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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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房纖一眼掃過,眼睛一亮,笑道:“唉喲,您二位原是奔著買房來的,那早說??!”他這話有些高聲,邊上便有人循聲看過來。方伯豐面上一僵,趕緊道:“走著說吧?!狈坷w立時點頭:“是,是,您二位前面請?!?/br> 繞出狀元坊,房纖話匣子便打開了,他道:“我們這德源縣的地理,要說起來也簡單,就是一街一河三坊市,這一街便是金寶街,一河自然是德源河了,尋常大家也不叫它大名兒,只說聲河,也就只它了!這德源河可是有名堂的,原來叫做錢串子河,為甚呢?就因為它穿過城外的遇仙湖又穿過德源縣城,這倆恰好都大致是個圓形,像個銅錢,可不就是個錢串子了嘛!后來大約是因為字兒太多了,就沒人這么喊了?!?/br> 靈素同方伯豐都聽得失笑,那房纖又道:“三坊市呢,就是指金寶街同德緣河相交,銀錠橋兩岸的三處了。河右邊是金寶北街,縣衙縣學都在這塊兒呢,凡官辦的也都在這頭,像我們牙行就是。私牙那些可沒有在這里的,沒那份兒! “這邊以金寶街為界,路東是和樂坊,那是咱們德源縣最早縣城,就是如今算起來,也是頭一份的。路西是永樂坊,銀錠橋對岸路兩邊不分了,都叫長樂坊。老人家們還有管這河右叫做老縣城的,蓋是長樂坊那頭都是后起的。 “和樂坊起于三水匯流處,止于金寶街,三水中其余兩水小些,最大的這一路水出自城外遇仙湖,后起的長樂坊就是沿著這一路水直到三水匯流,再往前過銀錠橋,到前頭風華路,整個一片都包進去了。卻是因為河右岸陡多酒樓住家,河左坡緩,連著的碼頭。河左商賈眾多,連鋪子帶宅院多在那頭,真是想不熱鬧都不行了。所以又有左富右貴之說……” 這房纖端得好口才,把這一縣布局娓娓道來,連著還說了許多日常生活相關之事,長樂坊盡里頭的米鋪,米價要比和樂坊這塊便宜一兩文錢,北邊村鎮(zhèn)來的菜蔬魚鮮多在河右販賣,南邊和東邊的就多往河左去了,西邊通著運河,往出走的多,來的少,等等話。 靈素這回看中的三處房子,一處就在金寶街后街,跟官學只隔了一條小巷子,是個兩層的樓房,門面三間,后頭有個一分多地的小院子可堆些雜物。出門往前穿過一個巷子,走不了幾步路就到金寶街上了,連洗面水都能直接街上買去,方便得很。這塊是和樂坊里的住家,地段自是好的,房主要價三十貫,牙行使費和衙門里登記的花銷還得買家出。 靈素選這地方自然是為著離官學近,便于方伯豐讀書進出。 另一處在長樂坊邊緣,臨著河,好景致。院子占地一畝四分,攏共有八間房,還有一個小小的蓮池,邊上還立著個小亭子。方伯豐要去官學,得先沿河走到銀錠橋,走過銀錠橋到金寶街北街,估摸著得走上一刻來鐘。這從前是個開香藥鋪的商人的院子,如今要出,要價九十貫,不少人來看過了,價錢是一分也談不下來。 再一處在三水匯流中一道支流小清河的上游、和樂坊的東邊,同和樂坊還隔著兩重,臨著路邊一處小院落。只七八分地大小,院子里的正房三間寬的門臉,兩間深,堂屋同西屋沒有隔斷的,只東邊那間隔了出來,前后各成一房,前一個在東墻南墻開窗,后一個在東墻和北墻開窗。堂屋后身就是灶間,西后屋同灶間連著,可放些糧食谷物。 灶間還有個后門通到后院,推門出去,后窗下還堆著些零散的劈柴,想是從前方柴禾的地方。后院有兩三丈深遠,靠墻安著土墻草頂?shù)囊惶幟┓?,后院墻上也有個后門,若糞肥攢多了,便有縣里的掏糞人來從后門運走。 奇在這正房西邊又有兩間竹墻草頂?shù)拿┥?,這房坐西朝東,卻只有東西兩面有竹編的墻,東邊還開著一門,南北兩頭都通著。清風穿堂,全無掛礙。前院一棵棗樹,后院一棵柿子樹,從院門到屋門中間的路上,還鋪著幾塊零碎石頭,卻不是相續(xù)的,想是從前預備要鋪條磚石路的,也不知怎么后來作罷了。 這地方靈素是極喜歡的,前后都有院子,還有一口井,又有樹,臨街又不是熱鬧的街,真是方便又清靜的好地方。這屋子也盡夠住了的,尤其那柴灶上兩個鍋膛,如今上頭的鐵鍋被取走了,看那尺寸,也都是大鐵鍋。邊上又有一處墊高的,上頭幾許焦痕,想是從前放爐子的地方,靠墻磚砌的臺案,自然是切菜的地方了。后院就有井,用水也方便。這廚房雖沒方家大宅里的大,靈素卻是怎么瞧怎么喜歡。 第21章 無家可歸 問起價錢來,四十貫,那房纖道:“這是從前衙門的一個師爺?shù)淖√?,后來他有能耐,被上官看中了,要挪地方,這才要賣了它。要說起來這地段雖比不上前頭兩個的好,地方也小了點,風水卻是極好的。你看這前一任東主,不就升官了?!” 他看靈素很是中意,又把東屋的門給開了,里頭堆著些家伙什,桌椅板凳,條案床榻,如今都疊做一堆,他道:“若買了這房子,這些家伙什也都留在這房子里的。別看不起眼,誰也不能帶著桌椅板凳四處走不是?真要街上買去,又勞心費力不說,也得幾貫錢!如今這都現(xiàn)成的,還都合著尺寸,不是再便當沒有的?!” 方伯豐自然也看出靈素喜愛這房,便對她道:“這地方倒好,只是這屋子形制有些怪?!睂こ5奈葑?,都是幾間幾進的,如此也方便待客與作息分開,這整個都在一處,雖地方不小,在方伯豐開來就有些奇怪了。 房纖的心道“果然還要壞在這里!”來看過的也不是一個兩個了,只說這屋子怪,起居不便,到底都還換了別處。 如此一時也定不下來,兩人便同房纖道明后日定了再去牙行尋他,這房屋買賣本也少有一眼看中的,房纖習以為常,告辭離去。 次日一早,就聽得外頭熱鬧,靈素耳力非常人能比,立時轉頭對方伯豐道:“是縣考的成績出來了,我們快去看看!” 兩人也來不及吃東西,就一路往縣衙門口的布告欄去了。方伯豐還欲往前擠,靈素已經(jīng)都看見了,她旁的字不認得,方伯豐的名字卻一早記下了,連連拍著方伯豐道:“我看見了!第二個就是你的名兒!” 方伯豐一聽大喜,又不敢置信,到底跟著人潮往前去了,擠到跟前,果然見上頭第二排寫著自己的名字,邊上還寫著“上廩”兩個紅字。忙伸手去拉靈素,笑道:“真是的!” 靈素嘿嘿一樂:“我可沒認錯?!?/br> 方伯豐連連點頭:“沒認錯,沒認錯。” 兩人又趕緊往外擠,這人群里看熱鬧的多,生員倒沒幾個。有些住的遠的或許還沒聽著消息,因尋常都是五日之內(nèi)出結果的,今次這般快,倒是令人意外。還有些晚間在長樂坊玩得天發(fā)白才剛躺下,這會兒還在夢里博功名呢,自然也過不來。過來的人里頭,有欣喜若狂的,又默不作聲的,甚至還有嚎啕大哭的,兼之看熱鬧的人等指指點點,已是熱鬧非凡。 人逢喜事精神爽,方伯豐這會兒只覺得渾身都是力氣,便對靈素道:“不如就趁今日去城官鎮(zhèn)一趟,把那里都安置好了,再看看離這里究竟多遠,也好做以后的打算。” 靈素點頭,又道:“不過得先吃點東西才成?!?/br> 兩人便去永樂坊老街上一人來了一碗香菇雞rou面加一碟麻團。那面寬湯點翠,上頭浮著金黃油星兒,湯色乳白,喝一口鮮到舌頭根。麻團里頭裹的黑麻蓉,外頭滾著白芝麻,炸得焦黃蓬圓,咬一口外脆里糯餡兒油香,一碟兩個都歸了靈素。 一頓早飯花了四十文,在往城官鎮(zhèn)去的路上,靈素一行咂嘴回味一行心疼:“這可真好吃,可也真貴?!?/br> 方伯豐笑道:“你莫慌,這布告貼了出來,我便能憑生員憑條去官學領一回安置銀兩,大約能有五六貫錢,足夠你吃一陣兒的了?!?/br> 靈素問:“白領的?” 方伯豐笑出聲來:“這怎么叫白領呢,每回縣考錄取人數(shù)在二三十,稱作廩生,前十個在縣學讀書期間可以領上廩,有錢糧菜蔬等物,入學前廩生都可往官府領取一次性安置補貼,是半年的銀米,以備廩生在縣城安頓之用?!?/br> 靈素道:“讀書期間?不能一直讀下去么?” 方伯豐搖頭:“縣學多則三年,少則兩年,之后便算結業(yè),可參加典試科考了,也有縣學尚未結業(yè)即參加考試的,若是不成,仍可回來繼續(xù)讀完?!?/br> 靈素便問:“那你是學幾年的?” 方伯豐道:“我是預備考典試的,通學一年,之后轉專學,另有考試,到底是兩年還是三年,得看到時候學的如何了?!?/br> 兩人絮絮叨叨得說著,雇的騾車走了得有半個來時辰,就到了城官鎮(zhèn)。這城官鎮(zhèn)可比馬塘鎮(zhèn)看著氣派多了,若非先到過縣城,便說此處即是德源縣城,只怕靈素也不會起疑。 靈素在車上等著,方伯豐往城官鎮(zhèn)的官衙司去了,一會兒出來,對車夫道:“勞駕再往小河灘去,您可認得道兒?” 那車夫一咧嘴笑道:“旁的地方還不好說,小河灘可知道得很??h里好多人家都在那里買了地的,端得好地方,小官人也是去那里買地的?” 方伯豐一笑道:“那倒不是,過去尋人看看?!?/br> 車夫答應一聲,幾人上車,騾車繼續(xù)往前走。出了城官鎮(zhèn),又往西南邊去,又走了得有半個多時辰,才到了小河灘村。方伯豐拿了地契和城官鎮(zhèn)的憑條一路打聽著找到了里長家里。 里長是個五六十歲的老爺子,聲若洪鐘。拿了那地契看了看,想了一會兒道:“小河灘堆嶺以北,上林埭以西山地?那兒哪有什么山地?!堆嶺北邊就是爛攤子河了,那河繞過去就注到大河里往后頭大山群里去了,哪里有什么……哎?不對,不會是說那個‘驢糞蛋子吧!’你把鎮(zhèn)上給你那文書我看看?!?/br> 方伯豐隱隱覺得事情不太對勁,便把鎮(zhèn)上的憑條給里長看了,里長低頭細看一回,一拍大腿道:“果然!就是那個驢糞蛋子了!我說誰那么缺德把個糞蛋子一樣光溜的荒山崗子給整成個山地了?小后生我看你是被人給騙了!多少錢買的?那玩意兒,除非你是開石頭的,要不然丁點出息也出不來!真是,哪個沒屁眼子的干這樣缺德事兒!走走走,我?guī)銈兦魄颇恪`膏?,你還帶著車吶?也行,能走一段兒,不過到了河沿就得下來走了,可過不了車?!?/br> 說完就坐在車架子上,給車把式指路,這騾車又掉頭往北去了,路過千頃良田,前頭出現(xiàn)一帶子石頭山,不甚高,卻跟個巨大的圍墻似的擋在了小河灘的田畝盡頭。路從兩帶石頭山的錯口處穿過,前面就是一條挺寬的河。 這河是自東向西流,眼前兩個分叉,大的那條圍著小河灘這一大片良田,小的那條沿著北邊的高山下來的,一大一小兩個分叉間是一片起伏的山地,沿邊散落著許多人家??茨巧缴蠞M是茶山果樹,也是個神仙樣的地方。里長一指那些人家道:“這里就是上林埭了?!?/br> 這上林埭西邊就是兩水交匯處,這匯合后的河水朝西拐了個大彎,又往北邊的大山間流去,這拐彎處,正在幾人如今的眼前,另有一處山地。這山地兩頭齊高,中間平緩,嶙峋怪石間長著些荊棘茅草,還有數(shù)的過來的幾棵細巧歪木。里長道:“喏,這就是那個驢糞蛋了!” 為什么叫這么個名兒呢,同它隔著窄窄山溪對望的上林埭,山溪對面就是高山險峰。這山同后頭的群山相連,與驢糞蛋還有一處相接,相接處往上,便是壁立千仞的溜光峭壁,這山又極大極高,遠遠看著,那下頭的雙頭小荒山恰似這大山拉下來的一顆糞蛋,因此得名。 里長笑道:“你們方才沒著眼瞅,遠遠瞧著,那群仙嶺這頭這一群山就像往北奔去的一群烈馬,這塊兒啊,就像人家落下的一顆糞蛋子!你說是不是哄你們的?這地方,三百畝倒是不止,可能叫山地?就他娘叫山,都是給它臉了!從前有人說這附近可能有礦,才問村里買了去。也來過一群人東挖西挖的,礦?有個屁!結果現(xiàn)在好了,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蒙你們這些讀書人呢!” 方伯豐起初驚疑,如今對著契紙地圖看過,確認無疑,就是此處了,就是這個“驢糞蛋”,就是自己那好二伯真親爹分給自己的“家業(yè)”!一時氣得人也抖了,臉也青了,牙齒咬得格格直響。 那老爺子一看這陣勢,不說笑了,輕聲嘟囔道:“這家伙,想是沒少花錢吶!小后生不懂事,這么大買賣,哪有不先跑去地方看看的,就隨便聽人瞎說就簽文契了?嘿,山地,真按著山地交起稅來,忙活一年就夠養(yǎng)它的了!” 靈素對他道:“這不是我們買的,是分家分給我們的?!?/br> 那老爺子一愣,砸吧砸吧嘴,想了想道:“這樣,它這里既然說的是堆嶺兒以北,那那片爛灘地也歸了你們吧。反正本來也沒主兒的。嗯,我再給你重新寫個憑條,讓村里老少爺們給你按個手印。唉,這都縣衙里出的是山地,再想改回荒山是不能的了。差著稅呢!不過給弄個劣等山地,還是行的。 “這么一來,只算通常山地的兩成來交稅。山地是良田的一成,良田是一畝一斗,三百畝本來得三石的稅,我同你往鎮(zhèn)上去一趟,若成了,往后就是一年六斗的稅。我看你是個讀書人,若能考上個廩生,就能免了這稅了。娃兒啊,人在世上活著,哪有不憋屈的,需忍的時候便得忍著,能放的時候便要放下,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方伯豐心里一時百感交集,這親爹給自己下了這么大一個套兒,素味平生的老人家卻跟自己說出這樣一番長者教誨來,遂作揖道:“老丈說得甚是,小子記下了。” 里長笑道:“不愧是讀書人,遇事往前看總比往回找補容易啊?!?/br> 又見方伯豐的契紙里還有一張房契,嘆一聲道:“既來了,不如過去看看?車是走不了了。可以沿著這邊田埂過去,那邊也有個木橋?;蛘呔瓦^對岸上林埭去,再從上林埭過溪,也有橋的?!?/br> 方伯豐道:“就從這邊走吧?!彼麑嵲诓幌胱屶彺宕迕窨吹阶约哼@個要給驢糞蛋交稅的買主。 車上的行禮一會兒還得原路帶回去的,里長留下同車夫閑話,方伯豐便同靈素從堆嶺下爛田畈邊的田埂往西走到一處木橋,橋對岸便是驢糞蛋的山腳。 第22章 買屋安頓 如今秋汛,這河水甚是湍急,水面也有三四丈寬,過了河,先是一片草坡,山上亂石裸yo露,草木稀疏,還有一條路通往半山腰上的一處平整地方。這地方得有五六畝大小,后頭就是同高山相連處。當日選在這里蓋房,恐怕是想著從那高山上引泉的。 三間泥墻瓦房,上頭的瓦片早已所剩無幾,周邊地上不少碎瓦,想是大風時節(jié)吹下來跌壞的。墻上的白灰早已掉落干凈,露出里頭的泥石來,有一邊的墻上還裂了一道大口子,連著上頭的椽子都歪了。 這就是契紙上寫的“山間宅院一座”!方伯豐手指頭都掐青了。 靈素卻摸著屋子邊上兩塊一人多高光不出溜的大青石頭笑道:“這上頭晾咸菜想必極好?!?/br> 方伯豐轉臉看她,見她不是取笑自嘲,竟是真的一腔高興的樣子,心生不解,問道:“你不生氣?說的分家,給我們分的什么東西!倒把本該是我們的良田都占了去!” 靈素眨眨眼睛:“我同你剛在一處時,只小小兩間屋子,連個灶臺都沒有,一下雨就漏水,除了你放書的地方就沒有不漏的!如今我們有了一座山啊!當然高興了?!庇种钢箢^的群山問道,“那里頭是誰家的?” 方伯豐苦笑:“那崇山峻嶺的,連進去的路都沒有,哪里能分給人家?自然是官府所有的。” 靈素心里,官府所有就等于自己可以進去狩獵采摘,一聽說那么連綿無盡的群山都是自己可以隨意玩耍之地,差點撂蹦了,高興得不得了。又看方伯豐不樂,便道:“你看他們那山可好?” 她指的是對面上林埭的青山茶園,方伯豐道:“那自然是好的。” 靈素甩甩腦袋:“我們的還比他們的大了許多呢!我看著也不差什么啊,就差上頭一層土?!?/br> 方伯豐差點沒讓自己口水嗆著,一時無語,想想又無可反駁,只好順著道:“也是,委實是只差了一層土……” 靈素高興了。這邊蓋房的地方,雖平整,也都是砂石地,一點紅泥也長不出大東西來,都是些矮草細藤。她指著這地道:“我來年春天先把這里整好了,種上菜?!?/br> 方伯豐驚道:“你想住在這里?” 靈素搖頭:“不是啊,太遠了。不過我用……用輕功過來只怕比大車還快些。咱們還是住縣里去吧?!?/br> 方伯豐又添一愁:“我本打算著賣掉幾畝山地,好在縣城買個房子的,如今……唉!” 靈素笑道:“錢不消擔心,我盡有。走吧,你們不是還要去一下鎮(zhèn)上?” 方伯豐看時候不早,兩人下得山來,那里長先在村里寫好了文書,讓幾個村里民眾蓋了指印,才帶著他們?nèi)チ随?zhèn)上。那亭長聽說是驢糞蛋變成了山地,搖著頭嘆息一回,也不為難,便給辦成了劣等,又對方伯豐道:“你去縣里備案時,記得避著點當日給你辦文契的官爺,省得再出麻煩。”方伯豐聞言謝過亭長提醒。 因時間已過午時,方伯豐為了答謝里長同亭長,便邀二人在鎮(zhèn)上酒樓里一同吃頓飯,兩人都謝絕了,一個道剛吃過中飯,另一個卻要忙著趕回去另有事務。方伯豐便給里長另請了車子付了車錢,又謝過兩人,這才同靈素原路回到縣里。 到縣里時已是未末時分,看著一車行禮,難道還去住店? 靈素見方伯豐情緒甚是低落,直讓車夫把車趕到了金寶北街的牙行跟前,自己先下了車,進去找到昨日帶他們看房的房纖道:“小哥,我們要買昨日看的那個清河坊的房子?!?/br> 那房纖一看是靈素,又聽說要買那個房子,立時滿面堆笑道:“好嘞!您請這邊坐。我這就給您辦過戶。我給您算算啊,這房款是四十貫,中錢加過戶稅還得一貫,攏共四十一貫,您是付銀子付錢?” 靈素道:“付錢?!闭f著把身后一個藍布包裹放桌上了。 這時候方伯豐也進來了,他剛見靈素進去,也不知道她是去問官學公房的還是什么的,哪知道進來正好見靈素解包裹呢。一打開,里頭整整齊齊的成串青錢。忙疾走幾步到了靈素邊上,房纖立時給搬了把椅子過來讓坐。 房纖往后頭去了,一會兒領了一個老者過來,那老者身后還跟著一個拿算盤的老頭。各自見過,老者取出那屋子的房契,問過方伯豐同靈素的姓名,另寫了房契。等一邊的賬房先生點算青錢無誤,便拿起印泥在房契上加了印。連著他自己同那房纖也都簽字畫押了。 又對方伯豐道:“小官人還得拿著這個去邊上縣衙里登錄一筆才好,就讓這娃兒陪你們?nèi)ィ判暮昧?,那頭若有使費,都算我們這邊的?!?/br> 方伯豐同靈素便依言跟著那房纖拿了新房契往衙門里去,靈素問那房纖:“如何買房卻沒見著賣主?房契如何在你們手里?” 房纖笑道:“那位老爺急著上任去,便將房子先典給我們了。待我們出手了,兩邊再算錢。到時候他使人來取錢,或者咱們這里存進哪家錢莊,他在那里憑票取錢也成。” 靈素點頭:“這錢莊可真方便。” 說著話進了衙門,靈素見里頭人多,便在外頭站著,一會兒那房纖就帶著方伯豐出來了。方伯豐沖靈素點點頭,靈素知道是辦妥當了。 那房纖帶著方伯豐同靈素二人出來,要同往清河坊去,索性三人都上了車。連人帶行李到了院門前,房纖摸出一串鑰匙來,遞給他兩個道:“這就是這屋里幾處的鑰匙了,你們?nèi)舨环判模阒匦聯(lián)Q個鎖?!?/br> 方伯豐接過開了鎖進入,前后看過,將房門打開,里頭的家伙什也都如昨日所見。 房纖笑道:“若是確認無誤了,煩請二位在這個交房的憑條上簽個字,我也好回去交差?!?/br> 方伯豐看過那憑條上文字,便在上面簽了自己的名。房纖笑著接過,又道:“不知二位家鄉(xiāng)風俗如何,若要買些喬遷的喜果散人,不消往坊市里去,只這清河坊后街就有,比三樂坊的都要便宜一些?!?/br> 兩人都笑著謝過他,走到門口時,靈素遞給他一個紅紙包,笑道:“這兩日勞煩你了!” 房纖笑著接過,一辭去了。 方伯豐和靈素這才開始從大車上往里運東西,都搬干凈了,靈素出去問那車把頭:“大叔,勞煩您這一整日,請問多少雇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