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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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素看得入迷,都忘了邁步。邊上過來一婦人,也伸著脖子一塊兒看,一邊看一邊道:“這花氈子好看是好看,費勁不是?我還是樂意織毯子,就一人的事兒,省得同人合伙,誰使勁誰不使勁的,到時候反鬧不開心。” 靈素回頭一看,一個大眼睛小臉的小婦人站在她邊上,身上穿著個灰塌塌的圍裙,一手捏著一團絨毛,一手拿著個紡錘,一扯一轉,一扯一轉得正在紡線。靈素她沒見過這個,之前在村里時一門心思要學做飯,倒見過人紡線,可人家用的是紡車。今兒可算開眼了。 那婦人哪里知道眼前這個是這般沒見識的?!還同她說那花氈的事兒呢。 靈素聽了幾耳朵,撿要緊的問道:“您這紡線的也是棉花?” 那婦人奇怪得看靈素一眼:“什么棉花,這是羊毛啊!” 靈素“啊”了一聲,神識不由自主往靈境里撿來的那堆羊毛上掠去。嘴里還問:“這、這棉花……呃不,這羊毛也能紡線???……” 那婦人更奇怪了,看看靈素道:“多新鮮吶!羊毛不能紡線,那毯子咋織出來的?!你哪兒來的啊,連這個都不知道!” 靈素忙笑道:“我、我老家西北邊的,那里什么都沒有,我好多事兒都不知道。” 那婦人皺紋:“不對啊,我聽說西北邊就是牛馬羊最多呢,怎么你連紡線都不知道?” 靈素干笑:“哈,哈,我家還要往西還要往北,是個極冷極冷的山里頭,哪里有羊,我都不知道有這東西!” 那婦人聽說如此,面帶同情道:“難怪了,嘖嘖,怪不容易的,逃荒來的吧?山上最不好過了,一不小心就旱,多下點雨就把屋子田地給沖咯!我們這兒也有山里逃難來的人。” 靈素不曉得這話怎么答,便轉個頭問:“那花氈子……也是羊毛做的?怎么那許多顏色,還挺好看的!” 婦人這會兒不嫌棄她沒見識了,講給她聽道:“氈子就是拿羊毛搟出來的嘛!什么花的,哪有羊生成那樣的,都成妖精了!這都是羊毛拿去染的顏色。要不然灰突突不好看不是。要我說來啊,都是懶的。你說織毛毯多費勁啊,這么一梭一線的,那花紋,真是織出來的!這個可不是容易了么,就要點熱水,要點蠻勁兒!” 靈素又東拉西扯問了半天,大概知道了這羊毛的用法,那邊幾個人也把席子又解開了,一張花氈已經(jīng)成了。白底上頭紅黃棕黑的花紋,很是好看。靈素看得心癢,上去問道:“這氈子得用多少羊毛?。俊?/br> 那人還以為她要打聽價錢,忙道:“這是大氈子,用足了三十多斤底料的,上頭的花料都不算了?!?/br> 靈素點點頭:“這可夠沉的?!?/br> 那婦人道:“你住在哪里?若是縣里的,咱們給你送去也成?!?/br> 靈素一愣,曉得人家誤會了,忙道:“我先打聽打聽,等天涼了再看?!?/br> 那人不由得失望,還道:“這還不算冷?閑錢經(jīng)不住急事,如今買,這一大張,才合不到三貫錢,若真等冷了,這價錢可不夠?!?/br> 靈素看那氈子足有六尺多長見方,看著很是著實,想想這才合不到三兩銀子,自己手里這幾本書還得一兩三,心又抽抽了。趕緊道:“唉,剛買了幾本書,不湊手呢?!?/br> 里頭有個婦人想是家里也有人在念書的,附和道:“這東西最貴了,不當吃不當喝的還!” 靈素跟著點頭:“誰說不是呢!” 閑話已畢,到了家里,哪里還坐得???!給方伯豐熱上飯,裹上斗篷就往山上去了。 做什么去的?自然是尋羊毛了!還有那山上的桕樹籽兒也可收了。 到了山上,先去看桕樹,此時桕葉如火,風過零落滿地。山間人跡全無,那深紅橙黃的葉兒落在地上鋪成滿地華章。枝頭挑著的果子,如今也多裂開了,露出里頭三頭聚首的白色籽實來。那上頭一層白的便是桕蠟,可以化了融做桕燭,比油燈可亮堂多了。 靈素一棵棵樹過去,將所有籽實皆收入境中,才又想起來還有那么些蠟花呢!這陣子還真是忙得顛倒,只顧往處搜羅,倒來不及打理。 等把幾處她自己記著的桕樹籽都收了,才開始找起那幾群尖臉彎角羊的蹤跡來。她看那些占了老地盤的山羊,毛都糙糙的,恨不得自己就已經(jīng)長成氈子了,實在不似早先那群尖臉綿羊般蓬蓬的一看就堆了好些毛。 幸好她神識過人,那些羊一路過去,也總要留些痕跡。她尋著跟著,忽然又突發(fā)奇想:“這山上的羊糞鳥糞也是極好的肥料啊,我要是能收些進去,不也便當?!” 她如今是知道種地需要肥力了,只可惜除了河底泥林間土,旁的她還真沒什么拿得出手的。夜香?就憑她同方伯豐兩個,再怎么使勁兒吃,能攢下多少來! 這么胡思亂想著,腳下不停,又走一陣,就看著那群羊了。原來它們也往下去了,到了一處兩山相連的山脊下頭。此處恰似一個馬鞍形,那整片草坡自東到西,中間還幾道小小溪水,端得水草豐美的所在。 靈素心里暗贊一聲:“好會找地方兒!” 此時天尚未到正午,這群羊就在東南邊的草坡上三三兩兩或站或臥,好不愜意。身上明顯有些堆塊,卻是沒來得及脫下來的舊毛。 靈素嘿嘿一笑,手里多了把長齒梳子,就往最邊上一只落單的大羊身上摸去。還沒梳兩下,那羊驚慌失措地站起來跑了。靈素裹著斗篷在那里站著發(fā)愣:這是怎么了?不疼吧? 那羊心里還咆哮呢:“這是見了鬼了!啥玩兒在薅老子羊毛?!”可左看右看又沒東西,真是忒嚇人咧! 靈素又試了幾回,都是如此,倒鬧得羊群羊心惶惶,只當見鬼了。 垂頭喪氣收了東西,這可怎么辦呢?現(xiàn)了身摁住一只梳?那到容易,只怕驚著了它們,往后更不好接近了。 想來想去,決定用神識試試。走到邊上,散下神識去,發(fā)覺這羊底下新生出來的那層,一根根都跟被燙過似的,都帶著無數(shù)曲曲,看著就暖和。只這些都長在上頭呢,若要生薅下來,不得疼啊。而且把這些拿走了,人正主靠什么過冬?! 還有另一層已經(jīng)從皮上分出來了,被新毛頂了出來,浮在上頭,也老厚一層,只不怎么勻凈。廢話,容易掉的早讓蹭完了不是! 靈素用神識將那羊身上的舊毛都裹住,一動心念,就收進了靈境。那羊只覺得身上一輕,左看右看又沒有什么東西,身上也沒覺得異樣,便照舊趴那兒不動。 靈素一試得手,便依次行事起來。把之前那山谷里呆著的幾群羊都挨個“梳”了個遍。這些羊如今并未遷往同一處,倒是每一群所在地方,都有些旁的羊群在,便也遭了“池魚之殃”。 這一整日,便都耽誤在了這個事兒上。等把最后一群的最后一只梳完,靈素收回神識,朝遠處看看,自言自語嘀咕著:“要不要再去找找看有沒有別的羊群了?” 看看靈境里堆成山的羊毛,到底作罷了:“等明年天暖和了,我還來給你們梳舊毛,你們可別亂找地方蹭去了!”也不管有沒有羊聽她的,便顧自往回走。 為了追那兩群羊,這會兒又到了一處平常沒來過的地方。走了幾步,就見這片山上自下往上好大一塊地方全是一種數(shù),里頭幾乎沒什么雜樹。上頭的大,底下的略小些。只叫她疑心是有人在這里種的樹林子! 這塊地方似乎比另一頭稍暖和些,這些樹樹葉將將開始變黃,地上已經(jīng)落了一層果子。那些果子像個尖尖臉的美人頭,上頭還扣著個帽子。同甜櫧也有些像,更像麻櫟。 靈素因疑心有人種的樹,便不敢露了蹤跡,只在樹枝間跳著走。走了許久,眼見著未有一點人跡。這才落了下來,剛下地,就聽一聲“呼哧……” 把靈素嚇得一激靈,趕緊回頭,卻是幾頭野豬,正在吃地上落的那些果子。 靈素心里想著:“喔唷,你們還吃這些呢?這東西跟芋魁一樣好吃?” 自己也撈了個起來,神識一看,沒見什么稀奇光點,只淡淡一片白蒙蒙的。便嗑了一個嘗,“呸,呸呸!”又苦又澀,扔了手里的半個,沒好氣地瞪那幾頭野豬一眼。野豬毫無所覺,還顧著自己低頭猛吃。 靈素沒好氣地又往樹枝上去,卻發(fā)現(xiàn)了一個姆指頭大小的繭掛在眼前的一根枝條上,邊上兩張葉子護著,若不是靈素這一蹦剛好落后頭,還真不一定看得見。 靈素把那繭子摘了下來,心里犯嘀咕:“蠶繭?”可蠶繭不是白色的么,而且……眼前這個也不是桑樹吧。 第46章 不值錢 她之前看那綢緞如此價昂,還特地跟方伯豐打聽過的,知道有桑蠶這回事兒。神識往里頭一掃,還真有個蟲子在里頭,跟桑蠶一樣啊。難不成是一種口味比較奇怪的蠶寶寶? 她心里疑惑著,將神識放了出去,這不探不知道,一探之下,這林子里竟是密密麻麻的這玩意兒,有些還是空的。地上也落著不少。 她心里琢磨了一下,這空的應該是蛾子飛走了,看來這里頭還有蟲子的該是那一批的“晚輩”啊。想了想,便開始收起繭子來,先把地上破了孔的都給收起來。 要收樹上的時候她有些猶豫了:“這……我都拿走了,你們明年可怎么辦呢?嗯……也不知道你們有多少能熬過冬天的……” 想的挺好,一往靈境里放,靈境不收活物啊,繭子進去了,蛹落在外頭了。這是搶人房子要人命的意思?靈素也撓頭了。 最后只好先把繭子都摘下來堆在一塊兒,再用大布袋裝了一回回往山居的那件偏房里搬。 還給留下了一成,心里記著,等天暖和了來看看,到時候這些恐怕都得落到地上了。一層層落葉著,或者也能活一些?反正得其賜返其恩,明年自己再來幫他們放些小蠶好了。 此時天已濃黑,也就是現(xiàn)在神識精進了,隱身衣能遮蔽的空間大了些,能容她扛個袋子。若還是從前,自己隱身了,留個大布口袋在半空里亂飛,可真是奇景了??炊蚜舜蟀雮€屋子的繭子,她也沒想好要如何施為,天色已晚,先回家再說。 她素??偸浅弥粫r做了許多的飯食放在靈境里,要吃時候,只拿出來盤子碗一裝就都有了。今日亦是如此。 方伯豐這日早晨晚了些時候出去,中午回來見只有熱著的飯,就知道靈素閑不住又跑到山上去了。下晌還想著要早些回家做飯,等靈素回來吃現(xiàn)成的。哪想到人算不如天算,這下晌連連來了幾家糧商,都要在第二日插隊先走。這哪里是一句話兩句話的事兒?等他到家,天也黑透了。 其實也不過前后腳,靈素聽著院子門的響動,知道方伯豐回來了,一回身,端了兩碗扯面出去。又一個暖鍋,是一鍋排骨燉芋頭,兩碟小咸菜是酸姜芽兒同漬菜頭。 方伯豐也餓壞了,兩人把這一桌子吃得都沒剩下什么。靈素放了碗筷道:“等我學做了點心,給你上工時帶上幾塊,餓了好墊一墊。我說這官行竟不如官學,這官學還有點心吃呢?!?/br> 方伯豐樂了:“那鎮(zhèn)上的官學,雖有個官字,卻也要交學費的。這官行可不收錢,還給錢呢。” 他們兩個在官行里做工,靈素一個月四錢銀子,方伯豐那里卻足有一兩半,聽說這個月還要給漲半兩,也不知真假。 吃完了方伯豐進去張羅著洗碗,靈素攔了道:“我來洗,你喝點茶歇會兒,待會兒還給我念書呢。我同你說,我今日又買了幾本書,你可得受累了?!?/br> 說著先把剛買的書拿出來給方伯豐看,自己回里頭三兩下洗了碗,又擦干凈手出來說話。 自從靈素從山上不知道哪里揪了秋茶葉兒回來,揉巴揉巴烘干了,就成了他們?nèi)缃窦页:鹊摹安琛?。方伯豐娘親從前是吃茶的,后來就停了,想來也是手里拮據(jù)為了給他讀書省錢的緣故。是以他實在不曉得什么茶的好壞。如今這個喝著茶香撲鼻,便就喝了,不論其他。 靈素出來,他剛把那幾本書都翻過一回,笑道:“這些書都說些民生要務,有些東西咱們這里不一定用得上呢?!?/br> 靈素道:“說是朝廷匯編了教人們怎么過日子的,這是好事兒啊,可怎么沒怎么聽人說說起過呢?!?/br> 方伯豐一嘆:“這同早先說的農(nóng)書一般,識字的多半不惜得看這些,需要知道這些的又多半看不著這些書。” 靈素便道:“看來往后得多些人給念念才好!” 方伯豐一笑。便先接著昨日苗老爺子給的書念起來,又念了小半個時辰才停。 靈素給另外沏了一壺茶來,倒出來卻不是方才的茶了,一嘗,甜不絲兒的。靈素便笑:“這是我熬的梨膏水,給你潤潤嗓子?!?/br> 方伯豐笑道:“這個不錯?!?/br> 靈素又從袖子里掏出一個黃不嘰兒的東西遞過去,問道:“你看這個,可是蠶繭?我從這種樹上撿的?!闭f了又拿出一張樹葉來。 方伯豐看了會子:“不像,蠶繭是雪白的,有些地方有秘法,能養(yǎng)出淡綠的來,那也是極淡的顏色。且蠶繭看上去可比這個好看多了?!?/br> 靈素道:“可這里頭也有個蟲子呢,同你說的蠶蛹一個樣兒。” 方伯豐想了想道:“你等等,我有些印象,仿佛是有這么個東西,叫做野蠶的。”說了就回屋里,一會兒尋出一本他從前的書來,翻來翻去,果然找到一處有記載的,念給靈素聽了,又道:“沒錯了,就是野蠶了。要說起來,最開始就是用的這個。后來有了桑蠶,便漸漸地都轉那邊去了?!?/br> 靈素道:“哦,就是不值錢唄?!?/br> 方伯豐叫他這句話提醒了,從袖子里也掏出一件東西來,卻是一個自己拿紙粘的小本,笑著道:“你來看。我把這些日子經(jīng)手的東西的價錢都給記下來了。你不是老指著賣山貨?這些東西我尋常不買賣,也不知道的。整好如今船運排班,整天聽他們說這些,我想著或許你樂意知道,就都給記下來了?!?/br> 靈素果然大樂,忙催他:“你念幾個我聽聽?!?/br> 方伯豐便念了兩頁,又笑道:“只是你這野蠶肯定是尋不著價兒的了,咱們縣里沒聽說有出這個的?!?/br> 靈素卻心思不在那里了,反想著另一出,她道:“羊毛多少錢一斤?”方伯豐道:“生羊毛五十文一斤,凈羊毛是一百文。” 靈素撇嘴:“這也太不值錢了!那羊一年就換兩回毛,就算都薅下來,能有多少?得多少羊的毛才夠買這幾本書的!難怪說朝廷官刻了卻沒人知道了,都怪這書價太貴!” 方伯豐笑道:“我看你是今日這幾本書買rou痛了。實在是,這書自然不當吃不當喝的??扇羰悄銓W會了釀酒做醬的,許多如今看來無用的東西或者就有用了呢?且你主意素來比旁人多,腦子又轉得快,說不定跟著學了還能觸類旁通,比書上更高明了,不是更好?這哪里是多少錢能衡量得來的!” 又道,“這樣,這回的書錢我替你出了可好?你就不用那么心疼了?!?/br> 靈素叫他這么一說,怪不好意思的,方伯豐那里已經(jīng)把銀子掏出來了。靈素的記性,她記著那時候方伯豐把九兩銀子給她,她就拿了兩小塊,把剩下三塊更小點的還給他了。后來他又有一個月的工錢,是一兩半的,說是家里日常要使費,便給了靈素了。如今見他掏出來還是那三塊銀子,便道:“你怎么都不花的?” 方伯豐失笑:“如今我衣裳鞋子有人買,還穿都穿不過來,一日三餐不是魚就是rou的,哪里有花錢處?” 靈素道:“你、你不用買書?”說著又想起早上官行里的那些人了,卻聽方伯豐道:“要看書,縣學里都可借得。且這一陣子來,你也讓我讀了不少書了,不都同我自己看過一樣?且這些書還都同我往后的考試掛著的,都不是白功夫?!?/br> 靈素想了想懊喪道:“這么一比,我可就太能花錢了!” 方伯豐樂道:“你這都是該花的,且你花的錢里,倒有一多半是為我花的,怎么能都算到你頭上?” 靈素心說,我那也不是光為了你啊,實在我是為了好玩兒……這話卻不好說。 方伯豐又道:“你光說花的,你還能掙呢!這宅子都是你打河里摸來的,你是咱家的大功臣,怎么能說太會花錢這樣的話?!” 靈素細想一會還真是啊,笑道:“哎呀,我是被這幾本書給魘住了!實在是,我買它們也是為了學東西,學得多了知道的多了,自然會的也多了,往后還能賺更多呢!” 方伯豐笑:“是這個道理,你想通了便好。” 靈素心里還想著:“自己真是入戲太深了,把這凡塵俗事的玩玩意兒越玩越當真了。那些沒有丁點靈力的破銅爛鐵,不拿去換了東西,留著下崽么?!真是玩著玩著也跟凡人一樣迷糊起來,真是傻了!”