娘可說錯了。什么趕早趕集的,這是方家昨兒新娶的媳婦!” 大娘立時“喲”了一聲,停了手里的活兒看了靈素一眼,笑道:“昨兒剛成的親?還是新娘子呢!這大早往哪兒去?” 靈素眨眨眼睛道:“我出來看看哪兒能吃飯?!?/br> 大娘樂了:“唉喲,哪兒能吃飯,這左近說起來,頭一個就得算我這兒!新娘子不知道吧,從前伯豐娘就老帶他來我這里吃早飯,村里念書都得打這頭過。后來他出息了,去鎮(zhèn)上念書了,才少見了。新娘子想吃點什么???” 靈素道:“那我先吃碗面吧?!泵嫠么踝騼撼赃^一碗,還是知道的,想了想又把那一串錢給掏了出來,給大娘看道,“您看這錢夠嗎?” 大娘見她這般行事,倒是一愣,笑道:“新娘子,我們這里素面五個錢一碗,葷面八個錢一碗,你要素面要葷面?” 靈素道:“什么是素面什么是葷面?” 大娘道:“素面就是蔥油菜絲干豆腐的澆頭,葷面是另加塊大rou。不過湯都是骨頭湯的,這個你放心?!?/br> 靈素心想自己這十文錢也就夠吃兩碗素面的,若吃了葷面,萬一晚飯也沒個著落,可就慘了,遂道:“那我來一碗素面吧?!?/br> 大娘笑一聲:“好咧,新娘子那邊撿個地兒做,老身這就給你煮?!?/br> 靈素挑了個最近的位置坐了,伸了脖子看大娘如何動作,只見她拿一雙長筷子從一旁的大笸籮里挑出一團面條來,往一邊煮開的大鍋里一放,一只手執(zhí)筷子攪動面條,另一手從灶臺邊取下一個粗陶大碗來,看著像個小缽頭。 一時面煮好了,一手筷子一手笊籬,把面條撈起來放在碗里,另取過一個湯勺,從架子車上的大湯鍋里舀了一勺熱騰騰的骨頭湯澆在面上,又從另一個鍋里夾了兩筷子素澆頭鋪上,這才又澆上一勺骨頭湯,撒上一把蔥花,就給靈素端了過來。 這時候又進(jìn)來一姑娘家,仰著脖子喊一聲:“來碗大rou面,加一塊大rou,再來倆糖包子!” 大娘趕緊答應(yīng)著,又同那姑娘寒暄:“蘭姐兒今天要外頭玩去?。啃⌒哪隳镏懒擞忠鼓悴辉诩页燥??!?/br> 那姑娘笑道:“她燒的味道沒你這里好,有什么辦法?!?/br> 等靈素吃了半碗,那位的也得了,一大碗面上頭疊堆著兩塊紅彤彤顫巍巍的大rou,那油香氣實在饞人得緊。靈素心里想著:“原來這就是葷面了,怪道要貴三文錢呢!” 給大娘打下手的小媳婦端了糖包子過去,又跟那姑娘低頭說了兩句什么。那姑娘便放下筷頭朝靈素走過來了,靈素正滿心的葷面素面,倒沒在意這個。她昨兒吃的那白水煮面點咸鹽,跟眼前的骨湯面自然比不了,原來一樣?xùn)|西還能做出各樣滋味來,她現(xiàn)在實在著急想要學(xué)點本事了。 第9章 錢這個東西 正喝湯,就聽邊上一聲兒道:“你就是方伯豐剛?cè)⒌男∠眿D兒?” 靈素放下碗來,點點頭,那姑娘樂了:“哎呀,那我可要謝謝你??!要不是你嫁了,說不定我爹就要把我嫁過去呢,我可不喜歡光會念書,沒斤把力氣的男人,且他們那一家子人都夠討厭的,真是誰嫁誰倒霉!哦,我知道了,所以你才跑出來吃飯的吧?也對,要換了我,對著那么些嘴臉,也一樣吃不下去?!?/br> 靈素聽完了一大段,才問她:“你是誰?” 那姑娘哈哈樂道:“我叫劉玉蘭,我爹是村里殺豬的。你只說殺豬劉,這滿村子沒有不知道的?!?/br> 靈素道:“殺豬?” 劉玉蘭臉色一沉:“怎么著?你們還看不起殺豬的???別以為自己認(rèn)得幾個字就了不得了。認(rèn)字怎么了,還不一樣挨餓,還不如殺豬呢,有rou吃?!?/br> 靈素趕緊搖頭:“沒有沒有,我從遠(yuǎn)地方來的,這里的事兒我都不懂。我也不識字。對了,殺豬……吃rou,就是這里說的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